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站到车旁时,隔着半条马路,傅斯恬注意到那个男同事一直盯着她。
傅斯恬蹙眉与他对视两秒, 拉开车门,安心地坐进了车里。
时懿侧着头也在看车窗外,薄唇紧抿,侧脸线条是显而易见的冷淡。
傅斯恬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时懿看也不看她地吐出三个字:“安全带。”
傅斯恬连忙系上,时懿一语不发地启动了车子。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余温依旧烘烤着大地,傅斯恬小跑出了汗,坐进了车里,居然被冷得打了个颤。看显示屏,是最合适的温度。
只能是心理作用了。傅斯恬不时地偷看时懿的冷脸,忐忑又渐渐占据了心扉。真的见到了和想象中还是不一样的。
“时懿……熙竹和我说下午的事了。”她温吞坦白。
时懿不冷不热地“嗯”。
傅斯恬咬唇,轻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时懿打着方向盘掉头,沉默得傅斯恬以为她是不准备理自己了,空气中又响起了一声“嗯。”
傅斯恬心里紧绷着的弦松了些。时懿每次生气了都会变得异常冷淡,但只要她还愿意说话,就说明她有在给你解释的机会。
她语气很柔地问时懿:“你是不是生气我没有告诉你?”
是,但又不全是。
时懿也说不清自己气的到底是什么。是气傅斯恬没有保护好自己,还是气她对自己不够信任,明明住在一起,却宁愿和陈熙竹说,对自己却只字不提。又或者是生自己的气,明明人家都不想告诉她,她还上赶着去献殷勤。
明明她不是喜欢这样多管闲事的人。
最生气的是,她还硬不下心肠完全冷着傅斯恬。
“不是。”她冷淡地回。
傅斯恬彷徨。
时懿又说,“我也不想告诉你。”
猝不及防,傅斯恬心忽然被这语气戳中,软得不行。
“时懿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她解释,“我……怕你嫌弃我。”她头垂得低低的,像是很羞愧的样子。
“怕你觉得我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更怕你觉得我是老毛病又犯了,不会说‘不’,不会拒绝人才惹来这样的麻烦。”
“这是小事吗?”时懿声音又冷了几个度。“所以是我的错?”
“不是,是我的错。”傅斯恬认错态度很积极,小心翼翼地去揪时懿的裙摆。“时懿……”
时懿蹙眉不说话,但也没让她放手。
傅斯恬有话想说,但实在脸红到说不出口。她在手机上打字,稍微调大了些,鼓起勇气用揪着时懿裙摆的指尖戳戳时懿。
时懿被她戳了两下,又气又痒又好笑,侧头冷觑她。
傅斯恬颤着睫毛,把手机放到了中控台的支架上。
屏幕上显着几行字,“时懿,我是太在意你对我的看法了。因为,我太珍惜你了。”
像是突如其来吹进心里的一阵柔风,吹散了时懿心头所有的躁意。时懿肃着脸,收回眼,两秒后才表示了一句:“强词夺理。”
语气却是明显的软化了。
傅斯恬耳根红欲滴血,垂着眸不好意思说话了,但揪着时懿裙摆的手依旧没放。
时懿余光打量着她,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斯恬。”她缓了声线叫傅斯恬。
傅斯恬注视着她。
“我不会那样想的。不要把我想成那种人。”
傅斯恬双唇翕动,“对不起……”
时懿表情也柔和了下来,“他还骚扰你吗?”
“偶尔微信上还会,但我现在只有在他说事情的时候才回复他。”她把来龙去脉和时懿说了一遍。
时懿沉着眸问:“你想做完剩下的一周对吗?”
傅斯恬犹豫着点头。
时懿便问:“你介意给我他的微|信号吗?”
傅斯恬表示:“不介意。”顿了顿,又好奇:“我能不能问问你想做……什么?”
“提醒一下他。”时懿补充:“可能要冒充一下你男朋友。”
“嗯?”傅斯恬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吗?”时懿是很认真商量的语气。
傅斯恬垂下了头,藏着羞和喜轻轻地应:“可以。”
时懿故意问,“这次不怕我做什么出格的事?”
傅斯恬笑荡漾了开,声音软软的:“我相信你有分寸的。”
时懿从鼻腔里发出了哼笑声。
毕竟傅斯恬还在他手底下。她也只是打算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那个男人,让他知道傅斯恬是有人护着的。
“以后我接你下班。”时懿轻描淡写。
傅斯恬唇角要翘到耳后了,勉强找回理智推辞:“太麻烦了,没关系的,只要我不理他,他也没办法的。”
“可我不放心。”
像一粒石子投入湖中,轻轻的一句话彻底搅乱了傅斯恬的心湖。傅斯恬眼波似水,盯着时懿挪不开眼,整个人热了起来。
时懿察觉到了,扭头要看她,傅斯恬惊醒过来,飞快地摆正了头,不敢与时懿对视。
“时懿,”她咬着唇,还是无法克制地把心底的声音泄漏了出来,“你真好……”
很多人开玩笑都对她说过这句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傅斯恬说这句话让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时懿确定那不是难受,应该是愉悦,但又比愉悦多了些什么。
她眼神不自知地发柔,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了。
车子驶入隧道,明灭的光线透过玻璃笼罩在两人之间,车内静谧无声。傅斯恬握着手腕,试图平复心跳,却惊觉好像连手腕也被安上了一颗心脏,急促乱跳着。
昏暗滋生了她的贪婪,她忍不住再次启唇,“好到我有时候,想不到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间隔了一小段时间才继续的话题,时懿微讶。
“我也想不到。”她随口答。
“你……从来没有想象过吗?”傅斯恬小心地打探。
时懿不喜欢与人谈论这类很私人的话题,但傅斯恬总有一种很神奇的魅力,让她生不出反感,“也不是。只不过,我更相信感觉。”
“只要感觉对了就好?”这句话可遐想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嗯。”时懿不经意地看傅斯恬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傅斯恬脸颊泛着绯红,水亮的眸里倒影着细碎的光,像波动的湖水一样温柔。
心跳声似乎变得有存在感了。
时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其实像傅斯恬这样的,她就挺喜欢的。
隧道尽了,刺目的光骤然亮起,时懿转回眼看路,下意识地在心底补充,“如果我是男生的话。”
“本来像傅斯恬这样好性格的女生,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她安心了下来。
傅斯恬的心跳却越发失了节奏。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时懿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暗示。
可又太像是错觉了。此时此刻,明亮的霞光下,时懿的侧脸又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找不到方才给过的灼热的一点点痕迹了。
傅斯恬欲言又止。太害怕粉红泡泡真的只是泡泡,一戳就破。所以宁愿不进不退地维持现状。
也许,她可以等到时懿给她更多的暗示?
她努力按捺了下来。
*
不知道是不是时懿的提醒起了效果,之后那个男同事真的安分了下来,除了公事不再找她说任何废话了,傅斯恬如释重负。
实习的最后一天是周五,刚好是简鹿和的生日。简鹿和提前发了邀请,让她和时懿一起去庆生。
庆生活动下午就开始,傅斯恬要去只能赶晚场,而且由于大学朋友几乎都回家了,简鹿和叫的多数都是高中同学,傅斯恬也怕自己格格不入,所以打算把礼物交给时懿一起带去就好。
但简鹿和特意打视频通话来卖萌,“你一定要来呀,大家都很期待见你呢。”她又是捂脸又是托下巴。
傅斯恬疑惑,简鹿和打趣:“时懿出了名的慢热,高中的前半段大家都觉得她是高岭之花,都不太敢亲近她的。后来快高三了才慢慢熟起来的。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这么迅速地融化了时高岭这朵冰花。”
傅斯恬脸热,她正和时懿玩switch,时懿就坐在她旁边一起听的。
时懿侧过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入镜,在简鹿和结巴“啊,你……你怎么也在?”时懿干脆地把视频挂断了。
傅斯恬憋了两秒,忍俊不禁。
时懿盯着手柄,若无其事地说:“一起去吧,我等你下班。”
所有的顾虑都不敌时懿的期待。
“好。”傅斯恬投降。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会有小可爱疑惑,时懿之前聊天很多时候也有句号的?
那是作者君为了句式完整加上的。?_>`(顶锅盖)
幸福的同居生活即将结束临分别的前一晚,停电了,小兔叽摸上了时懿的床,时懿一动不动。
傅小兔叽委屈巴巴地盯着她,时懿勉强rua了她一下。
小兔叽眼眸湿漉漉的,背过身要滚下床了。
时懿连忙捞回来,抱着她去浴室。
太热了,没空调,她怕rua小兔叽小兔叽会中暑,那就一边rua一边降温吧。
她脱好了,转回头,小兔叽落在浴缸里,浑身红彤彤的,已经烧开了一缸的水。
时懿:???
说起来,小兔叽这热能能发电吗?
时懿陷入了沉思。
第51章
周五下午五点钟, 傅斯恬和同事们道了个别,圆满结束了这一次暑期的实习生活。
简鹿和庆生的晚场是在ktv,时懿带着她先在外面吃了晚饭, 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去了ktv。
抵达包厢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情况, 时懿一推开门, 傅斯恬就听见室内传来了一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尖细男声,“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随着歌声响起的是一阵狂笑。
傅斯恬被带弯了唇角, “他们在唱儿歌吗?”
时懿直觉不妙,后退了一步, 准备合上房门。
简鹿和熟悉的嗓音却快一步响了起来:“时懿!你别跑!我看到你了!”
时懿顿在原地。
室内又是一阵嬉笑声, 一个幸灾乐祸的女生迅速地拉大了房门, 让时懿和傅斯恬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傅斯恬无措地看时懿, 时懿露出无奈, 示意傅斯恬一起进去吧。
“时懿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你等得花都要谢了。”
“就是就是,得罚是不是?!”大家起哄。
室内开着迷幻的彩灯,或站或坐着七八个男男女女。傅斯恬一眼扫过去,只先认出点歌台旁站着的简鹿和。屏幕前站着一个一米八多的男生, 拿着话筒,傅斯恬怀疑刚刚的“小燕子”就是出自他之口的。
果然, 简鹿和催促:“向前, 歌声别停啊。”
男生本音挺磁性的,委屈说:“鹿鹿,来美女了好吗?我得留点第一印象啊。”他望着傅斯恬和时懿的方向, 露出一个阳光的笑脸,对着话筒说道:“同学你好,我叫向前,你叫斯恬对吗?我们名字还挺押韵的呢。”
“我靠,无耻,向前你这就上了。”有另一个男声骂道。
傅斯恬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应。时懿眸色微沉,抓着傅斯恬的手腕恬往中间空着的沙发上走,漫不经心地说:“向前,要脸。也挺押韵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猝不及防,满室哄笑。
傅斯恬也忍俊不禁。
时懿把礼物送给简鹿和,傅斯恬跟着送出了礼物和祝福,旁边的人对傅斯恬很好奇的样子,时懿便一一地把傅斯恬介绍给他们。
傅斯恬粗略地认了一圈人。在唱歌的男生叫向前,点歌台旁坐着的女生叫刘婷,中间沙发上一起坐着的女生叫汪琳和田园,两边沙发上坐着的两男两女分别叫饶辉、邓亦然、钟衡和叶舒婷,除了刘婷和田园,其他的都是简鹿和与时懿的高中同学。
傅斯恬认真地回忆着,发现好几个都有点印象的。有种大型网友线下见面会的新奇感。
向前和简鹿和在屏幕前呼唤时懿唱儿歌,大家附和着,说每人一首,大家都唱过了,时懿无意扫大家的兴,勉为其难地上去了。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高脚椅上,侧脸端庄严肃地像是要发表国旗下的讲话,结果前奏结束,她张口却是“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一瞬间,大家都笑疯了,傅斯恬唇角也要咧到耳后了。
虽然时懿唱得一本正经的,听起来并不可爱,但是时懿在唱儿歌这件事就已经足够可爱了。反差萌太让人兴奋了,甚至有人偷偷录屏了。
时懿自认为不是放不开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余光扫到傅斯恬一直笑眼弯弯地注视着自己,一首歌的时候忽然变得格外漫长。
心底流淌着一种很陌生的情绪。
还在努力辨别着这份心情,台下响起惊呼声。
时懿转回身,发现傅斯恬被简鹿和她们包围在中间了。
时懿蹙眉,切了歌走回沙发边,听见钟衡在震惊:“那你是不是都认识我们啊?!”
傅斯恬腼腆点头,身边又是一阵惊叹声。“天呐,太神奇了吧。”
时懿拍简鹿和肩膀,示意她把傅斯恬旁边的座位让出来。
简鹿和没领会到,只是满脸惊喜地问:“时懿,你知不知道斯恬是哪所高中的?”
时懿打量傅斯恬,确定她只是在害羞,没有适应,放下心来。
她摇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