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心火燃烧,鲜血沸腾。
郝廷彦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屋内,正一步步朝久华紧逼,口里直道:“子菁,孤是真的爱你!”
久华自始至终只有一字:“滚!”
已是声嘶力竭。
郝廷彦抓住了久华的肩膀,久华后边已经没有退路,他身形倾下,便是要强吻久华。
晏琼玖暴起,身形朝郝廷彦袭来,手掌接触郝廷彦之际,郝廷彦身影瞬间消失。
须臾间,屋内景象瞬息变化,就像是在一刻间过完上百年一般,蜡烛眨眼燃烧而尽,墙壁颜色尽落,变得漆黑,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暗暗淡淡的。
眼前的人也不再是一身华服,而变成了之前那个一直穿着简单素色道袍的女人。
唯独不变的是她的绝望,她的声嘶力竭。
晏琼玖蹲下身子,朝她伸出手,还未靠近,便被久华一掌打开,厉喝道:“滚!滚!滚!”
一连好几声。
晏琼玖无法出声安慰她,连唤她都做不到。
看着久华疯狂的模样,晏琼玖心中会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她倾下身不顾久华的厮打推拒,一把将人抱住。久华依旧抗拒人的接近,双手在晏琼玖背后撕扯,受了伤的后背,鲜血流淌。
晏琼玖却只是拍抚着久华的后背,一下一下,极尽温柔。
不知多久,怀里的人稍有些平静了,晏琼玖露出半身妖相来,脑袋上竖起两只耳朵,灰绒绒,她低垂着脑袋,在久华下巴上轻轻的拱她。
晏琼玖一直这样安抚着她,直到久华眼中渐渐清明,叫道:“晏琼玖,可以了。”
同久华挑明身份后,晏琼玖便告诉了久华她真正的名字,这是久华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晏琼玖放开了她。久华看着她,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楚,她道:“晏琼玖,谢谢你。”
晏琼玖朝她笑了笑。
久华手上一片粘腻,她低头望了一眼,满手鲜红,她低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晏琼玖一怔,摇了摇头。
久华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晏琼玖抿了抿嘴,有些怯怯的,默默的转过了身。
贪狼身体结实,晏琼玖背后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先前血液染红衣衫,现在背后鲜红一片,看着还是有些吓人。
久华道:“对不起。”
晏琼玖立刻回头来,朝着她猛摇头。
久华道:“转过去。”
晏琼玖又默默的转了回去。
第48章
晏杜若按晏归之的话回绮阴宫时耽搁了一会儿, 她在路上碰见了文昌,那家伙正毫无忌惮的收取一个宫人的精血,结界都不落,猖狂的很。
晏杜若与他打了个来回,要追人的时候, 眼前景象倏的大变,空中一轮血月升起, 方圆数里, 没个声息, 文昌也不知去向,晏杜若知道自己是被拉到类似于幻境一类的地方中去了。
她舞着斩气刀,聚敛灵力对着那月亮一斩,一道白光朝空中冲去, 而后空间扭曲, 将其吸收了。
晏杜若皱着眉, 面色沉重, 她沉吟一番,还是决定先到绮阴宫里去看看。
一路过处,四面静悄悄的, 到了绮阴宫门前,晏杜若大剌剌的从正门里进, 喊道:“风吟, 那蛇, 在不在!”
喊了半天, 没个回声。
晏杜若去苏风吟的卧房瞧了一瞧,没有人,她正打算回广场去看看时,听得隔壁庭院里有异动。
晏杜若提起刀,轻身上了墙头,身形还未站稳,一道黑影冲面而来,晏杜若挽刀一斩,把那东西一刀两断,待细看时,见是一条荆棘。
往下看,整个庭院里全是这东西,细处手腕般粗细,粗处水缸般粗细,黑黢黢的颜色,上面倒刺根根,像是猛兽口中的獠牙。
这些荆棘越长越多,在庭院中,像是蛇一般交缠扭曲着身体。
晏杜若低喝一句:“什么鬼东西。”
眼光一掠,发现庭院正中有一人影,长发披散,墨色的绸缎一样,玄黑的衣服上盛开着一朵朵红色海棠,就像是长在荆棘上花朵。
晏杜若叫道:“喂,桑娆,风吟呢?”
桑娆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月色奇异的关系,还是这里景象太过古怪的影响,晏杜若竟见桑娆眼中含着水光。
晏杜若自己再一想,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那个桑娆,怎么可能……
晏杜若站在墙头往四处看了看,四周依旧寂静无声,当她再次看向院中时,荆棘更多了,而桑娆却一直未动手,只有一道结界在阻挡荆棘。
晏杜若叫道:“桑娆,那个重岩有问题,有人设计取出了鲛人烛,将宫中上下点的全部都是,归之让我过来通知你们,将应不休看紧一点。”
桑娆道:“应不休逃出去了。”
桑娆的声音很小,又发着颤,晏杜若一时没听清,张着耳朵,叫道:“你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些。”
晏杜若见桑娆还流连在这荆棘里边,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出来说话,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什么荆棘。”
话落片刻,桑娆结界破碎,荆棘一起朝桑娆蜂拥而去,桑娆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僵直着身体,眼眸颤抖,嘴角紧绷,想要往后逃,可哪里有退路。
晏杜若便这般,微张着嘴,满腹惊讶的看着荆棘将她身躯缠住,犹如毒蛇捕食猎物,毒牙刺入猎物肌肤,躯体将猎物紧紧裹缠。
晏杜若的目光一路顺着荆棘,望向被托到空中的桑娆。
晏杜若道:“桑娆,你不会是怕荆棘罢。”
桑娆狠狠的望了她一眼,咬着牙咒骂道:“狗崽子!……”
话未完,那荆棘缠的更紧,桑娆止住了话,像是闭住了气。
晏杜若见状,越发相信了,她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荡漾在空中,晏杜若捂着腹部,顿着脚,道:“你,桑娆,威风面的腾蛇族族长,仙界的清渺仙尊,近千年的修为,居然……居然怕小小的荆棘,哎哟,我的天,哈哈哈……”
晏杜若抓住桑娆的糗处,一来觉得惊奇,不可思议,二来想到她平日里那嚣张的性子,会吃这等苦头,心下乐不可支,大笑不迭,眼角泪花都出来了。
直到笑岔了气,吸了凉风,咳嗽了几声,方才止住了。
晏杜若道:“桑族长。”
晏杜若在墙头上轻步踏了几步,走到桑娆正面去,她挽了一下长刀,嘴角带着笑,幸灾乐祸道:“要不要我帮你。”
桑娆看着她,没有说话。
晏杜若嘴角笑意更深,她道:“你求我,我就救你。”
荆棘缠的更紧,桑娆倒吸了口凉气,她在上俯看着晏杜若,咬着牙狠狠的道了句:“滚!”
“嘴真硬。”晏杜若轻笑了声,将长刀刀身向下,插入墙内,抱着臂靠着刀柄,道:“我看你能撑多久。”
桑娆起初闭着眼睛,眉头紧蹙,因为月色血红,倒看不出她面色有多苍白。晏杜若手指点着臂膀,好整以暇的望着桑娆的反应,再想想桑娆平时飞扬桀骜的模样,这种姿态当真是百年难遇。
贪狼眼尖,晏杜若看得出桑娆全身都在微微发颤,她当真是怕极了,但上面的人一身傲骨,怎肯示弱。
这荆棘缠的越来越近,一条荆棘抵在她脖子上,倒刺扎进皮肤,登时殷红溢出,蜿蜒淌下。
桑娆低吟一声,似颤抖哽咽,晏杜若大睁了双眼,见一滴清泪自桑娆面颊滑落。
晏杜若愣了好一会儿,低声道:“啧,服个软又不会要你的命!”
随后脚横踢刀身,将刀取出,横握在手,足尖一点,飞向荆棘,长刀一揽,只见银光闪过,荆棘眨眼间便成飞灰。
晏杜若双手抱住落下的人,落在地上,她道:“真是倔!”
桑娆起初还闭着双眸,而后缓缓的睁开,见那些荆棘已经消失了,她失神了一瞬,遽然间,神色一转,抓住晏杜若的衣襟,恶狠狠道:“今日的事你若是敢说出去,我要你的命!”
桑娆神色变得太快,若不是桑娆眼角还有泪痕,眼眶还是红着的,晏杜若都要以为她方才是装的。
晏杜若道:“我好歹是你救命恩人,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太失礼了么。”
桑娆眼中杀意乍现,道:“你!”
“族长!”
“殿下!”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应不悔同月皓飞驰而来,落到庭院之中,桑娆对晏杜若道:“你要是敢说,我便灭了你全族!”
晏杜若一把将桑娆抛了出去,桑娆反应迅捷,一个翻身,蹲跪在地上,应不悔急忙来扶她。
晏杜若冷笑道:“我听闻舜尤法术里最擅长的便是使荆棘,你如此怕荆棘,是怕舜尤,堂堂一族之长,竟怕个半妖到如此地步,实在有失你腾蛇族的威严!”
桑娆方才起身,闻得此话,血气上涌,双眸立刻化作兽瞳,她一手召出回纹剑,转身便不留余力的朝晏杜若攻去。
晏杜若反手召出斩气刀,长刀一挽,道:“怕你不成!”
应不悔见势不好,一把拦住桑娆,喊道:“族长息怒。”
月皓也连忙抱住晏杜若道:“殿下,如今不是内斗的时候。”
晏杜若道:“你也看见了,是她要找茬!”
应不悔道:“殿下,算应不悔求你,你少说两句。”
应不悔又回头对桑娆道:“族长,阿姊抓了天枢君主要烧死他,惊动了仙将,已经回报仙界了,晏族长遣我等来寻族长和殿下同她会和,商议如何从这里边出去。”
闻言,倒是桑娆先收了剑,冷冷的望了晏杜若一眼,先行离开了,应不悔托了月皓去给桑娆带路。
应不悔留了下来,站在晏杜若面前,面色肃然,她朝着晏杜若一拜,沉声道:“殿下。”
“殿下可知腾蛇一族死守封魔岭一事。”
晏杜若收了斩气刀,自思先前话说重了些,如今见应不悔神色郑重,知她是要为桑娆说话,心里本就愧疚了几分,当下便只点头,没什么言语。
应不悔道:“封魔岭以北尽数落入半妖手中,援军未到,先代族长带领族人守在封魔岭内,不让半妖染指四族清静地,上千的族人命丧封魔岭,就连先代族长和先代夫人也不幸殒命,舜尤用荆棘将族人尸体悬挂在营帐前示威,是族长带领族人,亲手将先代族长同夫人遗体夺回。”
“就算是我族都失了腾蛇傲骨,我族族长,也当得起腾蛇之英名!”
应不悔的话敲在心扉,重重的一击。
“我,我不知道这事。”晏杜若微敛起眉头,神色有些懊恼,她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应不悔的神色软了软,她道:“应不悔恳求殿下,莫要将族长惧畏荆棘一事说出去,若是被有心人知晓,怕其设计陷害。”
晏杜若摆了摆手,她道:“此等事我自是会守口如瓶。”
说罢,她又低声嘟囔:“若是她先前态度好些,我也就应她了。”
两人动身,追上了桑娆和月皓,月皓寻着晏归之的气味在前领路,应不悔在桑娆左侧,晏杜若落在桑娆右后方。
四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郁。晏杜若张了张口,寻不到说话的由头,就这样直白的对桑娆道歉,她拉不下脸。
当几人越过广场时,匆匆往下看了一眼,见上面桌椅都在,酒盘也有,唯独不见一个人。
若说这是幻象,未免太过真实。
应不悔问桑娆道:“族长,晏族长先前说这是法器是非镜,可是真的?”
晏杜若面色一变,道:“是非镜?怎么会是是非镜?!”
桑娆睃了晏杜若一眼,望向前方时,眸光冰凉,她道:“这就是是非镜。”
晏杜若道:“不可能,舜尤都死了……”
桑娆道:“舜尤死了,不代表是非镜毁了,或许是遗落在某处,被人拾得了。”
应不悔道:“那我们该如何出去?”
“是非镜,是是非非,真真假假,颠倒虚实,不仅能造出幻境,窥探人的记忆……”桑娆瞥了眼晏杜若,徐徐道:“我听风吟说过,狼崽子曾经被人抹过一段记忆,说起来,这是非镜用的好,消抹篡改记忆倒是一等一的好法器!”
晏杜若身形一顿,急速落到一处宫殿屋顶上,因势头太急,脚下踹穿了屋脊,晏杜若凝声道:“你说什么?!”
“什么抹去记忆?什么法器?”
桑娆只是看了她一眼,晏杜若面如冰霜,足尖一点,身形像是一道流星,朝外飞去。
远远的传来晏杜若的怒喝声:“月皓,跟上!”
第49章
四员戍边大将围攻晏归之, 数个回合下来,晏归之未落下风。
其中一人道:“老大,她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是受了伤的!”
那鬼面人沉吟不语。晏归之一手背在身后,右手持剑, 长身玉立,斜乜着眼看那鬼面人, 嘴角勾着笑, 眉眼分明是柔和的, 落在几人眼中却格外的有侵略意味,晏归之道:“谁告诉你们我受伤了。”
鬼面人沉声道:“别闹了,直接取她内丹!”
他将那镔铁杵往地上一掇,顿时大地震动, 劲风扑面, 吹的晏归之衣袍猎猎作响, 身后银发狂舞。
那提长剑的迎面一剑, 晏归之错开步子,煞时近了这人的身,一掌朝那人丹田拍去, 那人急忙后躲,晏归之要进, 遽然间侧面银光急闪, 她眼眸一凝, 撤身后退, 弯刀贴着她的面追来,晏归之赤手接住。
使弯刀的人狞笑一声。他的刀锋锐利无比,只要稍一用力,便能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