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玲长长的喘了口气,她想从床上爬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看着冬雪和那个东西缠斗。那个东西也没有实体,模模糊糊的,唐玲听到了它的嘶叫,听到了冬雪痛苦的声音,她万分没有想到,姥姥自小告诉她,要保护冬雪,到头来,却是冬雪保护了她!
不行!她的起来!
唐玲没有对付这类东西的经验,但是鲁班书上有写过,血和有辟邪的作用,她床头的那盏灯是金属做的,能勉强当做镜子用,便艰难地坐了起来,咬破自己的舌头,把血抹在灯上,然后抱着床头的那盏灯,向那团雾气处扑过去。
只听一声巨响,台灯重重砸在地上,唐玲也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晕了过去。晕过去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冬雪焦急的脸和那条蛇,狰狞的面孔。
“她中午醒来后,一切都不见了。”钟沁对程凌云说,“冬雪不见了,那个奇怪的东西也不见了,房间里就像台风过境一般,乱七八糟的。”
程凌云问:“她不是被什么咬了吗?没伤口?”
钟沁摇头:“没有,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她很担心冬雪,不知道冬雪到底怎么样了。她醒来后就要去找了那个日本商人,却得知她上午就离开了,所以才给我打了电话。这事我也觉得特别奇怪,为什么会突然看见冬雪——还有那个蛇一样的东西,我觉得肯定不简单,所以叫上你。”
虽然听多了-jiao-合这一说,钟沁却不认为唐玲能看见冬雪,是因为那玄乎的神交。她想,也许冬雪一直在关心着唐玲,只是因为两个空间并没有交流的通道的原因,让冬雪和唐玲都不知道对方在关心守护着自己,这一次因为唐玲受到了威胁,这个通道才被打开,让她们看到了对方。
让钟沁感到幸运的是,唐玲的身体还好,精神也还不错,只是人特别着急。
“有什么办法能见冬雪一面吗?我担心她出事。”
钟沁看向程凌云,问她有没有办法。
程凌云问唐玲:“唐总,我能不能问一下,当年招魂后,冬雪是附着在什么东西上面,变成了灵?”
唐玲说:“是一株朱顶红,我姥姥把冬雪的一些衣服烧了,埋在了那株花下,然后招魂的时候,冬雪便附着在了那株花上。”
程凌云若有所思。
萧声声也想起了什么,她尝试着问:“程总,会不会是冬雪的衣服上面,有些什么头发之类的东西——”
程凌云说:“不是肯定,是一定。”
钟沁奇怪地看着她们:“你们在说什么?”
程凌云说:“我去给明荣打个电话,如果能说一定要找一个有办法的人,那只能是她了。”
钟沁惊呆:“又是明荣???”
“没错,就是明荣,灵也好,魂也好,路过或者是古曼童也好,必须要有一个媒介。明荣最善厌胜术,那里奇器也多,也许她有别的渠道让唐总和冬雪见面,这样我们不仅能知道冬雪是不是安全,也能知道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程凌云问唐玲:“还有一件事要问一下你,来找你的是日本人?是叫田中光吗?”
唐玲摇摇头:“我听翻译说过他的中文名字,应该不是这个,但是田中这个姓,确实有提过。”
钟沁说:“不管提没提,反正是一伙的,现在事情太多没有头绪,还是一件件来吧,算账可以等一等。”
程凌云对唐玲说:“稍等片刻。”
她去给秘书明荣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许久之后,明荣慵懒的声音才响起来:“谁?”
“是我,程凌云。”
“又是你。”
程凌云听出了些不对劲,她虽然早就弄到了明荣的电话号码,却是第一次给明荣打电话,哪里来的“又”之说。
“你是不是记错了,这是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
“我没记错。”明荣的声音依然是慵慵懒懒的,说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一股媚意,“下午五点十五分,你给我打过一通电话,你忘了吗?”
程凌云肯定地说:“你记错了。”
明荣说:“反正是你,是你的声音,也许还是你的手机,你让我去一家咖啡馆见你,我心想,这人可真是讨厌,明明我订好了酒地方要吃淮扬菜,结果你竟然要喝咖啡,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
程凌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明荣到底想做什么,虽然明荣做事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但是一上来就是撒娇的质问,还说一些不知所云的事情,让她有些迷惑。
“你是不是刚睡下,还没醒?”
“嗯。”
程凌云有些无奈:“行,你睡吧,明早我再联系你。”
明荣竟然笑了起来:“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程凌云说:“你还是先休息。”
今天的明荣有些不对劲,程凌云想起来,自己放了她鸽子。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明荣才故意刁难自己。她本来就对自己有敌意,遇上放鸽子这种事情,肯定怒气难忍。
“我偏要说。”明荣说,“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你打来的,说要请我去你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喝咖啡。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难得你说话这么温柔,我就勉为其难去了,去了后发现,原来是有人想跟我表白呢。”
程凌云有点厌烦,她没这么多时间和明荣纠缠,便说道:“明——”
“你听我说完。”明荣打断了她,“你在那里布置了蜡烛,还有藤球灯,还是烛光晚餐,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又廉价又没品位的晚餐,不过说真的,想到是你这种冰块脸,我又觉得其实还不错。然后我坐下来,却发现,对面的那个人,好像套着你的皮,实际上不是你呢。”
明荣就像一个调皮的女孩,故意压低了声音,在电话里对程凌云说:“她用着你的脸,你的声音,地上蜡烛多,我穿着高跟鞋,需不需要抱我过去,就是这句话,让我判断她不是你——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呢,然后她果然现了原形,竟然是蛇带。程凌云,你到底得罪些什么东西?为什么跟踪你袭击你模仿你就算了,还来找我的麻烦?”
明荣说起来竟然生气了:“我为了对付它,浪费了我一只凤头簪!”
明荣这些话的信息量有些大,联想起那晚的遭遇,又想起唐玲遇上的事情,程凌云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但是没经过思考的事情,她也不方便给明荣说,只好说:“我陪你一支凤头簪。”
“这东西是司马家姑娘才能有的,你怎么赔我?”
“我会想办法的。”
“真的?”
“真的。”
“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你不需要给我道歉吗?我可是因为你才被袭击!”
“对不起。”
“你有没有点诚意?”
这人怎么比以前的小女友还难哄……程凌云有点头痛:“要不你过来,我当面给你道歉?顺便我还有件是麻烦你。”
“你在哪儿?”
“我在D市。”
“好远,不想来。”
程凌云说:“我让司机送你过来,宾利车,你可以在车上休息。”
“算了吧。”明荣说,“我继续睡觉了,先给你记账,等你回来,我们再慢慢算。”
“等等——”
程凌云叫住想挂掉电话的明荣:“我来接你,这边确实有很着急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事情比较着急,我马上就来,你想要多少报酬,开个价。”
明荣说:“我是不是给你说过,让你不要来求我?”
程凌云说:“我也给你说过,我希望我们能合作。”
明荣说:“任我开报酬?可是我刚赚了一笔钱,暂时对钱没什么兴趣。”
程凌云说:“你直说吧,到底要什么。”
明荣说:“你先来吧,来了再说。”
她不等程凌云说完,竟然挂了电话。
程凌云也摸不准明荣到底要做什么,只有回了房间。萧声声问:“程总,明荣会来吗?”
程凌云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受袭击了。”
“什么?”
三人同时震惊,程凌云说:“她有点奇怪……感觉说话特别飘忽,但是逻辑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说今天下午,一个蛇带妖怪用媚术,冒充我给她打了电话,又邀请她去了一间咖啡馆,结果被她收拾了。”
萧声声说:“蛇带?用媚术冒充你,然后去找明荣?等等,程总,你怎么确定,对方不是用媚术来迷惑你?”
程凌云说:“直觉。”
“……”
程凌云说:“我也说不清,虽然我也是一个不怎么相信第六感的人,但是我敢确定,和我说话的就是明荣。”
唐玲不知道程凌云和明荣的关系,以为她们之间也有些什么事,便说:“也许你们之间,也有心灵感应吧。”
程凌云说:“这倒谈不上了,明荣这人十分难请,我打算回去一趟,顺便问问她到底今天晚上到底是什么回事。”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开车回C市,到达的时候应该是凌晨,程凌云刚从C市过来,又必须回去一趟,唐玲有些抱歉:“对不起程总,要不我带着朱顶红,和你一起回去吧。”
程凌云说:“还是先不要动那一株花,我回去一趟,也不仅仅是为了帮你,我得去看看明荣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东西已经两次找上她了,我担心她那里不安全。”
钟沁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程凌云说:“不用,如果顺利,明早九点左右,我会带明荣过来,你们千万注意安全,田中光那边,我会派人盯紧。”
决定要回去后,程凌云立马打了电话,让司机在楼下备好车,又打电话给秘书,让她另外安排一辆宾利轿车,等在高速路口。
她照例在唐玲的房间门前也留了一个法印,再次嘱咐唐玲萧声声等人注意后,便离开了。
她是在凌晨五点到书市的,此时的天边已经开始蒙蒙发亮,保安亭的灯还亮着。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程凌云特意留心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确定安全后,才去找明荣。
七月七日书局的门开着,里面还亮着一盏小灯,自从上次程凌云踹开门后,这里的锁就一直没修好,程凌云推开门的时候,门口的风铃轻轻响了一声,一张醒目的纸条系在了上面。
程凌云把纸条取下来,展开一看,明荣的小楷端正秀气,在纸条上整整齐齐写着:
“我在睡觉,钥匙在门口的地垫下面。”
看着这张纸条,她心里突然升出一些异样的感觉,就好像她不是来拜访明荣,而是在外出差很久终于回到家中,家里的伴侣留了门,开着灯,还在门口留了提示,告诉她怎么进家门。
程凌云突然笑了一下,把这张纸条折好,塞进了牛仔裤口袋。
她大概是长途奔波,有些累了。
她都不知道家人伴侣到底是什么样子,何来谈错觉。
出生在程家,她和一般的女孩的命运就不一样,别人的童年有父母的关爱,有朋友一起玩耍,青春期有甜蜜的初恋,学业的烦劳,而她似乎从小时候开始,人生就一直围着责任二字打转。
有时候程凌云也在想,她和明荣之间的默契,是不是就是因为责任这两个字——她们身上都承担了太多不能向其他人倾诉的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才会了解对方。
程凌云走过走廊,来到大厅,大厅里还有点着熏香,也和玄关处一样,点着一盏小灯,就着微光和窗外的晨曦,程凌云走到门前,弯下身从地垫下面找出钥匙,打开后室的门。
房间里静悄悄,临窗的位置有一个贵妃榻,明荣背对着程凌云,身上披着一条薄毯子,睡得正是香甜。一时之间,程凌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在明荣毫无防备的时候来找她,也没见过明荣这样放松的时候,思考许久,程凌云还是走了过去,准备叫明荣起床。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就好像自己一个不合时宜的举动会唐突眼前酣睡的美人,走到贵妃榻前,看到明荣侧脸埋在贵妃榻上垫着的厚垫里,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张扬的明艳,想叫醒她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程凌云想多看她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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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自梳(十九)
当程凌云走到贵妃榻前, 却顿住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安静的明荣。明荣是明艳的、张狂的、骄傲的, 甚至目中无人, 视财如命,毫无底线。她有足够的理由讨厌明荣,即使明荣漂亮得令她窗外的花都失色了。
明荣睡得很熟,只不过在梦中都没能伸展开眉头。
为什么能连梦中都不让自己放松一下呢?
程凌云叹了口气, 心里突然生出些别样的情绪。是同情吗?程凌云有点茫然, 她只知道, 如果没有那些家族责任, 如果明荣不是一出生就被家人灌输要赢过自己的想法,现在的明荣应该和很多同龄人一样, 有自己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有三两一起逛街一起买东西的闺蜜, 也许还会有一个男朋友,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
凌云忍不住伸出手去, 替她抚平了眉头。她想相比于明荣,她还是幸运的,起码她还有位疼爱她的父亲, 虽然父亲的疼爱对她而言,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嗯……”
明荣被程凌云的动作惊醒了,她睁开眼, 看到眼前的程凌云,下意识用毛毯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程凌云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