秋旁边,座椅很柔软,贴合腰部的曲线,里面的装饰都很考究,让孔夏这种不懂车的人都能一下子看出来,程琅秋的车很贵。
“秋秋,这车是你自己买的吗?多少钱啊?我也想买一个。”孔夏靠在程琅秋的肩膀上问。
程琅秋的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睛,看着孔夏肆无忌惮地歪在她身上,好奇宝宝一样打量车里的内饰,程琅秋弯了弯唇角,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来到了她面前。
“不贵,”程琅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也就几百万。”
孔夏腾的一下端坐起来了,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她看了看车,又看了看程琅秋,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然我还是下去吧,我怕给你弄坏了。”
程琅秋低下头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眉眼弯弯中仿佛流转着华彩,她扣着孔夏的肩膀往自己这边一带,手指从孔夏柔软的发丝中穿过。
“跟你开玩笑的,没有这么贵,你安心坐吧。”程琅秋忍着笑解释道。
这个姿势孔夏有些重心不稳,她下意识地挪动,肩膀却被程琅秋按住,程琅秋的气息喷洒在孔夏的耳后,酥酥痒痒的。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程琅秋说。
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哑,一早起床整个人都是很疲惫的样子,她都这么说了,孔夏也就不敢动了,任由程琅秋把自己当成了抱枕一样依偎着。
车子一路平稳,车内氤氲着柔和的香氛,孔夏的眼皮逐渐沉重,最后她是被程琅秋叫醒的。
“小夏,醒了吗?我们到了。”程琅秋说。
孔夏睡眼朦胧,一睁眼就看到程琅秋高挺秀气的鼻梁,她的睫毛很长,孔夏几乎能感觉到她睫毛扇动时的清风。
孔夏一阵口干舌燥,程琅秋叫她就叫她嘛,两个人离得是不是太近了?
第19章
“醒了吗?我们到了。”程琅秋的声音很温柔。
孔夏跟着程琅秋下车,来到她们的训练营,这次的住宿条件比选拔的时候要强很多,至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一路上路过练舞房,透明的玻璃墙里面队员们几乎全员都在,负责人远远地看见了孔夏和程琅秋,一路小跑过来跟两人说话。
“两位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啊,”负责人满脸堆笑,“应该让两位好好休息一下的,但是......你看,下周就要公演了......”
孔夏看得出来负责人很为难,她当初在当练习生的时候就和这位打过交道,当时他对她们这些没背景的孩子们可不是这个态度。
当时很多人都在背地里吐槽他来着,不过孔夏倒是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她们是来练习的,不是来享福的,这位负责人也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您放心,我们把行李放下就来练习,尽量不拖大家后腿。”孔夏态度很好。
“好好好,”那位负责人乐了,“哪里的话,孔老师和程老师怎么会拖后腿呢?你们可是我们这个组的招牌啊。”
和负责人简单的寒暄了一番之后,孔夏和程琅秋跟着楼层指引向宿舍区走去,两个人并排走,时不时靠近说几句话。负责人在后面看着,忽然疑惑了起来,他依稀记得这俩人之前基本上见了面都不说话的啊。
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负责人摇头笑了笑,或许这就是成熟了吧,毕竟是公众人物,就算是私底下再不和,人前都要装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孔夏和程琅秋这俩人当时争c位争的头破血流,两家粉丝都成了仇家,怎么可能转眼就握手言和呢?
宿舍区里,其他的房间都被人挑完了,只剩下走廊两头的房间,两厢遥遥对望,中间隔着一排九间卧室,仿佛生怕孔夏和程琅秋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所以趁早商量好了把她们在两个物理意义上分隔开来一样。
程琅秋兀自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孔夏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在剩下的那间房间门口站定,目送这程琅秋渐行渐远的背影,和选秀时差不多的宿舍布局,她此时忽然觉得极为不妥。
隔这么老远吗,有必要吗?
换做是以前,要是有人跟孔夏说她会跟程琅秋同住一室,孔夏肯定一百个不愿意,但在桃花源记里一起住习惯了,她们彼此算得上是亲密无间,骤然恢复到原本的距离,孔夏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进屋放下行李,换上适合练舞的短t运动裤,孔夏把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孔夏走到练舞室,很快程琅秋也来了,舞蹈老师给她们俩一起演示动作,音乐的节奏感很强,看得出来是很有力度的一只舞蹈。
舞蹈室有一整面墙的镜子,让人在练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动作,而剩下的三面墙都是全透的玻璃,任何人从走廊上路过,都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据说这样设计,就是为了让她们今早习惯自己和别人的目光,当爱豆天生就不能惧怕审视和打量,要永远像星星一样闪耀光芒。
孔夏和程琅秋来得晚,她们要从头学习这只舞,最开始动作不熟练的时候肯定不够美观,而其他队员此刻就在练舞室席地而坐,亲眼看着她们中间最红的两个人最狼狈的时刻。
孔夏是不怕的,她自认为脸皮够厚,而且本身舞蹈功底很强,她不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学习的过程,反正她很快就能学会。
但是程琅秋不一样,舞蹈本来就不是她的强项,她心气又高,落后于所有人,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种挑战吧?
孔夏抬头,观察者镜子里的程琅秋,苍白的顶灯下,程琅秋的脸色有点白得不自然了。
“孔夏,注意集中!”舞蹈老师点了孔夏的名字。
孔夏的solo部分,动作极具侵略性,可以说是把她的个人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为了配合动作的力度,她的眼神也应该专注甚至凶狠,仿佛玫瑰上尖锐的刺。
但此时,她的眼神散了,她的心思不在舞蹈上,而在旁边的程琅秋身上。
舞蹈老师的点名让孔夏有一瞬间的羞赧,学生时期对老师点名的恐惧仍在作祟,听到自己全名的一刹那,心不在焉的孔夏差点吓得咬到舌头。
之后她就不敢再偷瞄程琅秋了,如同在全班面前罚站一样,整个练舞室盯着她们俩,有一点小动作都会被发现。孔夏悄悄撇了撇嘴,把心思收回来,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动作。
音乐声很大,大到盖过了孔夏的喘息,一套连贯的动作下来,最后是孔夏的一个高抬腿正蹬,鞋底朝着前方,如同对着观众的脸一脚跺下来一样,压迫感拉满。
孔夏一脚踏在地上,音乐声到此戛然而止,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回首四十五度,留给身后一个鹰一样的眼神。
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声。
包括舞蹈老师在内,所有人呼啦一下子围上来,正中间是躺在地板上的程琅秋。
孔夏被隔绝在人群之外,看见她们惊恐的眼神,运动过后孔夏的耳朵里呼呼作响,血管的声音混着嘈杂的人声,孔夏想要努力地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可她越努力越听不清楚。
一阵天旋地转。
舞蹈老师已经掏出手机要打120了,突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围着程琅秋的队员们稍稍散开,程琅秋攥着一个人的手,艰难地坐起身,头上全是冷汗,她躺过的地面上蹭了一小片水渍。
“没事,我没事。”程琅秋虚弱地开口。
“你哪里不舒服?不要硬撑着。”舞蹈老师在程琅秋面前蹲下,手机屏幕亮着,正停留在拨打120的页面上。
程琅秋苦笑一声,在场的都是女孩子,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她往孔夏的方向看一了眼,只一眼之后就立马别开眼,轻声说:“痛经......”
“老毛病了,不要紧的。”程琅秋摇了摇头。
孔夏愣住,一系列被她忽略的记忆一瞬间挤进脑子里,她想起来程琅秋早上吃的那个胶囊,还有这两天程琅秋格外怕冷又格外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
舞蹈老师皱起眉头问:“平时就怎么严重吗?你刚刚晕过去了。吃过药了吗,我包里有布洛芬。”
程琅秋的声音仍然很轻,她小幅度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平时也差不多这样吧,可能是刚刚练得太猛了,我吃过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舞蹈老师仍然皱着眉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但程琅秋坚决不让老师小题大做,她只好扶着程琅秋到墙角的高脚凳上坐好。
程琅秋弓着腰,裹着不知道谁的外套,怀里抱了一瓶热水捂在小腹上,有些歉意地看了大家一眼,说:“大家不用管我,明天好一些之后我会自己加练的。”
在程琅秋极力的粉饰太平之下,暂时的骚乱终于过去,她把自己昏倒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就好像她每个月都会来这么一次一样。
但孔夏知道,不是这样的。
在营里的那几个月,程琅秋从来没有缺席过训练,那时候的训练量和现在比只多不少,从来没有人说起过程琅秋有这么严重的痛经。她只有这一次,才格外严重。
孔夏终于把一切都串起来了,她想起来了程琅秋在面对那盆火锅时的紧张为难,那一瓶一瓶灌下去的冰酸奶好像此时就浇在孔夏心头一样,冷得刺骨。
程琅秋正在生理期,而孔夏和她同处一室,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如果不是她,程琅秋绝对不会吃那些东西。程琅秋为了她的一句醉话,专门学习了自己不熟悉的手艺,但她却逼得程琅秋糟践自己的身体。
是她把程琅秋害成现在这样的。
但程琅秋仍在尽力维护她。
第20章
孔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撑下去的,她人还在练舞室的镜子前面机械地练习,但心已经完全飞到了后面角落里坐着的程琅秋身上。
到了深夜,一天的练习结束,大家拖着疲惫的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孔夏终于等到了机会,她故意磨磨蹭蹭走在人群最后,孔夏走到程琅秋身边,她们身后练舞室的灯光猝然熄灭。
“秋秋,对不起。”孔夏小声说。
程琅秋的步子一顿。
停顿的这片刻丝毫没有引起前面同伴们的注意,她们脚步不停,一下子就和最后面的程琅秋孔夏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对不起什么?”程琅秋站定,转过来面向孔夏。
程琅秋的大半身形笼罩在黑暗里,像是即将被吞噬消失,仅剩的光在她眼睛里,她平静地注视着孔夏。
孔夏忽然一窒,被一种茫然无错的恐惧包裹,看上去程琅秋正在等待一个答案,而答案一定不是孔夏想的这么简单。
她低下头,仓皇着避开了程琅秋的视线,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对程琅秋说:“我不知道你生理期,我不该逼你吃那些辣的冰的东西,对不起。”
孔夏低着头看不见程琅秋的神色,她依稀听见前方程琅秋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道歉能否被接受,平心而论如果她是程琅秋,她也会觉得孔夏这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有之前针锋相对前科,她还会怀疑孔夏这次也是故意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程琅秋或许只是须臾没有回应,但孔夏的心已经几乎沉入谷底。
程琅秋把手搭上孔夏的肩膀,她的手心被热水暖的很热乎乎,孔夏想起的却是在车里程琅秋依偎着孔夏时冰凉苍白的脸颊。
“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程琅秋说。
孔夏闻言抬头,正看到程琅秋微微弯起的唇角,她的眼神里酝酿着孔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此时正一分不差地注视着孔夏。
“如果不是我自己情愿的,谁又能逼迫我呢?”程琅秋道。
这话说得霸道极了,程琅秋的确有霸道的资本,聚在这栋楼里所有人都可以说是生活所迫,只有程琅秋是爱好使然。但程琅秋此时的状态却看不出任何嚣张,孔夏甚至从中品出了几分苦涩和无奈。
孔夏不明白。
她也是这么告诉程琅秋的,程琅秋只是笑了笑,她迈步往前走,很快走进了前面宿舍区走廊暖黄色的灯光下。
“你当然不明白了。”程琅秋看上去对孔夏没有一点埋怨。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别瞎想了。”程琅秋说。
她们此时就站在孔夏的房门前,狭长的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一排彼此相邻的门此刻全都紧闭,把所有窥探和打量全部封闭在里面,冷冷清清地缄默着。
程琅秋这句话如同道别,她转身走向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孔夏又一次目睹程琅秋渐行渐远的背影,但不同的是此时她觉得自己心里压着话没有说完。
“程琅秋!”孔夏叫住了她。
然而等到程琅秋果真为了孔夏停步,用她星辰一样的眸子注视着孔夏时,孔夏发觉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脑海里一片空白,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她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吐出什么样的音节。
末了,孔夏指了指程琅秋的小腹,干干巴巴地问:“你好些了吗?”
程琅秋淡笑,孔夏问了句废话,但她还是给予了回应:“好多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程琅秋问。
孔夏摇头,眼睛被头顶的光刺得发酸。
程琅秋低头笑了下,转过身去,背对着孔夏挥了挥手,向远方走去。
孔夏手忙角落地拿身份卡刷开了自己的房门,逃命一样躲进了房间里,背靠着门板,呼吸都重了起来。她抬手蹭了下眼角,手背上沾染了一丝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