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细地阅读后,高兴得连鼓了好几次掌。他转过脸看张恪成,问道:“所以我们真的能在那些木材里搜到一大袋一大袋的白糖吗?”
张恪成笑得灿烂,“只要您想。”
陈原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此时,张恪成暗中按下了自己藏在裤袋中的录音笔,之后他主动开口问道:
“您这次的目标是……”
陈原烁裹着羽绒服吃着刚刚泡好的方便面,连嘴里的东西都没咽下去,就说道:
“擒贼先擒王嘛。”
“您的意思是……董事长吗?”
陈原烁听了还笑了起来,“陈氏里难道还要第二个王吗?”
而从头到尾都始终没有参与的人,就是崔堇娴。
直到她确定陈原烁不再是开开玩笑之后,她才主动联系了陈原臻。
以随时向陈原臻交代陈原烁的动向为代价,陈原臻答应了她永远也不会把大人的恩怨施加给孩子们。
现在陈原臻几乎已经把陈原烁架空,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就够了。
两天后,海关部门在运送建材的船上查到了两千百八余吨的白糖。
当天夜里,已经被关押的犯人供认,自己所经营的食品公司与陈氏集团有不正常的合作关系。
而就在同一时间,集团内部人员都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的标题是明晃晃的三个红色加粗的大字——
“清君侧”
第133章 雨夜暗行
接近三千吨的货物, 涉案金额上亿,这样的数码足够陈原炀去喝好几次茶了。
而尽管事发突然,但是陈原烁的岳丈的反应也是极快, 陈原炀还没被警车接到局里, 警局外早已围满了闻讯赶到的记者。
今天凌晨下了一场大暴雨,说是有风暴过边。
坐在车里, 陈原炀的表情看起来平静得好似死水。黑色的挡风玻璃上不断有如线般的雨丝滑落, 它们在玻璃上逐渐又汇集在一起, 最终顺流而下,被车轮无情地碾碎。
或许是照顾他的身份, 他在家中被带走时并没有套上手铐, 上了车后,身边的警察也并没有架着他的手臂对他严加看管。
他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自己是真的被抓走了没错吧?
雨天路滑, 大概是因为打了下滑,车子颠簸了一下,陈原炀也跟着往前颠了一下,好在他眼疾手快地紧紧抓着座位,才没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
开车的人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尽管顾念着陈原炀在场他没敢把那句话说得真切, 可陈原炀还是听出来了那是一句脏话。
身旁的警察倒是和颜悦色多了, 他还关切地问了陈原炀一句,陈原炀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陈先生, 待会我们可就到了。”那警察又说道,他说罢拿出一副手铐。
“我们不难为您,您也别难为我们。这手铐,您待会就自觉点儿。”
陈原炀知道既然陈原烁要搞他,此时即使是狂风暴雨,警局外大概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没多久,警车驶入了警局,紧接着陈原炀就看见了车窗外的闪光灯,它们被玻璃挡着所以早已不再刺眼,一闪一闪,如同星辰。
车停稳后,陈原炀自觉地伸出了双手,任由警察为自己戴上手铐。
打开车门,陈原炀在两名警察的庇护下下车,而他带着手铐的双手则被一块黑色的毛毯裹着。
记者们一见到陈原炀,就如同见到腐肉的苍蝇一般一拥而上,这架势远远地看过去,不亚于哪个当红明星的粉丝见面会现场。两个警察显然控制不住局面,陈原炀低着头往前走,可记者们的镜头却还是往他的脸上怼,一番挣扎,覆盖在他手上的黑色毛毯也被扯落,明晃晃的手铐在黑夜之中格外扎眼。
雨水顺着他湿溻溻的头发向下滴落,落在陈原炀的脸上如同眼泪,而强光又晃得陈原炀双眼发红,这样拍下来的照片真的就如同陈原炀在警局外痛哭一般。
而记者们显然也没有放过这一点,许多杂志周刊在之后的报道中都用了这张照片来描绘陈原炀的狼狈与凄惨。
可实际上,当时的陈原炀内心却极为平静,
仿佛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时刻。
警局外,陈原臻站在远处,身着黑色羊绒大衣的她仿佛与此时黑暗的世界都融为一体。她站在伞下,透过雨帘,冷眼看着陈原炀走入警局。
她伸出手,无数雨滴快速地落在黑色的皮质手套上粉身碎骨,它们的残骸逐渐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水洼,陈原臻抖了抖手,转身对周鸣低声说道:
“走吧。”
而此时独自在家的苏真真早已大乱阵脚,她与陈原炀复婚不过几个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实在令她措手不及。
她抓着手机联系陈家大宅,却始终无人接听,迫于无奈,她又一次联系了自己的父亲。
手机里父亲苏健业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焦躁,只与女儿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陈氏高塔的项目由雄城建设打理,这次建材里查出私糖,找陈原炀只是第一步,而下一步就会是苏家。
更何况,这次他能够拿到这块地,其中猫腻几成,只有他自己明白。
至于陈至山,此时他还在自家的书房里练字,而徐恭则是端着一台平板,双眉紧锁。
“徐恭。”
陈至山突然开口,徐恭忙把目光从平板上挪开,应道:“董事长。”
“《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里,是怎么写的?我有些忘了。”
徐恭闻言只思索几秒,就回答道:“第三十六章 写‘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陈至山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记得比我牢。”
“董事长您平日繁忙,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偶尔有遗忘实属正常。”
“老二的邮件,你看了?”他没理会徐恭的奉承,而是又发问。
陈原烁的邮件规避了董事长办公室,可这不代表徐恭这边听不到风声,他回道:“副总经理也是怕惹您烦心。”
陈至山闻言一笑,他抬眸看看徐恭,说道:“你也是怕我烦心,所以才这么宽慰我的吧?”
徐恭听了也笑了,说道:“董事长您耳清目明,您的身边儿都是能人,副总经理这是关心则乱。”
陈至山笑而不语,他俯下身执笔在雪白平整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无为。”
写罢,他放下笔,端详着自己写下的字,低笑道:“连你都明白的事,我的儿子却不懂。”
徐恭笑了笑,却没言语。
片刻后,陈至山从书桌后走出来,徐恭见状连忙把早就预备好的茶水端上来,陈至山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后,又问道:“老大怎么样了?”
“总经理已经被带走了,眼下应该正在审讯中。”
陈至山闻言点点头,淡然道:“交代了吗?”
“局长与您是旧友,他们不会为难总经理。当然,总经理处事也有方寸,自然也不会难为您的好友。”
“嗯。”陈至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烁那边,先随他去闹。”陈至山说道,“闹一闹才会死心,他既然想要这么做,那便随他去。”
徐恭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他就明白了陈至山的意思,点头道:“我明白了。”
陈至山的预料并没有错,显然,只把陈原炀弄进警局并不能让陈原烁满足。
他此时坐在电脑前已经红了眼,走私罪不过十几二十年的刑罚,这远无法满足陈原烁的欲望。
他手中还握着更厉害的牌,也就是那份陈原炀在雄城建设的录音。只是那张牌他现在还无法正当地出手。
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能够证明那份录音的材料了。
而就在这个关口,他想要的东西就主动送上了门。
只不过,那到底是及时雨还是催命符,还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台风天,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心情不太好就没有更新。
大家这两天尤其是沿海地区小伙伴要注意安全哈~
这本书写到这里也终于走入最后阶段了,最近的剧情线比重还是会比较大。
第134章 将计就计
徐恭做事仔细, 就算想要做什么,他也绝不会亲自动手。
雨夜,肖海平卧室的电话乍然响起, 肖海平在惊悸中猛地睁开双眼, 正入眼帘的是黑暗中惨白的天花板。
此人在前文也被提过几次,是坚定的“挺烁派”。
“咔嚓嚓——”一声巨响, 白得晃眼的闪电劈开黑暗的天空, 一瞬间世界亮如白昼。
头顶上悬挂的水晶吊灯也在这一瞬间映出肖海平苍白的脸和圆睁的双眼, 而后又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肖海平的手指死死绞着被子,他急促地大口喘气, 好像喉咙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令他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留。
刺耳的铃声还在耳边响,肖海平感觉自己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些之后, 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才挣扎着坐起,接起电话。
“喂……”
“肖总?”
徐恭的声音一如往日温和悦耳。
肖海平听出对方是谁后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脸上下垂的肥肉抖了几下,挤出一个笑容。
“徐特助,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还没。”徐恭笑道, “肖总难道已经睡下了?那我就不打扰——”
“哎别别别——”肖海平闻言急忙拦住徐恭, “您说您说,我这也还没睡着呢。”
徐恭暗暗一笑,但表面上还是故作内疚道:“我是想着……以肖总您现在的情况, 这个时间肯定没休息,才打了电话来的。”
肖海平的心里一咯噔,他强装着镇定没敢搭话,生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好就露了怯。
“贵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果然,徐恭的话一出口,肖海平的身子就震悚起来,他强抓着床单,五根手指几乎要把床单抠出窟窿来,才没能让自己瘫软在床。
“肖总以为用下属的身份证去登记患者就能够瞒住所有人了吗?”徐恭笑问道,“儿子都进ICU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您得告诉董事长才行啊……”他话里的笑意还未消散,表情却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董事长当您是陈氏的肱股之臣,所以哪怕肖总刻意隐瞒,也有心去查。倒是肖总您,到底把董事长当成什么了呢?”
肖海平下意识地跪在床上,他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把丝质睡衣浸透。
“徐特助您误会了,我之所以没告诉董事长只是不希望董事长为我的事情烦心,毕竟您也是知道的……董事长他老人家日理万机……”
“我想也是。”徐恭笑道,“我想肖总您也是害怕董事长太累,才隐瞒他的。”
“是、是……”
“不过董事长他老人家一向都把员工当作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像肖总您这样的集团骨干。这不,董事长已经派我去查了,只是我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我没想到原来这车祸有意思的很。”
肖海平屏息不敢言语。
“价值百万的豪车在深夜撞得那么惨烈,车上一男一女,其中那位女姓乘客当场死亡。这么严重的事故,怎么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徐特助……”
“我觉得奇怪,所以就仔细地查了下去……闹了半天,那女乘客原来是酒吧公主……”
“徐特助!!!”
徐恭的声音在肖海平的歇斯底里之中戛然而止。
而后,他就听到肖海平急促的喘气声。
“当天开车的人可不是我儿子,至于那个死了的女人是谁……我不知道,我儿子也不知道,当然了,这种事我们也不想知道……”
“与您儿子同行的人死了,您不想知道吗?”徐恭问道。
“这个世上每秒钟都会有人死,我只在乎活着的人就够了。”肖海平说道。
徐恭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您说的是。”
“徐特助,您也知道的,我儿子本打算明年出国,可碰上这么个倒霉的事儿,计划不得不推迟……您也是有子女的人,该懂我的心思。”
徐恭闻言一笑,“肖总,我的子女可没有嗑【】药飙车,隧道里那被贵公子撞毁的护栏可还没来得及修好呢。”
“是……”肖海平颤抖着说道,“我……教子无方。”
徐恭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又一改之前的充满嘲讽与揶揄,变得如同平日一样,柔和悦耳。
“您别泄气呀,您忘了我说的啦?董事长视您如亲人,自然也会把您的儿子视作是自己的侄子一般,那么大的事故,无论是在网路上还是电视上一丁点儿风声都没有,您难道还真以为是您的本事?”
肖海平的身子骨一哆嗦,彻底瘫坐在床上。
他自以为的神不知鬼不觉,原来始终都暴露在他人的眼皮底下。
而他,则如同可笑的木偶一般,在他人的CAO纵下作着世上最滑稽的表演。
一瞬间,懊恼,气愤,无力,羞愧,这几种不同的感情混杂在一起一股脑地涌入他本就如一团乱麻的心中,在他的胸腔里搅来搅去。
一阵强烈的呕吐的欲望涌了上来,肖海平捂着嘴,双眼睁得几乎裂开。
“肖总,董事长对您的诚意,您看清楚了吗?”
肖海平闭上了眼睛,重重地点头。
“是……”
“那您也该,回报董事长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