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乐意,知道自己语气可能有些重了。她平复心绪,缓和了声音道歉:“不好意思,我有点着急。我也有错,我刚也不应该追问的。”
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潞潞得了台阶,顺势下了,闷声道:“好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事了。哎,等会儿洗澡你要先洗吗?”
“我都可以,你想先就先,不想就我先。”傅斯恬一向不和她争。
“好咯,那我排你后面,我要先听听我的宝贝的歌了。”张潞潞晃晃手中的快递,想到她崽崽,她瞬间又雨过天晴了。
可张潞潞过得去,傅斯恬过不去。一晚上,她都魂不守舍的。虽然时懿的态度让她确信高一培没有那份幸运,但一想到时懿刚刚那冷冰冰的眼神,她胸口就闷得像被一块巨石压着。
她打开QQ,戳进和时懿的对话框,出神地看了许久,还是决定当面和时懿解释。隔着屏幕,看不到时懿的脸色,就算时懿真的给她发来了“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未必就能真的安心了。
她换下洗澡后穿的睡衣,换上了整齐的衣物,因为过于忐忑,甚至在犹豫间,连鞋子都穿上了。
九点多了,没有时间再拖了。傅斯恬一咬牙,在舍友宋楚原和周娜奇怪的眼神中走出了宿舍,来到了1315宿舍门口。
深呼吸,抬手,敲门,她怀疑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整个走廊的人都听得见。
不过几秒,门就由内打开了。
门内探出一张好看的脸,来应门的是时懿。
“找谁?”时懿脸上没什么表情。
傅斯恬手足无措了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逆流,耳朵烫到像要烧起来了。“找你。”她听见自己怯怯的声音。
“有事?”时懿手扣在门上,没有要把门拉大的意思,更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
虽然还是一贯的言简意赅,但比起前几天给她月饼时的态度,傅斯恬明显能察觉到时懿这次的冷淡。
“时懿……”傅斯恬越发紧张,她攥着衣角,艰难地组织出话语:“刚刚在楼梯间的事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应该第一时间阻止的。”
时懿静静地注视着她。
傅斯恬耳朵红得要滴出血了,但还是不舍得逃避,指甲连着衣服,在手心扎出痕迹,“你和高一培什么关系,对这次竞选都没有影响的。我相信大家选你,都只是因为你自己。”
说完她实在受不了时懿这样冷淡的目光,垂下了脑袋。
时懿在她沉默两秒后才开口:“嗯,我知道了。不用在意。”
傅斯恬惊喜地抬头,触及的却是时懿依旧没有波澜的眼眸。
“还有事吗?”时懿问。
傅斯恬听出了催促。她张皇地又低下了头,一边回着“没事了”,一边快速地转过了身往回走。
身后的门是不是迫不及待地就关上了,她已经无暇,也不敢细听了。
原来直接看到时懿的脸色,分辨出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不会让自己更安心,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她的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那句不必在意,大概只是给不合好友资质的普通同学的最后礼貌而已。
傅斯恬眼眶涩涩的,路过1317宿舍的门口也没有停下,继续往前几步,拐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开着窗,却吹不进一丝凉爽的风。闷热到快窒息的感觉。她脑海中反复浮现刚刚时懿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像拿着一把钝刀,反复地折磨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放过了自己。
算了,其实刚刚好。本来就也不算朋友,本来就也不该再想当朋友,本来这几次的“亲近互动”就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笑了一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宿舍,洗脚,洗脸,换衣服,上床睡觉。
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有兔子发现,连续两天,它脸上的毛总是在半夜湿了大半。
接下来的一周,傅斯恬都没有与时懿直接接触过了,即使是体育课发现时懿和自己一样选了排球,上课的时候,她都尽量站得离时懿远远的,不敢再有任何打扰。
时懿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她看上去难以接近,但她身边依旧不缺人,时不时就有女生过去向她请教垫球姿势。来来去去换了几次人,有一个女生却一直在她身旁,与她不时对垫、说笑。傅斯恬认出了,是那天在宿舍楼前和时懿一起下车的女生,她曾经在投影上也见过几次的,时懿的高中同桌,简鹿和。
抛起的排球再一次不听话地落地滚走了,滚动的方向背对着时懿,傅斯恬转过身跟着排球跑走,半蹲着捡球的动作维持了好久,才抱起球站起身,走得更远了。
宿舍里程佳珞几乎不怎么和她说话了,但针对她的小动作依旧没停。她再如何小心翼翼,程佳珞也总能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地挑刺。宿舍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傅斯恬避无可避,如履薄冰。
许是学校里不如意的事多了,所以国庆前接到傅建涛的电话,听到听筒那端传来的电视声、傅斯愉隐约的嘟囔声、傅建涛慈爱的“国庆回来过节吧,叔叔工程款结了,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时,心里竟有些软软的。
她本没有打算回去的,可最后,她却应下了:“好,那我看看还买不买得到票吧。”
挂了电话,她发短信问陈熙竹:“熙竹,你之前说不用跑火车站,学校外面有个点就能买到票,具体的位置是在哪里?”
陈熙竹回她:“怎么?你要回去吗?之前问你不是说不回去吗?”
“嗯,突然有点想家了。”打完她看着这个“家”字,又把这一串字删掉了,删完她顿了顿,脑中回想起叔叔温厚的声音、傅斯愉和婶婶偶尔也有的关心,又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打上,发出。
心里舒服了些。她眺望着远处海上架起的大桥,眼里倒影着点点光亮。
陈熙竹回复:“那明天你几点有时间?我在南大门等你,我带你过去吧。我顺便把票改签了,和你一道回去。”
“太麻烦了,你给我形容一下大概位置,我自己过去就好了。而且你票的时间刚好,你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别浪费了。”
陈熙竹不理她了。
好几分钟过去了,傅斯恬无奈:“好啦,那谢谢你啦,明天上午九点或者下午三点我都有时间。”
“这才对嘛,那下午三点,不见不散。”陈熙竹秒回。
傅斯恬失笑。
第二天下午三点,她和陈熙竹一起去了售票点。节前一晚的车票太抢手了,只能买到国庆当天早上回柠城的车次了。十一早上九点,她们一道从学校坐公交去车站,回到柠城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间了。
烈日当空,热得不行。公交停在暑假她们兼职回家时分头骑走的交叉路口,陈熙竹的爸爸开了小摩托来接女儿,看见傅斯恬一个人,热情地邀请她一起上车。傅斯恬不好意思让人家顶着大太阳多绕这么一段路,婉言谢绝了。
好在这次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和一点申城的伴手礼,虽然走得很热,但比起开学的那时候,算是轻松多了。她看着道路两旁熟悉的景致,脚步不由轻快了起来。
伴手礼是申城有名的糕点,她特意挑了一家老字号买的,也不知道叔叔婶婶和小鱼会不会喜欢。
她拐进小区,一口气上了楼,打开防盗门,一阵饭香从屋内飘出,让人唇齿生津。傅斯恬脸上漾出小梨涡。
王梅芬听到门口动静,端着菜探出头来,看见是傅斯恬,招呼道:“啊,回来了呀,刚刚好,我们正要吃午饭。你路上吃了吗?”
傅斯恬进门,软声道:“还没吃呢,婶婶。”她合上门,如常地弯腰打开鞋柜,在最下层找自己的拖鞋。
“婶婶,我的拖鞋呢?”她局促地问。
王梅芬的声音从饭厅传来:“噢,我看它太破旧了,想着给你换一双,就扔了。新的还没买呢,你柜子里随便先穿一双吧。”
“好。”傅斯恬轻声应。她拿下专供给客人穿的塑料拖鞋换上,低头看着,怔了几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人节傅小兔叽不是很快落:臭10e,坏10e,呜呜呜
呜呜呜
眼角挂着泪睡着了:可是,还是喜欢她啊,呜呜呜
但是,我的小可爱们,要情人节快乐呀ヽ(*^^*)ノ
第12章
进了客厅,傅斯恬发现茶几上添了新物件,是三件一套的彩色陶瓷杯,沙发也换了新套,还添了三个可爱的小抱枕,一切都充满了三口之家的温馨感。
傅斯愉从卧室内走出,瞧见她,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哟,我们名牌大学生回来了。”
傅斯恬笑了笑,没有在意她的挤兑,脱了书包,从里面取出糕点,跟在傅斯愉的后面进了饭厅:“婶婶,小鱼,我带了申城特产回来,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们等会可以试试。”她把礼盒放在桌上。
王梅芬推了饭和筷子过来给她,随口道:“你看你浪费这钱做什么,留着自己买水果吃。”
傅斯愉吃着菜,瞄了一眼,嫌弃道:“看着就不好吃。我们这里不是也有卖的吗?换了个地方套个牌就成当地特产了,也就你信。”
傅斯恬尴尬地笑笑,没有辩解,转而关心道:“叔叔中午不回来吃饭吗?”
王梅芬给自己盛了一碗西红柿蛋汤,“不回来,他最近工地远,在镇上呢。哎,天气热,人缺水分,你和小鱼都多喝点汤啊。”说着,她给傅斯愉盛了旁边的鸡汤,舀了鸡腿和鸡翅:“你也是,特意给你炖的,没见你动一筷子,成天囔囔着要减肥,减什么减,再减我看你就成猴了。”
傅斯愉不满:“妈你这什么形容词呀,有你这么形容自己女儿的吗?”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
傅斯恬插不上话,安静地听着王梅芬对傅斯愉的唠叨,吃完白饭,拿汤勺盛了小半碗西红柿蛋汤。
西红柿蛋汤味道有点淡。傅斯恬突然发现,其实学校食堂的蛋汤挺好喝的。假期里学校人少,食堂也不挤。
她心底里隐隐后悔,也许不该回来的。
这份后悔,到了傍晚傅建涛回来,为了她和傅斯愉大吵一架时达到了顶峰。
中午傅斯恬吃完饭自觉地帮忙收拾碗筷,傅斯愉回房前,知会了她一句:“我房间里书和资料太多了没处放,看着就心烦,我看你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就先借用了,暂时还没收。你这几天将就一下,没事吧?”
她难得这么客气地与自己说话,傅斯恬当然说没关系。但等她洗完碗筷回房间,她才明白傅斯愉说的借用具体是什么样子——她房间本来就小,空着的落脚处不多,现在这些地方几乎都放满了东西。有成箱的旧书、堆满旧衣服的行李箱、断了琴枕的吉他……零零碎碎,连她的床上都放了东西,俨然是半个杂物间的模样了。
傅斯恬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决定只收拾下床,有个能躺的位置就好了。她把床上的东西搬下去,怕傅斯愉不好找,还特意分门别类了。
结果傍晚傅建涛回来,本是语带笑意地问着“恬恬呢?回来了吗”的好心情,走到傅斯恬房门外几步之远,就瞬间变了脸色,气不打一出来。
“小鱼!你怎么回事!”他脚下转了方向,直冲进傅斯愉的房间。
“爸!你进来怎么也不敲个门!”傅斯愉也很生气。
傅斯恬和王梅芬不明所以,被吓到了,都跟着跑到了傅斯愉的房门口。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王梅芬手上还拿着铲子。
傅建涛指着傅斯愉,怒气冲冲:“你问问你的好女儿怎么了!我和她说了几次了,让她把东西从恬恬的房间里拿出来,多少次了!多少天了!”他瞪向傅斯愉:“你就没当一回事是吧?”
傅斯愉跟着囔囔:“你冲我喊什么啊,我刚问她了啊,她说没关系啊,收什么收啊。”
“你姐那是不好意思直说。你给我收起来!”
“她就回来几天,先给我放一下会怎么样啊。我现在学习都没时间了,你就行行好,别折腾我了好吗?”
傅斯恬见势不对,急忙发声缓和:“叔叔,我真没事,我也用不到书桌什么的了。没关系的,就放着吧。”
王梅芬也跟着劝:“哎呀,老傅,她们姐妹俩自己说得和的事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行不行啊。”
傅建涛却根本没听进去一样,冲着傅斯愉又吼了一声:“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收不收!”
傅斯愉被吼得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干脆不说话了。傅建涛气极了,大步迈进傅斯恬的房里,直接拎起傅斯愉的吉他、小桌子就往外扔。
傅斯愉被吓到了,又气又委屈,眼泪直往下滚:“收收收,收也要我有位置放啊。房间挤死个人,我放哪啊!我要有书房我用得着这样吗?有本事你换个大房子啊,呜呜呜……”
她一哭起来,王梅芬就心神大乱,声音也跟着拔高了八度,“傅建涛,你疯了是不是,你有气出去撒啊,回来拿老婆孩子撒什么气啊,你冲她吼什么啊,你有本事出去外面威风啊。”
傅建涛回头瞪像母鸡护着小鸡的王梅芬,目光扫到惊惶的傅斯恬,忽然狠踹了一脚箱子,发出沉闷的“砰”声, “我没本事,可以了吧,行了吧!嫌我换不了大房子是吧,有本事你给她换个爹啊!”
“傅建涛,你什么意思啊?!”王梅芬被激怒,彻底加入战场。
吵骂声,哭声不绝于耳。傅斯恬站在他们一家人中间,像个外人,更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