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提建议还要杀头啊?”
危岳雁给她耐心解释,“皇帝有一次大概是脑子敲坏了,定了个战略非不让人改。还说谁如果对这个决策有异议啊,那就一个死。”
“死要面子呗。”曲荃表示了然。
“但是比较难搞的是皇帝那个决策还真的没啥大毛病。把我当时那叫一个烦的。但是机会来了不能失去啊,而且当时我二叔吵着闹着非要说去找个机会给皇帝挡刀,这种挡刀的事情又不好开玩笑的,机会也不是说来就来,而且搞不好一刀命就没了,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仇啊。于是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皇帝的决策不是没错么,那我就让他变成一个错误的决策。我那几天天天晚上就睡一小会,然后就偷马跑到几百里外,然后给他把地势搞得不一样了。”
曲荃惊得嘴巴都能塞个鸡蛋,“你,你……”
危岳雁一脸很无所谓的模样,“我怎么了?”
曲荃:“无中生有,以虚代实,厉害啊!”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其实你也蛮厉害的。”
“还是你厉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能改地势,你真的怎么想出来的!”
“就和你一样,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想要做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被逼的呗……”
“是啊……都是被逼得呗。要是我家里还好端端的,谁会愿意冒这种险啊。”
“都说什么富贵险中求,真的都很可笑,富贵和阖家平安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要是家里都好好的,谁还愿意去奢求什么富贵啊。”
“你刚说了个词,阖家平安,这是多少人的梦啊。”
“是啊,我也每次只有在梦里,才能再圆满一会了。”
两人且谈且饮,倒也畅聊了一夜。
往事俱如云烟散,数年心酸笑语中。
次日凌秋泛和凌雪霁起床后没有找到危岳雁和曲荃还以为她俩上哪决斗去了,后来才听危岳雁的府兵来报说两位大人不知怎么的一起睡在泉边,浑身上下一股酒气。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将良人领了回去。
她们不知道的是,最后曲荃危岳雁二人的谈论对话。
“其实没有我夫人的话,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是啊,若是那般,我们根本不会有这么相谈一夜的机会。”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幸甚之至。”
第一百九十七章 腹背受敌
自那夜后,危岳雁和曲荃突然就开始狂聊模式, 实在是共同话题太多, 经历太过相似一聊起来吐吐苦水, 交流个心得转眼一天就过去了。凌秋泛和凌雪霁也乐的她们如此, 毕竟她们关系好了, 回了京自个儿姐妹间也有机会时常走动。是夜,二人依约带着酒在泉边畅聊, 危岳雁提酒的手忽然一滞随即迅速上前跑了两步,俯身将一侧耳朵紧贴地面一动不动。
未消片刻, 危岳雁迅疾起身一把拽住曲荃就往回赶, 曲荃整个人被她这握惯了三尺剑六钧弓的手一拽差点整个身子跟着飞起来。
“你你你你轻点啊!!”
“来不及了!”
危岳雁言落迅速将曲荃护在身后,抽剑震飞一支往曲荃心口袭去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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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狮张着血盆大口左冲右撞将偷袭的敌将接连撞飞出去, 紧紧护住身后的凌秋泛与史桩,秦广漠和贺游天各带了一队人马招架敌军的袭击。凌雪霁不熟悉战场,只得同阿金一起守在姐姐和史桩身侧, 一道长蛇软鞭在她手中如有灵识,慑的敌军不敢近前。
火光刀影之间, 一黑一白两骑破尘而来, 如两柄利刃冲开敌军本就散乱的阵型,一人□□过处索命断魂, 一人劲弓在手例无虚发,凌秋泛凌雪霁见了来人心头巨石落了地。
危岳雁带曲荃归来后,很快便整合好自己的府兵将本就起骚/乱作用的偷袭兵赶出领土。这一场短小的战斗告捷后众人聚在危岳雁的主将营帐中分析局势。
“根据斥候来报,北秣驰援在边境停顿休整半月后继续往南疆进发, 看样子是要同南疆里外夹击。”秦广漠指点沙盘,“直取陇息。”
贺游天疑惑望向曲荃,转头去问他夫君,“穆帝力不是已经死了?他们又没个像样的副将,不回国休整还往我们这来干什么?想不开来送死?”
“看来是铁了心要给他们的大王子报仇。”危岳雁冷笑一声,指了指陇息城附近可以利用的地势,与秦广漠商议了一番部署。计划商定一半,余光瞥见火光下曲荃独坐一侧,朱唇轻抿不知在想什么,一双琥珀似的眼睛怔怔出神。
“曲大人。”
“嗯?”曲荃被唤回心神,转头见危岳雁含笑望着她登时有些不自在的抖了抖衣服走到沙盘边上,“何事?”
危岳雁指着沙盘给她简明扼要的说了下目前形势和初步拟定的战略布局,“曲大人也是将门之后,我此番也想听一下曲大人的高见。”
没有嘲讽,没有算计,知己间肝胆相照的赤诚与热烈像是烫熟的烈酒足以激荡的人热血翻涌。曲荃面色微红的接过危岳雁给的小军/旗,又扫了眼先前的部署,果断拔掉几个暴露位,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思所虑倾囊相告。
这一夜很快便在几人交谈间过去。
五日后北秣驰援抵达南疆,领头的将军是原来的那几个副将之一,在陇息城边境虎视眈眈了数月的南疆军如久旱逢甘霖,立刻与北秣军应和一气直叫夏军腹背受敌。虽然情势不容乐观,但好歹此次领兵的是危岳雁,不仅最得力的副将秦广漠贺游天皆在,前不久还收获一位神机妙算的军师。思及此危岳雁总会自嘲一笑,谁能想到数年剑拔弩张的宿敌,竟会是她此生最契合的战友?
半月之内战事无数,夏军有胜有败,可北秣大军堵在运输粮草的必经之路上,粮路被强行阻断。出乎危岳雁曲荃意料的是,北秣军中竟有一名神秘军师,从未露面却奇谋迭出,每每害的大夏折损不少兵力。长此以往对夏军来讲是个极大的消耗。
曲荃三夜未眠,最后一晚穿着中衣闯入主将帐中,惊得危岳雁连忙捂住夫人的眼。
“想都不用想!”
危岳雁一拍桌子,拒绝了曲荃的提议。
“可现在只有我以使臣归京的由头回到金陵,才能让圣上派遣驰援,解我军之急。”被危岳雁勒令回去穿上衣服再来的曲大人裹紧身上的紫貂裘,将自己团成一团缩在椅上。
危岳雁烦躁的撑住额头,“我现在在京中背着功高震主的名头,你又在我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突然回朝要求增兵,你觉得依照我朝皇帝那个猪脑子他会同意吗?”
见惯了危大将军威风凛凛站在朝堂上的模样,此刻对着衣冠不整呈炸毛状态的危岳雁的曲荃十分不合时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终在危岳雁的瞪视下,淡定开口,“他同不同意是他的事,我有的是办法。”
危岳雁心头一惊抬眼看向曲荃,只撞入一双幽幽的琥珀瞳中,周遭迷雾更浓,可心里头却渐渐明晰起来。
“危岳雁,你信我吗?”
“我信。”
“十日后,等我消息。”
“保重。”
第一百九十八章 英雄蝼蚁
腊月初五,夏军粮绝, 战略姓退三百里。
腊月初六, 曲荃涉灵江, 一人一骑过阳关。
腊月初七, 夏军损一员副将, 全军缟素。
腊月初八,曲荃出阳关, 抵樊城。
腊月初九,南疆北秣虎视眈眈, 危岳雁不许军中斩马充饥, 遇夜袭。
腊月初十,曲荃入北莽山。
腊月十一, 危岳雁负伤,夏军惨败退入陇息城,北秣南疆前后围城。
腊月十二, 曲荃过雁门关,抵金陵。
腊月十三, 夏军困城中, 北秣南疆城外军鼓大作,陇息城内屋瓦俱震。
腊月十四, 曲荃掌玉圭,调大夏三百折冲府,领三万夏军驰援陇息,圣上亲送庸门关。
庸门关下, 曲荃一身紫袍骑/坐马上,御隆帝领着一班文武大臣站在城头与她谆谆嘱咐一干要事,末了又有些不放心似得问了一句,“曲爱卿当真能破陇息困局?”
曲荃笑答:“北秣所施之计看似全无破绽实则百密一疏。请陛下放心,微臣已有连环妙计在手,定能破敌驱虏,保我大夏金瓯无缺。”
御隆帝听罢象征姓慰劳一番,“此番平乱,有劳曲爱卿。”
曲荃下马,对着城头屈膝跪拜,郑重行了一礼,“微臣定不辱使命。”
君臣之礼尽罢,曲荃翻身上马。放眼前路崇山峻岭忽觉心中一股急流涌上,激的她眼眶微湿,策马行出几步,忽然逆着朝霞的辉光转过身来。
万军之中独她一人逆身望城楼。
“陛下,北秣此局其实亦有可考之处。”
“此话怎讲?”御隆帝本欲离开,听曲荃这么一说霎时顿住脚步。
曲荃逆着光线双眼微眯,唇边染笑,眸若灿星:“当年襄霆一战,北秣便曾用过此计。”言落,唇边笑意愈染愈深。
御隆帝神情一肃,正欲开口却被曲荃截断。
“千里云燕一夕还,当年战局战况皆传至天听,陛下文韬武略想必定参破过其中奥秘。”
御隆帝定定的注视着城楼下那个言笑晏晏的臣子,一瞬感到无比陌生。
曲荃犹在说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说与天下听,“今日险境与当年分毫不差,敢问陛下,我父亲的计谋,用是不用?”
话音甫落,训练有素的领军卫整齐划一将机簧弩箭架上城楼孔洞之中,御隆帝声沉似铁,在朝霞暖阳之下听来越显深寒。
“你,不要命了吗?”
万箭所指之人仿佛压根没看懂眼前的形势,仍是明眸笑睐,身姿挺拔如劲竹,“我曲荃死不足惜,但是我一死,便无人能施此计。”
倾身豪赌又如何?
她曲荃苟活至今,亦是为了此刻。
岭上四季常青的叶涛连绵起伏摧山压城,冬日的阳光并未带来多少暖意,关河凛冽,霜剑犹利风刀犹寒。城头马上相逾不过数丈,却隔关山做棋盘,断山路为棋子,一场贯穿六年的博弈横亘在君臣之间。
襄水尽赤,英雄如蝼蚁,棋已非当年之棋。
五年筹谋,断雁叫西风,人也非当年之人。
“那,你想怎样?”
君王沉叹。
臣子扬眉浅笑。
这一局,到底赌赢了。
笑意越来越浓,直至泪同声落。
“我要你昭告天下,我的父亲,不是纸上谈兵之徒。”
“他是临危受命的忠臣义士,是妙计迭出重创北秣六年的神兵将领,是保卫我们大夏疆土直至血尽的勇武英烈,他是大夏安北将军,我的父亲——”
“李酬志。”
可怜,他壮志未酬。
荒冢烟如泣,雪落风似刀。
当天边朝霞尽退,金乌立上中天,驰援的大军也朝着边境的方向徐徐前进。身边侍卫请示多次不得回应只得继续安排防守,御隆帝望着大军远去的方向,视线一直牢牢锁在那个行在最前的,紫衣背影上。
他依稀记得六年前,也曾送一名新将至庸门关下。
那新将在金陵城的名声很大,只是盛名之下嘲讽多于敬慕。都说他入赘将门,丢尽了寒门学子的脸面,一心只想着攀龙附凤,却极少有人知道,他确是抱着一颗赤子之心,想要一展胸中抱负。
所幸他的妻子知道,他的岳丈也知道。
曲老将军多次上奏,请求让新婿领兵出征,再之后玉圭调兵,大军北行,千里云燕朝夕往返边塞帝阁之间。
很多秘辛,天下人不知,君王却是知道的。
知道死守错战机,知道玉圭三易主,知道月寒照人头。
再后来,千里云燕身殉北秣铁弓银箭之下,君王也有不知道的。
不知道四万英烈杀敌至血尽,不知道殷血染襄江,不知道妙计连环重创北秣整六年。
但,那又能如何?
襄霆战败,弹劾奏章多如氵朝水,言官连城而绕逼得御书房外水泄不通,谗言忠言充斥耳膜,外患未消,内忧又生。
谁还能顾忠魂葬襄水,青史作何传?
御隆帝长叹一声,抬头再望时,大军已行远,渐不能见。
“启程吧,回宫。”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围城之困
彩凤镶碧玺玉瓶从缂丝屏风里头飞出,落在地上毫不意外的裂成两瓣, 破碎声被一道更尖锐的声音盖过。伺候在内殿的宫人皆屏息凝神侍在两侧, 窗外大雪翻飞, 而这些宫人梳理的一丝不乱的鬓发已经全被汗水黏湿。
“曲荃是何许人, 臣妾不止一次向皇上说过!”常后两眼通红的倚靠在百宝架边, 一只手扶在架上一只手捂着胸口,“臣妾不信皇上心里真的就一点怀疑都没有, 何况她刚从南疆回来揣着什么目的谁也不知道,她要借兵皇上就真将兵借与她, 难道是嫌这龙椅做腻了, 想上断头台风光一回?!”
一记耳光,如迅雷爆发在内殿中, 常后猝不及防挨了一记,身子没站稳当,一头的金钗步摇跟着她踉踉跄跄颤动不已。
后宫不得干政古来有训, 但是在御隆帝这里倒是宽限不少,并不是因为什么帝后情深, 只是因为昔年御隆帝南征北战之时常后的母家临危陷阵, 与乱世之中誓死效君,所以往后不论局势如何变化, 面对常后,御隆帝永远都是让她三分。
何况后宫形势也一直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