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我不想放过他们,所以这些年把很多人都逼到无处可逃,送进了监狱。”
“可是这件事没完,完不了。”余棠忽然有些疲累地靠在门框上,微微仰头看了眼漆黑的夜色,“现在有人在捞他们出来,那人手眼通天,隐在背后,勾结过程鹏飞牵连的高官,对中控局的行事方式了如指掌。最主要的是——他们还在一直盯着我,比如偷拍,比如下黑手。”
段汀栖站了起来,短短三个月,所有的事情都牵到了一条线上,她看着余棠:“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以前说过我得罪了很多人,不是兜瞎话。”余棠冲她笑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而且我刚才说的,那些人报复心很强。我暂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以后可能会一直麻烦不断,也可能会牵连到你……”她说到这里下意识顿了顿,“所以我这两天想过了,我……”
段汀栖忽然攥住了她的手,意识到太紧后又松了松,若无其事地说:“花了我那么多钱,你说想走就能走?”
余棠沉默地看着她,“我不想走。”
“那还说什么。”段汀栖忽然抬手,盖住她在夜色中过分清澈的眼睛,在她耳边说:“余棠,知道吗,其实我也被绑过。”
掌心的睫毛忽然刷了刷后,段汀栖继续说:“我爸妈的事情之后,老头虽然面上没有一直沉默以对,从来没有说什么,但他其实背地里,曾将走脚帮打压的两年都没有缓过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走马帮浮出了水面,他千堤万防,没有算到走马帮会跟走脚帮是蛇鼠一窝,又会绑了我威胁。”段汀栖的脑袋挨在余棠肩头,“我爸妈已经没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了,所以老头沉默了很久,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再寻人帮忙,我是他用两千万换回来的,二十年前的两千万,现金。”
余棠下意识碰了碰她:“那你……”
“我没受什么伤,完好无损。”段汀栖说:“走马帮那些人其实比走脚帮有规矩和分寸的多,他们只是想逼老头停手,把恩怨了结,不再没完没了了。而老头虽然交了钱,但留下话,但凡我以后再出事,无论是谁动的手,一定会算他们一份,走马帮才至此安静。”
段汀栖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跟那帮人虚与委蛇,所以宁愿硬碰硬,我也一样,我们家本来就跟那些人有仇。知道吗,之前出了跟踪偷拍和掷飞刀的事情后,我其实一直害怕是我牵连了你。现在你要是因为这个想搬出去,跟我划开界限,就是胡闹了。”
“……”这人三两句话,就把她之前认真想过的东西变成了“胡闹”,而且竟然还挺有道理的——虽然她其实,本来就很舍不得。
“再说了,你在棣花能租到的房大概率都是我家的,乖,别闹了,我会涨价的。”段汀栖放开她的眼睛,低声揶揄,“你现在住的房最物美价廉,没有比我更好的‘房东’了。”
余棠:“……”这个无赖。
她舌尖绕了一圈,还是忍着没把那句“我可以住江鲤那儿”给说出来,免得江鲤忽然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但是撩眼说:“你当我不知道吗,小区里的大妈说,你之前根本不住这儿,六月底才搬过来的。而且家里这些摆设,比敷过面膜的脸还新。”
段汀栖忽然笑了,那是她之前不想让余棠觉着自己太浮夸了,所以才搬来这个三室一厅住。
而且,“选择搬到这套房子是因为它其实是我自己买的,我就只自己买过这一套房,也图这两年上班近。”段汀栖笑得停不下来:“但是托老头儿的福,咱家确实有很多房,你想的话,我以后可以带你换着住。”
余棠笑了一声,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画风,果然真的不习惯。
段汀栖也不闹了,趁这会儿按亮了灯,上下打量了余棠一遍后,伸手去解她的衣服扣子。
“……”余棠立即攥了攥她的手,虽说……她知道段汀栖只是想看看她身上的伤势。
可是——脱衣服这种东西跟牵手还是有点差别,不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自助了吧?
一回和二回是她之前在医院换后背的药,段汀栖当着林西陵的面这么“正直善良”的干过。
可环境一旦换到家里,两个人独处的情况下,似乎就有些……
“瞧你这灰头土脸的,还没土鸭子好看,能有什么吸引力,啧……别乱想。”段汀栖撩开她的手,果然很正经地只是看了下余棠受伤的地方,不该看的没看,不该碰的地方也一点都没碰。
可是她的神色太过专注,微微低着头的样子又十分温柔……余棠心想,要不是她在心里给段汀栖立的人设是正经人,要不然换个人怎么也得想歪。
她正这么想着,段汀栖指背在她锁骨的地方按了一下,又啧道:“碰一下就把你的清白玷污了怎么着……也别乱动,我看看用不用大半夜的又去找林西陵寒暄。”
余棠:“……”这是什么遣词造句,什么叫……清白,还被玷污什么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段汀栖忽然瞧了她一眼,小声戏谑道:“知道吗,就你这整天胳膊腿儿淤青不断的,小区那些大爷大妈看我的眼神儿早就不对了,都还当我一天家暴你呢。”
“……”余棠现在才觉着段汀栖这人真的很欠收拾,但她揉了揉手指后,克制地睨了面前的人一眼,好悬还记得“不会对她动手”的话。
段汀栖自然也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了,眼睛调侃地一弯,嘴上见好就收,“行了,先去洗澡吧。”
都是些磕碰的淤伤,沾染的血气果然都是别人的。段汀栖没有细问,在她心里,只要余棠不受伤,她可以做她喜欢的事,说她想说的话,何况一般人也伤不了她。
余棠刚洗完澡,段汀栖就拿着一瓶药酒走了过来,还顺手解了她外面刚穿好的浴袍,“也不是很冷,忍一下,很快就好。”
“……”
不知道为什么,按这人轻车熟路的调侃,余棠里面的薄睡衣脱了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她有的人家都有,她还是土鸭子,不吸引人……
但段汀栖指腹在余棠的睡衣边儿摩挲了一下后,忽然收了回来,只认真揉了外面儿能看到的淤青,还端详道:“这几天中午还有些返暑,有时候得穿短袖,不打点好,回头被老头儿看到了又要叨叨。”
余棠:“……”浪费感情。
段汀栖在侧面瞧着她的表情,不动声色笑了下,放下瓶子:“好了。林姨前两天跟我说小河川那边有一个乡下的度假山庄还不错,再耽搁两个礼拜的话天就彻底凉了,就这个周末去吧?”
上次说要带两个老人去箭竹山玩玩儿的计划搁浅了,两个人也一直没闲下来,最近天气是越来越凉了,再冷一些老人出门就不合适了。
所以余棠点了点头:“嗯,那你先加班吧。”
段汀栖:“……”
“揶揄谁呢?”段汀栖忽然笑了起来,贼喊捉贼地在余棠脸上捏了一下,“你才给我把电话关了,或者把陆老头儿拉黑也行,不准再临时接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活计。”
余棠:“……”得,揍也揍不了,说也说不过。
“行了,困就去睡吧。”段汀栖手指在余棠脸上顺势抚了下,“走马帮和走脚帮那些人我都有数,先挑文兆明动手不是我胡来,是因为走脚帮虽然表面上走马帮已经没关系了,但背地里每年都会跟他们有一种类似分红的拨钱。而走马帮那些明面上的营生跟走脚帮比起来,顶多就是把收‘保护费’升级成了收‘服务费’,‘高尚’也高尚的有限,你不用管,我会牵制的,他们一天也要‘营收’,忙着捞钱的时候,不一定还有功夫兴风作浪。”
余棠一直安安静静听着,最后忽然抬手,又抱了抱段汀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这种动作一次特别,两次轻佻,但余棠做起来,却真的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杂质。
可能她觉着有些情绪只能这样表达,干净又纯粹。
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有惊无险的“维婚”,别的话段汀栖其实都思量着没敢多说,尽管这会儿,气氛其实很好。
“哎……”临进门的时候段汀栖又叫住了余棠,往她手心放了个铁盒子 ,是一盒糖。
余棠打开看了看,花花绿绿的糖果分在八个小格子里,果香非常浓郁。这不像是买的,盒子上也没有什么商标,而是画了幅开在湖里的海棠花,底下有鱼在游。
段汀栖这两天闲暇时候的行踪有了着落,她端详着余棠很喜欢的表情,也若有似无地开心起来:“是我手工做的,拒绝工业糖精。”
余棠轻轻含笑看了她一眼,这人的甜也是纯手工的,不是批量制造。
“所以明天的早餐可以点餐吗?”段汀栖手指搭在门框上,一语双关地偏头问。
余棠是她第一个囫囵装进了心里的人,所以珍视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起来,她舍不得太草率地对待她,想跟她慢慢来。
“哪天没让你点。”余棠笑了声后,就捧着糖果盒子进门了。
她是真的困了,段汀栖也很清楚,所以只是独自斜靠在门框上静静笑了很久,心说:“晚安。”
又轻轻补充:“喜欢你。”
第42章 说晚安
棣花的秋天很短,眼见着路边的梧桐叶子还没来得及落完,网上就纷纷刷起了“迎接秋裤”的话题。
段汀栖知道余棠停职之后,给她转了个超大的红包,“快收了,最近在家好好干活,有什么想要的就买,想玩儿的就玩儿。”
余棠正在桌前搞黑暗料理,闻言抬了下头,把一杯做失败的酸奶给段汀栖换成了果昔,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眼里泛出笑意:“你是当债主有瘾吗?”
“你说对了,这世上只有一种上帝,就是债主,所以请你收了我的钱,最近就把我当上帝服务。”
段汀栖心情很好,厚颜无耻的话张口就来,她三两口喝完了自己的专属果昔后,对照着余棠的表情换了三条丝巾,最后满意地系着一条斑马条纹的出门了。
余棠好像很喜欢条状的纹饰,看来要多买,段汀栖走之前还不忘捏了下余棠的脸。
至于她说的“上帝服务”,其实是指她很喜欢吃余棠做的一种藕合,希望一天能吃两顿。但余棠觉着这个玩意儿做起来很麻烦,之前一天只肯给她做一顿。
这下想着晚上回来也有藕合吃了,段总的心情达到了正无穷,在凄风暴雨中堵着车也心态平和,还往窗外四处看了看。
棣花最近的换季堪称极致变脸,暴雨下得没完没了,经常一阵积雨漫上小腿,冲泡地铁,让本来就拥堵的道路上了天。前面这会儿好像还出了点事故,所以堵出了长龙。
她旁边的车主就不耐烦了,打开了车窗弹烟灰,还不时把头伸出车窗张望两眼,念叨了一句:“电视台都来人了,这是出车祸了吧。”
段汀栖闻言也稍微侧头看了一眼,前面确实是棣花电视台的新闻车,下来报道的主记者是程声,孟羡舒穿着雨衣站在旁边。
但事故不是车祸,而是一个外卖平台的小哥在送早餐时,突然就从电动车上直直倒地了,还伴随有突然的抽搐。周围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都不敢妄动,手忙脚乱地叫了救护车和报了警,这会儿还在等候,倒是常年游荡在大街小巷的新闻车来得比谁都快。
孟羡舒虽然有过急救知识,但并没有看出来这种症状是什么情况,一时没敢妄动。正在这时,一个人从她身后走了过来,还顺手往她手上递了一把伞:“孟记者,劳烦。”
“段总?”孟羡舒顿了一下,立即撑着伞跟上她。外卖小哥的身边本来已经有个年轻的男子在跪地做急救,只是看起来有点忙乱,段汀栖很快蹲下身,检查了几秒后动作略停了一下,看了眼旁边倒地的电瓶车。
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了,旁边围堵的人也越来越多,跪地的年轻男子吹了几口气不见效果后,焦急地直起身大喊:“堵得越来越厉害了,救护车根本开不进来。这里离二院不远,我有摩托车,我来送吧!”
“别乱动,保持平躺。”段汀栖忽然阻止他,同时手下解开外卖小哥的领口,手下开始按摩心脏,“把他的头尽量往后仰,你别停,继续人工呼吸。”
她声音不大,但急救的姿势非常标准,查看几项体征的手法也很娴熟,应该比所有人都专业。年轻男子也没有多犹豫,立刻照他所说的俯身吹起气。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救护车终于风驰电掣地赶来了。外卖小哥的心跳和呼吸仍旧没有恢复,段汀栖心里已经有预估了,但没有停手,听身边有人风风火火地跳下了车,喊了声:“段老师。”
段汀栖立即偏头看向卢为:“你为什么会跟车?”
暴雨顷刻间就让卢为后背湿了大半,她挂着听诊器很快半跪下,“林老师让我跟一个月,接触第一手病发反应。”
“不用听了,是触电。”段汀栖说:“瞳孔已经扩散,心跳呼吸停止,有微弱脉搏,尽量平躺抬上车,注意提防房颤。”
“好。”卢为立即收手,连同救护车上的人将外卖小哥抬上了车,又风驰电掣的离开。
孟羡舒看着电瓶车,这会儿还稍有意外,“段总以前是学医的?”
“学过几年。”段汀栖站起身,接过了伞。
孟羡舒恍然想起了曾经对段老爷子采访的时候,曾在段家书房看到了很多医学相关的书籍和一些证书,她当时只知道段家已经过世的那位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