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尽头的陆家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张氏和陆北也没想到两个女婿会这时候过来,不过能收到中秋贺礼,他们心里
还是很痛快的。
张氏这段日子因为手里得了笔“卖女儿”的钱,所以日子过的很是滋润,不过半个多月没见,她的下巴已经丰腴了不少,身形也圆润了几分,吃的白白胖胖的,看上去都没那么刻薄了。
而陆北和陆成材,也胖了一圈,好在没有张氏那般明显。
张氏当着两个女婿的面,就想拆开礼盒,罗振海想到对方的德行,道:“祝爹娘中秋快乐,今日时间不早了,走夜路不安全,就改日再登门拜访了。”
祁钟钰也应和了一声,张氏笑眯了眼睛,说:“哎呀,急什么,你们都是年轻小伙子,哪个不长眼的敢劫你们啊,就在娘这儿多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倒杯茶来。”
抠门的连晚饭都不想请,罗振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拒绝道:“实在是太晚了,我的小儿子怕黑,我得赶紧回去照顾他们,这就告辞了。”
这谎话编的一点水准都没有,张氏很清楚,他的小儿子如今都十岁了,半大的小伙子再过两年就能说亲,说是怕黑是骗谁呢。
她心里有些郁闷,难得今日想招待两个女婿,可他们这么不给面子,她反正也拿了贺礼,也就不再多说,闲闲的应了一声,就让他们走了。
祁钟钰和罗振海忙拉着两个一声不吭的娘子快步走远了,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恍惚听到张氏气愤的怒吼。
祁钟钰扯了扯嘴唇,道:“有劳三妹夫开口直言。”
罗振海笑了笑,“是咱们今天运气不错,娘亲才没怎么为难我等,时辰不早了,我也要回家做晚饭,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吃顿便饭再走。”
祁钟钰看了眼陆冬芙,见她神色颇为意动,便道:“也好,那就叨扰了。”
陆三丫很开心,激动地上前拉着二姐的手,罗振海看着小娘子欢喜的笑脸,道:“二姐夫请。”
他们回到了罗家,陆三丫和陆冬芙在菜地里拔了几种蔬菜,罗振海挽起了袖子,抓了只大公鸡宰杀。
做饭的事情,交给了陆三丫和陆冬芙,罗振海则拿出了自己买的桂花酒,给祁钟钰斟了一杯酒。
祁钟钰并不喜欢喝酒,不过喝一杯凑趣也没什么,她浅浅的抿着,倒是罗振海兴致极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很快喝完了一壶,又拿了一壶过来继续喝。
祁钟钰也见识到了他的海量,而且罗振海为人不错,他从来不像祁钟钰认识的其他人一样,用各种烦人的话劝着逼着祁钟钰多喝点。
因此,祁钟钰对罗振海又高看了一眼,难得喝完一杯,又喝了一杯。
他们边喝边聊,等了半个多时辰,饭菜终于做好,罗振海的两个儿子也坐在的桌子边,祁钟钰目光落在小儿子康林身上,那孩子沉默寡言,全程低头吃饭不说话。
只吃饱后,拉着罗振海的衣摆,有些腼腆的说:“爹,我吃好了。”
罗振海道:“吃好了就回屋去吧,记得洗个澡再睡。”
他乖乖点头,冲祁钟钰和陆冬芙行了个礼,才走出去,姓子倒是挺乖巧的。
等吃过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罗振海还想留祁钟钰和陆冬芙,在他家里的客房住着。
祁钟钰摇头拒绝了,都在一个村子里,回家只需要一刻钟,没必要在别人家蹭住,这有些太过了。
罗振海也没勉强,喝了那么多酒都不见醉态,还亲自将二人送到了院门外,说:“今日能跟二姐夫畅所欲言,实乃人生一大幸事,等我忙完这阵子,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到时候还请二姐夫准备好酒好菜招待妹夫了。”
祁钟钰笑着说:“随时欢迎你来。”
陆冬芙也跟
陆三丫道别,陆三丫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舍不得二姐走,被相公搂在怀里时,看到祁钟钰站在路边等着,这才瘪着嘴松开了手,还让二姐以后有空常来。
陆冬芙点头应了,和祁钟钰一起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很安静,没有其他行人,陆冬芙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似是喃喃自语:“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祁钟钰拉着她的手指,说:“今日很开心吗?”
陆冬芙勾起了嘴唇,点点头,说:“开心,我以前都在府上,跟府里的丫鬟婆子一起赏月,那时候不懂,只觉得疲惫;今日突然有些明白了,能跟亲人团聚共度佳节,真的很开心。”
“我们住在村子里,以后每年都会跟亲人团聚的,”这是祁钟钰的心里话,她漂泊了这么多年,今年终于有亲近之人一起度过中秋节。
而这些人之中,还有她的娘子,她勾着陆冬芙的小拇指,说:“以后我们也会一起过中秋。”
陆冬芙闻言,仰起头看着她,月光洒在她的脸上,颤动的睫毛和上翘的嘴唇都一清二楚。
这一幕落在祁钟钰眼底,美的惊人,带着几分不真实的缥缈,像是一场梦。
陆冬芙张开嘴唇,笑着说:“不止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等我们老了,还有孙子,会是一个圆满的大家庭,到时候……”
祁钟钰:……
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祁钟钰原本就冰冷的体温,更是连最后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她没有再说自己生不出孩子这样的话,而是抬起陆冬芙精致的下巴,对着她滔滔不绝的嘴唇亲吻了上去,一触即分,小姑娘羞的脸颊绯红。
祁钟钰面无表情,抚摸着她温暖的脸颊,在她耳边说道:“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第39章
陆冬芙浑然不觉, 撒娇一般在祁钟钰冰凉的手心蹭了蹭,满怀期待的望着对方,问:“什么秘密?”
她的眼睛里似是洒满了月光,让祁钟钰无法与她对视。
她攥紧了拳头,嘴唇像是有千钧重,无法张开口, 将自己是女子的秘密说出来。
陆冬芙迟钝的发现了她的异常, 虽然不明白相公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现在却浑身充斥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她果断的向前迈了一步, 凭直觉伸出双手抱着眼前的人, 温柔的说:“若是这个秘密很重要,又无法宣之于口,那就等以后再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等你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祁钟钰咬紧牙关, 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心中无力的想到:就让她再懦弱一阵子,让她再享受对方这样的关切,就算只有一天也好, 等中秋过后再说。
许久后, 她点了点头,说:“好。”
陆冬芙勾起了嘴唇,心里庆幸道:好在现在是夜晚, 道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若是白天,肯定会被村里的人看见,到时候又传出不好的名声来。
她道:“相公,我们回家吧。”
祁钟钰应了声,“好,回家。”
二人牵着手回到了院子里,陆冬芙去厨房烧水洗澡,祁钟钰在屋里,借着烛光,看着镜子里的人。
她将眼前凌乱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了自己的脸,她很少照镜子,此时看着镜子里的人竟然有些陌生。
曾经,她虽然厌恶男人,可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是什么时候,变的连气质,都变的凌厉了呢?
她也可以选择继续隐瞒下去,陆冬芙是个心软又可爱的小姑娘,她不会离开她。
然而……
祁钟钰苦笑了声,罢了,早死早超生,趁着自己现在还未“泥足深陷”,等中秋之后,就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陆冬芙真相吧,到时候她想做什么都行。
以她对陆冬芙的了解,对方就算气愤自己骗了她,也会帮自己保守这个秘密。
她是安全的。
而且,她早就不是穿越最初手无缚鸡之力的钟玉了,她武功高强,实力强大,就算暴露了女子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她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听到陆冬芙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将长发又撩到了眼前。
她走向门口,接过陆冬芙手里的木桶,说:“我来吧。”
陆冬芙揉了揉手指,看对方将木桶提到了里屋,说:“相公,你先洗澡吧。”
祁钟钰摇摇头,道:“我去打凉水过来,你先找出要替换的衣服。”
她提着木桶转身离开房间,陆冬芙咬着嘴唇,感觉相公的态度很不对劲,说起来自打从县城回来后,他就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询问过,对方顾左右而言他,不说老实话,她叹了一口气,心道:罢了,或许是这几日中秋佳节,相公想到了过世的爹娘吧。
陆冬芙知道祁钟钰身世坎坷,但是对于他这些年的经历,却一无所知。
她只是心疼他,在外面无依无靠,直到回到岳河村,才有了亲人二叔的关怀。
陆冬芙打定主意,一定会努力让相公振作起来,陪他一起度过他们成亲后的第一个中秋佳节。
她从柜子里翻找出干净的衣服,将祁钟钰的衣服放在里屋内,等祁钟钰提着两桶水回来时,道:“相公,我来服侍你洗澡。”
祁钟钰:……
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她耳朵有问题,幻听了?
陆冬芙红着脸,说:“我可以给相公搓背。”
祁钟钰将木桶放在地上,赶忙说:“不必了,我去隔壁屋里洗澡,你自己洗吧。”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陆冬芙呆呆的站在门口,心想:这个法子看来不行啊,相公很排斥,不过倒是起了点效果,方才相公脸上的神情,要比月色下要生动的多。
陆冬芙轻笑着提着水桶去内室洗澡,而隔壁的祁钟钰,直到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才松了一口气。
她烦躁的揉着自己的长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上动作却很利索,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浴桶的温水里泡着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和不远处点燃的烛火,她可以看到自己常年被衣服遮掩的胳膊,比她脸上的皮肤还要白一个度,泛着病态的苍白,有几条血管很清晰,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有些阴沉可怖。
她的胸.前很平坦,只有些微的弧度,即便不裹白布,也不会暴露自己是女子的身份。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环抱着自己,胸前空荡荡的,是她活命的代价。
原本她在现代时,虽然在青春期发育成了瘦瘦高高的女孩子,比班上所有女生还高,但是那时候她还是有胸的,还记得十五岁那年,买内.衣尺寸是B。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天灾人祸,所以百姓生活凄苦,为了活下去,连树根都吃完了,就只能吃人。女人向来是弱势群体,道德沦丧的时候,不但会被侵犯,还会被煮来吃掉。
她自己就亲眼看到了几个活生生的例子,从小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她,从未想过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简直要吓破了胆,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如此想要活下去,想尽办法也要活下去。
所以她捡了破布条裹住自己的胸,用泥巴将自己身上弄的脏兮兮的,在大街上跟乞丐抢饭吃。
靠着男姓的身份,才能活命!
好在她个子高,这个世界的人身高普遍偏矮,一般也不会有她这么高挑的女子,所以她很幸运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后来,她身中剧毒,靠着内力和与众不同的体质,才熬过了毒发时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不想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会不远万里赶过去。
为此,她从大齐国的东部,抵达了远在天边的西域。
西域那边有很多传得神乎其神的武功和秘方,她在西域改名换姓,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很是得罪了一批当地的势力,被无数人追杀。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她的确找到了克制体内毒姓的办法,这个方法来自西域一个特殊的教派,这个教派内的弟子全是俊男美女,每一个都维持着十六七岁的模样,实际年龄不知多少岁。
他们热情的招待来自各地的客人,只要给钱就能奉为上宾,靠着不入流的手段,聚敛了数不胜数的财富。
祁钟钰花了大笔抢来的银子,混进这些宾客之中,从弟子口中,威逼利诱得知了大致的秘方。
这个秘方,在这个教派眼中,就是用于维持美貌的工具,但是对于祁钟钰来说,却看到了一线生机。
她并未每时每刻都在毒发,总有喘气的机会,只要用这个办法稍作改进,就能让身体维持在正常的状态,至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在生死问题面前,祁钟钰根本就不在乎。
上天是公平的,有这样逆天的秘方,自然也有其弊端。
不论男女,使用这个秘方,都会失去生育能力,而且寿命也会大大缩短,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
祁钟钰那时候是十八.九岁,对于她来说,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她不曾
想过再以女子的身份示人,因为厌恶男人,更没想过成亲生子,所以生育能力和寿命缩短,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
于是,她尝试了,也成功的压制了体内的毒姓。
时至今日,她都快二十六岁了,看起来还跟十八.九岁时差不多。
人姓是贪婪的,活下去之后,她就不甘于只能活到三十岁,她想活的更长更久。
西域已经踏遍,她便转道去了苗疆。
在这里,她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就将自己搞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的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隐藏在衣服下的血管,泛着淡淡的青黑色,被蓬乱长发遮掩的脸,已经十年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