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妈妈也曾十分亲密,但在自父母离婚后的漫长回忆中,妈妈两个字对她而言,只意味着家里久久消散不去的酒味和无尽的指责。
尽管眼前的她清晰的知道,眼前的人应该是只是个NPC,但每一次听到景耀然口中说出母亲二字,她就一阵心惊肉跳。
她有些想要逃跑。
可景耀然收紧在她腰侧的手臂却拦住了她所有逃跑的可能。伸手想要掰开景耀然的手臂,却在触及景耀然的皮肤时,瞬间冷静下来。
她如何能够逃跑。
抱着她的人,是她最大的牵挂。
她握住了景耀然的手指,似是找到了一些力气。
女皇似是并不愿意和景耀然在这样的问题上多加纠缠,站起身来,说道:“你大婚之事,我已着令太史占星,取得吉日,就在下月十五,你的长公主府,也该准备起来了。”
言毕,女皇已然失去了所有耐心,抬脚就走。
景耀然却已经失去了方才和女皇争论时的那番气势,身子放松下来,软软的靠在了椅背上,双手环着何遇,把头靠在何遇后颈处,轻轻蹭着。
何遇虽看不见景耀然的表情,却知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只是故事世界中的剧情如此,她虽然心里也颇为难受,却因为带着几分知晓自己不属于此处的抽离感而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因此她轻轻拉开景耀然的手臂,转过身来,捧起她的侧脸,俯视着她。
景耀然的丹凤眼中还噙着泪水,非但将上扬的眼角带出的几分凌厉尽数冲散,还更加让人我见犹怜。可景耀然抬眼见到何遇脸上风轻云淡,像是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心下倍加难过,眼泪却立刻就收住了。
何遇看着她眸中神色渐渐黯淡下去,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最终还是景耀然先忍不住,先开了口。
何遇沉吟了一下,实在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是不是能够将此处是故事世界的事情如实以告,好让她安心吗?
这个念头不过才刚刚冒出来一点,就听到一直在装死的系统又冒了出来。
【警告:禁止向女主解释故事世界的相关事项。】
【警告:禁止向女主解释故事世界的相关事项。】
【警告……】
何遇这次已经不止想打人了,她想杀人!
只是系统连人都不是,更是连个形体都没有,让她有火无处发,憋得她脸颊通红。
景耀然怀着三分忐忑,三分期待,还带着三分甜蜜的心情,把话问了出来。
若是何遇的回应和她期望的一致,大不了她抗旨,带着何遇从这里逃走便是。
天下之大,总有她和何遇的容身之处。
可在她把话问出去之后,何遇脸上神色涨红,却不似害羞,反倒是像是在压着怒火,让她一时猜不透何遇究竟是什么意思。
何遇别系统气的差点暴走,回过神来,看着景耀然眸中混着期待与忐忑的光彩,心中难过,最后只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叹息一声,胸中的憋闷之感没有丝毫缓解,却让景耀然也跟着她一同叹息。
景耀然不再等待何遇的答案,重又开口说道:“下月十五我就要大婚,可与你作伴的时间,不足一个月了。”
何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景耀然没有得到何遇的回应,有些灰心丧气,再次叹了一口气。
听到两人接二连三的叹气,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紧张的大气不敢喘。
可不过片刻之后,景耀然却大笑了两声,说道:“罢了,罢了。”
何遇不知道景耀然是怎么了,抬眼去看加她,只见她眸中虽然仍旧带着几分愁绪,但脸上已经挂上笑容。
“我既有婚约,本就不该强求于你。只是现下距我大婚之日上有些时间,你可愿意陪我吗?”
景耀然并未站起身来,仍旧是带着几分慵懒半靠在椅背上。
何遇适才叹息的时候,就已经从景耀然身上起来,立在一旁,沉默不言。此时听她这般邀约,语气中一扫之前的荒芜哀叹之气,并未迟疑,点了点头。
景耀然见她点头,似是已经得了十分满意的答案,不复在似刚才一般耍无赖。让人立刻去煎了药,拿来服下。
见景耀然如此配合,何遇心里有些担忧。
但景耀然一扫之前低落的情绪,下午抄书的时候,又跟何遇打打闹闹。
只是却并未像是之前那般过火,不过就是那书中句子,互相调侃几句。何遇此时才见景耀然过人之处,书房中的书籍,她似是已经尽数了然于胸。
无论她说什么,景耀然总能给她一堆乱七八糟的解释,还能在绕的她迷迷糊糊之后,哄骗她去书中翻。
景耀然如此精熟于学问,倒是让她放心不少。她住在这里多日,全然不见景耀然身边有太傅太保等人加以指引,原还有些担忧。
此时想来,倒是她多虑了。
女皇虽说对景耀然颇为冷淡,但被景耀然那般顶撞,却还不肯废黜她,多半也是多有考虑。
只是齐王那边不见再有什么动静,让何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剧情崩了之后,作者菌每天都在弃坑和一定要写完之间反复横跳_(:3」∠ )_
感谢一直支持作者菌的小天使们,可是文崩成这样,作者菌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们QAQ
第五十六章
瞧着齐王的模样,应当就是反派了。
反派没有动静, 才最让人忧心, 谁知道他暗地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可是她碍于身份, 无法自由出入王府, 更不要说去想办法接触齐王, 查探他有何目的。
景耀然对她的情绪似乎毫无察觉,仍旧是和她嬉闹不止。
只是平日里,总算有了些储君的模样。除了每日会去读书之外, 政务上的事情, 也不再一应撒手不理。
甚每日还会到宫中去晨昏定省,但回来时,脸上总是冷若冰霜, 似是和女皇相处得并不融洽。
这样的日子倒也平淡,对何遇来说, 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看到景耀然深夜时分依然在案几前忙碌, 想起那日景耀然曾问她的问题,心中始终不忍。
让她忍不住反复自问,那日她没有回应景耀然的询问, 真的做对了吗?
难道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要对景耀然说的吗?
这种问题并没有答案, 似乎也不会有什么答案。
夜里景耀然忙着处理政务,何遇也就陪在一旁。看着茶凉了, 就替她换上热茶。见她倦了,就替她轻轻揉揉肩,劝她早些就寝。
景耀然偶尔还是如之前一般, 拉着她耍赖。无论何时,手上的要处理的奏折从未放下。
今日,景耀然还是一如往常,坐在书房中看着奏折。奏折中似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让景耀然挪不开眼神,口渴时,也只是伸出手去胡乱探茶杯。
何遇看着景耀然已经几次探空,却还是不肯转头去看茶杯在哪。奏折已阅至当页末尾,收回手,将奏折又展到下一页,又继续专心致志的看着上面的内容,面色沉重,不住沉思,已然完全忘记了要喝茶的想法。
轻轻叹了口气,何遇替景耀然换上了热茶,小心试了试温度,不至于烫嘴,站在一旁,轻声道:“喝些茶吧。”
景耀然这才略一回头,见是她,也只是微微翘了翘嘴角,结果茶盏浅啜一口,又转头继续去看奏折了。
何遇往奏折上瞧了一眼,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些武将的名字和兵马人数,似是要调动兵马。
这些事情,她一窍不通,并未敢多言,重新又站回了一旁。
景耀然看着奏折,皱着眉头,提起朱笔,迟疑着下不了决定。叹了口气,稍稍转头,用眼角瞥了瞥何遇,只见她竟然也学的如其他宫女一般,一副恭顺的模样立在一旁。
暗自咬了咬牙,手中用力,在奏折上落下一个准字。
把奏折合上,扔到一旁,手上拿着的朱笔,却迟迟无法放下。
她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思绪未及深入,就听身旁何遇开口:“已经四更天了,就去歇息吧,奏折改日再批也是一样的。”
景耀然转头,看到了站在身侧一步远的何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说道:“好。”
说罢,却只是放下了笔,身子仍旧坐着,并未起来。
何遇再要提醒,又担心景耀然不耐烦,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来。”景耀然先开了口。
何遇依言走过去,站到景耀然身边,有些局促不安。
这些日子一来,虽然两人行走坐卧仍旧常在一处,可行止间,景耀然待她,已经不似之前与她耳鬓厮磨。
纵然亲密,也不过拉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几下,很快就放开了。
景耀然再次开口,语气淡然:“让我抱抱你。”
何遇又往前蹭了蹭,走到了景耀然身边。
景耀然侧过身子,伸手将她揽住,手臂上却并未用力,轻轻把头靠在了何遇小腹间。
何遇摸了摸景耀然的头,微微叹息。
“抱抱我好吗。”景耀然的声音中夹着几分颤音,让何遇心疼。
依言回手抱住景耀然,手上却并不敢用力。连何遇自己都不明白,她究竟是在害怕景耀然伏在她身上哭泣,还是在害怕景耀然松开抱着她的手。
又或者,她全都害怕。
只是故事剧情如此,她一个进来做任务的过客,又能如何。
景耀然靠着她的身子,轻颤着,何遇的心也跟着一起颤动。
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被哽住。
似是坠入了泥沼,眼睁睁看着淤泥漫过胸口,压迫得她无法呼吸。肺部因为缺氧,几乎要炸裂开来。
可是每一次的挣扎,却只能让她再次深陷几分。
无法呼救,只能任由绝望渐渐填充至口鼻,甚至双眼。最后,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让她再次无法挣脱。
景耀然从她身上起来,叹了口气,说道:“该回去歇息了。”
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湖死水。
何遇没有应声,只如往日一般,跟在景耀然身后。
可景耀然却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回房,反而是一路兜兜转转的,去了酒窖。
景耀然并不喜欢喝酒,但长公主府中还是常年备着进贡来的御酒。她原本还嫌弃酒窖这里太占地方,曾想过要将这一处改建做他用。
现在想起来,却有些庆幸当时只想了想,并未真的动手,不然此时想要喝些酒都不容易了。
宫女太监们见长公主深夜时分还往酒窖跑,都急急忙忙跟上,生怕有什么差池。
景耀然却只是自顾自的选了一坛酒,拎在手上,又带着何遇去了花园。
自从上一次过来,又已经蹉跎了许多时日,略算一算,已经是晚春时节了。
园子中的花大半都过了花期,渐渐凋零下去n,皱皱巴巴的花瓣飘落下来,洒了一地,铺在小径上。
脚步踩在花瓣上,松松软软的,还有干枯的花瓣被踩碎后细碎的声响。
可无论是景耀然还是何遇,都无心去理会这等细微之处,只是满眼残花,正和心中的心事相呼应,更是难受,故此两人都一言不发。
一路又行至湖水边上,不同上次见到的模样,水中的冰已经完全消融,鱼儿未眠,在水中悠然游动,穿梭于片片荷叶之下。
景耀然拎着酒,带着何遇从一旁的假山边上绕了过去。
何遇这才瞧着,湖边上还备了乌篷船。
湖心有一处凉亭,她原以为只是用来看的,只瞧着模样,似是真的可以登上去看一看。
景耀然带着何遇上了船,早有担任船夫的太监候着了,只是景耀然把小太监打发走了,把酒坛子放下,接着何遇也上了船。
何遇瞧着船桨,有些发蒙。
景耀然该不是想要自己动手划船吧。
乌篷船并不小,而且还装饰得十分精致。而划船的太监共计六人,轮流替换,以免力气不足。
可是景耀然把人都打发走了,这船……
何遇正自想着,景耀然却已经将袖子挽起来,双手扶在船桨上,用力一推,竟然真的把船划了起来。
划船并不轻松,何遇看着景耀然手上青筋暴露,急忙过去要帮忙。景耀然只是笑了笑,说道:“你还是坐着去吧,一看你就没有划过船,当心来帮倒忙。”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和景耀然熠熠生辉的眸子相映成趣。
何遇却不敢贪图着片刻清欢,低下头,走到景耀然身边,接过一只船桨。
只是划船这事,确实难得出乎她的预料。因为两只船桨的用力不再均匀,乌篷船开始在水面上打起转来。
何遇有些仄仄的松开了船桨,景耀然瞧着她的模样,轻轻笑了笑,说道:“若是你喜欢,我可以教你。”
景耀然话语轻柔,在一片月光中,惹人情动。
何遇不及回答,景耀然的微凉的手指就已经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用力。
“划船时,不要一味用蛮力,要顺着它些。”
景耀然几乎将何遇半拥在怀中,温热的呼吸拂过何遇的脖颈,让她有些发痒,咯咯笑着,缩了缩脖子。
景耀然见她开心,也十分欢喜,同她一起笑了笑。
何遇虽是初学,手上动作还很笨拙,但好歹船不再原地打转了。
划船是个体力活,虽说何遇体力不错,但等到船停靠在湖心的亭子旁时,她仍旧有些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