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别人身上,自己不吃却也限制别人吃不到。明遥发现了这个问题,听到那一声吞咽不禁觉得好笑起来,“顾筝,你先起来,我们吃烤肉。”
不料,明遥还没动作,紧接着腰身一紧,顾筝固执的嗓音瓮声瓮气传来,“顾……筝……不……吃……肉,不……要……走。”
这声音一听,明遥一愣,无端升起一种“我啥都不吃,很好养活的,你别不要我”的可怜求包养即视感。
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叹了口气。
“行了,”明遥把人扯出来,“你要是愿意,以后便跟着我。”
“跟……着?”顾筝昂起头问,眉头拧紧像极了上面被人捏封口的包子。
明遥想起了,这小尸妖还未开化,很多东西一知半解,难免最后会变成自己在带孩子的局面。
如此一想,明遥换了个说法,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尸妖,问:“你会做什么?”
“吃。”顾筝认真的回答了。
“……”
明遥不顾身上的人,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严肃道,“如果只会吃,我是不会要你的。”
顾筝跌落在地上一下子就慌了,不要自己这话她还是能听懂的,“顾……筝……会……会……”
一连好几个会,顾筝也说不出自己究竟会什么,急的快哭出来了,忽然手心一重,一个包袱扔了过来。
顾筝抱着包袱,怔了怔,抬头。
“以后你便替我背着包袱,做我徒弟。”明遥冷眼看着她,语气渐冷,“做徒弟要学很多东西,还要听师傅的话,如果不愿意,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学……我……学。”顾筝一听到“不要跟着”这四字像是触碰到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一样,慌忙点头答应,“做……徒……弟!”
“那好,”明遥朝她招了招手,顾筝便颠颠跑过来,“先把头发扎起来,这有条发带,自己绑。”
说完,明遥便拿出一条发带出来,递给她。
顾筝接过,打量了好一会,“师傅,顾……筝……不……会……扎。”
见到女人脸色微变,顾筝求生欲极强,飞快道,“我……可……以……学,你……教。”
明遥:“……”
最后明遥还是亲手给她扎了一个丸子头,丸子上面还绑了一小片红色头巾。
那头巾还是从明遥身上的衣服扯下一块的。
绑好后,小尸妖笑了笑,得到女人的承诺,便不再克制自己,主动地拿起烤肉欢快地吃起来。
明遥看了看浑身上下都靠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外衫裹起来的顾筝,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冷。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回来的初衷,然后,半晌,面无表情拿起一串烤肉吃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烤肉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顾筝把最后一块吃进肚子里,打了个嗝。“师……傅……我……饱……了。”
明遥收到信息,“饱了就收拾一下,我们去河对面那座山。”
这回顾筝非常麻溜起来,师傅要带她走这些东西自然不能落下,全都得带着。
明遥负着剑先走到河边等了一会,然而半盏茶功夫过去了身后的人还没跟来,眉头一皱,不得已,明遥转身又返回。
“你在做什么?”
明遥看着埋头使劲想把烤肉架拔起来的某人,额头竟隐隐作痛。
“师傅,你……叫……我……收……拾。”顾筝抬头疑惑看她。
明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对方还小,别跟她一般计较,“不要那个,把那件晾干的衣服收好,塞进包袱跟我走。”
“可……是……”
“没有可是,听不听话?”明遥板着脸,“不听话——”
“听!”
后面的不用她说,顾筝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连忙放开烤肉架,拍了拍手准备去收衣服。
“等等!”明遥看着她沾了黑炭的两只爪子就要去碰她的红色外衫,瞳孔缩了缩,飞快夺过那件衫,沉声道,“去、河、边、洗、手。”
顾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爪,“哦。”越过碳堆,准备顺手帮师傅拿包袱,不料碰到那一刻整个包袱瞬间消失。
顾筝睁圆了眼,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下意识就想找明遥,回头一看,只见女人手中拎着包袱,黑着脸看自己。
“师傅,我……我……洗……手。”
顾筝噔噔噔跑去河边撅起屁股把爪子浸入河水,划划两下准备起来。
明遥就站在旁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洗干净点。”
“哦。”
好不容易等到洗干净,明遥拧紧的眉头才微微松开,走过去,环住她的腰,“抱紧我。”
“为……什……么?”顾筝一边问一边双爪诚实地抱紧,闻到明遥身上不属于自己的香气,又有点开心,“师傅,你……好……香。”
明遥正想教她香是不用来形容女子的,不料她又补了一句,“像……烤……肉。”
“……”
明遥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足尖点地,带着人飞身越过河面,“以后说话快点,莫要一个字一个字,别人听着累。”
“哦。”着地后,顾筝自觉地揽过明遥手上的包袱,“那……顾……筝……怎……么……才……快……点?”
明遥看着她的动作,挑了挑眉,松开手让她接过,“多说话,多练。”
顾筝跟在身后努力追上前面的女人,“好!”
路上。
“那……叫……什……么?” 顾筝指着地上开着的一朵大红花。
“食人花。”明遥向来言简意赅。
“哦,以前……它……帮……我……按……摩……过……手。”
“……”
“现……在……总……算……知道……它叫……啥了。”顾筝摇着她的丸子头一本正经道,“食人……花,可爱的……名儿。”
“那是……什……么?”
“莽蛇。”
“噢,它叫……蟒蛇。”
“这……一条呢?”
“竹叶青,顾筝,扔掉它。”
“为……什么?以前……我还把……你说的……蟒蛇……送给……小青做伴了。”
“扔掉。”第二次警告。
“哦。”
“师傅,那是不是……鱼?”顾筝尾音有点儿尖起来。
明遥顺着视线看过去,“不是,那叫水蛇。”
“哦,又是……蛇。”话落,顾筝双眼忽然眼前一亮,“鱼……水里……蛇……水里,水蛇……能吃吗?”
女人额头隐隐一跳,“不能,吃了有毒会死。”
“哦,那无毒……是不是……能吃?”
明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师傅,你……说……呃——”
明遥回过头便看到少女淡定地把一条拇指粗的绿色毛毛虫从袖子上拿下来。
“师傅——”
“那叫毛毛虫。”
“噢。”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天完结就完结:)
信我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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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幼/驯/染(明顾古代篇)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乌云密布, 不久,一场暴雨来势汹汹。
山洞里,明遥看着外面吹着的狂吹暴雨, 甚至不少树枝都被压弯至地面,眉头一皱, 今晚怕是停不了了。
从包袱里摸了几块薄饼充饥,师徒两人便围着火堆取暖, 今晚的小尸妖出乎意料的安静。
明遥没有睡意, 便起来打坐,不料打着打着一个身影挨着自己手臂, 她睁开眼,“顾筝。”
“师傅……”顾筝今晚的声音有些颤抖,整颗脑袋都是直接塞进明遥的胳肢窝下,抓着她的手,“我怕……”
“怕什么?”
顾筝支支吾吾不肯说, 但是身子却随着外面的一道道雷声落下,恨不得直接钻进明遥的怀里。
明遥轻笑, “雷有什么好怕的。”
“可顾筝……就是怕,师傅抱抱我好不好?”
这些天来,顾筝练习说话练得多了, 成长很快,语句间的不连贯已经顺畅很多。她仰起头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桃花眸好不可怜求着她。
顾筝一边求着人一边企图趁明遥不注意爬进她的怀里。
明遥眉眼敛下来, 瞥见顾筝脖间的雪白,双眸一暗,冷声呵斥,“顾筝,下去。”
“可是——”
“女人之间授受不亲,你也是时候知道了。”
“什么是女人?”
“你是女,师傅是女,不能随便亲近,更别有肌肤相触。”
顾筝听话地下去了,但身体还是抖,便偷偷拽着明遥的衣摆,“碰了会怎样?为什么不能碰?”
“碰了对双方名声不好,若是对方藏了坏心思,用了药物,另一个人更是会怀孕,若是未婚怀孕,轻则被千妇所指,重则浸猪笼。”
“怀孕是什么?”顾筝一向好学。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明遥余光瞥到衣摆上的爪子,装作没看见,又打起坐来,蓦地脑海里浮现当初顾筝不懂反抗的一幕,眉心拧紧,又睁开眼,“顾筝,若是有人靠近你,无论男女,你得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让别人碰你的身子。”
顾筝点了点头,天真的问:“那要是师傅碰呢?”
咳——
明遥低头看了看某人,头疼道:
“那也不能。”
***
下半夜,雷声一声比一声大,整耳欲聋,伴着一阵一阵闪烁的电划破黑夜。
刚睡没多久的明遥总算发现了不对劲,一道闪电落下,她就着光看清楚了睡在不远处的顾筝正睁大双眼颤栗地望着自己。
明遥心里咯噔了一下,起身走过去,蹲在她面前,“顾筝,你怎么了?”
“师傅,你抱抱我好不好?”顾筝缩着脖子怯怯的,却满眼希望看着自己,小声哀求,“我好怕……兔兔也是在这天死的……你抱我一下,就一下……”
“顾筝……”明遥刚一伸手抚上她双肩才发现她体温冷得不可思议,顾筝一下子扑了进去,“师傅……”
明遥抱住她,倒是有些心疼了,身为尸妖,没爹没娘流荡世间几十年,没人认识没人记得,孤独生活最后化为一捧黄土归于尘埃。
把人安慰了好一会,明遥正想起身,不料顾筝不撒手,反倒抓得更紧了,“别走……”
语气可怜兮兮的,让人不忍拒绝。明遥笑了笑,“为师只是去拿毯子过来。”
顾筝眼睛亮了亮,“师傅是要和顾筝睡吗?!”
明遥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张期盼满怀的小脸,明知道有些东西不允许,但明遥还是选择松口,“以后顾筝若是怕,便可以来找师傅。”
把毯子盖在她身上,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任她抱住一只手臂,在心底叹了口气。
暴雨一连下了好几天,等到放晴的时候山坳口挂着一道彩虹,晶莹清晰地倒映在顾筝的眼里。
“师傅……”顾筝撑着下巴坐在一块不大的石头上,百无聊赖盯着那彩虹,“你洗好了没有啊,好久了。”
她背后是一潭湖水,干净透彻,而且湖中央还会冒出热热的水汽出来。师傅说她要洗涤污浊之气,还让她转过身去不许她看。
“为什么不能看你洗涤那什么污浊之气呀?”她问,身子悄悄转了过来,像只偷了腥的猫咪一样眯着眼看师傅的露出来的背。
嗯,和她一样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软软的。
“顾筝,身为姑娘看女子身体会被视为放荡,转过去。”
“哦。”顾筝撅嘴,没看到前面有些失望,“那师傅有没有被女子看过?”
“顾筝,这不是你该问的。”
“师傅你回答一下嘛。”顾筝似乎别的不会,倒是撒娇特别娴熟。
明遥自然也发觉了这个现象,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没好气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嘻嘻。”顾筝把嘴巴抿了抿,偷偷笑起来,第一个看师傅身子的人是自己,一想到这个,忽然觉得人生多了许多师傅说的那什么意义。“顾筝这就转过去,师傅慢慢洗,我给你看衣服。”
没过多久,轮到顾筝洗澡,扑腾了半天,想上岸却被明遥勒令在水里洗够半个时辰。顾筝苦着脸拿起师傅给她的澡巾敷衍地搓着。
明遥听着水声,眉头都要打结,“顾筝,不爱干净的徒弟不是好徒弟。”
一只鸟儿从空中忽然俯冲下来,顾筝拍着水面大叫,“师傅,那有只鸟!”
然后看到鸟儿主动停在明遥手上更兴奋了,“师傅,这就是你说的飞到嘴里的鸭子是不是!是不是!我们今晚烤来吃吧。”
“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而且这是信鸽,不能吃。”明遥心累地解释,这么多天的相处让她深深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
聒噪。她第一次觉得女子可以那么聒噪。
明遥把信鸽脚上缚着的信打开,再收起脸色已是一片凝重。“顾筝,我们得要回去了。”
“回哪去?”顾筝爬上岸,正想要接过明遥手里的鸟儿,不料迟了一步,被明遥放走了,顾筝双手垂在空中,仰着头看着那越飞越远的鸟影,呐呐道,“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好可惜……”
“……”明遥视线瞥到身旁不着寸缕的某人,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被什么气的,把手中的衣服扔到顾筝脸上,转过身竟觉得脑门突突直疼,“回水月山庄,赶紧收拾准备出发。”
水月山庄在青州,以水月飞刀一门绝技著称。赶了七天,进了城门,明遥拿着剑大步流星在前走,顾筝背着包袱在后面着着急急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