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憋屈死了。以前过暑假,家里能存一冰箱,今年一个都不让买——我妈说我妹看见了肯定要吃,小孩肠胃不好,我得以身作则,不能引诱她们。”
李洪:“婷姐,你还有亲妹妹? ”
房雨婷:“嗯,双胞胎。我手机里有照片,给你们找找。”
——两个梳苹果头、穿白色毛绒外套的小短腿抱在一起,肉嘟嘟的,长得特别像。
李洪若有所思:“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房雨婷:“说。”
李洪道:“我建议她们上学的时候选不同的班级,这样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就可以主动提出让你爸你妈照顾她们,然后名正言顺地翘掉你的家长会。”
房雨婷说:“小伙子,你这个想法特别好,唯一的毛病就是,等她们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也基本就告别家长会了。”
……
七个人把东西吃得差不多,把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继续写作业。
这天的数学作业只有归纳整理月考卷上的错题。任语真把物理和生物的练习卷做完,开始着手改错。
今天只上了一堂数学课,老冯没来得及把最后一道大题讲完,让他们先自己琢磨。
任语真考试时只做出来前两问,眼下对着最后一小问思索片刻,仍然没有思路,于是决定抱大佬大腿:“元哥,能不能借你的数学卷子看看? ”
第51章
元澈没多想, 直接把数学卷子抽出来递给他。
任语真方才的求助没太过脑子, 潜意识里还把元澈当作那个稳坐第一的学霸,已然忘记自己发月考卷时瞥见的惊人分数。
眼下接过卷子, 他才意识到元澈也不一定写了。但为了礼貌一点, 任语真还是象征姓地翻了一下——
第21题的得分栏,红笔填充的分数直直撞进眼底,从那稍微抖了一下的笔迹中, 甚至可以感受到批卷老师的震惊:
满分12分, 得分12分。
也就是说……元澈数学第二卷 的31分里,有12分都是靠最后一题得的。
任语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声音有点抖:“那个,元哥, 你这张卷子……该不会是故意考这个分的吧? ”
元澈笔尖一滞。他还没考虑好如果说“不是”,应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更有说服力一点, 就听唐染替他答道:“可以这么说。这个分,我点的。”
任语真:“……”
今天难得话少的秦朔也憋不住了:“……啊? ”
“是这样,”唐染耐心地为他们解释,“你们元哥, 学仙本仙儿,据说已经修炼到了想考多少能考多少的地步, 我就随便点个分, 试试他灵不灵。”
任语真颤抖道:“元哥,那我能点一次试试吗?下回考99好不好? ”
金罗:“考99有什么意思,我想点个9, 行吗元哥? ”
李洪:“那我点个……33? ”
房雨婷听不下去:“能不能盼点好了?元哥,我点149!”
元澈:“……”
秦朔算是他们一桌人里面知点情的,不过他以为元澈上次的“故意”只不过是故意考低而已,哪里想到还有掐着分考这种CAO作。
秦朔沉吟了一下,闷声闷气道:“能考个92吗? ”
唐染知道秦朔心里还是和元澈不对付,方才聊天的时候基本互不搭理,眼下他主动搭话,不确定是想挑衅元澈的成分多,还是被震撼到、求证心切的成分多一些。
元澈闻言,只是淡淡地朝秦朔的方向瞥了一眼,道:“这你们都信?我做大题喜欢从后往前做,那天考试觉得困,眯了一会儿,不小心睡过头了。”
***
冯志中宣布完家长会散会,在心里暗自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到教室后方,喊住正欲起身离去的“唐染爷爷”:“大爷,您先别着急,再坐上一会儿,我还有几句话想和您聊聊。”
冯志中“身经百战”,太明白被唐染那小子气到全身气血汹涌澎湃是什么感觉,但如果这次家长会稀里糊涂地揭过去,又未免不太负责,因此还是留下了老人家,对他小心地挑拣着用词:“大爷,我想问问您,您对您孙子平时的学习情况了解吗? ”
老冯教学二十年,已经形成了不少职业习惯,比如即使跟人面对面讲话,也会习惯姓地提高嗓门,声音十分洪亮,因此元澈姥爷听得并不费劲。
老头儿来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了八百遍“唐染是我孙子”,给自己催眠了个差不多,可方才在教室后面坐了那么久,早就放松了警惕,此刻已全然忘记了自己代表谁的家长,脱口而出道:“我外孙啊,那当然了解了,这孩子从小就用功,干什么都认真,聪明又听话,所以成绩一直都好啊。”
冯志中:“……”
大爷您……认真的?
老冯也注意到了老人家对“唐染”的称呼是“外孙”,但他知道在某些比较特殊的家庭——比如孩子的爷爷奶奶早逝,只有姥姥姥爷在的情况下,口头上便不怎么区分,通常就管姥爷叫“爷爷”。
冯志中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想了想又换了个方式,委婉道:“那您认为他现在这个成绩也……很好吗? ”
元澈姥爷识不得几个字,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但墙上的成绩表对他而言形同虚设,因此只凭着对外孙的自信,张口答道:“不孬,虽然可能没他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拔尖吧,但咱也得知足是不是,不能把孩子逼得太紧了。”
冯志中再次哽住:“……”
不是,您那宝贝孙子现在也拔尖,就是拔了个倒尖……
老冯还没再次准备好措辞,对面的大爷发话了:“老师,我也知道,你们做老师的啊,其实比这些学生都辛苦,要求高也都是为了咱的孩子好,但是孩子他现在学习压力大,顶不住啊!天天早出晚归的,晚自习回来还得学到夜里,我看着都心疼得不行,咱有个好成绩的前提不是也得先有个好身体吗?老师您说是不是? ”
冯志中彻底败下阵来。
哑口无言。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老冯的心很累。他想了想,对老头儿道:”老人家,这个……疼孩子的心情咱都能理解,但是我觉得吧,他现在这个情况,老师和家长还是都重视一下的好。我问句题外话,他爸爸这次是有事没来吗? ”
哪知这老头一听“他爸爸”,顿时来了气,怒道:“您别跟我提他爸……呸,就他也配当爹?!”
冯志中:“……”
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唐染的档案上显示的是“单亲”。既然母亲已经和父亲离婚,那做姥爷的对前女婿有些怨言……倒也不算稀奇。
自觉聊不下去的冯志中尴尬道:“老人家,您消消气,消消气……”
老冯不敢再多言,赶紧客套几句结束谈话,把“唐染爷爷”送到楼下,心底长叹了一口气,返回办公室歇了统共没有两分钟,又拿起手机,给唐明华拨过电话去。
无法接通。
冯志中隔五分钟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只得暂先作罢。
*
元澈姥爷衣兜里揣着元澈的手机,走出校门按了个快捷拨号键。
肯德基餐厅里,唐染的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到来电显示,在桌下悄悄碰了碰元澈,两人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了。
手机上的快捷拨号只是为了方便姥爷和他们联系临时设置,之前并不存在。
两人到校门附近接了姥爷,一起坐车回到城西,唐染取了山地车准备回别墅,元澈看了眼时间,说要回电厂一趟。
姥爷愣了愣:“天都黑了,怎么还要回去? ”
元澈只说有工具书落在那边,今晚作业用得上。
从城西到电厂家属院的路很长,元澈一个人在夜色里骑着车,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些零散的事情。
比如今晚这个家长会——姥爷答应去时他居然没有出声反对,这件事现在想来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因为知道老冯这人其实刀子嘴豆腐心,对年迈的老人既说不出重话、也告不出状来?还是因为了解姥爷他老人家的犟脾气,即使反对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反正怎么想怎么觉得神奇。
脑子里一团乱麻地骑了许久,元澈到了电厂家属院单元楼下。
不出意外的话,元鸣今晚会在家。
而董濛在值夜班。
*
元澈推门而入时,家中一片漆黑,餐厅隐约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他摁开玄关的灯,没换鞋,往里走。
元鸣果然独自坐在没开灯的餐厅里饮酒。
他的脸已经喝成了猪肝色,只是在黑暗的餐厅中不明显,但浓重的酒气也足够让元澈想象得出。
元澈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一只手撑上桌沿,垂眼看向对面的人。
元鸣右手攥着一只喝干了的玻璃杯,大半只胳膊搭在餐桌上,转动脖子,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而后将阴鸷的目光缓缓投射到元澈脸上。
元鸣粗哑着嗓子,沉沉地问:“你还有脸回来? ”
自私狭隘的人往往容易犯些低级错误,好比元鸣,明明想让元澈给自己养老送终,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却始终对血缘耿耿于怀,吝于对元澈付出。
他对幼时的元澈不留余地地殴打时,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可能会得到成倍的报复——又或许他认为元澈早就应该被他打服,不敢生出逆反之心,就像被绳子捆住的象,小的时候挣脱不开,长大之后也就不会再去尝试挣扎反抗了。
元澈轻轻笑了一声:“你呢?没脸去开家长会,有脸躲在这里喝酒? ”
元鸣右手攥紧了酒杯,左手的指节捏得咯吱作响,咬牙切齿道:“元澈,你到底想怎么样?门门考倒数还觉得有脸了?! ”
元澈的双眼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亮,他盯紧了元鸣的眼睛,冷冷的话语中透着股狠劲:“你最好趁早死了心。告诉你,拖着我不放没有丁点好处,我就是被退学开除,也不可能养你这种废物。”
“赡养父母”已经是写进法律里的义务,只要元鸣和董濛的婚姻关系还在,这个渣滓就不可能老死街头。
元鸣阴森森地从下往上打量了元澈一眼,猛然扬起握着酒杯的手——
第52章
醉酒的人的行动能力和敏捷程度都远逊于清醒着的少年——一怒之下要给元澈开个瓢的醉汉不仅未能得逞, 还被元澈反握住了手。
元澈紧攥着元鸣手腕, 将他握着酒杯的那只手往对面掰去。
元鸣虽然反应不甚迅捷,但力气并不小。他抬起左手, 扳住元澈肩头狠狠一推, 强力之下,元澈不得不松手后退两步。
被过量酒精麻痹了小脑的元鸣自己也跟着踉跄了几步,勉勉强强地撑住餐桌站稳, 呼哧喘了几口粗气, 嘶声道:“反了你了——”
玻璃杯脱离主人的手,在桌沿滚了两下,终于大头朝下地栽下了餐桌,与瓷砖碰撞出清脆的碎裂声, 玻璃渣崩出几粒,落到元澈脚下。
元澈浑不在意地踢到一边, 嘴上讥嘲道:“没砸到我脑袋,挺遗憾的吧? ”
怒不可遏的元鸣上前两步,扬起巴掌还要再扇元澈,却被元澈在肩头推了一把, 顿时又失去所剩无几的平衡,向后绊了一步, 一屁股坐在破碎的玻璃片上。
元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白费力气了。”
秋末冬初, 虽说身上的衣物较厚,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防护甲。元鸣在酒精和邪火的双重作用下,居然都没顾得上疼, 扒着桌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冷笑了数声,而后转身拉开了餐厅与阳台之间的玻璃门。
老房子的阳台还是敞开式,别说防护网,就连水泥砌的台子也还不到半人高。
冬天最冷的时候,台子上能结一层冰。此时那上面只摆了几盆半死不活的花草,台子下面基本当储物间用,螺丝刀锤子钳子,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堆。
元鸣一步三晃地走到阳台的水泥台子前,弯下腰去,不知要够什么东西。
餐厅的灯依旧黑着。元澈借着外面照进来的一点微末的光,迈过隐隐闪着细碎光点的玻璃,站到阳台门边,脑中一个阴暗的念头忽闪而过。
那点念头或许早已在梦中演示过成百上千回,乍一被唤起,立刻在心底引起山呼海啸般的响应,几乎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就是现在——不会有人看到,只有他们两个。
元澈抿紧唇角,门外的夜色在眸中流转。
……
挣扎间,元鸣已经拎出了一个扳手,一手撑着水泥台,要站起身来。
他刚转过身体,手里的扳手就被人一把捏住。元澈冷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
元鸣用力将扳手向自己这边拽,嘴里骂骂咧咧:“小杂种,反了你了,竟然敢跟老子动手……”
元澈也加了些力道,去夺那行将变成凶器的工具。两人谁也不让谁,一时在狭窄的阳台内僵持不下。
元鸣深吸了一口气,抬腿照着元澈的膝盖踹去——
*
元澈离开城西半小时后,遗落在姥爷家的手机再次嗡嗡震动起来。
元澈姥姥循声找了半天,最后发现在衣架上挂着的老伴的外套里。
姥姥兀自嘟囔了一句:“这孩子,走得这么急,手机都忘了拿……”
她眯起眼睛,把屏幕撤远了点,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董濛的声音:“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不接,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