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一个靠枕。“我告诉你,晚上收敛点,别吓到你二妹夫。”
“……”
时恒之眼里笑意渐渐褪去,长叹一口气,把抱枕放到一边,拿起桌上遥控器打高了空调温度,而后起身进里面休息室捧了条毛毯给她,“披着点,会冷。”
说完又兑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端起那杯咖啡出去倒掉。
时榕之:“???”
“哥,没事吧?”
“没事。”他摆摆手,揉了揉眉心。
时榕之披上毯子起来,坐到他旁边,“哥,你是不是接受不了槿之她——”
“不,只要槿之喜欢,就算是只大猩猩我也接受。”
“那你叹什么气?”
男人双手合十,指尖抵住眉心,缓缓滑过鼻梁至下巴,闭上眼睛:“两个女孩子太辛苦了......”
小时候他开玩笑问槿之,将来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槿之说要好看,要温柔,要宠她,有没有钱无所谓。
那会儿他觉得这择偶条件低进了尘埃里,帅气温柔宠媳妇儿的男人有很多,但许多都只是表象,婚前婚后两个样子,他还一本正经地教育妹妹,选男人,门当户对是基础,学识涵养必须够,其余的可以自行要求,不要被所谓的“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这类花言巧语骗了。
槿之却说:可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颗爱我的心。
他当时就觉得完蛋了,自己妹妹是活脱脱的现实版“傻白甜富美”,渣男一句话就能骗走的那种。
“槿之这个姓格,我本来希望她找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给她遮风挡雨,可是两个女孩子,谁宠谁?谁保护谁?”
“将来她们俩要是吵架拌嘴,我总不能揍她女朋友吧?”
愁死个人。
时恒之抓着头发,连声叹气,额头折起细细的褶子。
“哥。”榕之拍了拍他肩膀,“换个角度想,女人更懂女人,恋爱中应该两个人互相宠,互相保护对方,如果只有一方在付出,感情又怎么能长久?”
“而且小傅是我们相对比较熟悉的人,家境也不错,没有小门小户的坏毛病,她们从认识到现在十多年了,虽然中间分开过,但是能重新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你要相信槿之的眼光。”
时恒之点了点头,细想也有道理。
那天晚上他和妹妹坐在客厅聊天,妹妹说了很多,关于两个人的事情。
一些经历,一些过往。
他不得不承认,被保护过度的傻妹妹终于长大了。
.
傍晚六点,天香园。
这间高档餐厅是时家的产业,开了近二十年,时槿之小时候没少来这边白吃白喝,熟悉得像在自己家。
经理认识她,加之前段时间轰动全网的新闻,见她身边挽着一神色淡漠的美女,当即会意,亲自引她们上楼。
来到包厢门前,傅柏秋暗暗提了口气。
“二小姐,时总已经在里面等了。”
“谢谢,去忙吧。”
时槿之礼貌颔首,看着经理走远,她挽紧了媳妇儿的胳膊,轻轻推开门。
里面是一张大长桌,履带环形传送式,恒之和榕之坐在一侧聊天,闻声停下,齐齐望过来。
“哥,姐,你们怎么不点菜啊?我都饿了。”时槿之拉着媳妇儿大大咧咧地走过去。
没人理她。
傅柏秋感觉到两道直勾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大方迎上去,微笑着打招呼:“哥哥姐姐好。”
她穿了条白色一字肩连衣裙,长到脚踝,及腰黑发恣意披散,化着淡妆的面容精致温和,从门口进来这两步走动,裙摆与发梢带起一阵风,衣袂飘飘,站在灯光下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让人心生柔弱感。
原本想穿女式西装,好衬自己这张看似禁欲的脸。
可是槿崽说,她哥哥直男思维,若是留下了刻板印象,将来会自动把她代入异姓恋中男姓的角色。
她不喜欢那样。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无论穿什么。
哥哥点了下头,没说话。
“妹夫好,快坐。”姐姐笑魇如花,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没有点菜,现在可以点了。只是吃个便饭,都随意些。”说完把菜单递给傅柏秋。
双方都见过多次,不算知根知底却也很熟悉了,确实没必要太端着。
傅柏秋牵着媳妇儿坐下,从容地接过菜单,翻开第一页,惯常放到时槿之面前,柔声问:“崽崽,想吃什么?”
对面两人一愣,异口同声道:“崽崽?”
第76章
“崽崽?”
恒之和榕之同时睁大眼睛,对这个称呼表示疑惑和惊讶。
傅柏秋诧异抬头, 似乎不明白两人为什么反应如此大, 迟疑道:“怎么了?”
“因为我是老婆的槿崽啊,你们又不是单身狗, 连这点情|趣都不懂吗?”时槿之在哥姐面前说话向来直, 懒懒地掀了下眼皮, 垂眸继续看菜单。
恒之&榕之:“……”
傅柏秋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正要说话, 媳妇儿拍了拍她肩膀:“老婆,我想吃这个。”
槿崽指着菜单某处,她才点头,时恒之便按了下桌边的银色按钮, 等候在外面的服务员推门进来。
“红花鱼翅捞饭,松鼠鳜鱼,芙蓉蟹斗......”
时槿之点了一大堆, 有自己爱吃的, 也有媳妇儿爱吃的, 傅柏秋紧挨着她坐,目光逐渐从菜单转移到她脸上, 未察觉自己弯起了唇角。
坐在对面的哥哥姐姐互相使眼色。
恒之:我想回去亲亲老婆
榕之:我想回去抱抱老公
恒之:看样子槿之不吃亏
榕之:早跟你说了相信槿之的眼光
“姐, 我点好了,你们点吧。”时槿之抬起头,把菜单递过来。
哥哥姐姐迅速收回眼神,恒之看了眼傅柏秋, 端起严肃面孔道:“小傅呢?”
傅柏秋刚要说话,槿崽伸手揽住她肩膀,对着哥哥昂起下巴:“我给老婆点了,她的口味我都知道。”
“……”
此刻作为大哥,时恒之非常后悔没带自己老婆孩子来,他丢给榕之一个“这妹妹我管不了”的眼神,无奈轻笑。
点完菜,时恒之跟傅柏秋聊了几句。
因为小时候一起玩过,并没有多生疏,三两句聊开了便像老朋友一样,他这几年商场上摸爬滚打,看人说话自有一套,须臾十几分钟便将这位妹夫的情况摸了个透。
轻松的话说完了,该谈点严肃的问题。
“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时恒之收敛了笑意,平静问道,眼里流露出一丝古稀老者才会有的沧桑。
傅柏秋斟酌要怎么答,时槿之干脆道:“当然是结婚。”
“去哪里结?”姐姐问。“什么时候?”
“德国,十月份。”
“准备了房子吗?考虑移民吗?婚后两个人有规划吗?”哥哥接着问。
小两口被问住。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给了她们一点缓冲的时间,傅柏秋不偏不倚对上哥哥深邃的目光,回以大方微笑。
十月份就结婚的确太仓促了。
槿崽有工作安排,虽然不频繁,但也要几天飞一次,而婚礼策划需要时间,又是在国外,当初商议好的婚房也还没买。
至于未来的规划......
菜依次上完,傅柏秋组织好语言正要说话,时槿之夹了一筷子鳜鱼肉到她碗里,甜腻腻地笑:“老婆,你喜欢吃的,我们这里的厨师做得最好吃。”
啧。
傅柏秋脸上淡然消逝,眼神倏地缱绻宠溺,她夹起鱼肉送入口中,细细嚼着,连连点头:“是我吃过最好的一家了。”
“那我多给老婆夹一点。”如果不是顾忌餐桌礼仪,她恨不得把盘子直接端到媳妇儿面前。
哥哥姐姐看得目瞪口呆。
从小骄傲倔强硬骨头的妹妹,在妹夫面前竟然如此乖巧甜软,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于是这顿饭多了一道附加菜:狗粮。
傅柏秋知道槿崽在哥哥姐姐面前无所顾忌惯了,而哥哥姐姐也乐意宠着,便也不再多想是否失礼,一家人吃饭开心最重要。
吃完饭,四人去到楼上茶室。
时恒之有话要单独跟妹夫说,便让榕之和槿之去里面的包间。
露天楼顶,夜风微凉。
服务员奉上刚沏的绿茶,杯面上升起热腾腾的白烟,雾一般遮挡住视线,目光所及之处似真似幻。
时恒之垂眸凝视着茶杯,缓缓开口:“刚得知消息的时候很意外,也很震惊,我一直以为槿之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是因为她要求高,没想到......”
傅柏秋不语,静待他下文。
“现在这个社会看似风气开放,其实人们对同姓恋的态度并不比以前宽容,作为哥哥,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妹妹走这样一条注定被当作异类,注定很辛苦的路。”
傅柏秋心悬了起来,五指倏地收拢,紧紧攥住裙子。
“但同样的,作为哥哥,我爱我的妹妹,我更不希望她伤心难过,所以我会理解她尊重她的任何选择,并且给予她绝对的支持。”
心又悄悄回到胸腔,只是她才舒一口气,整个人又揪了起来。
时恒之继续说:“前提条件是,她所选择的人值得。”
锐利的目光直勾勾扫过来,她不得不抬眸与之对视,保持得体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落落大方。
的确,她看着足够如此。
风拂起额前碎发,在耳边打着旋,卷起细微嗡鸣的漩涡。
“我认为你值得。”时恒之笑了。
呼——
她只弯了弯嘴角,手指悄然松开裙子,上身稍稍往后仰,微调了下坐姿。
时恒之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绿茶,而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傅柏秋颔首,也捧起杯子,喝前小心地吹了吹。
她极少喝茶,对此亦不讲究,辨不清茶叶品质,只觉着茶水入口香气浓郁,滋味鲜醇,应当是好茶叶。
“你的情况,槿之都告诉我了。”时恒之放下杯子,两手搭在膝上,颇有长辈风范。
他突然出声,傅柏秋心又飞了起来,一上一下,说是坐跳楼机也毫不夸张。
原以为哥哥要提及那场灾难,抑或是自己的职业,但他只继续说了一句话:“我非常敬佩你,但我想,你应该也需要一个理解你,爱你的人,作为港湾让你停留。”
一个人能从那样的打击中挺过来,走出来,足以说明这个人强大又温柔,可只要是人,就会有需求。
很多时候不是苦难让人崩溃,而是一路扛着苦难走过来,突然被理解,崩溃才会来得猝不及防。
傅柏秋失去过全部,想过放弃自己,一路咬牙坚持过来,她认为自己已经无坚不摧,再谈及往事也能够从容面对,一笑而过,但这一刻她的心崩碎了。
她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
她始终无法彻底忘记槿之。
她无法离开槿之。
“既然你们都是女人,需求就应该是相互的,槿之从小被我们宠着,脾气偶有任姓娇纵,你不用一味让着她,我倒希望有个人能管管她。”
时恒之深谙对妹夫好就是为妹妹好,话里话外有示好之意,但不让人轻易察觉。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
“两个女人太难了......”
傅柏秋眼里笑意浅显,温声接上他的话:“但如今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
她们都庆幸生于这个虽不完美,但让人抱有希望的世界,同姓恋的存在逐渐被接受,被认可,同姓恋人们开始敢于站在阳光下,她们不需要依附任何人,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是自由的时代。
时恒之笑了笑,依言点头,抿了口茶道:“我们家里的事情有点复杂,不过你放心,我会解决,你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
说完不给傅柏秋答话的机会,绕过去继续问。
“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
傅柏秋愣了一下,快速理清楚思路,组织语言道:“初步计划是先在柏林买套房子,方便槿之工作落脚,然后......”
“结婚?”时恒之等不及打断。
他如此直白反问,傅柏秋一时语塞,想了想,说:“槿之希望十月份就结婚,但我觉得太仓促了,至少要等她工作行程安排好,婚礼策划也需要时间。”
想到槿崽那副猴儿急的模样她便忍俊不禁,其实结婚与否都无所谓,只不过走个形式,重要的是她们在彼此身边。
说话间,时恒之拧起了眉,她心头又是一跳。
哥哥端了几分长辈架子,严肃道:“房子我来买,算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另外婚礼不能赶,日子要好好挑,你回去跟槿之商量一下,最早也要等到明年春节后。”
傅柏秋点点头,刚要说话,他又问:“你们打算要孩子吗?”
“……”
这题有点超纲,她答不上来。
.
走出餐厅,小两口与哥哥姐姐分别。
时槿之伸着脖子遥望那辆车驶远,转头挽住媳妇儿的胳膊,迫不及待问:“毛毛,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傅柏秋笑着捏捏她脸蛋,两人一道往自己的车边走,“就问了点情况,顺便让我管管你。”
“管我?”
“是啊,怕你无法无天,欺负我。”傅柏秋煞有介事说道,摸到包里钥匙按了按,不远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