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肚子坏水呢。
“先跟我说说你们这边怎么样了呗?”乔琬问道。
骆凤心站起身,在她身后是一张寅州、源州、符州三洲交界处的地图。
“这次参与平叛的大军总共有十三万人,其中咱们有五万人,平襄王部下四万人,朝廷派军四万人。”
骆凤心指向地图上两处画圈的位置:“咱们的人和两万禁军驻扎在这里,平襄王那边领兵的是他的次子陈秋铭,和另外两万朝廷军驻扎在阳绍口。”
这张地图乔琬事先在骆凤心书房里看到过很多次了。
征西王想要北上进京一共有四条路,两条要走寅州过。寅州自古就很富裕,城郭坚固,攻城相当困难。
征西王以一州之力,加上定南王也才两州,跟朝廷打持久战很吃亏,自然是想要速战速决,会取道寅州的概率很小,只能走源州。
从符州入源州往京城方向被一条名为武昆的山脉一分为二。一条路从西边走阳绍口,先向北再折向东南,稍微绕点路;另一条向东走邑奉道取固川入京。
阳绍口那边路远,邑奉道这边不仅近一些,而且临着汤真河。汤真河流经符州跟源州两州,符州是上游,源州这边是下游。
因此征西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走邑奉道,水陆并进,想要直捣固川。
然而骆凤心早就做足了他会如此行军的准备,早早在汤真河中放下了铁锥和铁锁链将河截断。征西王水军不得进,陆军这边一开始取得了几次胜利,可拿下的都是骆凤心故意放给他的几座村庄和小镇,镇中百姓和物资全都提前撤走了,守军且战且退,徒留几座空房子给了他。
武昆山巍峨脉绵延六七百里,到固川附近忽然平缓下来,骆凤心带军扼住了邑奉道的出口,把征西王的大军堵在了邑奉道里。
征西王几万大军在这样狭窄的地形中有力使不出,只好转而去攻阳绍口。而阳绍口那边陈秋铭带人日夜赶工加筑防御工事,等征西王调头的时候已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果定南王肯从范州跟征西王一起起兵,那么他们还可以东西夹击进攻寅州,困难是困难一点,但源州这边现在已经走不通了。
可惜定南王没有响应征西王,光靠征西王自己想要轻取寅州无异于痴人说梦,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他就这样被平叛大军堵在邑奉道已有月余。
“目前就是这样,我与陈秋铭分驻两地,呈掎角之势,若征西王来攻打我们这边,陈秋铭便从阳绍口攻其后,若征西王去打他,我便在这边做牵制。不过约定是约定,实际上……”
骆凤心没有说破,不过并不妨碍乔琬理解。
实际上就是各守各的,陈秋铭怕是巴不得征西王攻打骆凤心,他就可以坐山观虎斗,等两边打的两败俱伤了再来收拾战场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都在计划中,并没有什么好担心。
唯一就是粮草方面有点短缺。陈太师气量忒小,总使些下做手段,不好明着不给骆凤心的岷州军发粮,就让人拿陈米烂谷再混上些沙子作数,运来的一袋米里能筛出半袋沙来。
乔琬跟骆凤心一开始就没指望过陈太师能正常给她们安排补给物资,所以问题不大。
“好了。”乔琬起身拍了拍衣摆道,“既然你这边也一切顺利那就照常吧,我去给那个小孩儿找点事做。”
“还是让人送回去吧,别折腾你自己了。”骆凤心道。乔琬才刚回来,她不是很想乔琬又累着。
“不折腾,人家那么崇拜你,不要伤人家的心嘛。”乔琬笑眯眯,“这件事你别插手,看我来。”
“你要怎么来?”骆凤心问。
乔琬一打响指:“你看他因为崇拜你所以排斥我,那我只用让他也崇拜我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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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凤心:之前还借梦吃醋,这会儿又这么自信了?
乔琬:那不一样!
骆凤心:哪里不一样了?
乔琬:哪里都不一样!
骆凤心:???
乔琬的逻辑——我不是怕别人喜欢你呀,我是怕你喜欢别人,所以当然不一样了
第95章
辕门处, 陈修禾跟几名士兵交谈着。那几名士兵都面有难色, 一见乔琬走近忙抛下陈修禾跟乔琬行礼。
“郡主。”
“郡主。”
……
“怎么了这是?”乔琬看了眼陈修禾, 又看了看在场的几名士兵。
这一年多来骆凤心新招进来的士兵乔琬有很多不认识,不过驻守中军营寨的士兵几乎都是从京城里跟出来的, 而这几人又一贯负责对犯错将士执行刑罚,乔琬见过好几次骆凤心惩治手下的现场,因此对他们有些印象。
“启禀郡主,陈将军说他犯了错要来领二十军棍, 可是咱们一没接着命令, 二没见着令牌,问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也不肯说,这让咱们怎么动手啊?”
乔琬一听乐了, 还真有人上赶着讨打呢?
“殿下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要罚你的意思,陈将军何必较这个真?”
她有意卖陈修禾一个好,然而陈修禾并不领情,硬邦邦道:“军中无戏言,更无‘随口’这个说法,殿下既然说了, 陈某领罚便是。”
乔琬在心里“啧”了一声, 对陈修禾招了招手:“你跟我来一下。”
“郡主有话就在此处说,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陈修禾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说话的内容本身都很不客气, 但是乔琬一点也没生气, 反而笑得更加和善, 温声细语地对陈修禾说:“是关于公主殿下的一些事情,妾身想跟陈将军商量一下,还请陈将军移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人家郡主都这般退让了,陈修禾自诩一个堂堂男子汉,未来还要统领千军万马的,自是拉不下面子继续为难一个女人。
他冷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乔琬走去了一边。
“陈将军,妾身也知陈将军一心为殿下着想。陈将军劝谏殿下本是一番美意,可若因此去辕门外当众领罚,别人问起来便会说殿下不能采纳良言。如此一来陈将军不仅未能替殿下保全声誉,反倒累殿下遭人议论,岂不是适得其反?还是说陈将军就是想成全自己的忠义之名而置殿下之名于不顾?”
陈修禾完全没想过这一层,下意识反驳道:“当然不是了!末将只是……末将只是认为人生在世应当言必信、行必果,为将者更是如此。倘若殿下发了话,末将不去遵守而事后殿下也未计较,于殿下威名有损,今后殿下还如何服众?”
“原来将军在意的是这个……”乔琬恍然大悟,摸了摸下巴沉吟一会儿忽然一拍手道:“那妾身倒有个法子,既能不损殿下之威,又能不叫人议论殿下。”
“什么法子?”陈修禾问。
“咱们找一处没人的地方领罚不就好了?”
陈修禾呆了一下,喃喃重复:“没人的地方?”
“对呀!你看这样一来除了几个执行的人,别人就不知道这回事,也就不会议论殿下的不是;就算他日这件事被人知道,那你也大可以告诉别人你当日领过罚了,殿下仍旧是言出必行的。”
陈修禾皱着眉想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在哪儿领罚对于保全殿下的威望而言都一样,但在辕门外被众人看见肯定会打听他受罚的缘由,这样说来眼前这位郡主所说的方法似乎确实更好。
再者这位郡主都指出了他在辕门外受刑是全自己名声坏公主名声,他要是还坚持不就显得他之前劝谏公主说自己是为公主好的话很虚伪吗?
“那你说去哪儿?”陈修禾依旧是一副冷酷不高兴的表情。
乔琬放眼打量了一下周围。他们前面对着的是邑奉道,而两侧和斜后方则有一些小山丘,跟武昆山脉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土包。现在正值春天草木生长的时候,山上植被覆盖不错。
“就那边吧,怎么样?”乔琬指着两座营寨外的一处小山丘道。
陈修禾直觉有些远,可是营寨中到处都是人,而以他的级别又没有单独的营帐,不能在他自己的营帐中受刑……
只稍一迟疑他便接受了乔琬的提议,跟乔琬二人重新回到辕门前。
乔琬对那几名士兵说了要去外面行刑。那几名士兵虽然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但见郡主发了话,还是答应照做。
几人说话间恰逢岑穹带了人从外面回来。
“哎,郡主来了。”岑穹远远瞧见乔琬打了个招呼。
跟乔琬熟识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不拘礼节的,因此岑穹也没刻意问安,只待离得近了才下马抱拳行了个礼。
“岑将军好久不见,你们这是刚打了仗回来吗?”乔琬瞧见岑穹所率人马里有几人身上还带着血迹。
岑穹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了眼道:“都是敌人的,不碍事。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征西王被咱们堵在邑奉道急得慌,大队人马调集不动就总派些千百人的小队这里骚扰一下那里突袭一下想找突破口……”
岑穹这一年里剿匪有功升了一级,现在手底下有五千人,可以自己带队扎营,营寨跟骆凤心这边隔了有十余里。
此番他刚应对完一波征西王的偷袭,主力人马遣散回营,自己带了百来人来这边跟公主殿下汇报情况。
“原来是这样……妾身想去那边山上转转,照岑将军这么说恐怕还不□□全,可不可以借岑将军的人用一下?”
岑穹被乔琬这句“妾身”差点惊掉了手里牵着的缰绳。
在渝朝,“妾身”只有内宅女眷们才这样谦称自己,像那些出仕的女官们是不这样自称的。
乔琬嫁给了公主,按理确实应该这样自称,可是她出身御史,加上公主从来不管她这些,所以她一直没怎么守过这个规矩,跟外
人说话也一直是以“我”来指称自己。
其实“妾身”也好,“我”也好,甚至还包括公主、皇子、皇帝、皇后的各种自称并不是一成不变,在非正式场合很多时候大家都是说的“我”。
只是“妾身”跟“我”这两个不同的用语给人感觉稍有些区别,“妾身”乍听之下总会让人联想到弱女子,而“我”就不一定了。
岑穹认识乔琬快两年,几乎没听乔琬用过“妾身”这个词,今日忽然换了称呼装起了柔弱肯定有坑!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被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郡主威胁恐吓的,也还记得当初郡主跟公主是怎么一起收拾不听她们话的常风老哥的。
他在人群里搜索了一遍,很快锁定了这次即将被整的苦主——一位非常年轻的后生老弟,看他的表情岑穹就想到了当初傻傻的自己。
少年,你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岑穹心里给那位小老弟点了一排蜡,动作上却十分麻溜,三两下就给乔琬点出五十余号人。
“郡主您看这些够么?不够就把我的人全带去,反正我也不着急回去。”
乔琬要去的那座小山丘在岷州军的几座营寨之间,没可能遭遇符州军的袭击,哪怕有哪个营站岗放哨的兄弟打个盹儿大意了,最多也就是摸过去两三个哨探,几十人足够对付了。
岑穹摸不准乔琬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因此没敢把话说死。
“不用了,就这些人。”乔琬对岑穹说完又笑着对岑穹的手下道:“辛苦几位大哥了,走吧。”
这次跟着岑穹来这边的都是岑穹的亲信,其中一小半是见过乔琬的,剩下没见过的见自己老大对这位郡主如此尊敬,自然也都知道该拿出个什么态度,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
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后,乔琬带着陈修禾等人来到了目的地。
“就这儿吧。”她选了片树叶茂密地上又相对开阔的位置,一改之前和和气气地模样,指着陈修禾假意困惑地问负责行刑的那几名士兵:“他先说的多少军棍来着?二十是不是,给我摁住了,打。”
陈修禾惊觉上当,后退一步睁圆了眼睛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是你说要受罚的么?我这是满足你的心愿呀。”乔琬一句话慢悠悠地说完,陈修禾才终于想起来要跑。
乔琬摇摇头叹了口气,傻孩子就这点智商和提防心怎么出来混啊!
她这边还有从岑穹那儿要来的五十多人,这些人原本不知道自己跟来有什么使命,这会儿见着了用武之处,一窝蜂涌上去,把陈修禾按得死死的。
“你卑鄙!无耻!小人!殿下怎么娶了你这样的毒妇!”陈修禾手脚都被拽住了动不了,趁着嘴还没被堵住对乔琬咒骂不停。
乔琬蹲下身弯起眼睛笑看着他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殿下就喜欢我这样的毒妇。”
说罢她对几名行刑的士兵打了个手势。
这些士兵们常年负责行刑,对于轻重掌握一块儿都是老手,尽管还做不到像皇宫里有些太监侍卫一样能把人打得伤筋断骨皮肉上还看不出来,起码也能做到十杖毙命,一百杖轻伤。对于有特别交代的责罚是重是轻杖数不重要,只看想要什么效果。
陈修禾看见了乔琬的小动作,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这些刑罚的门道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南康郡主特意把他带来这偏僻的地方不就是想要他的命么!
他闭紧了眼睛,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忆起这一生经历过的所有事。
他瞒着他爹偷跑出来,混到了他二哥帐下,待大军进入源州后才去与他二哥相见,死皮赖脸非要让他二哥把他介绍来乐平公主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