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掌柜可否将那女子之名与住处写与在下?”
“可以。”施掌柜应得干脆。
“多谢施掌柜。”
得到采药之人的姓名与住址之后,二人便辞了药铺,往村口的落脚处走去。
返程途中,李唯兮抬头望了望天色。发现日头的位置与先前出发之时无太大的区别。
“子由,你看这北疆的日似乎落得很慢。”
“兴许是此地辽阔,无遮无掩,那落日便显得慢些。”
“或许吧...”
“今晚早些休息,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去赤塔村。”
“好。”
**
回到陈阿婆家中之时,天色才有些转暗。那落日饶是不情愿,终究还是落到群山后头去了。
顾子由向陈阿婆借了厨房,替李唯兮熬制起药膳来。
服下药膳,李唯兮的身子又暖了一番。今日十分难得的,竟不是昏昏欲睡的状态。往常天色一暗,她便困意泛滥,三两下之后便睡去。
“子由,不知为何,我觉得我的身子有些转好的迹象。”李唯兮道。
“我来把把脉。”
“嗯。”
顾子由搬来一张矮凳,坐在李唯兮的身旁。
李唯兮拉开衣袖,将手腕探出,顾子由覆上了指尖。
不同于往日每况愈下的情形,此时顾子由手中的脉象十分平稳,拨动甚少,李唯兮身上的寒毒稳定下来了。
顾子由的眉梢显出一丝的疑惑,但更多的是欣喜。
“怎么样了?”李唯兮问到。
“脉象不似往常波动得那么厉害,寒毒加深的速度在减缓。”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寻药了?”
“嗯。”
“挺好。”
“北疆夜里温度低,被中冷否?”
“有些,你怎么还不进来?”李唯兮掀开被角,朝着顾子由晃了晃。
“马上。”
顾子由迅速脱去外衫,鞋袜。一溜烟便钻入被窝之中,将李唯兮揽入怀中,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在夜间闲聊过了。
李唯兮蜷进顾子由的怀中,暖意融融的,十分舒坦,竟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的话,多是自己这些日子做的梦。
顾子由不做声的听着,需要回应的时候便“嗯嗯”两声,不去打断李唯兮今夜的兴致。
李唯兮一直讲到睡意翻涌而来才停下。
“不说了,我有些困了。”
“那睡吧。”顾子由轻柔地拍着李唯兮的背,眼看她慢慢将眼睛阖上。
怀中的声音停止了,隐约的呼吸声传来,顾子由知其已经睡着,便抚着她的后颈将她放平在床榻上。
顾子由暗暗想道:方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夜半之时应当会渴。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掀开棉被,下了床榻,寻来李唯兮的水壶,喝了一口清水于口中。
那水壶原先装的便是温热的水,后来被顾子由放在层层包裹之中,里头的热度还为散去,渡入口中之时,还有暖暖的温度。
顾子由来到床榻旁,用手臂撑着身子来到李唯兮的上方,接着轻轻低下头,用唇哺了一口清水给李唯兮。
迷迷糊糊中,李唯兮感受到自己的唇缝中有温热甘甜的水注入,便如寻常喝水那般,将嘴唇微微张开,滚动着喉咙,将那温水尽数吞了下去。
哺完水后,顾子由又留下一个吻之后才将唇移开。
李唯兮睁开朦胧的双目,正巧看见了顾子由偷偷亲自己的模样。她带着睡意嘟囔了一声:“顾子由,你偷偷亲我。”
继而将双手从被窝中缠绕在顾子由脖颈之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顾子由听罢也笑了:“我们都老夫老妻了,我还需偷偷亲你?”
“趁着本公主睡着之时的嘴碰嘴,便是偷偷的亲。”
“公主殿下,实不相瞒,过去的半个月中,我皆是用这种方法喂之清水,哺之药膳。您对这种我这种行为十分不满?”
李唯兮将眼睛眯得更弯了,她摇了摇头,道:“并无。”
“若无不满,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顾子由撑起手臂,欲翻身到李唯兮身旁。结果身子被脖颈后的手臂拦了一下。
李唯兮还箍着她,没有松手。
“怎么了?还要话要对我说。”顾子由问。
李唯兮用鼻尖蹭了蹭顾子由的右脸颊,道:“偷偷亲着不过瘾,还需光明正大的亲一下。”
顾子由轻轻笑了一声,寻到李唯兮的唇,又吻了上去。
一吻终了,顾子由抽离一些位置,望着李唯兮不断眨巴、水雾蒙蒙的眼睛,揉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你好困了,闭上眼睛睡吧。”
“嗯...”话音刚落,李唯兮便睡着了。
脖颈后的手臂失去了气力,松松垮垮的搭着,顾子由腾出一只手将它们小心放下,而后翻身,躺入李唯兮右侧的位置。
躺好之后,将她的手臂收拢于被中,掖好被角,再把她的整个冷冰冰的身子抱在怀里。
夜色已黑,烛灯已熄,万籁俱寂。
黑夜之中的顾子由十分疲倦,但她如往常一般,没有睡着。
她不能睡,因为夜是凶险的,稍有差池便会酿成大祸。
李唯兮睡得十分香甜,还时不时发出一两个鼾声。
顾子由强撑着睡意,时而望着李唯兮,时而望着窗外。
等到天明时刻,她便可稍稍合眼,歇上一个时辰。
可不知为何,北疆的夜,分外漫长,顾子由感觉自己等了许久,强撑了一次又一次沉重的眼皮之后,才将它盼来。
**
顾子由没有睡太沉,一个时辰后,准时醒来。
她醒来之时,李唯兮还在熟睡。
她起身用清水洗了一把脸,便动手收拾起行李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唯兮被窸窸窣窣的声响扰醒。
“子由。”她朝不远处的人影唤了一声,继而望了眼窗外的天色,“今日醒的有些早。”
“是啊,往日要睡到日上三竿呢。”顾子由换过的水壶递给她。
“也不知为何,觉得这一觉睡得十分久,十分饱,舒坦。”李唯兮扭了扭脖颈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早些出发前去赤塔寻药。”
“好。”
收拾完毕之后,顾子由与李唯兮准备出发。
“陈阿婆,多谢您的照料,我们就此别过。”顾子由合掌道谢。
“山路难行,你们上山要小心些。我早上摘了些新鲜的梨子,你们带着路上吃。”陈阿婆将刚采的梨子,放入顾子由的马车中。
“多谢阿婆,我们走了。”马车慢慢滚动起来,李唯兮探出手来朝着陈阿婆挥了挥。
第83章 紧随其后
顾子由驱车穿过赤莲村从另一个方向攀上赤塔山, 越是往上,山路越是陡峭, 越是难行。顾子由贴着山体, 费力的CAO纵着马车。赤塔山林荫茂密, 不一会儿, 她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树林掩映间。
一个时辰后,前来抓捕的纳真一行人抵达赤莲村。
她们本该于昨夜便抵达赤莲村, 只因着此番柯伦跟在身旁, 纳真不得不做出更精细的布防,以免她受伤, 便晚了一些。
精挑细选的卫士已经依照纳真的指令慢慢渗入到赤莲村的各个角落, 搜寻着顾子由与李唯兮的下落。而纳真则带着几个手下,着便衣从村门口进入。
“扬牧,这石头上写着什么?”赤塔一族的文字唯她们独有,纵使精通多国语言的纳真也遇到了麻烦。
“回禀大汗,石头上写着的是村子的名字,名曰‘赤莲村’。”
“赤莲村?”纳真疑惑,“为何不是赤塔村?”
扬牧回道:“赤莲于山脚,赤塔于山腰, 二村连同此山共称为赤塔。而凡入赤塔,必经赤莲。”
“如此说来, 大晋公主极有可能在赤莲, 奇吟, 你带着手下入赤莲仔细搜索一番, 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回来禀报。”
“是!”
“大汗,先前我们鞑靼与赤塔有所通商,多数是与赤莲村之人合作。此村之人淳朴,心善不似赤塔村之人那般诡异,令人捉摸不透。”扬牧道。
“往常那些通商皆是你在掌管,你于此处可有相识之人,可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一身男子装扮的纳真将手背在身后,问到。
“臣记得村口西侧住着一家采茶农,是一老汉,为人敦厚,如若有车马面生之人经过,他应当能看到。我们不如去问问他?”
“好。”
柯伦一路随行,跟在纳真身旁,言语不多,只是听着纳真与杨牧一问一答。
在她眼中,北疆的景色与鞑靼相差无几,倒不觉得新奇,但是面前的这座巍巍高山所散发出的气势,令她震惊。
柯仑脚步不停,稍稍走神了一会,便随着众人来到了扬牧口中老汉之家中,她收回神来。
在这家村口西侧的院落中,确实有一老人于院中,但定睛一看,并非扬牧口中的老汉,而是一老妇。
“大汗与汗后留步,此人并非属下方才所言之人,容属下先去打探一番,以免有炸。”
“去吧。”纳真同意。
扬牧带着三两个随从踏入院中询问。
“阿婆,打搅一下,请问先前住在这里的糊涂老汉去哪了?”
陈阿婆见有客来,便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迎着来访之人往门口行了两步,颤颤巍巍道:“糊涂老汉搬家咯,把此处卖与了我。”
“那阿婆可知他搬去了何处?我家老爷一直惦记着糊涂老汉所制茶叶,特意遣我们来寻,我们赶了许久的路才抵达赤塔的。”
“这个我不知。”陈阿婆摇了摇头,“此住宅也是经中间人之手才到我手中,我搬来之时,陈老汉已经不在此地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再去别处寻寻,多谢阿婆。”
“不客气。”
扬牧带人离去,行至纳真身旁之时,对着她摇了摇头:“大汗,这个老妇不对劲,我们先离开这。”
朝外走了一段距离,确保他人不会听见之后,扬牧接着道:“臣先前在糊涂老汉家中购置茶叶之时,曾与其闲聊,他道此处宅院是其世代祖宗流传下来的,定要守其到死。若不是出了事情,他绝绝不会将此老宅卖出。”
纳真想了想道:“那你又怎知他不是已经死了?你既称他为老汉,结识他之时想必他的年岁已经不小了吧。”
“大汗有所不知,”扬牧低声道:“那赤塔山中有神秘之物,使得赤塔之地的时间流逝得比外头慢些。故而按照外头的计算方法,赤塔之人的命寿会比常人长许多。”
“胡说!”纳真显然是不相信,呵斥扬牧道:“怎会有这样的事?日升日落,时间快慢本就是定好的事。”
见着纳真不相信自己,扬牧有些急了:“大汗,虽说民间传闻众多,但确有其事。”
柯仑知道纳真是个不喜妖魔神化的事情之人,故而扬牧将此事相述之时,她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世间上有些事情,就是寻常之理难以解释得通。
柯仑赞同扬牧道:“扬牧说的是真的,我倒也听说过赤塔的传闻。”
“哦?”纳真扭头,望着柯仑。
“对于这个传闻书上有诸多的版本,但没有一个版本能解释得清楚,连她们赤塔人也多数云里雾里。但是我...相信却有其事。”
既然柯仑也站在了扬牧那一边,纳真自是愿意相信。她复抬眼望了望那院落中的老妇,惊讶道:“那老妇岂不是早已年逾百岁?”
柯仑继续道:“那老妇有些问题,这个年纪的老人,双瞳多浑浊。而这个老妇,方才走得近了,与之对视时发现,其双瞳依旧乌黑有神,这一点与之年纪着实不符。而其双脚虽蹒跚,手却是有劲,见我们靠近之时,无意中漏出一个绷紧的动作,不似单纯淳朴的老人该有的。”
“还是你观察的细心,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往村子里进。”纳真大喜,或许这次带着柯仑出来,能收获到许多的意外之喜。
柯仑回眸,无意中望见那院落中的老妇已经站起身来,来到竹篱后,满是皱纹,松松垮垮的面容透过竹篱显现了出来,没有丝毫的表情,其黑黝黝的双目正望向自己,诡异非常。
但愿我们不会再遇到她。柯仑心中这般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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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起伏的山路行了大半日,马车前端的顾子由被北疆的烈日晒得汗流浃背。赤塔山一面背阴,一面向阳。背阴面多生长着茂密葱郁的大乔木,而向阳面,由于日头过大,仅一些一片针叶化的树种可以存活,便造成了无绿荫遮挡的境况。
顾子由本是身子热之人,受得了寒,却熬不住热,如今烈日一晒,驱马劲一使,便汗如雨下,浑身似火烧。
“子由,停车!”半途中,李唯兮自车厢里突然叫了一声,顾子由闻声急忙刹住了马车。
“怎么了?身子不适了?”顾子由将马车停在靠近山体的地方。
“不适我,倒是你该歇歇了,外头晒,这还有好大一段路才会抵达隐蔽处,你先进车厢里来喝些水,擦擦汗。”李唯兮唤道。
“好。”既然公主殿下发话了,顾子由自然是不能不从,她跳下马车,将马的缰绳绑在一个凸起的石块上,用力拴紧打了个绳结,确保无误之后回到了马车上。
顾子由一入马车,便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流了这么多的汗,衣衫都浸湿了,自然会带上汗臭味。顾子由想了想,怕李唯兮闻着,便坐她离她稍远的地方。
李唯兮见着顾子由面颊通红,满头大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