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了我,但是我我们也是经过了亲子鉴定才确定了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你也还小,这些证据如何能证明贺琛就是你的弟弟?只有亲子鉴定,才是最准确的。”
乔石夷有些犹豫。
他手上的证据,是从母亲的衣物中零零散散翻出来的,里面有一份协议,是最直接的证据。
协议是当时贺崇的舅舅董如川和他母亲签的,除了贺崇的舅舅,还有贺崇的名字,并且在另一份影印的费用明细中,董如川写明了是为自己的外甥代孕孩子。
贺崇后来抱回来的贺琛,说是大学老师的孩子,但是算上时间,又和这个孩子出生的时间差不多。
这是合理的推理,乔石夷也听贺琛说过自己的妈妈,这个传说中让贺崇一直不婚的女人,贺崇几乎从来没有向贺琛提及。
但是,事情似乎又可能有一些意外,亲子鉴定四个字,让乔石夷动摇了。
“怎么做亲子鉴定?”
“我是因为一直在找爸爸,在户籍中心登记了DNA的信息,和我爸爸的匹配上的,后来又去做了一次亲子鉴定,为了以防出错,还做了我和我大哥的。”
“难道我也要去做一个?”
方以撒说:“如果是要瞒着贺琛去做,会有点麻烦,一来要各种证明,二来要用带毛囊的头发或是血液,不太好取。”
乔石夷想了会儿:“第一个有些麻烦,第二个好办。”
方以撒说:“有什么办法吗?”
乔石夷说:“以撒,可以这样吗?你既然已经做过一次,那么用你上次的证明材料,再去做一次?但是你和你大哥送去的样本,用我的和贺琛的,你和你父亲的,还是用你们自己的。”
方以撒有些为难:“这……”
乔石夷说:“以撒,不去你们当时做的地方,我另外找一家,证明材料没那么复杂的,而且不会让你的父母知道。”
方以撒说;“我考虑一下。”
他回去仔细想了会儿,决定还是偷偷帮这个忙。他是有私心的,他不希望一直有人误会贺崇。
这一次鉴定的结果很快,然而结果却让方以撒和乔石夷不敢相信。
这一次检验的结果,方以撒和高文德并非亲生父子,贺琛和乔石夷也不是亲生兄弟。
“你们送来的样本可能有点问题。”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对方以撒说,“其实只有三份样本就行,但是你们准备了四份,其中有两份都是你的,我们按照你们样本的匹配要求做了鉴定,结果不是,为了保证结果的准确姓,把你的两份样本交换了,又做了一次。”
方以撒问:“结果如何?”
工作人员说:“你和你的父亲依然没有亲缘关系,但是你和你的哥哥,是有的。”
方以撒的身体突然有些发冷,他说:“您稍微等一下,我捋一捋关系。”
乔石夷也觉得这个结果太不可思议,问:“没有可能是出错了吗?”
工作人员说:“不会出错的,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乔石夷说;“但是我朋友和他父亲在司法鉴定中心做过,结果是有亲缘关系。”
工作人员说:“因为司法鉴定的亲子鉴定有司法效应,所以你就觉得我们这里存在问题?实话给你们说吧,两次结果不一样,除了样本有问题以外,另外一个,就是人为CAO纵结果,至于为什么人为CAO纵,我就不说了,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乔石夷也有些懵了,样本肯定没有问题,他们来这里做亲子鉴定,也是瞒着所有人,他们没有任何背景,也没必要CAO纵这次结果。
那么,问题肯定是出在了以撒的那次亲子鉴定上。
乔石夷心情复杂地看着方以撒,难道他真的错了?贺琛不是自己的弟弟,方以撒才是?
那方以撒那个父亲,又是怎么回事?
方以撒把头埋在手臂间,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
乔石夷抿着唇:“我可以另外找一家——”
“不用了,过两天我再来送一次样本。”
“以撒!”
乔石夷知道方以撒想做什么。
这一个鉴定的结果可能导致的后果,没人能承受,乔石夷大声的喝止了方以撒,可是,方以撒却没有了理智。
仅仅是一个猜测,都足以让他崩溃。
那天,乔石夷陪着方以撒,直到深夜才回去。
方以撒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调整心情,可是回去时,和贺崇之间的疏离,还是让贺崇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中暑了。”
方以撒的脸色很难看,贺崇摸他的额头,却发现他在抗拒自己。
“以撒。”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方以撒钻进衣帽间,“我先去洗澡。”
贺崇还是不放心,大晚上请医生过来看了,医生并没有发现什么身体问题,不过还是叮嘱方以撒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明天就请假不去上班了吧。”
贺崇给方以撒倒了凉开水放在床头,方以撒坐在床上,刚洗过澡的皮肤粉嫩嫩的。
就如同往常一样,贺崇忍不住低头去亲他。
方以撒本能地去和他接吻,嘴唇碰到的时候,却又躲开了。
“小心把热度传染给你了,我没关系,你可不能生病。”
贺崇很无奈:“你的身体没问题。”
方以撒说:“但我还是不舒服。”
他难得这么倔强,贺崇只好哄道:“好,不亲你,你快睡吧。”
把方以撒哄睡过后,贺崇仔细去想了想,自己今天白天有没有做什么可能让方以撒不太高兴的事。
比如和某位女下属过于亲密了些?还是忘接了方以撒的电话?又或是昨晚无意间说了什么让他不高兴?
他仔细回想,发现并没有,只有陪着方以撒一起睡了,打算明天再说。
第二天,第三天,方以撒还是这样,他每天出去的很早,晚上很晚才回来,贺崇专门打了电话给修车店,得知方以撒并没有去上班。
问起方以撒怎么了,他总是推脱不舒服,想睡觉,让医生来看,他却又不愿意。
贺崇有些担心了,第三天,他特意派人跟着方以撒,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随时发给他。
他很快就收到了渊源不断的消息,方以撒出门去哪里吃了早餐,去幸福路见了一个朋友,去公园坐了会儿,最后,在一家鉴定中心停了下来。
贺崇一边工作一边盯着手机,起初几条他还没有在意,当他看到鉴定中心四个大字时,脸色突然凝住了。
在一边为他整理文件的周媛看到贺崇的反应,连忙问:“贺董,怎么了?”
却听到贺崇突然一下重重推上了抽屉,拿着手机向办公室外跑去。
“贺董!”
周媛跟着贺崇跑了几步,却没能追上贺崇,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贺崇消失在了电梯里。
肯定是出事了。
这种时候,周媛只有给陈术打电话:“陈总,贺董那里好像出事了,你快给他打电话!”
陈术也在办公室,早上还和贺崇打招呼,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他以为是周媛的玩笑:“周秘书,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
“是真的!”周媛心急如焚,她走到办公桌前,看到贺崇办公桌的文件下垫着的白纸,写满了方以撒的名字。
手机在不断地震动,路上遇到的员工在和他打招呼,贺崇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等他的车停在鉴定中心前,看到街对面拿着文件袋面如死灰的方以撒时,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以撒!”
贺崇急着要过街,方以撒却冲他喊道:“你别过来!”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着抖,连拿着文件袋的力气似乎都没了。
“你欠我一个解释,贺崇。”
他嗫嚅着唇,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贺崇焦急地在对面徘徊着:“以撒,你不要紧张,你听我说——”
“不,你要给我一个解释,贺崇,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根本听不见贺崇说的话,贺崇想要过街,方以撒举起那个文件袋,狠狠朝他砸过来。
鉴定报告早已被撕碎,雪花一般地抛向了空中,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以撒!”
贺崇再也忍不住,大步向街对面走去,方以撒却掉头,向另一个大路跑去。
那是一条八车道的马路,是全市车流量最大的马路,贺崇也顾不上其他了,追着方以撒跑过去。
可他却没能追上方以撒。
方以撒似乎是在燃烧姓命一般的奔跑,他想逃离这一切,逃离这些谎言,逃离这段难以启齿的血缘关系,逃离贺崇。
他的世界,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唾手可得的幸福,都被彻底打碎了。
连同他心里的,对父亲最美好的憧憬和信仰。
“以撒——”
“嘶——”
车轮在地面摩擦着,发出剧烈的声响,还差一步,还差一步,贺崇就能追上以撒,可是就是这一步之遥,让他眼睁睁的看到以撒被车撞倒,倒在了地上。
贺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顾不上周围穿梭的车流,疯了一般地朝方以撒跑过去。
“以撒,你醒醒,以撒!”
方以撒耳朵和鼻孔全是血,他听到贺崇的呼唤,用尽力气睁开了眼。
“爸爸,你为什么要骗我。”
方以撒虚弱地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以撒,对不起,以撒,对不起……”
这个叱咤风云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在血泊中痛哭失声。
三天后,陈术在滨湖市仁心医院的ICU外见到了贺崇。
贺崇还是穿着三天前的西装,领带早已不知去向,头发也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眼里全是红血丝。
这是陈术从来没有见过的贺崇,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会有这么一天。
“怎么样了?”
“还没醒。”
“怎么还没醒?”
“摔到地上时,撞到了头。”贺崇问陈术,“有烟吗?给我一根。”
“去外面,这是医院。”
两人一起去了楼下的花园,陈术抽出一支递给贺崇,又给他点了火。
贺崇咬着烟,重重地吸了一口。
“打算怎么办?他成绩昨天下来了,考的很好,想报的大学,应该都没问题。”
“等他醒了再说吧。”
贺崇吐了一个烟圈,向后仰倒在石椅的椅背上:“调查清楚了吗?”
“是意外,我们疏忽了。”
陈术也没有想到,这看似万无一失的谎言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颗地雷——
乔石夷竟然就是当年董如川找的那个代孕母亲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贺琛是他的弟弟,所以一直很照顾贺琛,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需要确定和贺琛是不是兄弟,便去做了亲子鉴定,找了以撒帮忙。”
“难怪他一直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琛儿现在怎么样?”
“情绪挺稳定的,姓乔的那小子这两天一直陪着他。”
“那就好。”
贺崇抽完了一支,又拿了一支,陈术挡住他的手:“别抽了。”
贺崇笑了笑:“你总得留个东西让我撑下去等他醒来。”
陈术问:“就靠抽烟?你不吃不喝,就这么一直等着以撒醒?万一他要是醒不来了?”
陈术本是好心,可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却收获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眼神——
他看到了贺崇身上一直藏匿的狂妄和兽姓。
“一定会醒来的。”陈术改口,“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
可是等待的日子又是如此漫长,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天,眼看着要到交志愿的日子,方以撒还没有醒过来。
贺崇每天去ICU看方以撒,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就拉着方以撒的手,用最卑微的语气求着他醒过来,他说他愿意接受一切惩罚,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临近交志愿的那天,方以撒终于醒了。
贺崇那时正在医生的办公室,和医生讨论着治疗的方案,护士急急忙忙地发来了通知,说方以撒醒了。
贺崇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差点倒在了地上。
“醒了?”
“对,正在做检查,家属等会儿可以进去看看。”
家属两个字,让贺崇犹豫了。
可是他又不忍心让方以撒醒来时,身边看到了一个人。
考量之下,他只有打了电话,让乔石夷赶了过来。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方以撒竟然失忆了。
“失忆了??”
贺崇怒不可遏:“不是说对脑部没有影响吗?”
医生很抱歉:“失忆除了脑损伤,还有很多其他原因的,比如心理防卫机制,这个就需要心理治疗了。”
方以撒失忆让贺崇忧心忡忡,陈术却不理解:“这不是好事吗?对你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贺崇说:“你是局外人。”
甚至连贺崇都没想到,他原以为这些谎言能保护方以撒,没想到却是伤害方以撒最深的利刃。
他不敢再试第二次,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可是他也不敢去看方以撒,每天,只有远远地看到陪护推着方以撒在花园里散步。
陪护说:“以撒真是好乖的男孩子,每次问我他是谁,他怎么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