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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的链条包里拿出一根细长香烟，点燃以后抽了两口，吐出淡淡的烟雾，她眯眼道：“你没让叶明心发现吧？”

　　怎么一个两个，全都这么怕叶明心发现。

　　梁杼长得虽然嫩，说话做派可老练的很，她弹掉烟灰，嗤笑一声，“你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吗？在你眼里，离婚是不是就是印个离婚证的事。”

　　韩飞絮没言语，梁杼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轻叹一声，“也不能怨你，阅历一下子倒退十年，你没被人卖了就已经很不错了。”

　　韩飞絮：“……”

　　这是夸她吗，她怎么觉得这么憋屈呢= =

　　“听姐给你科普科普。你俩离婚，第一件事是确定抚养权，你失忆了，就代表你身体不好，没有健康的身体，怎么健康的养育孩子？这样，你的孩子就归叶明心了；第二件事是分割财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你的财产，也就是一堆压岁钱吧，现在你手里有多少财产，你清楚吗？”

　　韩飞絮眨眨眼，摇了摇头。

　　梁杼一脸的“老娘就知道你是这个德行”，“光我知道的，房产五栋，地皮西郊一块、秦皇岛一块、菲律宾和法国还有两块，加上寄存投保的古董字画、金银珠宝，折合市值不小于三个亿；股权、债权、还有你爸的专利、你妈的版权，这些价值我没法估算，因为这都是钱生钱的东西，就大概算一下的话，可能也是三四个亿，另外还有存款，你自己挣得、再加上你继承的，至少有两亿。”

　　韩飞絮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我这么有钱的吗！！”

　　虽然她知道演员赚得多，也不可能赚这么多吧，才十年啊，她居然就是拥有十亿身家的富婆了！

　　梁杼无语的看着她，“做什么美梦呢，你赚得那点钱连凑个零头都不够。这些都是你继承的遗产好吗？”

　　当年叶明心和韩飞絮结婚的时候，叶明心家里有人觉得韩飞絮配不上他们家，要论资产，好像是配不上，可要论底蕴，他们也配不上韩飞絮。

　　她家可是标准的书香门第，祖上是清朝的清官，爷爷是辅德大学的第六任校长，奶奶是妇联的前名誉主席，她爸没祖辈那么厉害，却也是中科院的工程师，她妈是作协成员，写的书已经收录进了中国文学史，是现代文学90年代的代表之一；而她姑，现在是世界顶级音乐学院——茱莉亚学院的终身教授。

　　就连她外婆家，过去都是大上海的银行资本家。

　　搞知识的当然比不过正经经商的，可知识拥有到一定程度，也能给后辈留下那么丰厚的财物。

　　刚刚梁杼说的，还仅仅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还有更多呢。

　　“你现在失忆了，共同资产就先不提，可你连婚前财产有哪些都不记得了，这样一来，你的资产也归叶明心了。”

　　韩飞絮：“……”好惨啊，孩子飞了，钱也没了。

　　“第三件事，”梁杼用骨节敲敲桌子，“你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叶明心的律师团队用这一点做突破口，利用这个攻击你，到时候说你出轨，或者说你不尽妻子义务，这对判决都很不利的啊！”

　　韩飞絮皱了皱眉，梁杼还在继续说着，“哎，这都叫什么事。失忆了也没法上节目了，我还得去跟那边说，以后可怎么办啊，要想拿到抚养权，你光有钱不行，还得有一份工作，法院判决的时候也会衡量你们两个作为母亲谁更优秀，现在任谁看都是叶明心更胜一筹。”

　　梁杼开始愁的抓头发，倏然，她听见韩飞絮冷冷的问了她一句，“叶明心会在法庭上说我出轨？”

　　“……”

　　完蛋，科普的太爽，一时把这事给忘了。

　　韩飞絮刚出道的时候，她就当了她的经纪人，后来韩飞絮息影，她也没说过什么，反正她手底下有别的明星，而她本人也不是只靠做经纪人吃饭。

　　时隔好几年，韩飞絮又找到她，说自己为了抚养权需要复出，佛系经纪人——梁杼想了想，答应了。

　　她和韩飞絮合作的时候，从没红过脸，但在她看见韩飞絮的女儿韩念漪以后，韩飞絮差点就要违约去找一个新经纪人。

　　当时她俩谈复出的事，顺便又去接了一趟漪漪，看见漪漪那张明显带着欧美血统的脸，梁杼惊得烟都掉了，当着孩子的面，她没好意思问，等韩飞絮把孩子送回去，她立刻问韩飞絮，漪漪到底是谁的。

　　她那时的想法是，如果韩飞絮婚内出轨，那这场离婚官司她肯定讨不了好，结果还没提官司呢，她先挨了一顿狂风暴雨。

　　韩飞絮那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直接甩手走人，后来她去哄，韩飞絮差不多气消了，才把这件事揭过去。

　　上次的事给梁杼留下了心理阴影，她紧张的连烟都忘了抽，就怕韩飞絮又来一次情绪大爆发，不过现在的韩飞絮虽然神色很冷，倒没有说什么。

　　梁杼为自己没出息的劲儿感到悲哀，她放松了身子，想了又想，却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来了一句，“我就是担心啊，我不也是为你好吗？漪漪实在是太容易被当做攻击点了……”

　　这下韩飞絮的脸更阴沉了，“你的意思是，我真出轨了？”

　　梁杼好像听到了暴风雨前的风声呼号，“我……”

　　韩飞絮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你出轨了我都不会出轨！”

　　“是是是，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坐下……”

　　梁杼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想把韩飞絮拉下去，韩飞絮却拂开她的手，冷冰冰的看着她，“沈桑落说你是自己人，我没看出来。你既然能怀疑我出轨，看来就不是很了解我，正好，你不是说了么，我很有钱，那咱俩解约吧，我需要找一个不会怀疑我、也不会怀疑我女儿的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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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以为韩飞絮的性格是在娱乐圈和豪门圈之间沉浸出来的，原来不是啊，她十年前就是这种愣头青的性子！

　　梁杼欲哭无泪，她赶紧拦住要走的韩飞絮，经纪人做到她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我错了，我错了！韩大小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我这一次，行不？再说了，也不能全赖我啊，是你自己一直不跟我说，那、那漪漪明摆着长得像欧美人，你又是在国外生下的她，我能不怀疑一下下么！”

　　“别说我了，沈桑落还一直嘀咕着呢，只不过她不敢说出来！”

　　听到她的话，韩飞絮果然没再走，她转过身来，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那叶明心呢。”

　　“啊？”梁杼还没反应过来。

　　“那叶明心，是不是也跟你想的一样？”

　　梁杼愣了，韩飞絮的反应，突然给她浆糊的脑子打开了一个通道。

　　现在的韩飞絮相当于只有十六岁，她已经在家和漪漪相处过两天了，却从不怀疑漪漪的来历，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什么记忆都没有，要是漪漪的来历真有问题，她自己应该是最震惊的一个吧？

　　梁杼脑内灵光一闪，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韩飞絮，你是不是有外国人的血统？”

　　以前不往这方面想，梁杼只觉得韩飞絮长得很性感、迷人，像西方的妖精，但现在一想，这么多人里，为什么只有她像西方的妖精，为什么她长得又高又白、五官还很立体。

　　再结合漪漪，她想明白了。

　　因为韩飞絮自己就是混血儿！

　　她只知道韩飞絮父母和父亲这边的祖辈，这些人长相都是纯正中国人，也许是她外婆那边……难道她外公是外国人？

　　听到她的问题，韩飞絮压根没想回答她，她沉默一会儿，又问了一遍，“叶明心是不是也怀疑我出轨了，怀疑漪漪不是她的？”

第9章

　　沉默就等于默认，梁杼恍然大悟，她松开手，突然有点明白叶明心和韩飞絮之间的矛盾从何而来了。

　　叶明心对漪漪的态度就跟别的妈妈一样，她应该知道漪漪就是她的孩子。

　　梁杼是韩飞絮姑姑的学生，在韩飞絮当了演员以后，她和韩飞絮通过老师的牵线，成了她的经纪人。她和老师关系很好，情同母女，所以韩飞絮家里有什么人，她基本都知道，也都看过照片。

　　除了韩飞絮的外祖家。印象里，好像她外祖家比较复杂，老师不怎么谈，至于韩飞絮，更是三缄其口，完全没有提到外祖家的时候。

　　梁杼所知道的，就是韩飞絮对出轨这件事深恶痛绝，至于为什么深恶痛绝，她又从来不说。

　　对她不说、对沈桑落不说，那对着叶明心，也很有可能不说。

　　这样一推理，如果让韩飞絮对出轨深恶痛绝的人是她外公、或者外婆，而拥有外国血统的就是他俩之一，叶明心同样没见过、不知情，那她见到漪漪以后，很可能会对韩飞絮发出同样的疑问，咳，按她俩的关系，应该是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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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通里面的关节，梁杼有点无奈，“你说这事谁不会怀疑啊，混血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瞒得那么好干什么，要是当初你告诉我你是混血，我早把这个标签打出去了，这下可好，白白浪费一个优势。”

　　韩飞絮没有说话。

　　那个拥有别国血统的人，是她这辈子都不想提起的垃圾，一想到那个人，她就忍不住的恶心、害怕，这是来自童年的心理阴影，一辈子都笼罩着她，挥散不去。

　　她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不利用混血这个优势，因为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提及，漪漪隔代遗传到了那个人的基因，这是没办法的事。

　　韩飞絮知道，被人怀疑出轨生子是很正常的，她赖不了别人。实际上她对梁杼发的火现在已经散了，这算是一种应激的心理疾病，在听到别人说她出轨的时候，她完全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可等那几分钟的怒气散去以后，她就冷静了下来，也明白自己不该发火。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生气的。”

　　梁杼默了，上回也是，她跑去找韩飞絮道歉，结果韩飞絮先跟她无比诚挚的道了歉，她这到底什么毛病啊。

　　对梁杼的怒气散了，可还有点点失落残留在心里，原来，叶明心也怀疑过她。

　　从理智出发，她知道自己怨不得别人，叶明心的反应是人之常情，可从本心出发，她觉得很委屈，如果叶明心真的了解她、信任她，就不会一上来怀疑她出轨，而是想着，会不会医院弄错了。

　　过去的韩飞絮如何想，现在的韩飞絮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件事成了她心中隐隐的一根刺，她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叶明心离婚了。

　　梁杼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下午的节目是个情感节目，经常请一些有名的各界人士来谈人生，有点像《开讲啦》，不过是网络节目，不在电视上播出。”

　　虽然是网络节目，但流量也非常大，长达六年的时间，韩飞絮都没再有过作品，能争取到这个节目，已经算是梁杼有本事了。

　　人家节目方也是看中了韩飞絮年少拿奖这个噱头，才请她过去。

　　可现在韩飞絮什么都不记得了，人家要是问她过去的心路历程、和一些细节，她肯定是一问三不知啊。

　　梁杼又开始抓头发，“算了，一会儿我去跟人家道个歉，就说你突然得了急性胃炎，没法上节目了。”

　　说着，梁杼抬起头，“对了，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应该抓紧治疗，那复出的事情……”

　　“我会再去找一家医院检查，复出……这样吧，梁姐，你先让我休息一个星期，我需要整理整理思绪，一个星期以后，我会准时开工，帮我接通告的时候，你注意下，别接那种会让我露馅的。”

　　如果要开工，当然是越早越好，如果要休息，那就彻底休息、把病养好再说，像这样只休息一星期就开工，是个什么道理？

　　梁杼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韩飞絮轻轻呼了口气，“一个星期，应该能让我从父母去世的消息里缓过来了。”

　　“应该……吧。”

　　梁杼默了默，没有再问什么。

　　从餐厅走出来，韩飞絮站在拐角的十字路口停了两分钟，她在试探别人对她的眼熟度，整整两分钟，没有一个人露出过“这个人好眼熟”的困惑神情，韩飞絮放心了，她走过十字路口，向她熟悉的地方走去。

　　八十六中学依然是十年前的模样，十年的时间，北京大变模样，当初贴的满大街福娃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广告，什么小黄车、旅行APP、天猫购物节，陌生的很。

　　只有八十六中，还是她放学时候的样子。

　　八十六中对面是大片的高级公寓，再往西走两公里，就是中关村的一部分，她爸爸工作的研究所就在那里。

　　韩飞絮坐在学校斜对角的花坛边沿，她一条腿直放在地上，一条腿弯曲着、脚尖抵在花岗岩墙壁上。她看着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没多久，学校打铃了，急着吃饭、短暂娱乐的学生们急吼吼从学校里冲出来，四散在各个地方，过了大概十分钟，“逃狱”景象就渐渐淡了，只有几个零星的学生慢悠悠往外走着。

　　她坐在花坛边上，看着学生们急吼吼的冲出去，等到午休打铃，又再次急吼吼的冲回来，有个女孩子因为走得太急，还被路边的水管绊了一下，她连跳四下，才避免了摔个嘴啃泥的命运。

　　跟她一块跑的女生都快笑疯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来被绊倒的女生一顿毒打，两人打着也不忘赶紧回班，没多久，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看着这一幕，韩飞絮也轻轻笑了一下。

　　笑完了，她站起来，看向身后的公寓楼，慢吞吞的，她来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