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也在棣花死了,遗体运回来的时候,我还过去随礼见了一面,当时还跟您提过。”
“啊……是这个小伙子吗?”老太太一愣,叹着气又拨了跟柴火进去,“真巧啊……”
是啊,真巧啊。
江鲤感觉喉咙卡得有些难受,有些暴躁地低了低头,先挂了董铭宵的电话。
余棠已经轻轻环着段汀栖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了她肩窝。
段汀栖心里一酸,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什么话,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脖子上细微的氵朝意。
可是吴越没有给她一点松弛的时间,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节省时间地快速问:“余棠,她刚刚都跟你说什么了?从哪边走的?”
余棠压了下眼睛,忽然哑声问:“你什么意思?”她倏地一抬头:“别追她!”
哗啦!
一群肆意飞驰在高速路上的摩托车接二连三地直直从护栏跳了下去,一个后座的人用通讯器说:“老大,后面有警车在追!”
自己扶着车把的余霜单手按了下耳麦,往后回看了一眼:“这么麻烦啊,本来还想放过他们的——”
“那就给那些不做正事的警察一点眼色看看。”
吴越那边已经从高速路上传来了急速的风声:“余棠,你不能因为她是你的……”
“不是这个原因!”余棠立马打断她,撑着墙飞速说:“你先停下,停下来!”
吴越那边迟疑了一下,风速似乎有所缓和,余棠低头短暂地缓了一口气,忽然说:“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她缓缓抬起眼问:“吴越,这件事是谁告诉你查出来的……”
她话音未落,对面一阵短暂的摩托车疾啸后——
砰!
第120章 心酸
寒风凛冽的高速公路上黑烟滚滚,上一秒还在行驶中的警车原地爆炸,尸体烧焦的气味顿时顺着空气四散弥漫。
飞驰的摩托车擦肩而过后,直接从护栏跃过,在爆炸的一瞬间,从火焰边缘消失在了一片旷野之中。
贴片的口香糖炸弹,张狂无边。
余棠深深弯腰,无力地撑在了墙上——
在孟渡和余霜这些人心里,司法形如虚设,他们心里有一套条分缕析的自己的标准,哪些人该死,哪些人该痛不欲生,哪些人该苟延残喘,哪些人罪不至死……全都有自己主观的标准。
所以她不是来救孟渡的,而是跟这些道貌岸然之辈撇清关系,而在她心里,警察这个群体都是不作为的一群人。
后续支援的成片警车陆续赶来,警灯和警笛响彻了这一片天际。无数刑警匆匆跳下车,全部飞奔了上去。
但是片刻后——
“孙局……连同吴副队在内一共四人,都殉职了。”
带头的领导被人扶着,在风雪中站了很久,红着眼眶哑声说:“先让技侦排查车体……再看看能不能,尽量收集人体组织——”
“一片,都不要漏。”
漫天的风声凄厉哭号,江鲤原地愣了很久,忽然艰难地动了下喉咙。
短暂寂静的通讯频道重新沙沙响了几声——
“查车上四个人的通讯记录,如果没有异常的话……”
余棠头痛欲裂:“那个给吴越下达命令的人刚才一定就在现场。”
现场很快有人开始调动方才的监控,两分钟后,飞速给了余棠一张四个人的名单。
刚刚挂断的电话重新接通,远在滨海山村的董铭宵立马接了起来,小声喂了声:“阿棠,什么事……”
余棠很快报了四个名字,撑着墙说:“对照拉出来的名单,把他们所有的最新资料给我发过来。”
董铭宵愣了一下,声音严肃下来:“好的,等一下。”
一分钟后,余棠眼花缭乱地在一堆照片和文字上飞速翻过,然后目光忽然定在一张最后新补充的女人抱着孩子的照片上,眼睛轻轻缩了缩——
一秒后。
“立即逮捕刑侦队长刘仪伟。”她一字一顿地低声说。
董铭宵立即问:“怎么了,阿棠?这个女人是他在外面养的情妇,前段时间一直……”
“我见过她们。”
现场和通讯频道内的所有人都一愣。
余棠只觉着喉咙被风吹得嘶疼:“在逮捕程鹏飞那天,我在咖啡馆内见过这个女人和他的孩子,她们那天应该是为了拌住我,拖延时间,而刘仪伟在车库的亲自带队抓人,是为了试探和确认我有没有拿到我师父留下的U盘,认不认识他。”
刑侦大队长这个职位,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当内鬼的位子,它不高不低,却永远是掌控第一手消息和突发情况的最佳位置,又永远行动在灵活机动的第一线。
侧颊绷成了一条线的孙局冷硬坚定地下令:“抓、人!”
喧嚣的北风卷成一片,另外一条高速路上,一辆警车片刻前已经转了一个弯,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它孤独地飞驰在前,身后的两辆黑色越野车紧追不舍,沿路扬起的灰尘铺天盖地。
押送孟渡的警车早已经换了个人开,随行的刑警也在紧急情况下接连被调开,在飞驰了一段路后,一头撞开护栏,扎向了郊区。
孟渡双手被拷在身后,失去平衡地摇晃了一下后,才冷静地瞥了驾驶座上自导自演的大队长一眼。
“怎么,他们给你的命令是把我灭口?”
刘仪伟面无表情地往后瞥了眼:“闭嘴。”
孟渡一哂:“你还怪嚣张的,一条被人使唤冲锋的狗,还自觉是个人物了。”
刘仪伟似乎不愿意跟他多费口舌,只是猛地一打方向盘,把孟渡甩得一头狠狠磕车玻璃上后,才收回视线:“垃圾。”
孟渡牙齿磕碰到口腔,泛起了满口血腥。
“要不要脸。”他舌尖一舔后槽牙,轻描淡写地开腔:“我可没披着什么人民公仆的皮,既领工资又卷黑钱,又当又立的。你这种两面三刀的货色放我手下,我早就拿你的头当杯子喝酒了。”
刘仪伟不知道被刺到了什么,冷冷往后一瞥:“你等着自己当杯子吧。”
“哦?”孟渡仍旧不咸不淡的,“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先一枪崩了我?”他往后面装模作样追着的两辆车看了一眼,又自问自答:“哦,是想能混点时间就再混点儿,先把家里人安全送出去是吧?”
刘仪伟忽然皱了皱眉,手心下意识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猛然加大油门又一踩刹车,把车熄火在了原地。这里是一处荒草地,四周都是萧瑟的黄土,风沙漫天,早已经没有任何监控。
接着车门被哐哐拉开,孟渡粗暴地被他揪着衣领拽出来,扔在了地上,头晕脑素地吃了一脸土。
他艰难地活动脖子整了下衣领:“恕我直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群神仙打架的地方,还有你给自己插戏的份儿,想要灭口我,你确定你一条狗有这个能耐?”
刘仪伟第一反应是他在故作声势,但孟渡嘴角紧接着浮出了一个微笑:“你安排的人这会儿已经动身了吧?那不如先联系一下,确定看看你的小情人和孩子这会儿都在哪儿?”
刘仪伟浑身的汗毛争先恐后地竖了起来,立马摸出了手机。
可不仅电话打不通,他为保险起见放的追踪器信号也消失了!
“你到底把他们带哪儿去了,你他妈……”他刚狠狠弯下腰揪起孟渡衣领,后面一直逢场作戏,跟着确认弄死孟渡的两辆车已经追到了。
眼见着情况有变,打头的副驾驶上的人皱了皱眉,对着电话那边说:“姓刘的可能是要反水,大概是把柄被抓住了,我们去接他情妇孩子的人落后了一手,扑了个空。”
电话对面的什么人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副驾驶上匪气很重的人压下了声音:“好,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后,就立即拉开车门,自己拿着枪下了车。为保险起见,还额外通知了其余的人赶来。
孟渡余光一直扫着身后,忽然侧身躲过一枚子弹后,肩膀捂着嗡鸣的耳朵,对提着他衣领的刘仪伟嫣然一笑:“刘队长,你现在最好先保证我的平安,要不然半个小时后,你这辈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可就没了,搞不好自己还会被打成筛子。”
刘仪伟咬牙切齿地狠狠把他扔进车里,猛然一闪身,脸色狠厉地对着身后的人开了枪——
砰砰砰!
局势瞬间反转。
“刘仪伟是出身农村的寒门子弟,一路考公安,先从农村的地方派出所出身,也在大案中立过数次功,年轻时什么案子都敢冲在前面,后来才凭自己的能力调到了棣花市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董铭宵坐在车里,还跟余棠几个人连着线:“只有一点,他结婚多年,不知道是不是妻子的问题,始终没有孩子,两个人又都是普通的工薪族,条件一般,这些年为了有个孩子奔波了不少医院,又是治疗又是尝试做试管,花了不少钱,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让他最终走了偏路——养情妇和要孩子都需要不少钱,又不能示于人前。”
余棠眼睛动的很慢,她似乎想起了当初在咖啡馆的时候,那个可爱的孩子露出小乳牙对她笑的样子,又仿佛回忆起了当初在箭竹山上的时候,刘仪伟这个刑侦队长……对那一大巴车孩子的关心不似作假。
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总归都有无法逃逆的境遇。
一阵枪声响成了雷鸣的荒野上,刘仪伟打掉四个人后,立马一闪身,风驰电掣地开着车冲进了一片利于防守的拆迁棚户楼。
后面追着的枪线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他肩膀和大腿各自中了一枪,侧脸也狼狈地被擦出了一条血线,脱力地从驾驶座上下来,跪软在车前,低头狠狠喘了几口气。
后面两辆车上的人已经被他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一半,只要——
就在这时,大量已经追捕过来的警车已经隐隐传来了警笛声。
只要警察来的够快够及时,就算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他也还能拼死抵挡一会儿。
孟渡完完好好地窝在车厢里,仍旧慢条斯理地说着风凉话:“刘队长果然不愧是科班出身,枪法真了得,难怪死活都要生个孩子继承皇位。”
刘仪伟脸色如厉鬼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举起枪口,对准了孟渡的脚踝:“你最好能保证他们的……”
孟渡立马冷笑着一挑眉:“好说,但你要是非要泄愤地对我来上两枪,那可就说不准了——我也不知道小孩子那嫩生生的小脚挨上一枪,会不会把半个腿都打没了,好像可难救。”
“——啊!!”
刘仪伟气得要发疯,枪口抬到天上,愤怒地放了一枪空枪,好像恨不得把孟渡填里面儿,一发入魂送上天!
他这道枪声成功给身后追来的刑警指明了方向,三分钟后,另一幅熟悉的手铐,冷冰冰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两个人被顺利抓捕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孙局在通讯频道里低声说:“孟渡没事,还活着,而吴越被炸毁的那辆车里,原本就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
余棠绷直的背松了下来,轻轻垂了一下眼:“如果余霜没有用贴片炸弹炸了这辆车,那她被四路夹击,成功抓回来的时候,这辆车会连同她一起爆炸在回程的路上。”
孙局哑声闭眼:“杀人灭口。”
“你们先尽快审孟渡,可能会有很多人这两天要畏罪潜……”
余棠话还没说完,忽然微微恍了一下,朝前扑倒在了段汀栖怀里。
段汀栖脸色猛然一变:“余棠!余……”
她连忙一搂,双手摸到一片湿润的黏意后,才察觉到孟渡当时划的那一刀非常深,流出的血几乎浸透了黑色的大衣。
她心酸地拿掉余棠手里的电话,弯腰轻轻抄起她,抱进怀里飞速上了车:“去医院!”
余棠的伤其实不复杂,就是没有及时包扎,失血过多。但是专业的林西陵姐姐才不管她们都在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伟业,劈头盖脸地把人训了一顿后,安排了住院套餐。
可是余棠并不想在医院待。
陆钦河已经到了市局,亲自跟孟渡周旋,外面的雪还在细细下着,城市的灯光刚刚亮起来——
余霜,余霁,叶巍,吴越,祁……这些人的脸一一浮现在余棠眼前,走马观花似的在她脑海里打转。
余棠忽然把脸深深埋在段汀栖怀里:“段汀栖,我想回去。”
在她表达了这个意愿后,段汀栖在林西陵绝不同意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带她出了医院,把人抱回了家。
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前半年都忍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段老爷子,这次也不背着手在楼底下干溜达徘徊了,直接跑上了楼。
段汀栖好不容易把余棠哄得短暂闭上眼,还要下楼哄老爷子。好在老爷子实在通情达理,竟然没有不待见她,只是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后,才默默收回目光,含蓄地把一袋子糕点递了过来,隐晦地说:“衣服都能眼见着宽得漏风了,忙着做事就搬回去住,让林姨好好给你们做几顿像样的好吃的。”
“……”段汀栖在外面还像条像模像样的小狗,回家就没个狗样了,忽然躺下身,也在段老爷子怀里赖了一会儿。
段老爷子的手耳都被征用,一会儿得给她喂吃,一会儿得喂喝,还要听她说东拉西。段汀栖其实吃得都很没滋没味,只是跟他低声说了一会儿余棠父母和姐姐的事情。
“余棠说她不是想哭,就是难以言喻的心酸。”
段老爷子沉默。
“还有叶叔叔,可能死前都以为,也是余棠对他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