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浩林来敲门了,“秦姨,秦姨,你也失踪了吗?我写完了。”
嗯,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鉴定完毕。
迟玥从秦言身上离开,下了一个结论:“下次叫他先洗。”
忙完,迟玥又捧起那本蜗牛与青蛙的书看起,等秦言洗完澡。
秦言洗碗澡,掀开被子窝在迟玥身边,靠着她的肩。
翘着嘴角,笑笑的一句:“你今天摸鼻子了。”
迟玥放下书,“嗯,”想了下又回:“我哪天没摸鼻子?”
秦言歪一歪脑袋,“你骗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得摸一下鼻子。”迟玥刚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秦言接着解了疑,“我见过你骗浩浩的时候。”
迟玥将书搁在床头柜子上,将秦言捞过来。
“嗯,我一般都是自己做骗子,但不教小孩做骗子。”话锋一转:“你们校长怎么惹哭你了?”
秦言从迟玥身上撑起来,否认,“他没有。”
迟玥微眯着眼,密密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轻羽的阴影。继续问:“红纸上写的什么?”
秦言转脸看别处,视线无意识的瞟到右边的一面浅紫色的墙面上,墙面上是床头灯照出来的两个人的剪影,两个影子紧挨。
她人没看迟玥,话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
“红纸上,是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周校长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没有关系。”
只是解释过了?只是解释过了,你眼红什么?迟玥没有再问。
许是坐的久了,她感觉腰有些累,人滑进被窝。滑了一半,将秦言给拖进去。
两人平躺着说话。
迟玥在被窝里摸到秦言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秦言,你是不是,会一直在这个学校教书?一直教下去?”
秦言闭上眼,“会。”停了下,她想起迟玥刚刚的问话,“为什么要问我陪你多久?”
迟玥半寐着眼,“我—是我怯了。”
秦言睁眼,转头看她:“什么意思”
“我感到害怕了,害怕失去。这滋味,哎,我,我从没有这样,呵。这滋味,不好。”
上一刻的僵愣在秦言脸色消散,阳春化雪般的笑了,她勾住迟玥光滑的脖子,奖励般的亲一口,“怎么会?”
迟玥回抱她,“就是,怎么会。”那股失踪了一晚的强大自信重浮于面上,埋首在秦言的颈项。
秦言笑着躲避,“你不是困了吗?”
“做这事,哪有困的。”
次日,李然刚泡好咖啡,歪在椅子上,摇来晃去的酌饮一口又一口。冷不防一只玉指的指节叩着办公桌的桌角。
迟玥抬腕朝李然打了个响指,“怎么样”
李然抱着咖啡,歪着脑袋抱怨一声:“姐,哪有那么神速的。”
迟玥指尖敲着着桌板。
不知是昨夜过度的缘故,还是真的给一绊子击到了。脸色有点不好。
“他动作很迅速呀。”说完,拎着挎包朝办公室走去。
李然抱着咖啡站起,转一转脖颈,似要伸展下颈椎。转了一圈,瞧见高元林埋在一个格子间正看着资料。
不禁也觉得好笑,要走的人了,还这般敬业。
高元林比他高一级。两人做人处事风格不一,平时很少搅在一起说话谈天。
高元林眼盯着资料,心思却飘来飘去。
自昨天起,他就特别注意李然。他知道迟玥是肯定要动作的,这个女人不是坐以待毙的。
但他做这事之前,已将事前前后后都想了个遍。自己做事虽进步缓慢,但走的扎实,走的稳呀。
她迟玥要想在自己的黑料上动心思,也是很困难的。
一直到第三日,李然带着消息来了。
进了办公室,捧着亮着屏幕的手机递给迟玥。
迟玥接过来,似看一值得一看的履历表般扫了两遍,捡了重要的记下。
看完,手机递回去,“发我手机上吧。”
“好勒,”李然在手机上点着,点完,拖着凳子坐下,“这高元林的确是没什么黑料,这人老狐狸一个,做事滑不留手,平时又谨慎的很。但似乎很忌惮他老婆。”
迟玥点头,抬眼,“怎么个忌惮法?”
李然将胳膊耽在椅把上,坐姿随意,“我那哥们说,当他老婆面诈他的时候,他面色是极其难看,立刻将我哥们拖一边去了。”
“是吗,”迟玥点点头,“行,叫他进来吧,跟他说,我想好了。”
几分钟后,高元林敲响办公室的门,如他平时那般的温文,似从未发生过拿人软肋做要挟的事。
得了迟玥的一声“进”后,高元林推门入内。
迟玥:“坐。”
“好。”高元林勾着唇角落座。
“高先生,”迟玥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将总在指尖转悠的笔放下,双手交握,“高先生是个仔细人。”
这一句,叫高元林紧着的面颊松软了些。
“但是,你老婆,可不是幸运的人。”
一颗心立刻提起,高元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昨天的人,是迟玥找来的。
昨晚从超市出来,一个小伙正发宣传单,递到他们跟前--“不孕不育”。他老婆一眼瞟过,就大为烦躁,不待小伙子再开口,就一把抢过,揉了揉朝地上重重一扔。
小伙两步跑过去将纸团捡起来,又追上他们:“哎,大姐,你是不是信不过这个?大姐,我们这家医院可不是骗人的!”
高元林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妻子已经跳起来回了一句:“怎么就不是骗人的!怎么就不是?!通通都是幌子,没一个有用的!”
她在这边嚷嚷着,高元林却警觉起来:他怎么知道他们夫妻没有孩子?他怎么知道他们夫妻为这事绞尽精力与财力?他们看上去是不孕不育的人吗?
这边没想玩完,那小伙还搭着妻子说话:“大姐你别一概否决,不同的情况,不同的治疗方法。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是之前--”
话没说完,就被高元林一把拽着领子拖了一边去,面色极其难看,他手指着小伙的鼻子,就差戳他眼里去的愤怒,“谁跟你说我们需要治疗的?!谁给你说的?!滚!”
小伙滚了。
迟玥安静地等高元林将昨天晚上的事回忆完。待他慢慢平复情绪。
若不是那小伙发来的小视频,将高元林发火的状态给拍了个全貌,她确不大能看出来,这么个一派文雅,算得斯文的人,还能有这么面露狰狞之时。
待高元林回了神,迟玥才漫不经心的将刚刚记下的信息,准备先提个一二。
“你妻子年轻时,也是遇人不淑。你父亲,脾气是冲了点。你母亲--”
“闭嘴!”这句粗鲁的怒声从高元林的嘴里出来。
迟玥闭了嘴,她向来不打落水狗。
半晌再开口,“高元林。你是没有黑料,可你全家,都有。我不信你是个没有软肋的人。毕竟,你看上去,也不是天生的坏坯子。”
高元林手抚额头,脸色真正难看至极,也有颓然之色,周身似隐隐发抖。
愤怒恐惧痛心交加。
他一时没能消化得好。
他父母那些陈芝麻烂子的事,他向来不放在心上。他妻子的,却不行。
若再翻腾出来,会要了她的命。
若再叫她知道,是自己逼人在先,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他们结婚七八年还没有孩子,父亲一直不知道原因,他要知道了,家是会塌了天的。
迟玥从桌头抽了张纸巾递给高元林,示意他擦一擦额上沁出的层层薄汗。
高元林正沉浸在自己越来越糟的推测里,顺手接过。
☆、第 20 章
高元林擦拭着颊边汗水,一转身后背已湿了半片。
他想离开,一时又冷静不下来。
“高元林。”迟玥唤住他。
高元林停住,未转身。
“不急,你先坐着歇会。”迟玥难得对他语意温柔,虽只是疏离的客气。起身为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
高元林一张纸已经擦成破絮。
迟玥见他不接水杯,将水杯放在桌上,将纸巾盒递给他。
问他:“感觉如何?”
高元林没做声,脸上的颜色红白交错后,只留下僵白。
“我昨天也是这样感觉,你有惧怕失去的,我也有。”待高元抽了几张纸后,迟玥带着纸盒回到座位,“我们是达成协议了?”
高元林仍背对着他。
“高元林?”迟玥稍稍提高音量。
背对站立的人才似回神,半晌才干涩的一句:“好。”他转过身来,看向迟玥,面色发寒,眸子发冷,只眸底的惊怕,是藏不住的。与迟玥说:“到此为止,我不搞你,你也不要搞我。”
搞?迟玥挑眉,我又不吃屎。
却不想再纠缠,只郑重点头,“好。”
高元林前脚出去,李然后脚进来,递了一沓资料。
“怎么样?”
迟玥简单总结,“还好。”接过资料唰唰唰的签字,“我一会早点走。”
“做什么?找你的小仙儿去庆祝?”
迟玥递回资料,扮着婴儿音的说话:“替我家岳母大人去医院取报告单呀,还有我的。”
李然一阵恶寒,带着资料出门。
晚间,秦言在客厅长桌尽头看书。
第三遍翻看手机信息。下午5点多钟时,迟玥发了个信息说“迟一点”回去,然后一直迟到现在。
居浩林甩甩写的发酸的手,“秦姨,你要是想催我妈,你就打个电话给她啵。”
秦言抬头看着这张与迟玥相似的脸,轻柔的答应,“好。”
“好”后却没有动静。
居浩林叹息声,再次用他充分的“经验”与“阅历”和秦言说:“可别像我爸那样。”
秦言抬头,半是笑半是错愕,“像你爸爸-哪样?”
居浩林翘起腿,“明明很想打电话,却不打,别扭的很。”
“哦?”秦言笑了,“谁和你说的?你妈妈吗?”
居浩林:“我奶奶。她叫我不要和我爸学。想和人家联系联系,不要别别扭扭,跟个大姑娘似的。”
秦言笑了,点点头。
拿着手机去到阳台打电话。
电话响了四五声后接通。
响起迟玥平平的语调:“嗯,一会到家。”
挂了电话。
秦言握着手机在阳台立着—这声音,听来有些低落呀。
电话挂断后半小时,迟玥到家。
忙完一些事后,迟玥依着床边捧着书看起来。
室内温白的灯光照出她凝白的肤色。
秦言在客厅不知忙些什么,忙了许久才过来。掀开被子想朝迟玥这边挪了挪了,感受到一团暖意。
迟玥合上书,将书放在案头。
“秦言,我过几天,要出差,要出趟远差。”
“哦,要多久啊。”
“大概,半个月吧。”
“嗯,”秦言点点头,然后用清亮的眸子看向迟玥,“那个,你体检报告拿了吗?”
“嗯。”
“在哪里呀?我看看。”
“在我包里。”
秦言下床去到客厅,过了一会儿,听见她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的呢?”
迟玥低头看着手指,没有回话,一直沉默着。
直到秦言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迟玥。”
迟玥抬头,脸哭的有点变了形。
虽仍是艳丽的。
秦言拿过纸巾,一点一点擦拭她脸上的泪,嗓子哽塞,缓了情绪才问,出来的话语已有颤音:“医生怎么说?”
迟玥低下头,肩头微微的耸动。
秦言将她慢慢拢进怀里,泪水打湿迟玥的肩头。
她说过,迟玥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哭了半晌,迟玥止了哭,睫毛浸在泪水中,“浩浩,最近就在我妈哪里住,我没告诉他们。只说我去出差了。医生那边,我已经预约手术的时间。是要切除的。”
顿了半晌,静的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秦言才开口:“好。”
迟玥唇微有颤动,“可是,为什么是我呀。”泪珠滚落。
秦言一边轻抚她纤薄的后背,一边平稳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捧起迟玥的脸,“我知道,我都知道,别怕,有我,有我在,不怕。”
两天之内,迟玥将手里的工作做好交接,只说了有私事,但是什么私事她要去保密。
最纳罕的,莫过于高元林。
他辞呈还没递上去,迟玥却请了长假。
请好了假,秦言陪着迟玥去医院办理入院手续。
光是术前检查就跑了一整天。
楼上楼下跑得很是累,迟玥和秦言就在医院附近的小餐馆点了菜。
刚吃没几口,迟父打来电话,“明天周六,浩浩叫他爸给接回去过两天了。”
手术安排在下周三。
居浩林又不在。
周末,迟玥就与秦言到市区里逛逛。天气渐冷。顺便买件厚实的睡衣,毕竟往后一段日子,还是穿睡衣方便点。
逛了一下午,怕医院查房,正要赶回医院时。
居景峰的电话来了。
挂了电话,迟玥眉头有点紧。
秦言问:“怎么了?”
迟玥摇摇头,“不知道,又跟谁欠他几百万一样,先去吧。”
“去哪里?”
“接浩浩,叫我们今天去接。”
秦言微微皱了眉。
车驶入小区,在居景峰家附近停下。
路过一个小亭子,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他不选黄鸭,他要选米老鼠。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