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她?的鞋尖与手掌都?磨伤了些许,皮肤擦破了好几道,满手是血;但生怕引人注意,娇儿?硬是一声都?没吭。
怎料又是一个没踩稳,她?便从院墙上一坠而下,重重跌落在地上;尽管娇儿?将?闷哼声憋在了嘴里,却仍是感到了一阵锥心之痛,过了许久,都?没能站起来。
不过……她?逃出来了!
娇儿?心中一阵狂喜,抬首辨认去往皇宫的路。
她?盘算着,若是宫中回不去,那就去国公府通风报信,总之,一定要完成郡主?交代的事。
只不过夜里无灯,只余淡得可以忽略的几缕月光,全然无法?照亮眼前的路。
娇儿?失望地回过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却在下一瞬变了脸色。
那里是……
“啊——!”
夏日的暑热在那一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全身的寒意,她?不管不顾,尖叫着挣扎后退,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肝胆欲裂。
娇儿?几乎以为自己见了鬼。
明明她?翻下来时,这里还空无一人;可如今,眼前人就犹如鬼魅一般,着一身白衣。
肌肤亦是皙白如雪,什么表情?也没有,就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盯着她?。
她?再斗胆定睛一看,这、这不是七殿下吗?!
不是今晚不回来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娇儿?也不管身上摔得痛不痛了,拔腿就要往反方?向跑,只想赶紧逃离七殿下的魔爪。
这位主?子阴晴不定,捉摸不透,性子亦是非常人所能揣测……
她?想得倒是美,可惜又是没迈两?步,便被?直接捉住,就如同当日在御湖边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宁子露手中的鞭子,如一条毒蛇般缠住了她?的脚腕,一点一点用娇儿?无法?抗拒的力量,直直将?她?拖回了身边。
娇儿?挣扎之间,披在身上的斗篷被?地上的尘土弄脏了大半,却还是没能摆脱桎梏。
宁子露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她?,白色的袖被?夜风稍稍拂动,勾勒出衣裳之下玲珑的身段。
不同于美而外?显的淳宁郡主?,也不同于眼含坚韧的九公主?,宁子露平日里的一颦一笑都?是温柔而含蓄的,但却在此时,全都?化为了触目惊心的疯狂。
还有兴味盎然。
“你?果然是装的,明娇。”她?说,“对你?这么好,你?还是想跑。”
明是娇儿?的姓,只是后来进了国公府当婢女,自己原本的姓氏,便从未再被?提起过。
七公主?又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还特意调查过她??!
宁子露缓缓蹲下,平视娇儿?发白的脸色;月色被?长发阻挡,阴影落于她?的上半张脸,唯独能看到的是,樱唇之畔漾开了一抹笑。
“你?说,本殿下若是打断你?的腿,将?你?关起来……”
纤长的手指仍是紧紧勾着鞭子不放;明明是明眸善睐的佳人,说出的话,却让娇儿?瘫软在地。
“你?,还敢吗?”
***
这回,都?用不着七公主?的守卫,娇儿?被?宁子露亲自拎回了府中。
她?如今是逃跑过的人,自然不会受到如先前一般的待遇。
果不其然,娇儿?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公主?府中的地窖里,不过……却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地窖之内虽然阴暗,却并不潮湿,明显被?特意收拾过,甚至床榻也是新搬来的,除了空间狭小些,也算是要什么有什么,一应俱全。
宁子露临走之前,笑不露齿:
“四十下。”
以“下”来形容的,唯有杖责。
娇儿?年少时不懂事,曾冲撞了九殿下,被?郡主?以杖责罚过;不过那时,动手的侍卫被?郡主?特意吩咐了,切切实实落在她?身上的,只怕连十下都?无。
可即便是如此,也是极痛的,更别提七公主?所说的四十下了。
只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四十下”三?个字如同一柄悬在头上的利剑,令娇儿?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七公主?到底什么时候会下令打死?她?。
直到那个晚上。
娇儿?明明下午才沐浴过,到了晚间,忽然又被?府里的侍女带去沐浴,甚至特意在水中放了些药材,洗完之后,整个人出乎意料的香。
她?心知,这定然代表着,即将?要发生些什么。
可即使娇儿?努力保持清醒,却也还是在侍女燃起的安神香中昏昏欲睡;地窖的通风口很小,那股味道,直直地往鼻子里钻……
她?的眼皮开始耷拉,意识也开始不住地下坠……
直到一只冰冰凉凉的手覆上了娇儿?的脖颈,一点点顺着往下,直触碰不可言说之处。
娇儿?浑身一激灵,立即睁开了眼睛,便看到熟悉的人支着脑袋,莞尔一笑。
这床榻不大,即便是纤瘦的两?位女子,也需得紧紧挨在一起,方?能睡下。
而纡尊降贵的七公主?,此时便贴着她?一个小小奴婢的身子,甚至挑起了一缕头发,轻轻把玩着。
“哑巴了?”
娇儿?下意识地往后缩,实在是弄不清七殿下要做什么:“见、见过殿下。”
穿着轻薄得难以蔽体的白裳,可宁子露却没有一丝一毫羞赧的样子,反倒是大大方?方?地任凭娇儿?打量。
“好看么?”
“……殿下国色天香,自然好看。”
宁子露示意她?把手拿过来,在一旁烛灯的映照之下,细细打量了下,蹙着眉点了点头,似是觉得勉强过关。
娇儿?不知她?在看什么。
可直至如玉的面庞愈发贴近,仅留下一点呼吸的空隙,她?便犹如醍醐灌顶,蓦然懂了。
因?为宁子露张嘴用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声音暧昧得几不可查:
“懂得如何伺候女人么?”
… …
娇儿?平日里要做事,为了方?便,没怎么蓄指甲。
这也是方?才宁子露特意查看的原因?。
只是她?未经人事,什么也不懂,手又颤又软,全然没有成事的能力。
很快,宁子露的耐心便被?消磨殆尽,冷然地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够了。
娇儿?过于紧张,冷汗浸湿了后背:“殿……殿下饶命。”
宁子露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半起身,从旁边拿过一柄小锉刀来,塞到娇儿?的手掌心中。
之后,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七公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指甲磨得尖尖的,用凤仙花汁染成蔻色,很是好看;就这么剪了,未免可惜……
只是想到这手接下来要做什么……娇儿?后颈一凉,连忙细心修剪起来。
同样都?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可宁子露同娇儿?却全然不一样。
略显凌厉的眼神伴着淡淡的香味,让娇儿?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身体。
她?原本是抗拒不已的啊,现下如何却……不由自主?沉浸在了殿下的触碰中。
“教你?一次,下次若还不懂……”
嘴唇将?她?的整只耳朵染湿,坏心眼地咬了一口,随即玉手轻扬,落在了她?腰部?往下,不可提及的地方?。
“还剩三?十九下。”
原来不是杖责。
而是,床笫之间的……
那一夜是十指相叠的夜,更是两?个少女,变成了女人的夜。
尊贵的公主?甘愿剪了指甲,幸了她?一介小小的奴婢,不住地缠问她?:
“喜欢么?”
若是不答,便更坏地欺负她?,直到说出“喜欢”二字,方?才奖励般地啄她?一口。
娇儿?恍惚地想,她?们究竟在做什么?
本该全无瓜葛的七殿下与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美人在侧,让她?好不容易分出去的一点儿?思绪,也随即便被?收了回来,醉在了宁子露的眼波之中。
真的是,疯掉了。
***
宫中。
太后的宫殿内,宁子露应召而入,却在刚踏入两?步时,便见一个茶杯朝她?飞来。
宁子露明明可以避开,却任凭滚烫的茶水摔在了自己的脚边。
“你?身为一朝公主?,居然如此不识大体!你?马上就要议亲,却对一介小小奴婢如此上心,岂不是荒唐至极!”
被?太后知道此事,她?并不意外?;毕竟太后手眼通天,在她?那里安插些人,也属正常。
太后礼佛,殿内也供了一尊佛像。
宁子露跪在其前,垂首听着太后怒斥,忽而轻声道:
“若我偏要上心呢。”
第122章 貂裘换酒03
她此言一出, 太后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更加怒不可遏,当即又是将另一茶盏朝宁子露摔来。
“大胆!”
尖锐的怒喝响彻殿内,将佛堂中的寂静骤然打破。
宁子露依旧不闪不躲, 即便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 全身湿透, 也恍然未觉, 平静如?初。
“太后息怒。”她唇角溢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小七说笑的。”
宁子露仍维持着跪在佛前的姿势, 太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惊疑地盯着她的后背, 没有说话。
宁子露又道:“不过区区奴才罢了, 放在身边玩几日,不会?误事。”
她未曾抬首,但却悄悄掀起了眼,瞳中冷得无一丝温度, 同神色一成?不变的佛祖对上了目光。
佛光普照, 笑容仁善, 普度众生, 但凡是心中有鬼的人, 看了都会心虚。
可宁子露, 却面色改也不改地说了谎。
太后听了这番说辞, 脸色稍霁, 却仍是冷哼了一声, 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那一日,即便是过了数年、数十年,宁子露仍是记忆犹新。
因为她在佛堂中跪了整整三个时辰。
***
而娇儿呆在七公主府, 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即便她百般哀求,宁子露也从未同意过她想要见郡主一面的请求,一丝消息也未曾泄露给她。
一开始娇儿还抱着期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演变成?了绝望。若是郡主安然无恙,自然会朝七公主要人;如?今这般,自然是……
郡主的境地并不大乐观。
七殿下应召进宫的某一日,七公主府外来了一队精兵,将整座府邸团团围住;时间如此巧合,不难猜想是调虎离山之计。
七殿下不在,没有主子能压住这些人,为首的将领说是拿了太后手谕,奉旨进府捉拿罪奴。
“太后有令,胆敢不从?罪奴包藏祸心,若是尔等任其藏匿府中,伤了七殿下,谁能担待得起?”
兵卒们四处搜寻,每一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就连紧紧闭上的地窖都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打开!”
“这是七殿下的酒窖,若是打开,可是会……”
还未说完,剑就横在了脖颈之?上:“你想抗旨不遵?!”
只得将入口打开。
兵卒入内一瞧,却见里头果真是满窖的酒坛,堆积如山,丝毫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若是真有人躲在里面,只怕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会?被活活憋死。
“下一处,继续搜!”
他?们并未发现明娇躲在酒坛子后的最深处,缩在角落,听着头顶上的动静,面色发白。
自己是……
罪奴?
她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郡主侍女,从未犯过事,怎会突然成为戴罪之?奴?
太后如今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捉人,甚至给娇儿安了罪名,便说明郡主的处境,比她想得还要糟。
地窖被重新锁上,所?剩无几的空气在剧烈的呼吸中愈发?稀薄。
事发?突然,公主府的下人们本在顶上为她留了一线的缺口,以供空气进入,但前来搜查的兵卒们似是在搬移重物,蓦然将其堵上了。
闷得明娇一阵头晕目眩,感觉自己被狠狠扼住了咽喉。
“郡主……”
即便在此刻,明娇仍是记挂着郡主的吩咐,恍惚地想,自己有愧所托。
脑海里盘旋着的画面,是七殿下的容颜。
娇儿想,自己该是恨她的。若不是她,自己便有机会去通风报信,说不定,一切都会改变……可却惊觉,自己对殿下根本就恨不起来。
这又是为什么?
只要一想到七殿下的触碰与亲吻,每夜在榻上,只消一抬眼,她便什么都说不出来,做不出来。
只能任凭殿下为所欲为。
那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像个仙女一般,不食人间烟火;那样的七殿下,纵是世上最好的儿郎,也配不上。
却不知为何?对她生了兴趣。
娇儿并不胆小,可直至呼吸不过来的这一刻,在心中散漫地胡思乱想,却都没有胆子唤出她的名字,只能将七殿下几个字念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多久。
久到她觉着自己的魂儿,已然要飘出身体去了;不想再注视眼前的酒坛,缓缓闭上了眼。
可头上却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是梦么?娇儿想。
“醒醒,明娇。”
若不是梦,地窖内怎会有光照入。
娇儿的身体好累,不想醒来。
可一只纤弱无骨的手却忽然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带出了地窖,直直来到地面之上,摔在了一旁。
这是……
娇儿如鱼得水,只觉得自己又能喘过气来了,一睁眼,被面前的光亮刺得什么也看不见。
唯有略略散乱的乌发?,发?梢散着熟悉的味道。
是……
“宁,子,露?”
明娇呆呆地叫出了七公主的名讳,过了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妥之处。
为着救人,地窖之?上的地板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木刺飞得到处都是,甚至扎入了宁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