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李唯兮起身, 提了提衣袖,神态自若,眉间舒缓地朝着那二人走去。
“可是舒坦了?”曲莲笑着问道。
“嗯。”李唯兮点头回应, 与曲莲并肩走在前头, 不留行紧随其后。
一行人开始赶起路来。
一连好几天, 这一行人都在山中转悠,从这座山头爬至另一座山头,反反复复。
她们白天赶路,天一黑便不再行走,或宿在竹屋中,或住在山洞里。
李唯兮自幼生活在深宫大院,再加上公主这尊贵的身份,自小也是养尊处优。这凹凸不平,蜿蜒曲折的山路走起来颇为费劲。
“累了么?”曲莲见她满头大汗,气喘不止,关切地问道。而她自己自是没有多大感觉,面不红心不跳,这山路走得如履平地一般。
“有些。”李唯兮点点头,手掌撑住一个大树粗壮的树干停了下来。不经意间,玉镯表面擦过树干粗糙的树皮,留下了独特的印记。
“坐下歇歇吧。”白芨见李唯兮走不动了,亦停下脚步,送来甘甜的泉水。
李唯兮接过大口饮用了起来。
李唯兮十分纳闷,这一群人打着赶路的旗号,为何还一直在山中转悠。不远之处便是平坦的大道,无论车马还是步行都是极快。
而且但凡自己累了,一行人都会停下来,等自己休息完再出发。这不耽误时间么?
李唯兮将疑问压在心里,把水壶递还给白芨。
正欲起身之时,李唯兮的余光瞥见了一只黄色的蝴蝶在不远处的草丛中飞舞。
她眼睛一亮。
莫不是子由追来了?
李唯兮心中雀跃不已,神情上却未显示太多的情绪,她淡淡道:“我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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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多吃些,这几日跟着我们翻越山头都瘦了。”曲莲将一只山禽的前肢撤下,递给李唯兮。
“谢谢。”李唯兮笑着接过,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她闻到了一阵奇特的香味,她勾起了唇角。
“有...有...迷药...”那些黑衣女人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却无济于事。
她们接连倒下,李唯兮也不例外。
暗夜的山林静悄悄的,一个人影自草丛中闪出。火柴堆的光芒映出了她的容颜。在她身前,几只蝴蝶正飞舞着前进,像是在引导方向一般。
顾子由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了。她定定的站在李唯兮面前,确定她毫发无损之后才将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顾子由转身,开始打量起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这些黑衣女人。这些人之中,顾子由只识得白芨,其余之人,一概不知。
方才她已经对着整个山林洒下了迷药,若无她特制的解药,这些人统统要两日之后方可自然苏醒。
顾子由立在这些黑衣女人身前犹豫了。若是她们动了李唯兮分毫,她一定不留活命。可如今心上之人毫发无损,她该拿这些人怎么办呢?
罢了,不可乱伤无辜,还是待公主醒来,告诉自己来龙去脉之后再做打算吧。
顾子由回到李唯兮身旁,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将里面的液体药水含入嘴中,而后贴上了李唯兮的唇,将解药渡到李唯兮的嘴中。顾子由的嘴稍稍一发力,便将药水送入李唯兮的咽喉,让她吞了下去。
等不及药水生效,顾子由便抱起李唯兮,带着她往山腰处的一个藏身之地走去。
天空中落下雨滴来,一滴两滴...落在这二人的身上。
天黑路难行,此时下山亦是不安全。
顾子由在山腰上寻了个山洞,令二人暂时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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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李唯兮醒来,炽热的火光显现在她的眼中。紧接着是在利剑劈柴的声音。火堆旁,有一个模糊的声音正在劈着柴火。
仅仅是一个轮廓,李唯兮便认出了那人。
她慢慢的撑起手肘,晃了晃发昏的脑袋,朝着那个轮廓,气息微弱的唤道:“子由。”
“醒了?”顾子由声调高扬,迅速丢下手中的柴火,连忙跑到李唯兮身旁。双手紧紧地扶住她的肩。“可还好?”
“无大碍,之时现在脑袋还有些昏沉。”
“那是迷药未散。”
离得近了,眼睛慢慢恢复了清明,李唯兮才看到顾子由那狼狈的模样。
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一些杂草碎屑还夹杂在发梢之间。衣服破烂不堪上左一个洞右一个洞,还扎着一些鬼针草。
“怎弄得如此狼狈?”李唯兮摸着顾子由的脸,双目之中盈满了泪水,心疼不已。
顾子由倾身抱住了她,解释道:“山林路难走,又无时间洗漱,只能这般了。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连夜赶路,终于追上了你们。”
顾子由拍着李唯兮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自小生活在山中,这些狼狈不算什么。只是你,自幼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怕是要累坏了。那些人,可有为难你?”
“并无,她们待我很和善,一路上亦是好言好语,并无为难。但凡我累了,她们便会让我歇息。”
“既然如此,她们为何要将你绑了去?她们究竟是好是坏?”
“好坏我亦难辨,她们只说要让我去救一个人。此人应当是身患重症,白芨说,这世间上,唯有我才能救此人。”
“胡说八道,怎会有这样的事?”顾子由不信,“那些人分明对另有所图。”
“我心中也不大信,不过她们待我尚可,确实没有为难我。”
“如此甚好,但往后还是不要与她们碰面了。”
“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只是下了迷药,两日之后她们自会苏醒。如若没有他山的豺狼寻过来,她们便姓命无忧。如若有,便是她们不幸,一切取决天意。”
“好。”
“饿了否?我方才摘了些果子来,吃些填填肚子,天快亮了,等天一亮我们就下山,寻一干净的客栈,好生休息一番。”
李唯兮还不愿松手,将脑袋靠在顾子由肩上:“他人之事皆不重要,只要我们再度相遇便好。”
顾子由的手抚了抚李唯兮手上的玉镯,感慨道:“多亏了这镯子,才让我找到的你。”
“是啊,确实要感谢它,日后我更不敢将它取下了。”
不大的山洞里,顾子由用一件破衣裳铺在了地上,二人便蜷缩在那片狭小的天地之中。一人手里捧着一颗野果,吃的津津有味。
“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山野村夫,田活干累了,便坐在田垄边上,大口大口吃着梨子。”
“确实有些像。我啊,倒真希望我们是山野村夫,与世无争也无人打搅,也无人祸害。这公主身份虽珍贵,却是让我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这个我也不愿,但事已至此,不得不坦然接受。你说日后还会有人来祸害我们么?”
“这个我也不知,亦不是我说了算。我能确定的是,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会分开。”
“嗯。”李唯兮紧紧地握住了顾子由的手,重复道:“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会分开。”
吃完了果子,二人合着衣物躺在了一处。山洞之中有些湿冷,李唯兮往顾子由怀中缩了缩。久违的温暖透过衣物传了过来。
“前几日,我还住在竹屋之中,有床榻,有桌凳。若是饿了,还可找人寻吃得来。而这个山洞什么都没有,氵朝湿且寒冷,却因有你在,胜过那竹屋好几倍。”
“与我说说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吧?”
“好。”
二人面贴着面,说了许多的话。直至二人都熬不住疲惫,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71章 强行掳人
当白芨一行人醒来之时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烈日当空, 此处并非饿狼豺豹出没之地。除却身上被一些虫蚁啃咬之外,这一行人并无大碍。
“门主, 李姑娘逃了。”曲莲一醒来,便下意识的去寻找李唯兮的身影。她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在绕着住处寻了三遍, 全然不见李唯兮踪迹。她只能将这个无法更改的事实禀报给白芨。
白芨也已经醒来, 曲腿坐在原地, 眼睑低垂。
她的神情很平静, 只是有一丝懊悔与不解在她眼中闪烁,嘴中喃喃道, 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费尽心思用山路来躲避追踪, 没想到还是被她找到了。”
她身旁的属下听见之后, 问道:“门主的意思是,是有人将李姑娘救走了?”
“是啊。”白芨抬起头来,无奈地叹着气,她知晓顾子由已经寻来,“从熵朝灭亡,李家当.政之后, 顾氏的医药之术发展便极其迅速。那人便是顾氏一族中的佼佼者, 故而我们如此轻而易举便被她的迷药迷晕,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门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李姑娘被救走了, 老祖宗她可还能...”
白芨仰头望了望天, 语气缥缈的问道:“月桂, 今日是何时了?”
“回禀门主, 已经三月二十九了。”
“走吧,我们先回赤塔。不出半月,这二人会乖乖的寻来。”白芨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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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山洞中醒来之后,李唯兮与顾子由便下了山,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梳洗更衣。
出了门见到街上之景之后,二人才发现,她们已经来到了北京城顺天府。
顺天府曾是大晋的国都,城中百姓众多,街坊道路完善,各种商家店铺都有,可谓是热闹非凡。
顾子由与李唯兮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周遭的一切。二人自小生活在南方,对于晋北之景以及文化风俗都新鲜得很。
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顾子由特意为李唯兮寻了一身男子衣衫,让她换上。
二人走在街上,俨然一对和睦的兄弟。
从公主府出来之时,顾子由随身带了些银票,在山林中风吹日晒雨淋,倒没有将银票丢失。出入北京城之时,食宿无忧。
“听闻前面那家面食小馆,口味极佳,不如我们去尝一尝。”逛了许久,李唯兮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便将指着前方的一家面馆同顾子由说道。
“走吧。”顾子由欣然应许。
面食小馆不大,露天帐篷下支着四五张的小桌,每一张小桌可坐四人。想必时候还早,面馆内尚有一桌有客,其余皆空空如也。
顾子由选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带着李唯兮入座。
店家长得一脸老实像,约莫五十岁,手上的活计做的很细,灶台被他收拾的一干二净。
李唯兮与顾子由各自点了一碗面食便入座等候着。
二人在公主府中时常腻歪,牵牵抱抱搂搂是家常便饭。但此时出门在外又是此身装扮,万万不敢做出过分亲昵的举动,怕引人怀疑。故而此时二人规矩的坐在椅凳之上,饮着店家事先备好的茶水,交谈也甚少。
二人这桌安静,倒显得另外一桌的客人嗓门大。兴许晋北之人生姓如此。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人身材高大,长相粗野,皮肤黝黑,脸大肉厚,仿佛似那出没山林的棕熊一般。
他支起一条腿,放在椅凳上面,曲臂抱着。双手指指画画,唾沫横飞,神情激动。
“你们听说了么?皇上陛下又要选秀了!”
另一人应和道:“是啊,是啊,公文都在那栏上贴了好几天了。”
又有一个人出声:“这北京城怕是又要大乱了。”
顾子由与李唯兮喝着茶水,耳朵却是支棱起来的。八卦之事,总能引人好奇。
可事情的始末还未听清楚,忽然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影打断了。一个人立在二人的身前,笑盈盈地望着二人看。
“二位公子,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说这话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夫人,这位夫人脸上画着淡雅的妆,身上的穿着亦是讲究,显得整个人气质非凡,看来家中非富即贵。
既然人家都礼貌询问了,哪有让人家不坐下之理。李唯兮笑着,连忙点头道:“可以可以,外面日头大,莫要晒着,快坐下吧。”
这位夫人看上去便是极其健谈之人,她一坐下,便主动与二人交谈道:“二位公子好,冒昧问一句,瞧你们这容貌身材,约莫不是北京城之人吧?”
到了不熟悉之地,顾子由与李唯兮也是分外内敛,除却客栈中的掌柜与小二,甚少与城中百姓说话。
如今突然来了一个健谈之人,倒是合了她们的意。
问话之时,倒也不觉得唐突,这位夫人脸上的和善的笑容拉近了不少距离。
李唯兮亦是换上了一副乖巧而干净的笑容回应着:“夫人好眼力,我兄弟二人确实不是本地人,是从晋南地区来此地游玩的。”
“确实,二位公子面容温和,眉清目秀,理应是在温润的水汽中滋养而生的。”
“夫人谬赞了。”
“不知二位公子娶亲否?可有家室。”夫人问这句话之时,另外一桌一直吃面的客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了过来,用着看好戏的神情看着她们。面食小馆的老板听罢,亦眼含笑意,将手中的活计停下,用余光看着这一幕。
顾子由察觉不对劲,正想与李唯兮叙说,谁知李唯兮沉浸于聊天之中,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
她口无遮拦道:“未曾。”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立马就有喝彩之声,李唯兮听见之后便觉得莫名其妙,她抬起头来,撞见四周之人打趣的目光,不明就里的问道:“夫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