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些花该有花语的吧?”
时欢点头,将花语后的卡片拿了出来,文静凑过去看,上面没有署名,就三个字:对不起。
文静啧啧两声,“浪漫,有生之年我要是能收到一捧花就好了,想想就觉得幸福。”
时欢有点不好意思,“这都没名字,你问问楼下的客服,看看是谁送来的,要是私生饭就麻烦了。”
“不会吧,私生饭混不上来的吧,这不署名肯定是想着你能认出来是她。”文静分析道。
送的黄玫瑰配着满天星,插花的人很有心,层次感做的立体,像极了难以自控的想恋。
时欢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很快又摇摇头,把花递给文静抱着,道:“你还是去问问看,是不是送错了,要是送错了,帮我定一捧花还回去。”
“行吧。”文静帮忙把花插进花瓶里,一边弄一边说:“一天一捧,这么有心意,送你花的人应该喜欢你的,感觉没有私生饭那么恐怖。”
时欢靠着门想了一会,见着唐意秋从房间出来,眼睛瞬间亮了,不过这次她没有追上去,而是等着唐意秋走了,才慢慢跟上去。
改变是要慢慢来的,一点点。
一直等唐意秋的车走的没影,时欢才出发。
到片场的时候,场务和道具组那边正在布置现场,下一场要拍的是秦知言开画室的场景,几个场景老师弄了半天,都被陈令打了回去。
场景老师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的摔道具弄出被打击过的画面,时欢在旁边看着心痛,问:“陈导,这些道具到时候要怎么处理啊?”
“怎么了?”陈令疑惑地看着她。
“我就是问问,我不是当了一天道具么就有点感同身受,觉得作为一个道具真的不容易,不能说话,要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
陈令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嘴角抽了抽,道:“你就是想要唐意秋的画,是吧?”
时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唇,“让你猜到了啊,我是想着拍完要是没什么用,我可以买回去,唐老师画的那么好,蒙了尘就不好了。我问过道具老师,拍完不用道具会收回仓库,可以带走的。”
陈令指导着光替老师走位。
“是不是唐老师要带回去啊?”时欢坚持不懈的磨着陈令。
陈令被磨的实在没办法了,“你想要也行,看到唐意秋了没有,只要你把她的气场压过去了,你随便挑,敢吗?”
时欢朝着唐意秋看了一眼,用力点头,昨天她才说要打败唐意秋呢,正好当个彩头,她道:“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能行。”
这会,唐意秋换好了造型从休息室出来,因为剧本里换季节,她也不能穿太多,常青递给她一个茶杯,“喝了再上去,待会暖和点。”
时欢立马溜了过去,想扰乱唐意秋,问,“很冷吗?”
“还行。”唐意秋说着,就打了一个喷嚏。
时欢笑,“我有个法宝,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唐意秋疑惑地看着她。
时欢舔了舔下唇,趁着大家没注意的时候飞快的抱了一下她,“热吗?”
唐意秋耳根逐渐红了,她稍稍把人推开,“别乱来。”
……
这次拍的是剧本里最后的一段高潮,季语安是下定了决心要走,至于要搬去什么地方,任秦知言怎么套,她都不肯说。
一开始秦知言通过人脉打听消息,四处开着车去找,从东区找到西区,每找到季语安一次,季语安就会提着行李去下一个地方。
几个月下去,冰雪都消融了,厚厚的羽绒服变成了春装,本应该焕然一新,俩人却是颓废了许多。在季语安第三次带着行李搬走,离秦知言越来越远的时候,秦知言害怕了,她毫无风度的踹着门,一脚一脚下去,像是发了疯一样。
第一场卡在开门的镜头。
唐意秋顺了一下头发,从场上下来,场记老师问了一句,“唐老师,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唐意秋朝着时欢的方向看了一眼,门还是保持那个样子,一条缝,像极了昨夜的某种关系。
时欢在故意干扰她,拍戏这么久第一次遇到挑战,唐意秋舔了一下唇,“不用了,继续。”
“第六十场二镜一次,A!”
开门之前,季语安抱着头蹲在地上,很久之前她是踹门的那个,她不仅踹,还用箱子砸门,那时候屋里的人都不曾看她一眼。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现在她成了屋里的人,受着这种煎熬。
说她奉献主义好,说她自我感动也好,她既然决定放弃,就不可能让秦知言陷进那种境地。
季语安打开门,“你继续踹,我就在门口,最好踹在我身上,把我踹死都不会痛苦了。”
秦知言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安安,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让我先说。”季语安哑着嗓子喊,“我要是说我后悔了,说我不爱你了,你肯定不会信,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屋里的人深吸一口气,没掉眼泪。
季语安说:“我很喜欢你,特别喜欢,就再也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但是我也问我自己,喜欢你的风险,我能不能承受得起。”
“你喜欢画画,我喜欢走秀,我们都很努力了,到了别人不能达到的高度。”
“可是,走秀的时候别人对我的评头论足,问我同性恋哪儿长的不一样。以后别人也会对你指指点点,说你画的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
“秦知言,我不跟你玩了,玩不起的。”
生活不是文学,不会修改病句,也不是添加辞藻就会变得完美,它有时候残忍的毫无逻辑。
现实一点,就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们拼尽全力去拥抱一个人,最后只是证明了一个不合适。
秦知言画过那么多画,每一幅都是一个世界,她怎么会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她癫狂的气势被季语安压了下去,仿如泄了气一样低吟。
她苦笑,“行。”
要关门的时候,秦知言伸手握住了门,将一张门票推了进去,“我想你来看我的画展,可以吗?”
门里的手缓缓伸了出来,秦知言一把攥住,用力又用力,捏到青筋暴起,俩人都痛了,秦知言才把门票塞给她,随即说:“我等你。”
“卡!”
整场下来,时欢的气势都盖过了唐意秋,显得有那么点不自然,大家都看得出来,尤其最后一点居然像是在握手道别,看着特别不正常。
“怎么回事啊?”副导演问,“这段是不是要重拍,不应该是唐老师的气势压过欢欢吗?”
陈令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休息的俩人,就看着时欢冲着唐意秋挑眉,唐意秋轻轻地勾勾唇,看着争锋相对,是对手的戏的表现,可是……
他猛地一拍腿,“这俩人是在玩儿呢?”
“啊?”副导演还是不懂,“那这一镜要不要留下来呀?不要的话我就去催场重新拍一段?”
陈令摇头,“不,留着,继续下一镜。”
在场的人都云里雾里,奈何陈令是总导演也不敢多问,等到了时间立马去催两位主演上场。
“《偏见》第六十场三镜一次,A!”
当天季语安就去了画展,画展是她参加比赛那天开始置办的,以前的她不懂画,特别讨厌秦知言在画架前一坐一整天,总觉得她装模作样。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以前秦知言很出名的,一幅画能卖几百万,画票很难抢到。现在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在欣赏。
当然这几个人也是后面直播烧画的人,也是加快了两人分别的进度条,说起来这部戏也快到了杀青的时候。
秦知言没有早上那么癫狂,换了一身黑色的风衣,依旧是那么知性优雅,季语安进门的时候,她就带着季语安参观,每一幅都给她讲。
其实,不用她说,以前那些看不懂画,这会季语安都懂了,雪地里的星火,是她背着所有人抽烟的开端,门缝里拉扯的手,是她们说不清的纠缠……一切一切的,都在暗示她们的结局。
直到走到画展中央,看到昨天那副画。
秦知言给它取了名字,叫《深海的吻》,季语安停下脚步,抿紧的唇动了动,她深吸口气,看向秦知言,道:“这幅可以送给我吗?”
“你喜欢吗?”秦知言问。
“喜欢。”季语安说,“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我。”
“好。”秦知言一直阴沉着的眸,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她走到画前抚摸了两下,又低吟了一声,“你喜欢就好。”
画并不多,俩人却走了几个来回,像是把从小到大所有的回忆都走了一个遍,终于到了日落西山,季语安看向门外,“那我走了啊。”
秦知言没说话,把她送到了门口,秦知言站在台阶上,微着头拿出打火机点着烟,滑珠擦了几下才点燃了火,这次她抽烟没有刻意去避开谁。
直到季语安走到站牌底下,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季语安的名字,季语安愣了一下,似在挣扎回不回头。
秦知言又她喊了一声,“你看我一眼。”
季语安双手遮在眼前,哽咽了一会,缓缓转过头,“我都说了再……”
话还没说完,秦知言侧着身,手就轻轻那么一扬,点着火的打火机,落在了堆积的画上,火瞬间染了起来。
季语安愣了。
时欢却傻了!
这一段剧本里根本就没有写!
烧画的那一幕太快了,等时欢反应过来往画室里冲的时候,唐意秋却拦住了她,将她搂在了怀里。
时欢要叫,她又捂住时欢的嘴。
烟火成了音量键,把所有的声音将到了最低。所有人脑子里乱成了麻,把灭火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通道里昏沉幽暗,浓黑的烟还在往冒外。
站得笔直的人忽地俯下身,用宽大的羽绒服罩住她,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服紧抱住她。
“你不要的那些,我也可以统统不要。”
“你说的对,我是神经病,我不是克制我是偏执,是你招惹我的,跑算是什么意思?”
“你不穿衣服晃来晃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被我睡?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更爱你,我不想比较什么,只是你走我很难过。”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落在时欢的耳朵里,温度竟然比烧起来的火还要高,愈来愈旺,火苗在不安分的跳动。
“救火啊。”时欢颤声说着,没得到回应,她又指着画室的方向,“那些都是你的画!”她昨天亲眼看到唐意秋一笔一笔画上去的!
她想冲到火里去灭火,可唐意秋死死地搂着她咬着她的肩膀,禁锢着她的动作,在所有一切变成灰烬的时候,眸子深沉而偏执的看向镜头。
“你继续跟我玩好不好?”
“卡!”
陈令激动把剧本砸在桌子上,大家也是攥紧手指,原本他们以为拍戏能看到时欢爆发演技就是最畅快的时刻,没想到唐意秋演技更炸裂。
尤其那随意扔打火机的动作,咬时欢的战栗,以及最后舍弃一切的偏执,都入到了骨髓。
“这……”副导演也明白过来了,上一镜唐意秋哪里是握手言和,分明是克制、隐忍。是人物性格的最后展示,彻底把剧情合理化了。
沈编剧更是傻了,她创造秦知言这个角色的时候用文字修饰了很多地方,就想弄得更合理一点,可是唐意秋演的时候总是会过那条界限。
一开始她不知道对不对,现在她明白了,这是对的!不是感情线不是剧情线,是唐意秋把这个角色演活了,太他妈神了!
就在大家想了无数个词来形容心中震撼的时候,场上传来了一声时欢的叫声。再看过去,居然是时欢在翻那一堆烧毁的画。
唐意秋把她往外扯,时欢又反过来捏着拳头捶打唐意秋,“你把我的画全烧了!我跟陈导都说好了,拍完了送给我的!我恨死你了!”
那手上黑漆漆的东西全抹在了唐意秋身上,唐意秋只是皱了皱眉,又把她往外扯,厉声说道:“已经拍完了。”
“可是,我的画也没了!你怎么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时欢用力推开唐意秋。
陈令抬抬手,道:“别回顾了,你们谁过去把她们俩拉开,不然又是鼻涕眼泪一把抓。”
“我才不会。”时欢转过身出了拍摄场地,唐意秋跟在身后,低头看她身上的手印。
这画面让人特别奇怪,以往拍这种戏,俩人只见肯定有一个要崩溃,但是这次却意外的和谐的画面,可以说是有史以来了。
不过细看,还是有一点不同的,时欢在一次又一次的抹脸,整个脸弄得黑漆漆的,怕大家笑话,她板着脸道,“没事,我不是为了刚刚那一段难过,我就是难过我的画。”
唐意秋画的画却是不错,虽然不是那么神和专业,但是看着很有艺术性。拍摄的时候也没谁通知要烧画,唐意秋扬打火机的时候大家都傻了,特别突然。
时欢到了自己的休息区,刚准备去洗手,就见着唐意秋站在对面,她一眼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我现在不想理你!”
唐意秋扬了扬下巴,“过来。”
时欢别开脸,想了想,又忍不住同她说自己的进步,“之前拍戏我都要哭,我现在特别争气,没有哭,也不需要安慰。我觉得把你当目标真的太对了!”
“可是你眼睛红了。”
“烟熏的啊,看不出来吗?”时欢磨着牙齿,想到了刚刚那些画,心疼死了,扭过头故意补了一句,“你眼睛也红了!”
“因为我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