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可否地抱着程艺朵进了玩儿积木和沙盘的娱乐教室。
有些教训非时间不能累积,太轻易就能得到原谅的错就会很容易再犯二次,在心里反反复复折磨过的才能真正记住。
江鲤翘着二郎腿,看余棠跟陪程艺朵开心地玩儿了一会儿后才开腔说:“我以前很不喜欢你家那位这么一点年纪就那么世故,现在看来,她比这些不长脑子的男同学女同学不知道讨喜了多少倍。”
余棠眼也没抬地纠正:“她不世故。”
江鲤眼皮翻翻:“你不觉着她做事目的姓很强吗?该投诉就投诉,该打压就打压,该走后门走后门,该诉诸暴力就诉诸暴力,除了还能勉强坚守不违法的底线,什么事儿要有最优解,她就一定知道并眼都不眨的去做。”
余棠挑挑眉梢:“这不是正常的吗,比只会排队投诉的狂魔二百五可强太多了。”
江鲤翻了个白眼儿,不理她了。
余棠眨眨眼后,手又自然而然地顺拐探向了那些花花草草。
江鲤靠着椅背一扫,这回决定较真,指了旁边的一盆花给余棠看。那花四边的叶子散的还行,就是顶上不太好看,像谢顶噜瓢了。
余棠眼角一瞧,面不改色地问:“怎么了?”
江鲤认真说:“你把它撸秃了。”
“……”余棠不愿意承认,镇定地胡编乱造道:“没有吧,我感觉是它自己偷偷考研了。”
江鲤:“???”
“……亏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江鲤十分吃惊,诧异道:“你的廉耻呢?也被传染没了吗?”
余棠:“……”
她还没开腔,身后的玻璃门一推,这句话刚刚好被来接人的小段总听进了耳朵。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江鲤一眼,又看了看那盆花后,若无其事地低头找孟羡舒要了一个联系方式,发了条短信。
仅仅十分钟后,一辆长条状的巨大箱型货车停在了江鲤楼下,车上连司机跳下六个人,将这种名叫“蝴蝶兰”的花连盆塞满了她的房子。
江鲤目瞪口呆:“……”
“真的很高兴,没想到小段总这么快就帮了我们这个忙,太谢谢了,感谢。”看起来是冬季花草滞销了的中年男人非常开心谦恭地跟段汀栖寒暄了几句,而且没多打扰地告辞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就是这些花可能不好往别的地方搬,是明天有什么活动要举行吗?”
余棠眼角一抽,觉着这个老板有点眼熟——她这些年出于习惯,平时会下意识记人脸。这个中年人,似乎是前段时间电瓶车出了事故的外卖小哥的父亲,家里上下数口人,主要靠饲弄一间花草店营收。
“嗯,你们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这里不用管了。”
段汀栖取下余棠的围巾,从后面一绕,轻车熟路地给她围上,还顺带轻轻整了整衣领。
反正她赔了,江家草鱼不服可以自己花钱找人撤了,明天在大街上叫卖也行。
这就跟那些豪宅建了又拆是异曲同工,建也是GDP,拆也是GDP。
总之明天还想正常开门,这个晚上就不会太好过了。
段汀栖一牵余棠:“走,回家了。”
余棠装作眼角没笑,从善如流地被一牵就走,回去的路上又想起江鲤方才才刚刚说过的身边这人做事目的姓很强的话,不由得笑着盖住脸,随口偏头提了一嘴。
段汀栖回的却是:“我需要讨她的喜吗?”
她说完趁着红灯,偏头看了眼余棠半迷带糊的样子,伸手挠了下她的下巴,非常轻巧地给自己的话盖章总结道:“我能讨你的喜就行了。”
余棠瞬间被她又会又挠得没找着北。
段汀栖脸上映下的灯光一变,抬脚把车滑了出去,脸上笑着说:“所以这会儿连句‘喜欢我’都不懂得趁机说吗?”
大概是心情很好的缘故,她尾音像卷了个小小的气球,在余棠面前五颜六色地升了空。
余棠被她撩地顿时低头,牵过段汀栖闲着的那只手,在她手背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小声说:“喜欢你。”
段汀栖看似轻巧地偏头看了余棠一眼,手上却开着车又走了二十米后,忽然往路边的停车位一滑,掐着时间给了她一个两分钟的吻。
余棠再没有松开扣着她的那只手,闭着眼睛轻笑说:“开慢点儿。”
段汀栖嘴角一翘,单手扶着方向盘,把车速降到了蜗牛慢爬。
凛冬寒夜,路上其实车并不多,大家因为路滑出行也很谨慎,要不然可不能这么作。
两个人回到家,收到的却是一个黑乎乎的客厅,连外走廊的几盏风灯都没留。
这在正常的情况下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余棠进门后,只往还亮着灯的二楼书房看了一眼,就知道身边这不省心的小王八蛋肯定又惹到段老爷子了。
她什么都没说地换好鞋后,娴熟地跑冰箱开了瓶甜牛奶,倒杯子里放微波炉转热后,轻车熟路地给老头儿端了进去。
十分钟后,老头儿果然被哄得熨帖了下来,疼爱地跟余棠说:“困了就快去睡吧。”
余棠起身前却心里忽地轻轻一动,冲段老爷子问:“爷爷,家里的剑法功夫有没有传下什么图谱招式之类的东西?”
段老爷子耳朵也微微一动:“想学?”
余棠抿抿嘴,暂时保守地回了句:“怪感兴趣的。”
段老爷子的双眼皮不动声色地风云变幻了一会儿后,轻轻一推手边还没审完的报告,目的十足地暗示说:“那家里的……”
余棠眼角顿时一收:“……那我暂时倒还没有感兴趣到这个地步。”
她说完,就唯恐那些报告自己长腿飞过来一样,秒秒钟起身告辞。
段老爷子:“……这两个小崽子!”
门外不放心偷听的段汀栖顿时笑得好开心,等门开后,一把牵起她家宝贝儿,甩头就跑。
余棠其实还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得这么开怀,头都快掉了,得用手撑着。
段汀栖却进了卧室后,拉着人安然地坐在了新换的长毛地毯上,还给面前的小桌上倒了两杯睡前红酒:“宝贝儿,我想通了,咱俩要老像最近几天这样,可不行。”
“嗯?”余棠装作没笑地撑了下眉心,看着她可爱的样子问:“想说什么?”
第98章 惯着
小段总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瓶酒把自己干了个稀醉。
余棠:“……”
她虽然没有某个姓段的能撩会调,但基本的解风情还是会的,不动声色地坐原地端详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后,目光又挪移到酒瓶上看了一眼。
四十五度,好样儿的。
不管小段总在搞什么套路,余棠都发现她这会儿确实是把自己喝成了一个憨憨,万花筒似的眼睛像是刚单独洗了一个澡,迷离和清澈兼存,甚至颜色微粉的脸上都写满了——快来“趁我之危”。
余棠虽然并没喝上几口酒,但指间心口却清晰地逐渐热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地伸手一捞,低头看了会儿人后,吻着她缓步进了浴室。
从身形上来说,余棠是一个从头细到尾的人,肩腰同宽,只是因为腰线细致,才让人格外喜欢流连,爱不释手。段汀栖的身形却是正常的宽肩窄腰,笔直的背脊非常人能及,穿大衣的时候会衬得比余棠更加高挑,但余棠穿她的衣服却会宽松。
浴缸里的水渐渐转凉后,余棠简单用浴袍包了人,自己披着段汀栖的大衣走出浴室,又托着人上了床。
在仅有的两次经验中,段汀栖虽然是个惯常热爱贫嘴秀的人,但在床上时却非常骄矜,除了似有若无的揶揄,她连闭眼的时候都不怎么出声,只会细而缓地喘,连抢着做攻的时候,受不住时也是把喘息带脸地一起埋进余棠颈窝。
但是今晚,各种“余棠,宝贝儿,娇娇,余棠宝贝,宝贝娇娇……”此起彼伏,这人好像掐准了自己喝大的德姓,叠不住地翻来覆去故意找磕碜,嘴捂都捂不住。
余棠在这种一次又一次眷顾于她唇齿之间的过程中,彻底模糊了时间和分寸的概念。
最后睡过去的时候,外面好像是开始下雨了。
虽说是照常的辗转折腾,可诡异的是,第二天睡到十点的是余棠。
余棠这个人,这辈子从小就醒的比鸡早,哪怕躺医院的时候也会服从惯姓到睁眼五点半,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稀奇的体验。
她迎着眼皮儿缝隙中透进来的光影恍惚了几秒后,一言难尽地偏头,看了会儿落地窗边的人……那人悠闲地躺在藤椅上冲她飞了个挤眉弄眼的笑,还端着一杯冰酒,嚼了个嘎吱嘎吱的冰块儿。
余棠慢慢收回视线,余光又略过床头的机器人闹钟,确认时间后,掀开被子往起撑了下……可是腰酸得竟然差点没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为什么腰酸胳膊疼的是她,阳台边上那个妖里妖气的却格外精神。
段汀栖好像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背着脸偏头朝外笑了下,靠藤椅上没动身。
余棠缓慢阖阖眼,难为情地勉强撑起,靠床头问:“楼底下是什么声音?”
“唔,咱俩儿新买的床到了。”段汀栖冲她眨了下眼睛,“在等你睡醒了往上抬呢。”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余棠总觉着“等你睡醒了”这几个字咬得分外清晰还缓慢。
她盖脸笑了声,感觉这人真的坏完了。
外面大雨下得噼里啪啦,溅在玻璃顶的阳台天花板上分崩离析。
去接孟羡舒参加活动的季庭予拿着伞,跟在楼梯口溜了一圈儿:“这什么情况,哪个醉鬼昨晚半夜没带钥匙吧?”
孟羡舒没说话,也低眼看了一会儿后,进门拿了扫帚和簸箕出来。
“我来吧。”季庭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弯腰三两下就扫干净了,嘴上忍不住说:“这可真行,我怎么记着之前这里好像也经常有烟灰……你这层楼是人均素质五毛吧,爱半夜搁这儿扎窝就算了,好歹抽完烟也把灰吹一下——住楼梯口不远就这点不方便,好了,走吧。”
孟羡舒倒是一言未发,放好东西后取了伞,关门下了楼。
大雨丝毫没有下小的意思。
两个小崽子最近又是可劲儿晚起,又是闹腾得换家具,昨晚才被气得点着的段老爷子坐沙发上看她们下楼后,顿时一瞥段汀栖:“你怎么不往下午睡。”
“……”段汀栖冤出了北长城,简直被窦娥胃还疼,只好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旁边的人。
余棠却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酸软的手腕后,脸皮二尺五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若无其事地进了厨房。
午饭后大雨倾盆,外面又寒又冷好似在下冰锥,爱晒太阳的安琪拉焉头巴脑地在暖气前趴了一早上后,甩着短腿扑到了余棠怀里,四脚朝天地露出肚皮,朝她撒娇。
结果没撒上几秒,本来还端端庄庄坐旁边审报告的段汀栖把它一撩,自己安然地躺了上去:“你得靠边儿站,这是我的。”
安琪拉顿时气急败坏地冲她撅了撅屁股。
段老爷子也懒得看她这副德行,背着手去隔壁找人下棋去了。
段汀栖这才一扔破文件:“这臭老头儿,我一替他忙活他就游手好闲。”
余棠笑着挠了挠她的下巴,安抚了几下后,才低眼看着手机里董铭宵发的消息:“那个法医找到了,已经死了。”
阖眼安静了几秒后,余棠回了句:“暂时找人保护一下他的家人。”
董铭宵没有多问,只是回了句:“好。”
余棠几不可闻地轻轻吸了口气,出神似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兰花上,看了几秒才收回视线,低头理了理段汀栖的发丝:“不工作了?”
“你当我之前为什么不招这些东西。”段汀栖头往她怀里一扭,搂着余棠的腰说:“臭老头儿习惯了掌舵,分权分得一点都不利落彻底,事无巨细的留在手上的东西还是太多了,我可不想以后整天对着这些破纸从朝朝看到暮暮,我只想跟你朝朝暮暮。”
“你可真是行。”
单纯论见缝插针的贫嘴,小段总大概无人能及,余棠看一眼旁边的东西:“以后真不打算接手家里的生意,不是现在还想再玩儿几年?”
“没打算,我没有当秃头狂魔的兴趣。”段汀栖一说起这个,就感觉自己受了可大的苦,心疼地把脑袋在余棠怀里蹭了蹭,“能真正认识到自己没有能力做好某件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老头儿这辈子做的事情,不管是时机,风口还是能力,都样样刚好,哪怕易位而处,我也不一定能做到。”
余棠低头搂着她,心里却轻轻动了动:“那学医的事情呢,为什么不当医生了?”
“嗯?”段汀栖忽然瞧了余棠一眼:“听林西陵说的?”
“听林西陵大概说的。”余棠其实还知道段家有自己持股的私立医院,但是她这几次住院都没被安排过去,可见这人心里对医院大概是有点儿什么想法的。
段汀栖听完后却含糊地挑眉说了句:“我倒不是因为这件事……”但她也没具体说因为什么,只是懒洋洋摸着安琪拉的小尾巴:“而是觉着那种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没什么意思。”
余棠手不重地揪她耳朵:“合着学了那么多年医,等于学了个白学。”
段汀栖眉飞色舞地偏头,在她手指一啄:“宝贝儿,我以前的医术也是正常人的水平,并没有可惜到损失了一名医学泰斗的地步。”
“……”余棠不由笑了声。
“而且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世上越有钱的人对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