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伤不是早就痊愈了吗。”
夏秋潋的声音柔了几分,轻声细语的问道。
“本来是痊愈的,只是今日晨起时,不小心撞了,这会又酸痛起来,怕是留下后遗症了。”
燕挽亭皱着眉头煞有其事的解释着,末了还添了句道。
“不如秋潋先给我揉了一揉,待不疼了,我再离去不扰秋潋春宵。”
“殿下既然这般说,那秋潋便恭敬不如从命。”
夏秋潋原本想拒绝的,可燕挽亭那伤口的确是为她挡箭才有的,她本早就想瞧瞧燕挽亭的伤口,只是这人一开始便说痊愈了,未曾让夏秋潋瞧见过。
现今燕挽亭自己说出来了,那她正好顺势瞧一瞧。
燕挽亭一听夏秋潋答应了,倒是有些意外。
只是她还未曾反应过来,夏秋潋就行到了她身后,冰凉的指尖轻划过她的衣领,然后落在肩侧,轻轻一扯。
那衣裳大概是过于宽大不合身了,夏秋潋明明只是想稍微扯开一些瞧瞧她肩上的伤口,可就这么伸手轻轻那么一拉,竟然扯开了一大半,就连那淡白色的肚兜都引入眼帘了。
夏秋潋愣住了,脸微微一红。
燕挽亭倒好似没事人似的,侧头笑看着她的神色,戏谑道:“秋潋这是想看什么?”
第19章 决裂!
“秋潋好生轻薄。”
燕挽亭肩头一凉,楞了楞,随即低垂眉目,羞涩般嗔怪一句。
夏秋潋拉着燕挽亭衣领的手一僵,眸中神色一闪,有些无措的垂下了手。
她怎的想得到,燕挽亭的衣裳居然这般容易就拉扯了下来。
面前的人挺直腰背端坐着,半裸着香肩,肌肤如凝脂般雪白滑腻,肩头瘦弱骨感,却又不失圆润,美中不足的便是那肩下侧有一处一指长宽的狰狞伤疤。
虽然瞧上去已经痊愈了,伤处已经开始长出粉红色的嫩肉,但是瞧上去依旧醒目别扭。
夏秋潋咬着唇,红着脸微微抬眼偷瞧了一样,便僵住了身子。
她的目光落在那处疤痕上,半晌也挪不开目光,胸口闷闷的痛,说不出是愧疚还是心疼。
苍白冰凉的指尖轻颤的抚上了白皙的肌肤,触上那处伤疤。
夏秋潋的手虽柔软,但是着实冰冷,燕挽亭身子轻轻一抖,但也没有埋怨什么,只是眉头轻轻一蹙,丝毫不在意的伸手就要抓着衣领整理衣服。
薄唇轻轻上挑,说出的话风轻云淡,像是在宽慰夏秋潋。
“你也莫要愧疚,那日救你只是情急罢了,所幸只是皮肉伤,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
夏秋潋按住燕挽亭的手,清冷漆黑的眸子染上几分凄楚,指尖有些不敢触碰般的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处有些刺手的伤疤。
“还疼吗。”
她的声音暗哑颤抖,几分心疼几分自责,几分听不出意味的复杂。
怎的这么傻,为她受的伤还不够吗,还要这么护着她。
“已经好了,自然不会疼了,你别自责。”
燕挽亭垂着头,长长微卷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目光,只是那唇角清冷的上挑,语气却温柔低沉。
冰凉的指尖一寸一寸的轻轻抚摸着伤疤,微微有些痒意,燕挽亭轻轻侧了侧肩,似想躲开夏秋潋的手。
“殿下救我,这份情义秋潋心中记下,只是日后,殿下若是遇事,还是先顾忌着自己吧,莫要为了他人,伤了自己。”夏秋潋看着那处伤疤,慢慢的收回了手,脸色依旧苍白脆弱,眸子里蕴着湿润的雾气。仿佛要滴下泪水般。
“只是本宫的姓子就是怜香惜玉的,见不得漂亮的女子在本宫面前受伤。秋潋若是心疼本宫,日后便好好护着你自己,也甚得本宫再英雄救美一回。”
燕挽亭伸手将衣裳慢慢穿好,理了理衣领,语气间带着几分戏谑玩笑。
她这般漫不经心的话,就仿佛一阵烈风吹过夏秋潋的心,带着密密麻麻割伤的痛意,铺天盖地的涌,让人无处可逃。
夏秋潋微微喘息着,半退了一步,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人,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眸子。
她有些害怕,害怕燕挽亭这般不经意般的说出那些亲昵又宠溺的话,那不会让她更加感动,只会让她更加痛苦,更加愧疚。
燕挽亭不该对她那么好,她不配,她不配享受燕挽亭的好,不配燕挽亭对她这么温柔相待。
她故作冰冷的开口。
“殿下这般做,是想拉拢秋潋吗,又或是想在秋潋身上得到什么。秋潋不过一个刚刚进宫还未封位的女子,实在想不到对殿下有什么利用价值,不如殿下还是说明白吧,也甚得秋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夏秋潋话音一落,燕挽亭就快速的转了头,她站起身,衣袖拂过桌上碟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糕点,扫落了两块精致的糕点跌在桌面上。
燕挽亭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夏秋潋,清亮的眸中带着几分不解和失望。
唇角冷冷的轻轻挑起,她半晌不开口,就这么看了夏秋潋好一会,脸色几变,而后慢慢趋于冰冷。
“本宫原以为你我有缘,相谈甚欢,只是一心想要结交罢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以为本宫对你有所图,呵,你不过是父皇的一个尚未封号的嫔妃罢了,在姜国,也不过区区一个相国之女,于本宫来说,连一个宫女都不如,算是本宫看走了眼,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燕挽亭的语气冷到极致,就如同冰天雪地里的寒冰,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
“殿下息怒,是秋潋多想了。”
夏秋潋垂下头,手掌轻轻握紧,神色依旧冷漠。
“你这般揣测本宫对你的真心,着实让本宫失望,看来本宫这些日子也算是自作多情,也罢,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燕挽亭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面前示弱般低着头的夏秋潋,听着她那丝毫没有半点辩解的请罪,眼中露出几分失望厌恶。
说罢,便拂袖而去,神色阴郁冰冷。
燕挽亭已走了许久,夏秋潋却未曾抬起头,她静静的呆立着,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的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赫然闪着晶莹的泪光,她有些无力的一步一步走到桌边。
桌上盘子里的糕点依旧散着淡淡的清香,惹的人食指大动。
颤抖着的手轻轻的拿起跌落在桌上的那小块糕点,夏秋潋闭上眼,眸中一直垂垂欲落的泪水终于滑落了。
那清香的糕点递到唇边,她轻轻咬了一口,软糯清甜的糕点在唇齿间弥漫开。
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
夏秋潋咽下糕点,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脸颊上那一滴清泪缓缓滑落,落在唇边混着那糕点,被一起送进了唇中。
这一世燕挽亭该离她远一些,不该对她好,也不该亲近她。
就这么做一个厌恶她的陌生人,日后,等她赎完罪离去时,她才能继续平静欢乐的在宫中活着,忘掉自己这个恶毒的女人。
再找一个配的上她的如意郎君,岁月静好子孙绕膝,一直安安稳稳的到老。
这便是这一世,夏挽亭想要的,是她如今的执念。
夏秋潋不想再深究燕挽亭是否是重生,无论是不是,她都不想燕挽亭再在她身上用心。
算是幡然醒悟也好,处心积虑也罢,夏秋潋都不想燕挽亭再用那般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再像个蠢蛋一样,不管不顾的痴情自己。
唇舌上,那清甜的糕点不知是不是因混了泪水的缘故,苦涩感从喉口一直蔓延而下到胸口。
夏秋潋神色清冷的抬手抹去面上那泪痕,拂开衣袖,重新端坐在桌边,闭上了眼。
门外的晚霞一点一点的染上晴空,夏秋潋等着。
等着燕皇的莅临。
第20章 燕皇!
最后一丝晚霞慢慢消散在天边,一直无人问津的寝宫终于来了人。
一群群宫女嬷嬷排着队鱼贯而入,一盏一盏的点亮灯盏,把宫殿照的亮堂堂的。
鲜红的红绸挂在殿檐边,整排整排的灯笼笼罩着红烛,把那条通往宫殿的路照亮,仿佛一条指示着通往极乐的小路,画着精致人像花纹的灯笼乖巧的固定在那一排灯柱上。
夏秋潋端坐在桌边,看着身边那些忙忙碌碌的宫女,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神情清冷不悲不喜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未曾起半点波澜,。
“夏小姐,陛下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了,御膳房会端上佳肴,请小姐移步殿门口静候,恭迎陛下。”
老嬷嬷面上皱纹纵横,身躯微微弓着,神色恭敬的站在夏秋潋身前。
“劳烦嬷嬷了。”夏秋潋才站起身,一旁两个静候的宫女就连忙过来搀扶。
夏秋潋没有避开,任由她们搀扶着,沿着那被红烛点亮的路,走到了殿门口。
冷清的宫殿似乎瞬间就热闹了起来,两旁排排站立着一些垂头恭敬的太监,和一些昂头挺胸腰配长剑的威武的侍卫。
燕皇未曾来,这一路便都是恭迎他的人。
夏秋潋随着两个宫女的搀扶,微微低着头站在宫殿门口。
没有人敢抬头看着这个一身火红的绝美女子,他们或神色肃穆或垂头恭敬就是连一声咳嗽都不敢发出。
嬷嬷原本说陛下半个时辰内就会到,但是未曾想到的是,夏秋潋立在殿门口还未半盏茶的功夫,远处就亮起了一片灯火,随着点点嘈杂声,慢慢的接近了过来。
夏秋潋自然知道,这般夜里,敢在皇宫里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人,当然就只有燕皇这一国之尊了。
笼在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紧,夏秋潋深吸一口气,对着那片缓缓而来的灯光,低垂下眉目。
“陛下驾到。”还未临近,太监尖细的声音就划破夜空,带着几分刺耳钻进了耳中。
那些太监宫女闻言,无不恭敬的跪倒在地,低俯着身子贴着地面,仿佛虔诚的拜叩神明一般。
几个喘息间,一阵脚步声就慢慢的贴到了耳边。
“奴婢,恭迎陛下。”
合着众人洪亮敬畏的声音,夏秋潋福了福身子。
“参见燕皇陛下。”
身前一黑,那些行来的人就停在了殿门口。
夏秋潋低垂眉头,未曾抬头,就察觉身前一道黑影笼罩,眼前就出现了一双黑底绣着金丝的橙黄色布屦。
就算没有抬头,没有看到身前的人,夏秋潋也能感觉的到,那一双威严锐利的眸子停在自己身上,打量了片刻。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无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皇帝居高临下的威压,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了的。
太监宫女低微的趴伏在地面上,以头抵地,只要皇帝未曾唤他们起身,他们便不敢起身,需一直这么跪着。
皇帝这一打量,便是许久,他立在夏秋潋身前,好一会才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威严。
“好了,都免礼起身吧。”
众人这才道了礼,缓缓的爬了起来,仍垂头恭敬的站着。
夏秋潋直起了身子,也未曾抬头与皇帝平视,她低垂着眉头,腰身挺直双手轻轻搭在腰腹,姿态有礼又不失倨傲。
燕皇望着夏秋潋那精致白皙的面庞,沉吟片刻,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你就是姜国,前来和亲的女子。”
“姜国夏承滇之女,夏秋潋见过燕皇陛下。”
夏秋潋拱手对着燕皇,又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第一次对着燕皇以姜国女子的身份行礼,约莫也是最后一次。
“夏秋潋。”
燕皇轻轻重复了一句夏秋潋的名字,瞧着面前这恭敬端庄的女子,似命令般开口。
“你且抬起头,让朕瞧瞧你的模样。”
夏秋潋闻言,轻轻的抬起头,半敛在阴影中的面庞终于露了个全貌出来。
燕皇瞧着夏秋潋的面容,深邃的眸子竟然又几分恍神,他似乎有些愣住了,微微瞪大了眼,又细细的打量起夏秋潋来。
燕皇在看着夏秋潋,夏秋潋也趁机快速的扫了他一眼。
燕皇与她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身前的皇帝一身明晃晃的龙袍,上头用金线绣着几条盘踞的金龙,头戴镶嵌珍宝的朝冠,身形修长瘦弱,面色微白眉目清朗,下巴蓄着半长的黑色胡须,打理的整齐柔顺,身上除去腰间挂着一个质朴有些时日了的香囊,便再无其他饰物,就是连一块玉佩都未曾带着。
其实燕皇一直便不是那般威严高大,神色骇人的可怖之人,相反的,他倒是有几分文弱,比之皇帝,更像一个瘦弱清高的文人。
说来,燕挽亭的眉目间,有几分像他,只是却比他更加柔和一些。
“可未曾用过晚膳?来,虽朕进去,一同用膳吧。”
燕皇的目光落在夏秋潋的面上,就未曾收回,他面色虽肃穆,言语动作却又几分温和,他伸了手,递到了夏秋潋身前。
站在燕皇身后一个面色粉白的太监低着头,眼珠却灵活的转了转,落在燕皇递给夏秋潋的手上,有几分错愕。
燕皇的举动神态,倒跟前世别无二样,也是这般从见到她起,便对她一直温和有礼,甚至未曾对她大声吼过。
夏秋潋对燕皇的愧疚,比之燕挽亭虽弱了不少,此时心中却也有几分苦涩。
前世,燕皇对她虽无外头传的那般荒唐,但也的确宠爱有加。
这般温和儒雅的燕皇,在他握权这几十年,燕国虽比他国强大,也未曾侵略过别国。
若不是最后,燕长陵突然惨死,燕皇彻底崩溃,也不会在绝望震怒之下,下令歼灭姜国,屠尽姜国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