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她运气很好地撞见了意气又义气的秦子衿,被她保护得很好,也跟着她对班级里的人多了很多的交流。
那段时光,傅景在班里隐约有种团宠的地位。
高冷的外表下又软又萌。
人缘还挺好的。
只是傅景对表示喜欢她的男生会很冷淡,而且从来不接受别人赠送的东西,哪怕只是一颗糖,一罐汽水。
当时同班有个男生想追她。
他长相不错,学习差,家里据说是挺有钱的。但身上的零花钱被控制得相当少。
突然有段时间,这位本来作业不写上课不听的标准学渣,变得品学兼优起来。他节节课认真上,默写连续全对,考试屡屡进步。
老师们全都又惊又喜,表扬之后问他为什么最近那么拼学习。
男生笑嘻嘻地说自己要挣钱。作业写完,默写全对,考试考好,家里就会几块几块地给他钱。
老师问他想要钱干什么?
怎样也不说了。
不久之后,傅景过生日的当天,这个男生大手笔地给全班同学订了小蛋糕。他没说具体原因,可谁都清楚是为什么。
因为单单给傅景蛋糕她会拒绝。
所以买了全班的份。
用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每次的完成作业、默写全对、考试进步……从几块钱到几十块几百块的奖励积攒起来的钱。
只是为了在傅景生日这天请她吃个蛋糕而已。
“……”
男生并没有承认蛋糕是为了傅景准备的。他在同学们的半起哄半玩笑间,也嘴硬说凑巧,今天单纯想请大家吃东西而已。
那天,所有人都笑得特别开心,所有人都在起哄。
傅景的蛋糕放在课桌上,她顶着全班望过来的或期待起哄或玩笑揶揄的视线,淡淡的受宠若惊感很快过去,觉得有种被强迫感。
她心中别扭不舒服。
——半点也不想碰那个蛋糕。
可顶不住吃到蛋糕的,全班同学的关怀询问:“傅景,你怎么不吃啊?”
“你不是喜欢吃蛋糕的吗?”
“为什么不吃,今天不正好是你的生日吗?”
“……”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最后连秦子衿都凑过来,低声地说,“你就随便吃两口蛋糕,没什么的。”
从旁观者眼里,这件事情多么浪漫啊。
甚至当天就传到了别的班级。
盛情难却下。
傅景只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有任何别扭,她笑一笑把蛋糕吃掉了。
人人都说那个牌子的蛋糕是出了名的好吃。
可傅景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蛋糕。
—
那个给傅景买蛋糕的男生,好像说过类似于想追她,但不想勉强她的话。他表白过几次,从斩钉截铁到失望远离。
时间过得太久,当初就没留心,具体细节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只记得,在他说放弃了,要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之后,自己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是多么开心。
傅景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混沌感里渐渐浮现出清晰的刀子扎向自己。那个男生说的话,竟然很多都像自己跟顾青瓷说过的。
我家小孩,谁能想到这是字面意思。
原来顾青瓷真就是她的亲戚。
“……”
原来她一直是她的那块推之不去的蛋糕吗?
又记起,旅游同床的某个夜晚。
顾青瓷曾半玩笑地问说:“姐姐可能永远也不会喜欢你,怎么办?”傅景想也不想,信誓旦旦地回答:“那好吧,追你追到我的存在物理消亡。”
这两句回忆重合。
傅景眨了眨眼,豆大的泪水掉下来,断线珠子般。
她的反常把正对面的收银员姐姐吓了一跳,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
顾青瓷回到家,打开灯,发现傅景的房间门是敞开着的。里面漆黑一片。
她隐有所感地走过去。
果然,房间重新变成空荡荡的样子。
原来的杂物间,经过整理和她这段时间的居住,已经变成一个微乱而温馨的小女生的房间了。床头柜上有月亮灯,床铺上摆着两个柔软的毛绒玩偶。
她常用的马克杯上印着彩色的校徽,是少年班的毕业纪念品。
柜子顶上塞了一大一小的两个亮色行李箱。
现在这些东西全都收走了。
房间从杂物间变成卧室,又从卧室变回干干净净的侧卧。
顾青瓷重新关上灯,身子顿了顿,接着关上房门。
她回到玄关处,把鞋子换了。
再把外套脱掉挂上。
顾青瓷脸上还是平静如水的表情,还记得拿出手机,给家具城订制的老板发了条短信,请他改天再上门量尺寸。
本来想给傅景的房间打个新柜子的。
新的床垫也订了。
“……”
拖了那么久,才去办这件事,其实也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傅景只是在借住、暂留而已。
虽然说过让她自由随意,但也没有特意为她添置过什么东西。
一直到现在才去准备这些。
她却已经搬走了。
顾青瓷娴静地垂下眼睫,盯着木质地板每片都并不一致的花纹,心里有点想要抽烟,却也能忍得住。
她对东西一向是没什么瘾的。
“……”
要走就走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是有定数的,像一支烟、一炷香,随着时间缓缓燃烧殆尽,缘便成最后一丝烟消散于天地之间。
她还能强求吗。
顾青瓷走到酒柜前取杯子,一个没留神间,酒瓶和玻璃杯碰撞到。清脆声里,她还在想傅景今晚都没吃什么东西,会不会饿着自己。
坐到吧台处,又想她是回妈妈家里了吗?
还是那个在酒吧附近的碧瑰家园?
“……”
她给自己倒杯酒。
思绪随着酒杯里的液体晃荡。
刚要喝一口,却又猛地放下了杯子。
这小孩……
当初是她硬是要搬进来的,现在又什么都不说地走掉了。
顾青瓷起身进书房。
想要思忖工作的下一秒却总是浮现傅景的脸庞。这样匆忙搬走,她肯定不是一般的生气。
如果就这样什么也不做。
大概此生再也不会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顾青瓷目光低垂,指尖轻敲了下桌面,静坐半天忽然焦躁起来。
她拿出手机,想着该打个电话的。
却看见她正好发过来的消息:
[这段时间真的麻烦您了,我不知道您是长辈,很多事情……得给您真诚地道个歉。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青瓷:“……”
她盯着这行消息,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并没有回复。
不知道哪儿来的邪火冒起来。
越看越气。
半晌,她气得笑了起来,勾着唇的那种冷笑。
盯住手机屏幕,自言自语地低低说了句话,像在提醒自己般:
“星星,本来就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第54章
顾青瓷坐落在黑暗的书房里。
她静静地思索,窗边淡淡光线投进来,不够照亮她的面容,背着光,那双眼眸显得格外幽深。
回忆傅景之前说过的话:
“我一定会躲着那些特别特别会赚钱的女人,躲得越远越好。”
“那种人都阴嗖嗖的。”
“据说他们每个都是反社会人格。”
顾青瓷唇角忽然动了一下,长睫低垂,重新按亮手机拨了个号。
“……”
小区门口今天不知道在搞什么活动,聚集着吵闹喧哗,依稀能听见小孩子拿着麦克风在唱歌。玻璃窗户并不能完全隔绝掉声音。
外面的闹腾,更衬得整间房子沉寂。
顾青瓷边讲着电话,边从窗外望出去。视线被割成不够宽敞的一块长方形,除了半映着灯光半影在黑暗里的小区树木植物,什么也没有。
看不见具体在吵什么。
她很快打完电话。
挂断后,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
关上书房门前,顾青瓷转头站定,又长久地望了眼墙壁上挂着的相框。
星辰无言,璀璨烂漫。
她的整间房子只有这一个地方是挂着装饰的。
装饰品,这种物品适合放在安宁而稳定的居住地方,顾青瓷以前不觉得自己需要这种东西。
傅景说她是收纳大师。
因为家里空荡荡的。
其实这么多年走南闯北,顾青瓷一个人住过许多不同的房子,陋巷的筒子楼、老街骑楼、精致公寓……做过一份又一份不断变化的工作。
她后来买过很多房产。没有别墅,因为作为投资来说性价比低。
顾青瓷在几个大城市都有住宅,大大小小的,各种景观楼盘,却实在没有哪套房子能被称之为“家”。
在那场大火后,她的生活仿佛是一场漫长的终身流浪。
暂住的地方不必有装饰物品。
“……”
顾青瓷原本,是一个从来不会在墙上挂画框的人。
—
傅景拖着行李箱去学校,给秦子衿打电话,让她□□出来陪自己吃饭聊天。埋头吃掉半碗加了很多麻辣的牛腩米线填饱肚子。
她抬头吸了吸鼻子,找餐巾纸。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话啊。”秦子衿眼巴巴地看着她,“问你大半天了,怎么什么也不说。”
傅景:“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实在觉得丢脸,而且也没有什么办法。”
“……”
秦子衿顿时记起她上次的说辞,唇角抿住了笑,故意惊讶地问:“你也是想去植发钱不够吗?”
傅景撇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是……”
她抬手按住腹部。
其实是一个很能吃辣的人,只是因为胃病,总是尽量避开这些刺激。
又麻又辣又烫的食物,刚才大口吃着的时候很爽,现在放下碗,胃就开始痛了。慢慢喉咙里也变得火辣辣的。
傅景手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不动声色地按住胃。
轻声说:“顾青瓷是我的亲戚阿姨,她是我大伯母的妹妹。”
秦子衿:“……”
她哑着嗓子,边喝着水边把今天饭局上才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告诉秦子衿。说完,杯子里的水也喝光了。
秦子衿不禁露出晴天霹雳的表情。
她在脑海里把关系捋清楚后,大半天才说了句:“呵呵……没事的,反正你们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傅景盯着她,目光迟钝地说:“可她比我大九岁啊。”
秦子衿闻言困惑:“这个难道是你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以前不知道她是我的亲戚长辈!”
傅景有点崩溃地趴在桌上,她把脸埋在胳膊弯处,借着胃疼低低哭了出来,声音破碎地说:
“呜呜呜呜她没准还帮我换过尿布——”
秦子衿:“……噗嗤。”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温柔而耐心地安慰朋友。
可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只能勉强地侧过脸,还是笑到肩膀止不住颤抖。
过了大半天,秦子衿才抬手拍拍傅景的后背,语气严肃地说:“你别想点乱七八糟的事情!”
“……”
傅景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抬脸抽泣着,擦掉眼泪,看清楚来电显示的号码。
收声接电话:“喂?妈妈。”
“嗳,宝贝——”
电话那头,乔婉婷话顿了几秒才继续说:“是这样的,妈妈现在有件事情想让你帮个忙。”
傅景疑惑地应了声:“你说吧。”
“刚才顾青瓷跟妈妈谈了点事情,又讲到风水的问题,我们聊得还蛮投机的……她说有个位置能旺她现在的生意,可惜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妈妈立刻想起你在外面自己租的那套房子,不就正好在那个位置上……”
风水旺财运?傅景听得直拧眉。
顾青瓷只是偶尔会看佛经,从来不信鬼神玄学。这是她自己说过的话。
乔婉婷对这说法倒没觉得不可思议。
生意人多少容易有点迷信,她现在自己住着的房子也是经过风水先生观测推荐,说是运势好才买下来的。
“……”
傅景一直默默听她说完,才开口问:“妈妈,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搬走,把房子让给她住?”
“你不用搬走的,宝贝,”乔婉婷忙说,“她只是暂住一段时间,你去给她整理出来一个房间就行了。”
“所以你是已经答应了?你答应下来前,不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吗?”
“……我现在不就来问你吗。”
傅景:“那我不答应。”
“你这小孩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总跟我唱反调?只是叫你让一个房间出来,给人家住一段时间,你要不情愿跟别人住,还可以住回家来,难道妈妈还能让你睡大街上吗……”
傅景打断她:“知道了,我会搬走的!”
话落,直接挂电话。
“……”
秦子衿担忧地问:“你妈妈是说什么了吗?”
傅景心里快气死了,眼眶泛着泪光。
她死死地按住胃,深呼吸半晌,才对秦子衿笑了下说:“也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啊。”
—
这就要把她赶出去吗?
走在街头,傅景紧攥着行李箱,烦躁得不行,却也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反正这套房子的租金也是用妈妈的钱付的。
她有权利拿去招待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