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下,倒也能顾得住。
李大爷点头,“哎。半个小时后来搓澡对吧,我清楚。”
这会十点了,澡堂没什么人,三三两两的汉子肥猪一样的瘫在澡盆里,其中有个是熟客,看到庭思信还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庭思信回笑了一下,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泡澡。
“哎~真舒服。”热腾腾的水没过身体,仿佛一直小手按摩着每一个紧张的毛孔,什么文件什么客户在这一刻全部被撵出脑子,这才是人生嘛。
庭思信抹了一把脸,正想好好享受这闲暇的时光,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笑声,他猛地一睁眼,差点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入眼处是被水腐蚀成黄色的墙壁,瓷砖上还黏着几根头发,地上摆着不知道是谁不要的烂毛巾,不远处几个泡澡的客人还在天南地北的聊着天,还好还好,是幻觉。
就在上周,庭思信做了个奇怪的梦,他和几个小朋友团团坐着,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正在唱着童谣。
“摇啊摇
摇到阿婆桥
阿婆叫我好宝宝
一只馒头一块糕。
摇啊摇,
摇啊摇,
摇到阿婆桥,
一只馒头一块糕,
宝宝闭眼睛快困觉,
醒了以后吃糕糕。
摇啊摇
摇到阿婆桥
阿婆叫我好宝宝
糖一包,果一包
吃得囡囡咪咪笑”
小女孩脸上涂着夸张的红胭脂,眉心还点了颗朱砂痣,她一边唱歌一边拍手,唱完歌以后从包里掏出一只红底蓝花的手绢,对着庭思信几个人说,“我们来玩个游戏,我来当鬼,你们来躲,如果我找到你们,我就把这个给你们,换你们来当鬼。”
说完,她扬了扬手中的手帕,“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梦里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虽然疑惑,但他却真的就像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样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就去找地方躲去了。
躲哪儿呢?小女孩用手绢蒙住眼睛在原地数数,其他的小伙伴要么钻到水缸里,要么爬进柜子里,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就连小伙伴们也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他们是谁。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四十七,四十六……”
不行,快躲吧,庭思信心想。
他跑进身后的堂屋,里面有个神龛,他来不及看,就钻到了神龛下面的桌子下。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我要来抓你们咯。”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个躲猫猫的游戏,庭思信却出奇地紧张,他下意识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声音来。
“你们在哪儿啊?我找不到你们啊?”
着急的语气,说出来的效果却出奇的冷静。
“你们在水里吗?”
“你们在地下吗?”
“你们在泡菜坛里吗?”
“你们在树根下面吗?”
谁会躲在树根下面啊,那下面不是土吗?庭思信忍不住噗嗤一笑。
谁知道他一笑,外面的声音就停下了,他吓得瞳孔一缩,不会的,自己这么小声,听不见的。没事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知道你们在哪儿了?”
说完,庭思信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桌子前面有一块红色的布幔,从布幔下面的缝隙中漏来的几丝光线中,突然就插入了一个黑影。
“我进来了哦。我来找你了。”
庭思信赶紧又捂住嘴。黑影慢慢的在扩大,虽然听不见脚步声,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朝自己走过来。
“你在哪儿呢?在房梁上吗?在墙壁里吗?还是……”
黑影突然停了下来,“还是在外面呢?”
说完,小女孩就走开了。
庭思信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因为过于紧张,一直一动不动,导致身子都酸了,他刚想换个姿势突然面前的布幔猛地被拉开,一张红彤彤的脸映在他的视线里。
“抓到你了,哈哈。”
小女孩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咧得可以看见整个牙床,红色的胭脂扑扑地往下掉,笑得极尽夸张,眼底却只有森然的冷意。
庭思信迷迷糊糊地被拉到了庭子中。
“下周谁还要再陪我玩?”
小女孩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庭思信心里持着反对的态度,手却不由自主的举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庭思信一身冷汗,虽然从小到大做过那么多次噩梦,但从来没有一次感觉到那么诡异。
哪怕是现在,想起那个梦,庭思信都觉得心悸得厉害,什么玩意儿!庭思信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个梦已经过去了一周,之后也没再梦到,果然只是个梦而已,自己都是个成年人了,怕什么。
想到这里,庭思信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滴答……滴答……
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湿润的水汽充满了整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泡久了,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忽然,他感觉到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人走到了他的澡盆前,一道冰凉的视线投在他的身上。
庭思信吓得一张眼,支起身子的时候在澡盆里滑了一下,吃了好几口水。
对面的李大爷尴尬一笑,“哟,醒了啊,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你呢?没事吧,是我吓到你了。”
庭思信心里骂着这该死的梦,脸上扯出一个笑答到,“没事没事,都半个小时了吗?”
“可不嘛,来搓澡吧。”
“我……我今天就不搓了,太晚了,明天要上班呢。”
“别……都交钱了,不搓好像大爷白赚你的钱一样,快,过来躺好。”李大爷已经在软榻上铺好了塑料膜。
庭思信拗不过,只好勉为其难地走到李大爷面前躺下。
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一种自己是只洗刷干净的猪,被翻来覆去刮/毛-分割-切成肉条的感觉。
“哟,大爷今天手劲儿挺种啊。”庭思信天天来泡澡,本身也脏不到哪儿去,偶尔才享受一下搓澡的服务,但今天李大爷这手重了些。
李大爷没说话,庭思信背对着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突然他的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转身一看,李大爷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涂了两块红色的胭脂,手里正拿着一把刀,刀锋上还滴着血。他诡异地笑着,吐出来的却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小信不乖,说好这次你当鬼的!”
庭思信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尖叫着踢开对方,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浴室。
第102章 无巧不成书
现在是晚上,周围可见度很低,庭思信看见路灯下有个正在扫地的环卫工人,一身荧光绿的衣服仿佛夜里的明灯,比路灯还要亮。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个人,他心里特别的安慰。
“您……好,请把……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跑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钥匙手机全在浴室的储物柜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电话报个警,或者找个开锁的把家里的门打开,除了天生对警察的依赖以外,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就是家里了。
庭思信气喘吁吁的吐着气,突然就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像家里很久不用的木门,猛的推开发出来的老涩声,他惊恐地抬头一看,只见原本背对他的环卫工人脑袋缓缓地转了过来,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身子在正前方,脑袋却直接转到了后背。
“小信,来当鬼,小信,来当鬼,小信,来当鬼……小信,来当鬼!!!”
“啊啊啊啊啊……!!!!”
庭思信大叫一声,猛地从木桶里坐了起来。
眼前还是澡堂里,自己也还在木桶中,远处的客人还在聊天,是……梦吗?
庭思信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听到庭思信的叫声,那个跟庭思信打过招呼的熟客关心地过来问。
“怎么了兄弟?做噩梦了?”
庭思信现在没有心情跟对方聊天,甚至连个笑容都欠奉,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过来打招呼的男人觉得奇怪,他见庭思信想从澡盆里起身,却因为泡久了全身乏力起不来想要拉对方一把,对方却忽的瞪大了眼睛,表情惊恐,跟见了鬼一样。
庭思信确实是见了鬼,他看到一双紫黑色的小手扒上了男人的肩膀,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小女孩突然从男人的背后冒了出来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小信,来当鬼,小信,来当鬼,小信来当鬼。”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好像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而男人却好像听不到,依旧担心地看着他。
接着,腿上传来一股力量,直接把庭思信拖进了澡盆了,然后就是另一只腿,双手和脖子,他甚至根本挣扎不了,一张嘴大叫,水就往胸腔里灌。
“快来人帮忙,这位兄弟好像抽筋了!”男人看着庭思信突然没进水里全身抽搐,表情痛苦,赶紧拉人,但奇怪的是,庭思信顶多一百七十斤,却怎么都拉不动,其他客人听到呼救也赶紧来帮忙,但三个大男人拽了半天,最后只能任由庭思信活生生的溺死在澡盆里。
“摇啊摇
摇到阿婆桥
阿婆叫我好宝宝
一只馒头一块糕。
摇啊摇,
摇啊摇,
摇到阿婆桥,
一只馒头一块糕,
宝宝闭眼睛快困觉,
醒了以后吃糕糕。
摇啊摇
摇到阿婆桥
阿婆叫我好宝宝
糖一包,果一包
吃得囡囡咪咪笑”
庭思信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突然想起,那几个和他一起玩的小伙伴好像就是他的哥哥和弟弟。
……………………………
“所以,你是说你哥哥一个常年混迹在澡堂里的人,在半米多高的澡盆里溺死了?”罗绛喝了口咖啡,不咸不淡地问到。
“准确的来说,是堂哥。”庭思礼说,“而且上个星期我的另外一个堂哥,也就是他的亲哥哥庭思忠也死了,在梦里,这周该到我了。”
年阑这种小鬼就跟秃鹫一样,发现受伤的动物或者腐烂的尸体,就会成群结队的去分食掉猎物,罗绛本来以为庭思信只是个阳气弱招惹上年阑的倒霉蛋,没想到却是个招惹了大家伙的倒霉蛋。
“思信哥死掉的时候,我还没注意,但第二次做梦的时候,被抓到的人是思忠哥,我就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后来我去找神婆帮忙,她说只是因为我犯太岁,就给了我这个,可是根本不管用,上周我在梦里被抓了,所以……我也要死了。”庭思礼痛苦地抱住头。
“你说你在梦里觉得玩游戏的人和地方很熟悉却想不起是谁和哪儿,那你怎么知道那是你两个哥哥的?”
这种情况叫鬼遮眼,也就是鬼为了模糊自己的身份,故意把记忆抹掉,就像有时候突然做了个噩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鬼长什么样。
“是思忠哥临死前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思信哥死的那天晚上给他托梦了,让他小心,他打给我也是为了问我有没有梦到过那个小女孩。”
罗绛摸着下巴思考着,“鬼想要掩盖的东西必定能引出她的身份,目前你只在梦里见到过她,梦是我们所有信息的来源,那我们就只能从你的梦着手,好好回忆一下梦里看到了些什么,她既然只是抹去了你们对那个地方的记忆,那细节总该是有的,比如那个地方有哪些场景,摆设,甚至长着什么树,土地是黑是红还是黄。另外,你不是说梦里有四个人吗?有两个是你哥哥,另一个应该也是你认识的人吧,把他也叫上,大家一起整合信息,理理思路,应该能发现点东西。”
罗绛的话点醒了庭思礼,他眼里瞬间就有了希望,“你说得对,另一个人是我堂弟庭思孝,不过因为我奶奶生病,他已经赶回老家苏州去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等等……”罗绛叫住了庭思礼,“你说你说你老家在哪儿?”
“苏州……”
罗绛扶了扶额,“真是不躺你你这趟浑水都不行了。”
她记得她离开罗家以后,老田给她发的资料里记录的罗芙最后消失的地方就在苏州,当时她因为罗夫人的事被打击得没有心情,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她心里有种预感,庭思礼碰到的这个东西和罗芙碰到的东西一定有潜在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同一个。
“什么意思?”庭思礼不明所以。
“没什么,这个给你,明天一起回一趟你的老家吧,嗯……收拾一下。”罗绛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庭思礼的衣服,着重强调了收拾一下。“另外,衣兜里的东西也扔了吧。”
她自己也要回去准备一些东西。
接过罗绛递过来的符咒,庭思礼还是有些不确定,“这样就行了吗?万一她今晚来找我呢?”
之前那个神婆给了他一张太岁符,现在罗绛还是给他一张符,太岁符没起作用,那这个东西能管用吗?虽然他刚接过符咒,确实就感觉到身体一轻,可这毕竟关系到自己的身家姓命,不讲究一点怎么能行。
“我跟你之前找的神棍可不一样,这个东西是所有符咒里面避邪能力最强的,花了我半个月才画成功,扛个几晚上是没问题的,之后我都会全程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罗绛看到庭思礼身上的小鬼都被符咒打散了,唯独那股黑气还在庭思礼的眉心跑得欢脱,心里也清楚这次的东西不好对付,也是,能让罗芙吃亏的,肯定不是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