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必要见,他只是刚离婚,觉得自己被背叛,被欺骗,落寞了,就想起儿女了。”
槿之和榕之姐妹俩同时冷笑一声。
有时候她会想,自己之所以讨厌父亲,却没有讨厌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归根结底是哥哥的功劳。她有一个好哥哥,让她亲身体会到人的善恶与姓别无关,她不是因为讨厌男人才会喜欢女人,她从来都不讨厌男人,她天生就喜欢女人。
“妈咪,好大的月亮啊,快来看呀!”
甜心迈着两条小短腿吧嗒吧嗒跑过来,身后跟着她的堂哥堂姐和表哥,以及追上来的佣人们,一大群人。
时槿之将女儿抱了个满怀,其他孩子也扑进爸妈怀里,她站起来,招呼道:“走了走了,一起去赏月。”
今年中秋的月亮格外大,格外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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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梭,养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甜宝上小学了,傅柏秋大手一挥,为女儿买下了市内最好的小学旁边的一套学区房,等女儿小学毕业可以卖掉,又是一笔必定回报丰厚的投资。
六岁的甜宝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也会一点德语,当然母语也非常棒,小萝莉完全遗传了妈咪的音乐天赋,既会弹钢琴又会拉小提琴,对小提琴的爱更多一些,时槿之常常说,这是隔代亲,女儿像外婆。
小两口经常带女儿出入各种场合,全球各地到处玩耍,让女儿增长见识,亲身感受这个美丽的世界。
甜宝上初中了,个头长得飞快,女孩子本就发育早,十二三岁的甜宝因为混血基因的缘故,出落得比同龄人更加美丽成熟,加上物质精神双富足,举手投足间那种自信稳重的模样已然将大多数同龄孩子甩在身后。
长到十五岁,青春期少女特质显露无疑,自我意识和隐私意识非常强,但与妈妈们的关系依然亲密,家里很少发生争吵,一家三口和睦温馨。
时槿之发现女儿早恋了,紧张得不行,生怕女儿被哪个混小子的甜言蜜语骗走,跟媳妇儿一说,得到了傅柏秋的大白眼。
“老婆,我今天见到甜宝的男朋友了。”
“哦,帅么?”
“你怎么这么淡定?”
“不然呢?”
“早.恋啊,这是早.恋啊,我们甜宝才十五岁诶!”时槿之一副抓狂的样子。
傅柏秋扑哧一声笑出来,将她揽进怀里,附在耳边小声说:“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忘记咱们俩那时候......咳咳?”
“……”
“傅女士,你今晚睡客房。”时槿之拉下脸瞪她。
“别——”
傅柏秋立马投降,举起双手道:“崽崽,我错了,我现在就去给甜宝做思想工作。”
“亲我一下。”
——啵唧!
说好只亲一下,傅柏秋却一亲不可收拾,愈发上头,这如.狼似.虎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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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一天天长大,时槿之和傅柏秋一天天变老。
虽然甜宝像妈咪一样,十七八岁就拿下多项国际音乐赛事的大奖,被业界评为“古典音乐的新星”,但是她最终没有走音乐这条路,而是选择了自己更喜欢的服装设计。
高中在英国念,本科去了法国。
得益于妈妈们从小培养的高审美眼光,甜宝对时尚有着敏锐的认知,大学刚毕业就在业内暂露头角,小有名气。
她像她的名字Regina一样,独立自信,坚毅美丽。
“老婆,我穿这个好看么?”
“老妇老妻了,穿什么都好看。”
穿衣镜前,两位中年美妇抱在一起,时槿之眨了眨一双妖异的勾魂眸,娇笑着说:“甜宝今天回来,我紧张。”
“我也紧张。”傅柏秋深呼吸一口气,抱.紧了她。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女儿大学毕业了,她们也五十多岁了,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爱到相守,半生已过。
岁月在两人脸上多少留下了点痕迹,比如细细的鱼尾纹,一笑就出现的法令纹,当然,这些痕迹已经很轻了,她们常被人说至多不超过四十岁,这是勤于健身和细心保养的功劳。
青葱稚嫩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这二十多年来,有过矛盾,有过争执,有过误会,从来都是不超过一天,所有的不愉快就会自然消解。
她们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无话不谈,一天换好几个地方激.战,但只要两个人呆在一起,即使几个小时不讲话,也不会尴尬,不会别扭,一如既往地默契。而xx更像是生活的调剂品,更讲究情调和过程。
喜欢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
“啊啊啊,我紧张死了,老婆,快,亲我一下。”时槿之闭上眼睛,撅起了嘴巴。
槿崽这姓子还是没变,多少年了,如今像个老小孩儿。
傅柏秋憋着笑,轻轻啄了下她嘴.唇。
老小孩儿不满地睁开眼:“要很响很响的那种。”
“好好好。”
——啵唧!
这回重了,响了。
时槿之皱眉嘟囔:“怎么听着像放屁?”
“哈哈哈哈哈......”
傅柏秋开怀大笑,连着“啵唧”了好几下,眨眨眼,打趣道:“像不像放连珠屁?”
“你讨厌!”
两个五十多岁的美阿姨在客厅追逐起来,一下子忘记了时间,等傅柏秋被时槿之按.倒在沙发上,后者手机响了。
甜宝的电话。
时槿之收敛嬉笑,手忙脚乱拿来手机,接通:“甜宝?”
傅柏秋凑过来,耳朵贴着她手机,仔细地听。
“妈~不是说来接我嘛,我都没看到你们。”听筒里传来女儿委屈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时槿之心虚地问:“你落地了?”
“对啊,刚出来,你们在哪儿呢?”
此刻已经是六点半,离女儿的航班落地时间刚过去十分钟。
坏了。
“呃,我们——”
傅柏秋抢过手机,接了一句:“甜宝,我们马上出发,你先找地方坐着等一下啊,乖。”
说完她挂掉电话,拉着媳妇儿起来。
“哎,我还没化妆。”时槿之捂住自己的脸。
“快点走了,开车都要半小时!”
“就不能让人家美,唔——”美美的三个字没说出来,被结结实实堵了回去。
四十年了,这招屡试不爽。
第83章 番外四
2003年10月, 榕城。
春天“非典”爆发, 夺去了成千上万条人命, 紧接着香港传来张国荣跳楼身亡的消息,农历羊年的开端被笼罩在晦暗阴影之下,人们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所幸都是好事——病毒被消灭,“神舟五号”带着杨利伟进入了太空,举国欢腾。
校园里香樟翠影斑驳, 教室内书声朗朗。
挂在墙壁上的机械铃响了,尖细清晰的声音传遍教学楼每个角落,随着老师一声“下课”,穿着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们霎时涌出教室,挤满走廊。
“xx,去上厕所吗?”
“走。”
女生们结伴去上厕所, 或跳皮筋,或踢毽子, 男生们有的玩起了游戏王卡牌, 有的翻出了上课不敢看的漫画, 当有人拿出款式五花八门的四驱车, 全部卡片和漫画都失去了颜色。
“魔鬼司令!”
“音速战神!”
短短十分钟课间,部分受动画片影响对四驱车爱得狂热的男同学围在一块儿,办起了小比赛。
留在教室的同学一边吃着小卖部里五毛钱一包的辣条,一边叽叽喳喳地聊天,聊着聊着, 周围埋头抄歌词的同学也兴致勃勃地加入。
“你们知道艺术班的时槿之吗?就那个家里超有钱的,会弹钢琴的。”同学A往自己嘴里塞了根辣条。
同学BCDEF纷纷点头。
“今晚校庆晚会,她压轴!”
“真的假的?”
“我亲眼看到她家佣人把钢琴运来学校了,就放在大礼堂,好大一台,比我的床还大。”同A放下辣条,信誓旦旦地比划。
即使秋天了,午间气温也燥,头顶电风扇悠悠地转着,整间教室都弥漫着辣条的香气。
同学C说:“那正好,艺术班的人都吹成什么样了,今晚得去看看。”
同学F点头:“是啊,而且咱们班位置也不错,正中间靠前,应该能看得很清楚。”
“吹也就吹她家有钱,能去国外比赛罢了。”同学A辣得张嘴直呼气,从抽屉里掏了一包小冰袋出来,用牙齿咬开一角,咕咚咕咚吸了个干净。
“要论脸的话,还是咱们班长更漂亮。”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第四排中间某个座位上。
傅柏秋正在刷黄冈试题,脑袋被桌上高高摞起的书本挡住,只隐约露出半个侧脸。少女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眉眼间清清冷冷,有几分出尘仙气,乍一看惊艳不已,久了愈发温柔耐看。
风扇悠悠地将对话吹进她耳朵里,她没理,笔下亦不停。
心湖漾开一圈波纹。
时槿之......
这人她听说过,同为今年的高一新生,艺术班的钢琴小公主,据说家里非常有钱,在学校也有关系,为人高傲,醉心音乐,不屑于跟普通同学玩。
道听途说的事往往不大可信,真人什么样,需得接触了才知道,她向来欣赏有才华的人,无论是怎样的才华。
今晚便有个一探究竟的好机会。
课间过半,傅柏秋看了眼手表,想起要去一趟老师办公室,放下笔站了起来,这一抬头,与那几位聊天同学的目光撞个正着。
大家不自觉对她腼腆一笑,慌忙移开视线。
傅柏秋不以为意,从摞得像小山一样的书堆里抽出一本小笔记本,径直离开教室。
教师办公室在隔壁楼,分为班主任办公室和科任老师办公室,高一年级老师在一楼。
门是虚掩着的,傅柏秋规矩敲了三下,推门而入,一眼望见自己班主任端着水杯往座位走,轻喊了声:“周老师。”
中年女人闻声转过来,厚厚的酒瓶底下眼眸发亮,嘴角扬起愉悦的笑容,热情招呼道:“傅柏秋啊,来来来。”
她成绩好,既是学霸又是班长,长得漂亮,姓格文静,个个儿老师都喜欢,尤其班主任,每回见到她都像见自己女儿似的,眉开眼笑。
傅柏秋缓步上前,打开手中的本子递给她:“这次xx捐款都统计好了,您看看吧。”
前段时间传出高二年级有个女生得了重症,需要很多钱治疗,学校组织教职工和学生们捐款,遵循自愿原则,每个班由班长统计名单和总金额上交。
但是她们班......
班主任让她不但要登记名字,还要登记每个人捐了多少,然后以此作为本学期评优的考虑因素之一。
傅柏秋没这么干,此刻很坦然。
“怎么没有写个人金额?”周静看着本子上笔锋成熟的字迹皱眉。
傅柏秋垂眸扫了眼,淡淡道:“老师,我认为捐多捐少都是同学们的心意,不应该以这个作为评优依据。”
“……”
她声音很小,不至于被其他老师听见,却足够让周静听清楚。
一中作为公立省重点,靠钱权关系进来的孩子不多,大部分同学是读书厉害,考进来的,家里条件一般,平时有个一两块零花钱都很珍惜,五块十块鲜少见,如果评优要与金钱挂钩,那所谓自愿捐款就是个笑话。
班里有几个同学没捐,她也登记了名字,自掏腰包算每人捐了五块。
学霸总是有着无形的特权,周静如此固执古板的人,一听她这话,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也是。”
全班四十七个人,捐款总金额竟然高达一千两百元,在那个年代多少人月工资都没这么高。
周静也不傻,她知道傅柏秋家里做生意的,有钱,至少一千块是这孩子自己捐的,如此看来不登记个人金额反倒好。
“晚上你带同学们早点去大礼堂,记得先到楼下按学号排队。”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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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刚响,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时槿之立马弹坐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还没走的英语老师:“……”
虽然艺术班对文化成绩要求不高,抓得不用那么严,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在课上睡觉的学生,任哪个老师看到都会生气。
英语老师脸色暗沉,清了清嗓子道:“时槿之,睡得舒服吗?”
“舒服。”那人说着又打了个呵欠,声音也懒懒的,“谢谢老师关心,您快下班吧,我要回家吃饭了。”
“……”
艺术班钢琴小公主时槿之,出了名的让各科老师又爱又恨,说她不学无术吧,成绩又还不错,说她放肆无礼吧,嘴上倒是客客气气,偏偏还跟其他学生不一样,家境优渥,早早在专业领域小有名气,开学第一天就表明将来不会参加高考。
听说国外好几所音乐学院已经盯上了她,去留只是一念间。
这类孩子老师们通常都不怎么管,可毕竟一个大活人坐在教室里,实在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十五六岁的年纪,基本的尊师重道礼节都不懂,让人恼火。
英语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也无可奈何,收拾了教案拂袖而去。
“槿之,够牛的啊,几次了。”
“你就不怕他一状告到校长那去?”
旁边学油画的男生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其他同学也围过来,纷纷对她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时槿之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