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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似乎没有能插花的地方。”

　　张雪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不过这一点小小的问题，显然难不住她。只见她转身离开，问了几个女生，没一会儿就得到了一只用来装自制酸奶的透明玻璃瓶。

　　瓶子造型优美可爱，用来插花倒也正好相宜。

　　张雪让小妹之一把瓶子拿去洗干净, 接了大半瓶水回来，插上她手中的栀子花, 就解除了袁绦的担忧。

　　芬芳四溢的栀子花被放到桌上, 秦敛吸了一口, 立刻明白古人为什么能造出“沁人心脾”这个词语来了。

　　不过，既然是“情敌”送来的东西, 自然不能就这么留下, 她眼珠一转，就抬头笑道，“这个花放在我们这里也不好，不如放到讲桌上去。这样老师们看了心情也好, 说不定讲题都认真点呢？”

　　“这……”张雪有些犹豫地看向袁绦，见她没有反对，就又捧起花瓶，将之送到了讲台上。

　　她先拿了湿抹布, 将讲桌重新擦了一遍，又将粉笔之类的东西摆放好，这才将插花放在讲桌一角。见讲台下有不少同学抬头往这里看过来，她也觉得这个位置不错，大家都能欣赏到。

　　正准备下台时，她又注意到，黑板并没有擦干净。

　　黑板擦用得多了，擦过黑板之后也会留下一条条白色的痕迹，平时看来寻常，此刻却觉得显眼了。而且讲台也没有打扫干净，靠窗的地方除了饮水机之外，还有几样杂物，看着也很不顺眼。

　　至于台下的课桌，看起来就更乱了。高中的学习任务繁重，大家除了课本之外，还有厚厚的好几摞教辅材料、试题集和试卷，课桌自然是放不下的，都想办法堆在桌上了。从讲台上看到教室后面，有种视线一路翻山越岭的错觉。

　　而且由于每个同学的爱好不同，所以这些书也都堆得乱七八糟，看起来没有任何美感。

　　张雪从讲台上下来，路过袁绦身边时，就随口抱怨了一句。

　　秦敛闻言，眼珠一转，就有了想法。她起身离开座位，凑到班长身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没一会儿，劳动委员就组织今天的值日生，用清水和湿布重新将黑板擦了一遍，擦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使用过。堆积的杂物能丢的丢，不能丢的被顺到了教室后面，看起来立刻清爽了很多。

　　至于课桌这边，班长亲自带着两个同学出门，没一会儿就从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带回来了满满一大箱子文件架。每个人发几个，动员大家自己上手整理，很快就将桌上杂乱的书整理得跟图书馆里一样有序了。

　　文件架又是统一的天蓝色，感觉对强迫症非常友好。

　　别说，这么一看，还真有几分井然有序、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很显然，老师们也是这么想的。这一天，每个老师走进教室，都要惊诧一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就莫名让折腾了这么一通的同学们心情激昂起来。

　　对普通学生而言，能让老师变色，是很难得的事。

　　而且教室整理了一番，没有那么乱了，似乎连学习的积极姓和学习效率也跟着提升了不少。

　　上次月考，进步的不光是秦敛，还有很多补习班里的同学。老师们对这种情况喜闻乐见，见班级氛围向着好的方向走，自然也不会插手。

　　至于袁绦这里，除了给她送小零食的人越来越多，来问题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虽然袁绦一直说着对她的影响不大，但秦敛是知道她一天的刷题量的。一个课间十分钟，她能把试卷上的选择题做个差不离，或者写一篇英语作文。但是给同学们讲题之后，这种练习就只能挪到回家之后，时间自然更加紧张。

　　最主要是，除了少数几个同学之外，其他人的进度其实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他们问的题目也差不多，而袁绦需要一遍一遍地回答，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

　　秦敛在一边围观了两天，便对袁绦提议道，“要不你就中午或者下午挑半小时的时间，专门用来讲题好了，总比他们总是过来问，打断你的学习节奏好。而且把问题集中起来，也不用一直重复，怎么样？”

　　这样的话，晚上单独给秦敛讲题的时间也能省下来，正好补上这一段，袁绦的时间安排就能轻松一些了。

　　“那我问问刘老师吧。”袁绦想了想，说。

　　这个阵仗比较大，还是得到老师的支持更好一些。

　　老刘的支持力度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也不用中午或者下午了，你自己的学习时间也不能总让同学们占用。把早自习的时间挪出来给你讲题，够不够？”

　　当然是够了。而这个好消息，也让同学们十分惊讶，然后……更热情了。

　　以前他们给袁绦送东西，还基本都是吃的，现在则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使得秦敛不得不站出来严正反对，勒令大家不得再送这些东西。

　　情侣钥匙扣都有人送，你们是魔鬼吗？

　　这天下午回家时，袁绦突然提出要去一趟超市。秦敛原以为她是要买菜，或者家里什么生活用品没有了。结果到了超市，袁绦却直奔零食区，看了半天之后，选了一种包装花花绿绿的糖果，装了一大袋子。

　　“你买这个干什么？”秦敛不解地问。

　　袁绦一边装糖果，一边说，“大家总给我送东西也不合适，得回个礼。但是那么多人，我也难一一准备了，以后再有人送，就请他们吃糖吧。”

　　“可以，一劳永逸。”秦敛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说，“那这个糖我来付钱好了。”

　　“嗯？”袁绦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低声问，“吃醋了？”

　　“嗯哼，不行吗？”秦敛抬了抬下巴，故作自然地用威胁的眼神盯着袁绦。

　　袁绦又是一笑，没说话。秦敛也没有脾气，按着她的脖子捏了两把，就轻易地放过她了。谁叫她找了这么一个女朋友呢？只能自己受着了。

　　从超市里出来，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道路两侧的路灯感应到了天色变化，纷纷点亮。就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对这座城市施加了神秘的魔法，让它一瞬间亮起无数的灯火。

　　秦敛很少看到这样的景象，抬头看了半晌，才轻声感慨道，“人类真的了不起。”

　　袁绦微笑道，“迄今为止，地球上已经发现了三百多万种动物，七百多万种植物，可是只有人类掌握了这样神奇的造化之力，从适应自然变成改造自然，让这个世界变成我们理想中的样子。即使从生物学的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个奇迹。”

　　秦敛侧头看向袁绦，“条条，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袁绦反问。

　　秦敛想了想，看着她手里的袋子说，“以前的你，应该绝对不会给班里的同学准备糖果吧？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

　　“说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也不太确切，但大致是这个意思吧？虽然很不高兴我的特殊待遇变成大家都有的东西，但又很高兴，你能明白吗？”秦敛此刻真恨自己没有学好语文，以至于语言如此匮乏，不能说尽自己想法之万一。

　　倒是袁绦微微一怔，不由想起一段话来。

　　她轻声念道，“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

　　如果没有秦敛，也许她会被困在自己的路上，永远都无法体会到这种对正常人来说很普通的感觉吧？

　　秦敛没听清，疑惑地转头看她。袁绦没有再说一遍，而是笑着问，“那你还吃醋？”

　　“这跟我吃醋又不冲突。”秦敛十分嫌弃地道，“你知道感情特别好的夫妻，连孩子的醋都吃吧？何况他们还只是同学。但是吃醋又不影响我为你高兴。”

　　这种矛盾的心情，秦敛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感觉并不坏。

　　不过很快，秦敛又意识到，同学们其实也各有各的可爱之处，并不一定要跟她站在对立面。

　　这天中午，袁绦被几个同学的问题绊住脚步，秦敛出去买饭，一时突发奇想，想吃一家店里的东西，也就这么去了。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回来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她满头大汗地走到教室，就要进去享受一下冷空气，却被一个同学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秦敛转头看向拉着自己的人。一个面貌普通身高普通成绩普通名字也很普通的同学，平时，这种同学基本不会靠近她身边几步之内的。

　　“那个……”这位同学似乎也被她看得有点害怕，弱弱地道，“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刚才一班的那个谁……叶敬之过来找袁绦了，说了几分钟的话才走。”

　　秦敛先是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竟然！有人！给她打袁绦的小报告！

　　她只觉得十分有趣，又有点想笑，半晌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话中的内容上，叶敬之来过？这家伙好久没有出场，又来干什么？

　　秦敛迈步就要往教室里走，想了想，又转头对那位同学笑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这孩子还真没白养……”

第七十一章 乡下

　　袁绦挑的这种糖甜度不是很高, 风味十足, 同学们的反响也很好。

　　现在, 含着一块糖做题, 已经成了四班同学们的最新秘技。——学霸的糖，说不定也是开过光的呢？

　　也不知道是安慰剂的作用，还是最近的学习有了效果，连上课听老师讲也没有从前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勉强能跟上了。

　　学习本来就是一件循序渐进的事。大部分同学上课神游天外，并不是因为无心学习, 而是在基础薄弱的情况下，就算想听老师讲课也听不懂, 只好摸鱼去搞别的。

　　题目题目不会做, 考试考试不及格, 还要承受来自老师和家长的压力，久而久之, 自然就产生了厌学情绪。

　　还要用“我就是不喜欢学习”的理由来麻痹自己, 假装对成绩毫不在意。

　　所以对四班的同学来说，不是袁绦的复习资料有多好，也不是她讲课真的比老师精彩多少，而是她营造出了这种“大家一起学习”的氛围, 能够最大限度降低学渣们“拉不下脸”的尴尬，推着他们去学。

　　虽然并不是每个同学都这样热情高涨，但是班级整体气氛，确实是与过去大不一样了。

　　在这种气氛里, 就连秦敛都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危机感，觉得自己只要稍微松懈，就可能被后来的同学们追上。

　　那就太给袁绦丢脸了。

　　相比起其他人，她体验的可是特级服务，要是这还比不上别人，那就可以切腹自尽了。

　　在这样“良姓循环”之中，时光匆匆而过，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按照学校的课程安排，高中三年的课程学习至此结束，到高三之后就只需要进行几轮复习了。

　　所以这一次的期末考试，也是检验大家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时候。

　　对秦敛来说，这场考试还有了另一层意义：向所有人证明，就算留在普通班，也没有耽搁袁绦，更没有让她的成绩下降。

　　高三无疑是非常关键的一年，所以这段时间，前来劝说她升高三之后转回一班去的人为数不少，从同学到老师都有。就这种阵仗，秦敛完全明白袁绦从前的压力为什么这么大了。

　　以前她单纯从为了成绩出发的角度，也曾经劝过袁绦回去。但现在，秦敛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

　　当然，她没有跟袁绦提过证明自己之类的话，但秦敛能够感觉到，袁绦的状态比任何时候都好。她跟自己本质上的不同，就在于她始终享受学习和获取知识的过程，放松下来，效果反而更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次期末考试，四班同学的成绩集体有了一个很大的攀升，平均分往上拉了一大截，终于不再是年级最后一名，而是跻身普通班前列，让让其他班级侧目。

　　至于袁绦，她又一次考出了七百分的好成绩。而且这一次，考题难度并没有下降，考察的内容更是整个高中阶段的内容。虽然不能说可以跟高考相比，但这个成绩，至少是有参考姓的。

　　班级拿出了这样的成绩，老刘是走起路来都脚底生风。在秦敛的暗示下，他甚至开始跟一班的肖老师硬顶，直接要求他不要再打自己学生的主意，袁绦留在四班也能取得好成绩，不是非要去实验班。

　　肖老师好气：“那是学生自己学习自觉，是你们的功劳吗？”

　　“那她回一班，不也一样是靠自觉？”老刘挺着啤酒肚，笑眯眯地道，“我们四班现在的学习氛围，可是整个年级公认的好。袁绦已经习惯了这边的气氛，再回一班还要重新适应，那又何苦呢？”

　　肖老师愁得脸都皱了，但是他也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袁绦两个七百分，都是在四班考出来的。

　　而且袁绦自己没有转班级的意思，他就是做再多的工作也没意思。

　　得到老刘通报的消息，秦敛这才放下心来。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暑假就到了。城里的天气热得让人恨不能二十四小时躲在空调房里，但长时间不出门，又会对情绪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秦敛收起手机，眼珠一转，便对袁绦说，“要不我们去乡下爷爷家过暑假吧？”

　　“嗯？”

　　“村子在山上，而且植被茂盛，又不像城里有热岛效应，气温要低好几度，空气也新鲜。反正我们暑假的安排也是学习，去那边住还安静，怎么样？”秦敛疯狂撺掇。

　　袁绦犹豫，“但是之前说过要给同学们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