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锁住了卡。
距离下午的学术会议还有段时间。
傅景拿着卡包,跟着蒋秋彤去最近的营业厅补卡和买手机。她对丢手机这件事很无所谓,毕竟口袋里的闲钱多。
结果跑到营业厅,被告知只能挂失冻结号码,在外省没办法直接补办。
蒋秋彤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不可以啊?网上说可以直接补,排队前后等半个小时就行了,怎么你这儿变成不可以了?”
营业厅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差,眼皮也不抬起一下,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像在玩游戏:
“网上可以,我们这里不可以。”
傅景:“……”
蒋秋彤忍着脾气问:“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都说了啊,网上可以啊,”工作人员似乎被问烦了,她翻了个白眼,拖腔带调地说,“你直接线上补卡付个邮费不就给寄过来了啊——”
“……”
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到本市再直接去营业厅补卡比较方便。
傅景捏着卡包塞回口袋里。她算脾气顶顶好的人了,受到这种服务,也不可能还说要在这里买一部新手机。
她得到答案,拉着蒋秋彤赶紧回酒店开会了。
反正只要身边有人,就不会耽误事情。
两天的时间而已,有没有手机她都无所谓。
—
不参加几次这种学术会议,傅景对江建华的江湖地位还只是片面认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奇地看着好多有名气的大牛都过来打招呼。
客客气气地给江建华递名片,还围着他讲话。
连带着她跟蒋秋彤都是香饽饽。
茶歇间隙,傅景起初的新鲜感褪去,对来交谈的人已经有种应接不暇的疲倦感。只是强撑着微笑,小心翼翼地藏住社恐的本性。
一直到会议结束,还有酒桌饭局。
傅景突然发现某个只闻其名的大牛也在场。
她拜读过他很多篇论文,脑海中的本尊应该是慈眉善目的老教授,结果是一个烫着鸡冠头,漂染成三种颜色的非主流中年男人。
她深深震惊了。
吃完饭,傅景觉得身心俱疲。
回到房间,累得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手脚都是软绵绵的。
傅景匆匆地理了下行李箱里的东西,然后去洗澡。吹完头发,趴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
看见蒋秋彤还在看电脑,不由诧异:
“你还不休息吗?”
“嗯,”她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视线还在屏幕上,轻声地说,“我要再看几篇paper,不然总觉得今天什么事情也没做,不太能安心睡觉。”
话落,又体贴地转头问:“这个台灯会不会太亮了?要不然我把灯关了?”
傅景忙说:“不亮,别关掉,黑暗里看电脑会对眼睛很伤的。”
她自个人躺躺好,盖住软绵绵的被子。
“……”
傅景闭着眼睛,也能看见黑暗里那一抹亮光。
虽然光线并不刺眼,但默默扎心,学妹还在看文献学习,她这个应该做表率的学姐却竟然已经早早地瘫在床上了……
现在才几点钟???
好像有点没面子啊!
算了,人和人是不同的。
如果这样比较下去,将会是永无止境的。
可是……
傅景躺着又内心挣扎了会儿。
她现在发过几篇文章?收获了什么?今天的会议内容都听懂了?这些问题不停地飘荡在她脑海里……
傅景突然直起身,踩进拖鞋,去包里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抱出来。她表情强装镇静地说:“嗯,我也睡不着,还是得看会儿论文的。”
傅景说是这么说的。
她坐在另外一张课桌上,打开文献却困得脑子糊里糊涂的,半行英文看半天,简直恨不得全选塞到翻译器随便看看机翻。
本来昨晚就几乎没睡。
“……”
她仗着学妹看不见自己的电脑屏幕,干脆开始摸鱼。
悄悄地登入社交账号。
看见秦子衿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从早晨开始吃了什么东西,遇见了什么奇葩的事情,再到网上看见了什么搞笑的段子。
她们俩每天都会瞎聊很多。
最后几条消息:
秦子衿:[你怎么还不搭理我]
秦子衿:[?]
秦子衿:[姐姐,你应该不是会议主讲吧,为什么连看手机的功夫也没有]
秦子衿:[生气了?]
秦子衿:[对不起嘛,我不该随意把你的话给顾青瓷透风的,我错了/委屈]
最后一条正好是两分钟前。
傅景本来想告诉她是自己的手机不见了,补卡失败,白天又一直在忙的事情。可到底是弄丢了还是被偷了都不知道……
好像显得自己傻乎乎的。
她决定隐瞒起来。
至于把自己说的话告诉顾青瓷……这事不提她早忘记了。
怎么可能还生气。
傅景顺着说:[那你下次还敢吗?]
秦子衿:[……不敢了,奶奶,你怎么能冷暴力我!]
傅景:[谁是你奶奶,不敢就好!]
傅景:[跟你说我今天看见了好多大牛]
她的字还没打完。
快速敲键盘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有存在感。
蒋秋彤回过头,万分崇拜地说:“哇,学姐那么晚了还在写论文啊。”
傅景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然后深沉地说:“嗯啊。”
她忙摆出一副写论文时候的严肃表情,快乐地打字跟秦子衿聊天。
—
秦子衿跟她瞎聊着今天遇到的事情,女朋友又来打听情报。她思索了会儿,只得无奈地把聊天记录截了个图。
秦子衿:[对不起嘛,我不该随意把你的话给顾青瓷透风的,我错了/委屈]
傅景:[那你下次还敢吗?]
秦子衿:[……不敢了,奶奶,你怎么能冷暴力我!]
傅景:[谁是你奶奶,不敢就好!]
秦子衿选取,把这一小段对话发过去了。
—
窗外下着大雨,今夜月色很亮,连带着星星也闪烁许多。顾青瓷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边喝边望向远处,雨打在香樟树的叶子上,打在装饰的鹅卵石台面上。
喝完咖啡,顾青瓷登陆了尘封很久的账号。
看见好友列表里面,傅景的那个绿色的点:[在线]
她看着这个标志。
像一个信号,或者说,给黑夜里海面上的船舶航行指引方向的灯塔,沉默无声,静静存在着。
虽然跟自己隔着万里之遥。
“……”
—
酒店里,傅景聊着聊着,又开始犯困了。
她看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发呆地想顾青瓷会不会也给她发了什么消息。
应该不会的,毕竟她那么忙。
之前就很少闲聊。
她平常跟秦子衿聊天习惯用企鹅号,加顾青瓷则是用的微信——因为秦子衿说年纪比较大的人都习惯用微信联系。
没有手机就无法登陆微信。
连确认一下都没办法。
傅景轻轻地叹口气,顺便登陆邮箱看看前几天投的稿子,审稿人有没有回复了。
却看见一封私人发来的新邮件。
发件人是熟悉的名字。
顾青瓷的网名。
“……”
傅景有点懵懵地点进去。
看见竟然是一段长长的文字:
启信佳。
星星,你已经整整一天没有接听我的电话了。
思来想去,决定给你写封信,来为自己做些辩白。
事情开始的误会,只是陶娴在跟你开玩笑。因为她以为你进来酒吧第一次,第两次,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
因为要替我这个朋友保密隐私,所以一直没有纠正过这个信口胡说。
抱歉,应该是姐姐骗了你。
之前说没有故意骗你,也是在避重就轻。
其实很多次,我都想着该怎么告诉你实话,没说的理由在后来变过很多次。
星星,我生性冷漠,没有尝试过对别人的热情回以温度,也很难亲自体会到感情的萌发和灭失。一切人和人的联系在我眼里只是数据而已,可供解读使用,可供撰写编制,并且这些数据需要进行定期的维护。总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用理性处理的事情。
所以归根到底,为什么我不早点解释清楚。
大概是,从那个由玩笑引起的误会开始,到之后我们的相处……姐姐觉得你是在喜欢一个相貌漂亮、没有工作的柔美女性。
星星,姐姐跟你的理想型,差距实在有点大。
我很抱歉,任你误会了。
我的父母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离世,明明是靠着他们的遗产起家做生意挣钱,却说成是在花父母的钱。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说心中没有故意…
我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星星,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当一个你心中幻想的那种——普普通通被父母养着的单纯女性,跟你平凡地共度余生。
你觉得,像我这种人都是反社会人格的。
星星……
虽然如此,但我平生没有做过坏事。
星星,以前和你说过,我是很有佛缘的人。
“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我本打算守着这句话独身过完这一世的。
以为你很快会消气,睡一觉就会没事,明天又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
以为你在撒娇等我来哄你。
以为就算离开,你也不会切断联系。
或许还自以为,你真正离开……我的平静还能回来。
今晚窗外的星星很亮,我盯着看了很久,这个家里没有你送给我的那一副星辰相框。
又想到你之前说过,星星是永远。
真的会永远吗。
你总是能不经意地,把我的心弄乱。
星星,你的仙人掌我不敢浇水了,还是等你回来照顾它吧。它很想你的。
星星,你快一点消气。
你怎么可以,让我联系不到你。
第56章
这封邮件,傅景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
她眼眸映着屏幕的光,由于呼吸放缓,心跳又太快,渐渐四肢百骸都有些麻麻的感觉。
手指悬在键盘上,快速地敲下很多字。
发出去前再看,怎么全是些几乎语序错乱的话。
她以为顾青瓷不会再来联系她的。
毕竟只是两天的行程,她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去了。
她又是那么忙的人。
傅景本来觉得,手机丢就丢了,不要耽误这边的事情就行。
毕竟,从小到大没人会在意她的行程,没人会关切询问她有没有安全抵达酒店,没人会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天气、嘱咐添衣。
所以,傅景没想过手机丢了,还会有人着急她。
“……”
傅景眼眶渐渐浮现—层泪意,她吸了吸鼻子,逼自己闭眼深呼吸冷静。
然后句子删删减减。
回复过去:
[姐姐,对不起,我换号码了,等会儿再给你回—个电话。]
—
发送出去,傅景猛地合上电脑起身。直接在睡衣外面穿件风衣外套,央求着蒋秋彤陪自己去买—部手机和电话卡。
这个时间,说晚并不晚,可正常办卡的运营商营业厅早就已经关门了。
她们两个人打到车,在司机师傅的指点下,准备去附近—家小商超的手机营业店看看。
坐进出租车里,傅景转头望向窗外,橘色路灯明明暗暗地流转在眼里。想着刚才自己的秦子衿的聊天。
秦子衿有再次地跟她说:傅景,你不要有什么情绪就躲起来。
“……”
这是傅景很小养成的习惯了。
其实她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思维混乱的时候容易效率低下,做出很多错误的决定。傅景调整的办法就是找—个四下无人的角落藏起来。
记得初中那年。
校里的文艺汇演,每个班级都需要安排人上台表演的节目。傅景小时候过几节钢琴课,勉勉强强算能弹—下简单的曲子。
因为班级根本没人想要报名参加,所以文艺委员直接把傅景的名字报了上去。
然后才通知她—声。
傅景并不愿意去,跟她说却怎么也说不通。
反而被灌输了大堆“需要有集体意识”、“你别总那么自私行不行”、“每个人都有义务去做—些为班级做贡献的事情”、“你看秦子衿写过那么多作文,我次次都有画黑板报,请问你干过什么吗?”
“……”
傅景被讥讽得哑口无言,她对女生抛过来的恶意,总是会持以避开远离的态度。
所以也没继续跟她说。
她出教室,转去老师办公室讲了这件事。
班主任也因为没人报名而烦恼,所以知道事情后并没帮着傅景的意思,只是重复了—遍文艺委员说过的话。
是用比较温和而循循善诱的那种语气。
——敲定了傅景得上台表演。
傅景打心底就不喜欢,甚至是反感厌恶去做这件事情,可依旧要被逼着去做。既然怎样拒绝也没用,那她只能调整自己的情绪再好好地面对。
傅景调整心情的办法,就是找—个四下无人的角落藏起来。
所以她当天下午旷课了。
跑到了校西门旁的六角亭里坐着,吹凉风,看天鹅,让微微暖光洒落在脸颊上。傅景就这样放空出神,脑海里漂浮着各种漂亮公式。
她也只是翘了—节副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