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分五十年还,利息这一条去掉,你自己好好算一算按百分之五的利息十年后要还多少,还本金就可以。然后我其实也记了个本……”
商佚抽出便签条,匆匆写:今天招娣帮我占座,欠她十元钱。
今天招娣帮我一起对付讨厌的许敏,欠一百元。
李招娣嘴巴扁了,憋得死死的,好像咬了一口铁板,瞪大眼睛看着她:“这个不算。”
“你知道网上有跑腿的么,帮忙在酒吧占座一百块呢。”商佚摸摸她脑袋,“等你有钱我就住你家,吃你的喝你的,那时候你撵都撵不走,这时候记得这么清楚,我们也太生分了吧?”
“你又不是张绪。”李招娣扁着嘴巴就快哭了。
“我怎么就不是?”商佚眉头一皱。
“我知道你人格分裂,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格……你很好,说话也很有道理……但是你又不是张绪,张绪傻了吧唧的说不出这么温柔的话。”
被当成人格分裂其实挺好的,她也授意过张绪咬准这个说法不动摇。
“不都是张绪么?”
“我看过书,不是,你可能叫小红,还有一个人格叫小丽,不管你们叫什么,反正本来的人格才叫张绪……你们可能是她爸妈没了,打击太大幻想出来的,但是肯定能治好,你们到时候走了,说的话都不算。”
小孩子的心思果然比大人想得要复杂多了。
“其实呢……我干妈喜欢你,我呢就每天在村子里呆着,你见她管过我么?没有吧,自从和你做了好朋友她才要花钱的,她是……她是家里其实也是一样……重男轻女,所以,很想帮助你,因为她自己也很遗憾小时候过得不太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商佚收敛话里的情绪,尽可能把自己撇出去。
“真的么?”
“你其实帮我很多了,没有你的话我上不了平都二中的,你学习那么好,我沾你的光啊!”
提起学习,李招娣破涕为笑,看来也很为自己的学习自豪。
商佚终于松了一口气,从窗户望出去,正好看见一家课外教育机构的广告。
“……我干妈说,你很聪明,就应该好好发展,她就是见不得女孩不上进,所以前段时间跟我说,想让你上那个……少年编程班还有……跆拳道课,武装大脑,武装身体,你觉得怎么样?我还没回她?”
“很贵吧?”
“啊反正她掏钱,她又不缺钱,不花白不花,我觉得挺好的,你去嘛!”
连哄带骗,商佚临时起意给李招娣排了满满的课外生活,并且约定第二天商佚会亲自过来问候她,也就是说第二天就要去上课。
这个时候就能把招娣名正言顺地支走,虽然有点儿精分,但保证了不会出什么别的篓子。
她得来见张绪,说点儿李招娣不能听的东西。
如此约定好了,她安详入睡,招娣兴奋地睡不着,十点多抱着枕头过来问能不能一块儿睡。
“啊行……”就希望张绪醒来别把人踹下去,虽然李招娣说她傻不拉唧。
她侧身让了让,招娣挤进被窝:“你像姐姐一样。”
“你有姐姐?”
“我说感觉!你懂不懂什么叫感觉!你怎么和张绪一样笨的?”
“笨又没有错。”商佚替张绪辩解,“而且我不笨。”
招娣靠近她蜷缩着,低声说:“张绪的干妈也是你干妈么?你干妈知道你人格分裂吗?”
小孩子真是什么都敢问。
“不知道,嘘,这是我们的秘密,我怕她知道了就不喜欢我了。”
招娣急忙闭嘴把这话吞回去。
“那你不上课外班么?”
“我得把自己的功课补上来呀!”
“我可以教你,但是你这个人格学会了,张绪本来的人格学不会怎么办?”
“让她自己CAO心去吧。”
商佚困倦中应对小孩子精神十足的问题,回答得口干舌燥。
再醒过来是早上四点半,丑男孩喊她起来吃早饭。
从卧室跌出门,徐菀卿已经坐在对面了。
“你不困?”随意一问,徐菀卿轻声答:“夏天,天亮太早,日出了。”
“哦。”她跌在桌边剥鸡蛋壳。
“若你太过忙碌,我可以将此物借你。”
徐菀卿伸过手指,掉在桌面一个极小的黑色硬壳。
“什么玩意儿?”
“我仔细回想,最近这些日子,我应该已经不必魂游张绪那里了,而现在的我之所以不必魂游体外,全是因为此物,因缘际会下得到的,你若太忙,此物借你,或许能定住魂魄,瞧你睡眼惺忪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嘎一下晕倒了是把这东西拿开了?”
“是试探此物是否真的有奇效。”徐菀卿把东西推过去,商佚打量着,那东西不过南瓜子大小,但颇有分量,历经岁月打磨已经有一层包浆,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
徐菀卿已经拿出过长生不死药了,现在拿出这个,她还真不意外。
“哦,也就是说,你和五百年前的你的……灵魂,是同步的?”
“怕不是,但或许有些联系,只是如今只剩现在的我了。”
等等,也就是说,徐菀卿昨天上午根本没魂穿张绪!
她豁然站起:“丑男孩,今天什么时候去平都?和张绪说了么?”
“说了,八点半和那位见个面,九点半到机场,来得及。”
商佚松了一口气,徐菀卿撑脸望了一会儿:“我可否同去?”
“见许安程?行啊,给你看看我伺候的是什么恩客。”
“商妹……”徐菀卿似乎责怪,又似乎是叹息,丑男孩环顾两眼,抬手看时间:“到点儿我再叫你们。老女孩提前去清场子了,姐,还有一件事,嗯,后天是您与那位相识……十四年纪念日。”
“相识?有床纪念日么?”
“有,下个月13号,床十三年纪念日。”
也不知道丑男孩是耿直还是故意的,当着徐菀卿的面说商佚和男人的情史。
商佚这么问,很明显,眼神瞥徐菀卿看她反应,徐菀卿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后天我不用魂穿,挺好,替我随便在哪儿看订个礼物,再预订俩座位,不用告诉那位哈。”
她真的带着徐菀卿去见大佬了,她们见面不过是聊聊最近的生意,谈公事的时候没什么私事可说,徐菀卿和丑男孩坐在一边,许安程的助理坐在另一边,保镖在外面。
“敏敏又跑了,这丫头,也不说替你分担分担,害你一个人劳累。”
谈过公事后,这位不急着走,开始聊起私事。
“年轻人心高,想先见识见识世界再回来,她迟早会明白你的好意。”
“哼,还年轻,她今年都三十啦!”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连敏敏都三十了。”商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哎,我都八十了……”男人自嗟自叹起来,双手搓着脸似乎很是疲倦,“还好遇见你。不嫌我老。”
“谁说的?哎这儿可有个老头耍流氓啊!”她摆出一副娇笑的脸和老头打趣,故意往旁边歪了歪,给徐菀卿看自己是怎么“接客”的。
看了她这个样子,肯定就不会喜欢她了。这么轻贱地和人谈笑,眼波流转浑身媚态,连手指尖都要勾人魂魄似的婉转,话音妩媚得像个害人的狐狸精。
“人说老夫少妻,女人都爱钱,偏偏只有你,不肯和我结婚。我这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我死了,一半财产归老婆,多少女人求也求不来,只有你不贪图这些,”
老头动情地说,抱紧商佚,把头埋进她胸口,低声说,“拿钱给你,你恐怕觉得我很俗气,不懂女人的心,好像让人误会你就是为了钱来了似的。”
“哼,我最爱钱了,你兜里有多少,都拿来。”
手指穿入老头的白发间,商佚很是温柔地摸他的脑袋,微微抬抬眼,对面的助理拿酒杯挡脸笑得意味深长,身后的徐菀卿还是默默不语。
老头痴痴傻傻地摸出钱包都给她,她笑着把钱包打开,抽出一张一百块别进老头的衣领,剩下的自己掏出来,现金没多少,都给了服务生做小费,剩空空的只有自己笑得很灿烂的照片和两张卡的钱包,商佚展开给他看了一下,放在桌上:“不行啊,你太穷了,我嫌你穷,不跟你过了,我要去美容院,晚点打给你,乖。”
她一边笑一边起身,老头眷恋地抓了抓她的手,她反手拍了拍,拎着包离开。
出门,丑男孩拉开车门,她抬腿坐到副驾驶,没和徐菀卿坐一排。
到了平都,张绪发来消息说招娣还没出发去课外班,于是商佚一行在另外的房间等着。
丑男孩出去和老女孩会合,房间里只剩商佚和徐菀卿。
“你不爱他。”徐菀卿低声说。
“谁?你说许安程?”商佚轻轻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观察这么久,得出结论啦?”
“我可否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什么?”
“那个……画像……啊,或许,就是,咔一声……”
“照片?”商佚想起许安程老派作风,钱包里放情人照片,证明自己很是爱她。
“是了。”
“这有什么,不是买了手机么?”商佚拿过她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和徐菀卿拍了一张。
徐菀卿睁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摩挲手机,眼底写满了感叹,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地将照片放大缩小看了好些遍,手指不小心划拉回拍照界面,咔一下拍了个糊了的窗帘。
“噫!”她有些急,她虽然用过iPad,但仅限于打开丑男孩给她找到的电子书,或者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让丑男孩帮忙搜索网页归档再放进电子书阅读器里看,并没有正儿八经拍过什么。
商佚默默看了一会儿徐菀卿着急的样子,拿过手机划拉回合照,徐菀卿才松了一口气。
“此物实在神妙。”
“这有什么神妙……”商佚给她示范如何手机拍照,等徐菀卿点着头说学会了,把手机递过去。
徐菀卿果然对准她,颤颤巍巍地拿着手机。商佚坐直了,摆了个合适的姿势,免得被拍成表情包。
她坐直了好久,徐菀卿也没拍好,终于她忍不住笑了一声:“徐菀卿,还有您不会的呐,哎呀真是稀奇。”
刚笑开,徐菀卿就按了下去。
“好了!”徐菀卿十分自豪,把手机捂在胸口,商佚翘起脚来打量徐菀卿这好像磕了药的满足神态,心里有些怅惘。
“让我看看?”
“如今我也有了,你笑得很好。”
“……”原来是等她笑得像那张照片一样才拍。
意外拍得还不错,自己微微一笑,双腿并拢特别端正,盯着镜头,好像很高兴。
徐菀卿凑过来和她一起看这张照片,时不时观察自己的表情。
手指一动,她把这张照片和上张合照一起删除。
徐菀卿左划右划都找不到那张照片了,瞪大眼睛,急得直跺脚:“这,这该如何是好?”
“别拍我。”
她格外生硬地挤出这么一句话,表情也冷硬得像茅坑里的臭石头。
双手垫在大腿下死死压紧,免得自己双手不安分起来干点儿什么。
“我并没有拍你,只是借用此物,给你照了一张……”
商佚终于垂下头:“徐菀卿,我该怎么说呢,我现在是别人的女人,我说服不了自己。”
“怎么说起这个?”徐菀卿似乎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打算和她掰扯这个话题。
“因为我现在特别喜欢你。”商佚认输了,“但是我也说啦,我特别特别喜欢钱,为了钱什么都行,我是别人的女人,不能背着男人再搞一个,再喜欢也不行。”
“那之前那个孙经理,哦,那位的助理,深圳的王先生,上海的傅老板……”丑男孩适时地出现,调出商佚过往背着大佬搞过的男人。
“去死——对吧,你看,我就是这么恶劣的女人,我现在很认真,不想玩玩算了,也不想揣着不厚道等许安程嗝屁了坐享他的财产,更不想就把你骗床然后过几天断舍离,所以我都矛盾死了,你,你别——”
“可是我什么事也没做。”
“你光是往那儿一杵,我就想把你搞上-床,哪怕你身穿东北大棉袄,脚踩澡堂烂拖鞋,我光看见你就原地发情,心里激昂澎湃得跟没谈过恋爱过的小年轻似的。”
丑男孩立即退出去了。
徐菀卿没听过如此粗鄙之言,一时呆住了。
“你是什么都没做,是我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是我自己精神分裂头脑发热又不想放你走又不能回应你,所以你看,我就是优柔寡断神经兮兮的,脾气还特别差,错就错在你要跟我掰扯,喜欢我干嘛?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商佚抓起手机刷刷刷翻,相册没怎么用过,她抬手给呆呆傻站的徐菀卿拍了一张,把手机递过去,自己拉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徐菀卿小声问丑男孩:“原地发情是何意?”
“就是……就是……哎呀我一个大男人不好给你讲,害臊!”丑男孩故作扭捏。
“我知道发情,也知道原地,合在一起并不太明白。”
“就是我姐吧……很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