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身的娃娃就好了,揉圆搓扁的,手感肯定很好。
野稚正异想天开地胡思乱想,却没看见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轻轻地亮了一下,粉色的花瓣片片散落在屏幕上,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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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野稚心满意足买完了东西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十分昏暗了。
秋日的天儿不比夏天,刚刚六点钟就好像按了快进键一样,一眨眼就天黑了。
野稚透过车窗往外看,刚放学归家的孩童在幽暗狭窄的小路上打打闹闹,端着饭碗追着孩子后面喂饭的奶奶,结伴回家借着校服遮挡偷偷牵手的中学生,还有那股似乎隔着玻璃也能传进来的青椒炒肉味儿……
人生百态,大抵就是如此吧。
车子停在了楼下,野稚付了车费,礼貌地婉拒了司机想要帮自己拿东西进去的心意,看了看四周,掏出钥匙打开门,一手一个大袋子提上了二楼。
门被轻巧的脚尖轻轻关上,发出“嘭”的一声,仿佛在和这个老房子打招呼,通知一声主人回来了。
野稚动作很快,需要冷冻的肉类和半冷冻的食物都被她分类放好,新鲜的菜花西红柿等蔬菜被放在厨房的菜篮子里,还有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调味料等东西。
她想好了,今天要给千鹤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免得以后被小傲娇说来了以后野稚就没给她做过一顿像样的饭。
两层的小房子,三房一厅,其实并不算怎么大,厨房是封闭式的设计,防止油烟将家里熏得到处都是味儿,推开小窗便能看见外面小小的天空。
可惜野稚家的地理位置不太好,朝外面看过去总会被高出一大截的楼房挡住,只剩下那片小小的、不成什么方正形状的天儿,此时还闪耀着两颗星,一抬头就能看见。
这里的生活条件自然比不上傅梨开给的私人小别墅,但是野稚自从回了这里就再也没想过回去。
不是自己终究不是自己的,住得太久了生出舍不得离开的心思就不好了。
这里就很好,粗茶淡饭,一日三餐,她能想象得出在这里和桃夭待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
一想到以后,她可以在阳台养满半个阳台的花儿,可以和桃夭一起在月色朦朦的每个晚上一起画画,可以一起做饭,一起在每个下雨天犯懒,就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往事便不再那么灰暗压抑了。
窗外传来孩子们吵闹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哪家父母呵斥着催促回家吃饭的声音。
野稚拧开了水龙头,略有些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蓄满了大半个菜盆子,个头儿饱满圆滚的西红柿和碧绿的香葱香菜翻滚了几下,被一双漂亮白皙的手捡了起来放在盘子上。
野稚舀了大米倒进电饭锅里先煮上,然后拿出超市里买的一整只全鸡认认真真地洗干净,往鸡肚子里塞入红枣枸杞人参等补料,找一个圆形的大砂锅加水放进去,架锅,起火。
牛腩切块,放进清水里浸泡,番茄顶部划十字,用开水烫两分钟后剥皮备用,把泡过的牛腩、切好片的姜块和两勺料酒一起焯水,撇去浮沫。
再起油锅放入牛腩、番茄和葱段等大火翻炒两分钟,另起一个砂锅装好清水,把番茄炖牛腩需要的主料配料都放进去,和旁边的鸡一起炖上。
一大一小两口砂锅,架在炉子上,整整齐齐,十分可爱。
野稚想着等上两个小时差不多炖好了,还能再炒一个青菜和一盘烟熏香干炒五花肉,便出了厨房,找了手机想要看看千鹤有没有回她。
屏幕一亮,千鹤的消息没看见,倒是看见一个邀请验证。
吴丽秾邀请你加入群聊“高三(2)班。”
吴丽秾是野稚念高中时的学习委员,性格温和助人为乐,高三(2)班是她曾经待过的班级,一个不想提,也不愿意提的年岁。
野稚坐在沙发里,指尖颤了颤,还是没能对着那个群聊链接点进去。
有些岁月,过去了,就不愿意再回想起来了。
她心绪因为这好多年不联系的好同学发来的消息陷入烦乱,脑子里似乎有许多混乱的记忆涌了进来,又欢喜又难过。
正发愣着,却听见大门一响,千鹤哒哒哒的脚步声很快就传了上来。
野稚眼疾手快摁灭了手机,站起来,望着在外面野了一整天的小傲娇,惊讶:“知道回家啦?”
千鹤皱了皱鼻子,闻见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别别扭扭地将手里拎着的一袋水果递了过来。
“给你。”
是野稚喜欢吃的莲雾,满满一大袋子,十分有诚意。
崽崽在外边野完了,回家居然还记得给自己带礼物我,野稚细眉弯弯,便觉得自己在这个寒冷的秋天里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不顾一切把钱都扔进了恋爱养成里。
瞧瞧,多贴心啊。
野稚忍不住手痒,呼噜了一把千鹤的脑袋,笑眯眯道:“咱们千鹤真好,还知道带礼物啦。”
千鹤脸一红,“啪”一声打掉野稚的手,十分不耐烦。
“说话就说话,别摸我的头,长不高。”
“行行行,既然你回来了,来帮我做饭吧。”
千鹤瞬间拉长了脸,万分的不愿意,可是看着野稚穿着围裙娇小微笑的模样又觉得不得劲儿。
这个人类太弱了,连一扇门都踢不倒,要是不帮忙的话她不会连砂锅都端不起来吧。
端不起来是小事,要是弄倒了鸡汤那她的晚饭不就凉了。
脑子里过了千百种念头的小傲娇,自己给自己找足了理由,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野稚去了厨房打下手。
久违的饭菜香味从小窗户往外飘去,飘得很远很远。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光香味儿就能馋的隔壁小孩儿流口水。
野稚心里装着事儿,没多大胃口,吃了小半碗饭就停了嘴,只笑意盈盈地看着千鹤吃饭。
要不说,看别人吃饭吃得香自己的心情也会好呢,小嘴儿一动一动的,像一只仓鼠一样圆鼓鼓的,可爱至极。
“砂锅里还有很多鸡汤,明天早上给你做粉丝鸡汤怎么样?”
千鹤眼睛发亮,乖乖点头。
野稚勾起嘴唇摸了一下对方的小脑袋,这次倒是没有遭到千鹤的反对。
“那行,明天我给你做早饭,一会儿吃饭你把厨房和碗筷给收拾了没问题吧?”
野稚撑着下巴,修建漂亮的手指甲圆润粉红,皮肤的颜色也是好看的,剥了壳的鸡蛋白质地,在灯光的照耀下幼嫩、脆弱。
千鹤本来瞪大了眼睛想要生气,盯着看了两眼沉默了。
那么冷的天儿,要是被桃夭姐姐知道自己吃白饭,让野稚去洗碗的话肯定会被训的。
没错,自己只是不想被训而已,才不是心疼这个柔弱的人类呢。
“知道了,你真啰嗦。”
这下惊讶的人换成野稚了,她先前说的让千鹤收拾残局的话只是随口说出来逗逗对方的,让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傲娇给自己做家务。
哪怕千鹤愿意,野稚也害怕她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给摔坏了。
“真的?你不会想把我厨房给烧了吧。”
野稚满脸不信。
千鹤白了她一脸,放下碗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嘴巴,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碟,语气高傲。
“退下吧,凡人。”
野稚……
行吧殿下,您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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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水流顺着脖颈往下,如海藻一般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后,野稚低着头,视线落不到焦点,虚无地望着脚下白色的瓷砖。
浴室的灯很亮,隐隐可以在砖面上窥见自己的影子,比十七八岁的时候褪去了青涩的眉眼,留长了许多的长发,还有那张不再天真纯粹的脸。
野稚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顺着细细的眉一直延伸到小巧的嘴唇,似乎想要从这些已经成熟的线条中找到当初的柔和。
吴丽秾发来的消息给她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以至于野稚毫无准备的就陷入了旧事的煎熬。
她记得的,她一直记得那些年岁,那些苦涩寒冷,但是一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就会泛起糖水般甜丝丝味道的年轻日子。
热水在肩头上飞溅,有些弄到了耳朵上,野稚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用毛巾擦干,仰着头将头发淋湿,挤了一大坨洗发水揉搓了上去。
她仰着头,有些受不了头顶明亮的光,闭上了眼睛。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她似乎瞧见了那些年的岁月,穿过斑驳的墙体、掠过灰雀儿站立的电线、轻轻地落在了一张掉漆的黄色课桌上。
年轻的她穿着白色的衬衫,老气的黑色中山裤子,乌黑的长发剪成了一个齐肩短发,眉眼青涩,往旁边一偏头,修建整齐的发尾便散开漂亮的弧度,端的是乖巧可爱。
野稚听见自己软绵绵地问:“放学要不要一起留下来做作业。”
年轻的野稚不错眼地看着旁边的人,可那人却始终低着头,松松绑着的头发垂落在右侧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只隐约窥见是一个俊俏的模样。
怎么就那么高冷呀,野稚有点恼怒,伸手想要把对方的脑袋扭过来好好听自己说话,却被突然亮起来的铃声惊醒。
“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清脆的女声在浴室门口环绕,野稚一惊,热水偏了点儿方向,险些将头上的泡沫冲进眼睛里。
浴室外,千鹤捏着一个红色手机叫唤。
“桃夭姐姐给你打视频啦,这是第三个了。”
野稚还没洗完澡,身上泡沫沾了满手,一时半会儿实在没有手空出去接视频,只好冲着门外喊:“你先接吧,等我三分钟。”
三分钟之后,野稚套着厚厚的长袖睡衣,散着头发急匆匆地跑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千鹤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手机放在茶几上立着,整个人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恭敬态度和桃夭视频,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还一直不停地点点头。
野稚看得新奇,忍不住坐了过去:“聊什么呢?”
人来了,千鹤如释重负,脸上忍不住带上了欢快的神色,把手机给野稚递了过去。
“给你,我去洗碗。”
小傲娇动作飞快,几乎是以飞奔的速度一路冲向了厨房,那个热忱的劲儿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特别爱做家务呢。
野稚惊讶了。
“姐姐和千鹤说什么了。”
视频对面的桃夭却只是微笑,柔柔的眼眸透过屏幕仿佛真实地落在了人的身上,脸上,心上。
“没什么,只是叮嘱她一些事情。”
“哦,姐姐今晚怎么有空?不是说要去拍广告吗?”
野稚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回了房间,关上门,打开了房间的窗通风,便坐在了椅子上拿着手机专心视频。
她记得昨晚桃夭和她说要去拍灵风娱乐新推出的秋日口红广告的,怎么拍得那么快吗?还是事情有什么变故?
想到这儿,野稚便觉得有些担心,脸上不免带上了一丝焦急。
“是姐姐的广告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灵风娱乐今天下去让我去拍了样片,因为一次过所以回来得很快,口红下周一推出,报酬我让她们打进你的卡里面了,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有什么想买的就拿去花,姐姐给只只挣了零花钱。”
野稚愣了,她刚才没看手机,这会儿切出去一看,果然有一条银行到账通知。
“那么多钱怎么都给我了,姐姐拍节目还需要用的。”
桃夭摇摇头,她明显是刚刚拍广告回来不久,还没卸妆,嘴唇上的口红像是梅花一样红艳,微微一笑能把人的眼睛晃晕了。
“要用的话我会问只只要的,家里的财政大权得女主人掌管才好。”
“只只那么好,姐姐会努力赚很多钱给只只买漂亮衣服的,我们还会买大房子,还有只只喜欢的猫。”
野稚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强调。
“要两只,一只橘猫一只布偶。”
桃夭欣然应允。
“好呀。”
或许是洗了热水澡熏得眼睛发红,又或许是突然想到了以前的那些破事儿不舒坦,野稚委委屈屈地趴在桌面上,看着视频哼唧。
“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陪我呢?窗台的月季都开了第三朵了。”
桃夭心细,看出野稚现在的情绪和她早上离开的那会儿很不一样,微微蹙着眉。
“谁惹我们只只生气了?是千鹤吗?”
正在厨房里认认真真洗碗的千鹤突然打了个寒颤,何其无辜。
她小千鹤又做错了什么呢?
野稚轻轻摇头,还带着水珠的长发在背后泅湿了一大半的衣服,隐隐的寒意透过布料往里渗,她咬了咬唇,又看看对面担忧的纸片人,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今天,有个高中同学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桃夭神色安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野稚看了看继续说:“她想邀请我进班群,你知道的,她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这话说完,野稚便不肯再说了。
安静的房间里,桃夭柔和的声音响起,把低着脑袋假装自己是一只缩头乌龟的野稚炸得不能退缩。
“我知道,是你的初恋吧。”
野稚使劲咬着嘴唇里的嫩肉,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掐住掌心,既紧张又恼怒,心里最害怕的就是桃夭会吃醋,忍不住慌里慌张的解释。
“我早就不喜欢她了。”
“姐姐知道,别咬嘴唇了,一会儿要出血了。”
桃夭仍是那般不慌不乱的模样,她像是一点儿也不震惊,只是纵容地看着自己慌张的恋人,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