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虽不知远处那十七海岛上海墙建的如何,溪涯在这红桑树下每日勤加修炼,功力倒是沉淀了不少,只是这几日白启每天都要去岛上转悠一圈,似在寻什么东西,溪涯问她,她却又不肯说出口,让溪涯着实费解不少。
一日,月明星稀,溪涯在海沿边上与石头人过了数招,待的气力耗尽便预备收手回去,白启今儿不在岛上,去了海墙那处查看一番,溪涯一人不敢在海边待太晚,恐出什么事端。
她略梳洗一下就打水准备回去,才走一步,忽就听到不远处海面之上有“嗤嗤”的声响,她顿时大惊,连忙侧身躲在岩石缝后,只探头出去,隔着清幽月光依稀见着了个细长的影子在海上飘着。
第五十一章
那黑影只在近岸不远处游动着,却迟迟不肯上来,溪涯隔着月光望过去,只看到波光粼粼中一颗圆滚的黑色脑袋,倒三角的昏黄眼睛,头前的嘴裂开一小个口,有猩红的舌头一伸一缩。
那是一条纯黑的水蛇,隔得甚远看不清究竟有多长,溪涯不敢懈怠,太古上境中但凡是个生灵都不可小觑,谁知那蛇又是个什么修为,若和师父师叔一般……溪涯浑身冒起了冷汗,压制了自个的灵力气息,一步一步往外挪去,想借着岩石遮挡赶紧逃回红桑树下,那里好歹有师叔设下的符咒,怎也可抵挡这黑蛇一二。
这般一想,她脚下就动的飞快,三步两步行的更远了些,回头去看,却发现那蛇已扭捏着身子盘旋上了岸,于沙滩之上缓缓直了直蛇身,舌头一吐一吐的,似在探查什么,它不过才抬起了些许身子,却已有百寸之高。
绝非凡物,溪涯心中嘀咕,这黑蛇定是瞧见师叔今日不在,这才大着胆子上来了,却不知是来干什么的。
匆匆一瞥,她依稀见着那蛇的尾部好似断了一截,却也没多想,只手脚并用轻声往回走。
“孽畜,这里是你随意能上来的吗?”忽起一声厉喝,溪涯被惊的停了步子,愕然回头去看,却见自海水之中忽地窜起一人,身影闪动极快,让人看不清晰,她直冲向黑蛇,在黑蛇恐吓般的“嘶嘶”声中,一掌拍在它头上,黑蛇的身子僵直了一下,而后猛然倒下,似是昏死过去。
溪涯看的目瞪口呆,见她顷刻之间毙命了那条黑蛇,心中惊惧之时又连忙蹲下将自己藏在石头背后,这人是谁?衣着看起来非白民国人,也不像轩辕国的,可这招式果决狠厉,绝不是自个能对付的,她现儿大气也不敢出,只盼着这人只是来杀蛇的,蛇死了便离开这岛,莫要发现自个的行踪。
那人似是冒着火气,清亮的女声在寂静夜色中分外明了,“孽畜,随意往我家中跑,要是损坏了花草树木可怎么得了!”
她的地盘?说的莫不是这岛?溪涯的心中秃噜一下,正苦苦思索逃脱之计,却又听得那人来了一句,“小丫头,莫藏了,出来吧,我早知你在不远处躲着。”
这话毫无疑问是对溪涯说的,溪涯心头顿了一下,身子僵硬着向岩石后抬头望去,那人果然直直望着这处,一头黑色长发在风中凌乱飘飞,身旁还横躺着那条大蛇。
躲是没法子躲了,逃估计也逃不了,溪涯心一横,大步走了出来,停在距那女子不远处,先偷偷打量她几眼,不由先赞叹一句,好生美貌的女子,一双顾盼生辉的娇媚眼,一张红如丹朱的盈秀唇,肤如羊脂,一套黑袍加身,其中是黑色武服,愈发衬的她神采奕奕。
她也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溪涯,嘴里道:“好漂亮的女娃娃,不过你一个还点点儿大的凡人娃娃,怎一个人待在我这荒岛上?你家长辈呢?”
溪涯思虑一下,扬声道:“我随师叔出来,于仙人岛上暂作歇息。不知岛上有主,师叔现儿出去了,不多时就回来,小辈先与您道一句不是。”说罢,合手躬身拜下。
那女子一见,却是侧身躲过去了,皱眉道:“我可不受你的拜,你们凡人讲究受别人一拜要短阳寿,我可还想多活上几年。”
溪涯直了身子,有几分蓦然无语,她不知凡世还有过这种说法,不过现儿看起来这人却并非狠毒心肠,不然也不必与自个废这般多口舌,于是便诚恳道:“我与师叔着实不知岛上有人,请仙人莫责备。”
“不责备,”那女子爽快回答,而后对溪涯招招手,“小娃娃,你先过来。”
溪涯闻言犹豫几分,最后还是缓步过去了,走近那女子身边,还未开口,便看到女子忽地一步凑近了她,在她愕然的目光中,用鼻子一嗅一嗅,将溪涯从头到脚闻了个遍。
“您,您这是……”溪涯面颊微微红了,躲却也没办法躲,只结巴问她:“这,这是何故?”
那女子却是欣喜,“我果真未有闻错,就是这种香味,小娃娃,你是跟着我家阿七过来的吧?”
“阿七?”溪涯疑惑开口,“阿七是谁?”
“哦,对了,你们应不晓得这个名字,”女子摇头晃脑地自责,“阿七就是白启,白民国的白启,她可就是你口中那师叔?”
“您认识白启师叔?”溪涯愈加惊讶。
“自然识得。”那女子目光炯炯,笑意满面,忽想起什么,却又叹了声气,好似颇苦恼,“我本紧赶慢赶,可却还是没能在阿七到时赶回来,小娃娃,你看着我家阿七可生气了否?”
仔细想想师叔这几日的反常举措,溪涯缓缓点了头,“依我看,应是生了气的。”
见那女子闻言面色霎时白了,溪涯忙安抚她,“无妨事的,师叔甚温和,我还从未见她发过火呢。”
“非也非也,她发起火来好生恐怖。”女子拼命摇头,嘴里还嘀咕着要不要出去躲上一二日待白启消火,溪涯好没容易才劝她安了心。
“小娃娃,你叫何名字?快说与我知道,我不能总唤你小娃娃啊。”
溪涯乖巧回道:“您唤我溪涯就好。”
“溪涯,甚是好听的名儿。”女子一笑,眼睛都眯缝起来,“你叫阿七一句师叔,便也唤我一句师叔吧,我本名烛阴,往常都一人与这岛上住着,只阿七时不时来看我一看,现儿倒好,又来了你这么个小娃娃。”
她于自己身上摸索一下,未能翻出什么物件,便皱了眉,仔细一想,忽的转身对着那黑蛇,在溪涯惊愕的目光中徒手撕开黑蛇的腹皮,从里边扒拉几下,一把拽出一枚指尖大小的黑色黏糊的东西,递到溪涯面前,笑意盈盈地道:“我身上无什么好东西,不过这巴蛇的蛇胆是顶顶好的,你服下可抗寒气,抵百毒,就当是我与你的见面礼了。”
溪涯咽下一口口水,心中百般纠结,可手还是颤颤巍巍地迎上去,接住那还滴着黑血的温热蛇胆,欲哭无泪道:“多谢烛阴师叔。”
“莫客气,我还存了好些个天灵地宝,自己留着也无用,倒时都给了你。”烛阴甚是开怀,回身一把扛起那黑蛇,行到海边将它扔进海去,自己则利落地把身上污秽通通洗了个干净,这才带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上岸,要带溪涯回红桑树下。
溪涯好歹与遥舟学了几分纳物之术,见她就这般大大咧咧,赶忙从身上取出一套干净衣衫出来,递给她,“烛阴师叔换上这套衣物吧,湿衣服穿着也不甚舒服。”
烛阴瞧瞧自己身上湿漉的这套,含笑点了头,“也好也好,这衣服穿着倒也难受。”
她换上衣服,领头带路回红桑树那处,溪涯本对她还存疑,但这一路上她不动声色地跟在烛阴身后,却见烛阴的步子没有半分犹豫,径直走向了红桑树,近了石屋也不受白启的符咒所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二人一同在屋外升起火来,一边烤着烛阴洗干净的衣裳,一边支着架子烤着些鱼虾做晚餐,烛阴是个不见外的姓子,溪涯也是好没容易才见到这么个乐天达观的人,二人颇有几分一见如故,一聊就到了深夜。
入了半夜时分,天气寒起来,溪涯都隐隐觉着冷,她往火堆旁挪了几分,再去看身旁烛阴,却发觉她面色不怎的好,一脸苍白无色,左手紧紧护着右胳膊那处,身子微微哆嗦着,似发着寒。
“烛阴师叔?”溪涯以为她与黑蛇打斗时受了伤,担忧地上前用手轻碰她的额头,却霎时感觉一股寒气入体,不过一瞬就冻得她整个胳膊失去了知觉。
她不敢再碰,只惊忧呼唤道:“烛阴师叔,你这是怎地了?”
“莫慌,小溪涯。”烛阴抬头望着她,炯炯的眼睛先都失了神采,勉强一笑,道:“不过寒气入体,你待我缓上一缓,便好了。”
“师叔……”溪涯见她痛苦,咬牙用灵力裹在手上,想将她抱起移到火堆旁去,却被她躲了过去。
“莫要……碰我……”烛阴咬牙道了句,“该死的寒气……怎这时候发作起来!”
溪涯无措地望着她,见她躲着自个,便只好去想别的法子,赶忙起身去四下捡了不少柴火回来,通通丢进火堆中去,将那火势升的愈发大了,回头去看烛阴,却发觉她依旧冻得直打哆嗦。
她忽想到什么,从身上取出一支玉瓶出来,递到烛阴面前,轻声道:“烛阴师叔,这是你刚刚给我的蛇胆,这个不是能抗寒气吗?师叔快服下吧。”
烛阴闻言望了望那玉瓶,温和一笑,“小溪涯,多谢你了,不过这个与我无用,对你却是大有益处……”她忽地缩了身子,似是承受莫大的苦楚,“待,待我身体好了,我替你……再寻,再寻些来……”
“您别想这些,先好好抵抗体内寒气。”溪涯收了玉瓶,见她痛苦可自己却帮不上忙,焦急万分。
烛阴缩着身子独自忍受,忽有一刻,她猛然抬眼望着前处,惊了溪涯一跳,仔细一看只见她眼中一片迷蒙,不知可还有神智,她咬牙轻哼,蓦地低声吼了一句:“乘黄,你好生不知变通,为难我俩做什么?你那正道你自己去走,莫要拖累了别人!”言罢,忽地合了眼睛,身子僵直倒于地上。
溪涯慌乱去扶她,这才发觉她身上寒气已退,逐渐有了常温。
第五十二章
溪涯将她扶回石屋之中,放于床上躺好,自个去外头熄了火堆,转而将屋中炉子点燃,哄的热乎乎的。
天色隐隐亮了,溪涯有几分犯困,就在桌旁坐着打瞌睡,直到听闻些许声响,便醒了神睁眼一看,却是白启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床旁垂眸望着床上的烛阴。
“师叔。”溪涯欣喜喊道,白启闻言回头过来,用手指轻点了点嘴唇,示意她噤声,而后先一步出去,溪涯紧随其后。
“这人……”白启嘴唇轻动,略带迟疑,似不知该与她如何解释。
“我听闻烛阴师叔说了,她自称师叔旧友,又识得岛上的路,我便信了她。”溪涯认真答到。
白启点了头,平静道:“我的确认得她,她昨晚……可是发生了何事?”
溪涯望望屋中那仍在昏睡的烛阴,轻身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烛阴师叔昨夜里身子突然发寒起来,半晌才好,却昏厥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未醒。”
白启默然无语,半晌才道:“昨夜辛苦你了,这人就是有这么个旧伤,犯起来身子就如同寒冰,未伤到你吧?”
“未有。”溪涯摇了头,“师叔,海墙建的可还顺利?”
“顺利。”白启点了头,显然心不在焉,眼睛轻瞟屋中好几眼,淡淡一句,“我倒希望它建的再慢些。”
“师叔……”溪涯望望她,似是明了她的心情,“师叔先去照顾烛阴师叔吧,溪涯也该去海边修炼去了。”
白启点了头,道一句:“去吧,莫跑的太远了。”
一路向着海边行去,溪涯却心事重重,她回头望一眼灿如火的红桑树,想到白启和烛阴二人,心中却觉查出些许不一般的东西。
她们二人之间,不像口中所说的旧友,师叔望着烛阴的眼神,分明与她看其他人不同,与她看师父和自己也不同。
倒像是藏着诸多的怜惜和不可言说的……思慕。
思慕……同自个对师父一样……
她轻叹口气,取一株树枝,一下一下打着沿途灌木,她这几日总督促自个勤加修炼,莫要留下空闲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可一旦想起来了,这份思念却怎都停不下来。
她已经有近一月的时间没能见到师父了,师父不知现儿在何处地方,她要办的事可还顺利?没人陪她一处,她可否孤单?自己不在,她可……也如同自己一般想念?
这才不过一月,思念之情已如同噬骨的小虫,爬满了她的身心,她想着师父轻声呢喃的细语,想着她一头莹润的青丝,想着她那让自己怎也忘却不了的容颜,还想念她抱着自个,怜惜地安抚时神情。
溪涯停在一株古树旁,用手指轻点其上干枯的树皮,一点一点滑下去,眼睛蓦地就酸了,她强忍住了泪,咽下口中那股酸楚,暗自告诉自个,莫要陷得太深了,那是师父,也只能是师父。
她揉了揉眼圈,将思念压下,大步往海沿边上去。
西海之中藏有诸多生灵,让遥舟来认也不一定能认个完全,她这几日得了乘黄嘱托,入西海去查一件事情,可行了有近一月却都查不出什么,便思虑着不若这就回去吧,她未来得及和小徒弟说一声就出来了,也不知自家徒弟现儿可想念自己了,虽她长大了处处都疏离自己,可于自己心中她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娃娃。
她身旁裹着一团纯白雾气,将海水隔绝开了,她掐指一算,得了方向,便动身往那处行去。
刚走不过几里,却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