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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狼山玉 字数:4947 更新:2022-01-11 07:27:34

诶动了动了,居然是夫人先过去了!”湛金惊慌的瞪大眼睛,“将军该不会是要拿夫人出气吧?”

  绿沉拍了下她的榆木脑袋,“将军找谁出气都不会找我们夫人出气啊,你怕不是傻了!”接着她扳过湛金的身子把她卡在自己刚才隐蔽的位置里,而自己则挤到湛金刚才的位置,顺着视角看去,重重垂了下自己的拳头,“嗨呀急死人了,将军怎么还愣在那不动呀!”

  危岳雁看见凌秋泛缓步向自己靠近的模样,眉目间的戾气顷刻淡去换上了一抹慌色,她到底是头一回对凌秋泛起了些气姓,但是憋足了气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若是换做寻常年少夫妻,还能指望下床头吵架床尾和,可偏偏是还与她相敬如宾的夫人。这下她夫人主动靠过来,更是令她慌了神,不知所措起来。

  凌秋泛在她面前站定,将危岳雁脸上的纠结表情尽收眼底,秋水一横,笑的落落大方,“将军生气了?”

  危岳雁被问的一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别扭起来,难道是不习惯突然主动的夫人?她赶紧摇摇头,却摆脱不了那股已然开始蔓延环肆自己的熟稔感,就是这样的,三年前的凌秋泛……

  凌秋泛并不知道危岳雁心中一番洗练,她从来不是站着等待的一方,危岳雁不说,她便心念电转猜测起来。其实也不难猜测,近来围绕危岳雁的也就两桩事,金陵血案与保护珍禽异兽的新令法。

  “是新令法的提议受到了什么阻碍么?”凌秋泛见危岳雁面上虽有烦懑却并无不悦,便柔声询问,浑然不知自己这番模样像极了嘘寒问暖的贤妻。

  危岳雁摇摇头,既然凌秋泛已经给了台阶,自己就不能再僵下去。本来……这样相处也并非她的本意,“一切都很顺利,新令法已经获得陛下首肯,依照曲尚书的办事效率,想来不日便能颁布推广。”

  她并没有提及自己自作主张与曲荃说辞对换,大兴土木大恶大佞的污名都被她揽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凌秋泛,声音沉的如经年的醇酒,一字一句,清晰而认真,“只要是夫人托付的事情,我都会做到。”

  哪怕,力所不能及。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中扣响一面铜钟,钟声浑厚漾起阵阵回响,声声震耳发聩。目的就是让自己记住这个誓言,今夕往日,再不能改。

  凌秋泛看见她忽而肃穆的神情有一瞬恍惚,两人又是一阵无言,一股奇怪却十分熟稔的气息自危岳雁那处弥散开来将两人包裹其中。

  她们之间很少出现这样安静的时候,往日里危岳雁都会黏在凌秋泛身边千般万般的捧着宠着,在外不苟言笑的将军也会在她的宝贝夫人面前说几个托湛金在外寻来的奇闻趣事,哪怕凌秋泛一言不发,她也能把自己唇舌都说的仿佛被火烤干了般。但是今天,危岳雁却十分沉默,这由不得凌秋泛不多想。

  又一阵暖风拂过,带来裹挟着水气的荷香,凌秋泛低头动了动手指,怀中瑶琴泛开一声悠远弦音,她心念微动,“我为将军弹一首曲子吧。”

  危岳雁不是没有听过凌秋泛弹曲子,只是以往都是路过后苑时,或者坐在书阁屋顶的瓦片上小憩时,听见书阁里自娱的琴音,瑶琴声不似锦瑟箜篌音色华美响亮,琴为心声只为悦己,所以离的较远的危岳雁只能听到隐约的琴韵并不清晰。她在书阁中放了名匠所斫的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听得夫人为自己弹上一曲,可眼下当凌秋泛真的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却并不想接受。

  感觉到危岳雁的抗拒,凌秋泛倒也不恼,静静等着危岳雁给她一个答复。

  那边湛金和绿沉已经等到焦急,看着那边两人耗着,一会又看看天空日头渐上中天,开始佩服起自家将军和夫人消磨时间的本事。

  危岳雁果然开了口,语气不复往日柔和,但又不想向夫人置气,所以语调显出些生硬:“无功不受禄。”拒绝之后又有点不死心的补充问道:“夫人缘何要为我弹琴?”

  “是谢礼。”

  答案显然在意料之中。

  危岳雁转过头去,“如果是因为我帮了曲尚书,夫人无需致谢。结缡数月,为夫人做些事无可厚非。”

  凌秋泛终于明白过来今日这将军在和自己犟什么劲,虽然很不合礼数却已然轻笑出声。想不到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女将军,竟还有这样别扭的心姓。

  “将军误会了。”

  危岳雁扁着嘴,“误会什么?”

  “这份谢礼,是将军赠我秣陵秋色的回礼。”

  一时风过荷塘,拂起鹅黄浪数千。

第九十八章 左街来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修改,绣花针坑填了一半,大家食用吧o(╥﹏╥)o!

  危岳雁有些局促的坐到凌秋泛身旁,凌秋泛则好整以暇慢条斯理的调音, 顺便欣赏将军难得的囧样。湛金和绿沉见两人不再僵持, 也就各自放心的退下做事, 后苑平日里除了定时过来打扫护理植株的奴仆以外没什么人, 加之现在也不到护理打扫时间, 所以此时后苑里只有危岳雁和凌秋泛二人。

  凌秋泛左手按弦,右手轻勾, 弦音一瞬漾开,泛而不散, 琴声圆润余韵悠长, 只这一声便令人如置身飞檐亭侧,听寒玉落秋潭。就算不是行家也能判断出这是一把上好的琴。这把精心定制的琴凌秋泛自是十分满意的, 她眼角余光瞧见危岳雁偷偷看自己的模样,不禁失笑——往日都是危岳雁主动,现在误会解除, 竟不想这位将军仍在羞赧个什么,不敢主动寻话。

  山既不来, 便由自己去寻, 凌秋泛决定不再逗她,再一次先行出声。

  “将军不想说点什么?”

  危岳雁本以为凌秋泛坐到琴边, 就会全神贯注的去弹琴,没想到居然还在观察自己。这一下更加窘迫,“夫人想聊什么?”

  想不到向来能言善语的危岳雁今日竟然只会循着自己的话走,凌秋泛终于思忖着寻了个话头, “都说桃花时节最适合栽种荷花,将军却能在桃花时节令荷花开放,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

  危岳雁欣喜于夫人体会到这番心意,赶忙接住话茬,“我倒也还好,这些都是花匠们的功劳。夫人喜欢就好。”

  “喜欢自是喜欢,只是有个疑惑。”

  “夫人请讲。”

  凌秋泛抬起按弦的左手轻托香腮,打趣般看向危岳雁,“荷花虽为静客,却亦有富丽名贵的品种,热烈如洒锦,典雅如龙飞,秾丽如红台。若比清幽者,亦有玉碗佛座青毛节等品类。将军不择它们,倒选了似菊非菊的秣陵秋色,不知是何用意?”

  这个问题如一记闷锤,捶到危岳雁胸口,连带着里头的脏腑也跟着颤动。这叫她如何作答,若此时还是新婚之夜,还不知自己的夫人曾有过心上人,她还能坦坦荡荡的将自己当时的身份宣之于口。其实在亲耳听到那个心碎的消息之前,在逝去的三年时光里,在那个总是染着篝火,车马不经的破屋里时,虽然从不曾挑破,但她却总是相信的。

  君心似我心。

  金陵吴郡山高水远,她却一直想要找到她,向她解释军令催达,不告而别实非本愿,向她诉说三年以来,夜里行军边关浴血之苦,向她表明别后茫茫,欲醉还休侵肌裂骨的相思之情。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在自己缺席的三年里,她离去时尚眉眼稚嫩的少女,已经长成了朱颜韶丽的美人,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危岳雁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包括在之后相处的数月里,都曾有过无数次冲到凌秋泛面前,问问她三年前破屋里与她朝夕相对的那个人,在她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然而她终究没有这么做,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她没有勇气知道自己曾经在凌秋泛心里的位置。多年戎马生涯,玉门关下北疆野上她也曾困于四面楚歌之境,然哪怕是面对数十万敌军亦从未惧而旋踵,可是面对这一件事,她却不战而败,丢盔弃甲。

  如果不知道的话,就还能有幻想的余地吧。

  危岳雁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琴旁的凌秋泛盈着两汪秋水等待她的回答。该怎么回答呢?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花友花客的,也不认识多少品种。只因此花名中带‘秋’,想来与夫人有缘,遂选了这种。”危岳雁说完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也不知道自己胡乱答的能不能蒙混过关。

  凌秋泛对于这个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词,转首思索弹什么曲子。危岳雁见她不说话以为对方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遂忙道:“夫人刚刚说桃花时节最适合栽种荷花,其实我听那些花匠说,莲花也差不多,不如等闲下来,夫人与我一起再种些莲花吧?”

  “莲花……”凌秋泛沉吟着忽然莞尔。

  危岳雁只觉得今日夫人心情似乎特别好,笑了很多次,竟不想迎面而来了这样的问题。

  “种莲花不就是将种子栽入软泥么?”凌秋泛有些打趣的看向危岳雁,“这些我自己就能做,要你做什么?”

  这好像是她自新婚次日以来,第一次没有称呼“将军”,而是直接说“你”,危岳雁因这一小小的进步十分雀跃,不似往日清冷,裹挟着丝丝柔情的话语就像一只毛茸茸的掸子在她的心尖上揉搔,惹的她心痒不已。但是这个问题又很是刁钻,花匠们已经处理好了池塘里的泥水,栽种荷花和莲花若在此处,确实是又省心又省力,基本上种完藕与种子就没有别的什么工序了,那这种事凌秋泛一人也可以做得,要自己干什么呢?能有什么用呢?

  苦思冥想一番后,危大将军终于憋出一句豪情满怀的话。

  “那我帮你捏蚜虫!”

  五月前正值蚜虫期,这东西影响花朵发育,确实需要有人打理才行。危岳雁自忖这个回答应是没什么问题,却见得凌秋泛巧笑嫣然,“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这整整一亩池塘的蚜虫,就都交给将军了。”

  危岳雁被这笑容晃了眼睛,心生欢喜之余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帘动风响,荷塘之畔书阁之内,琴声不绝偶闻人语响。

  彼时芳华正好,心爱之人触手可得,她们还有很多时间。

  ————————————

  同是将军府邸,一边正岁月静好,一边则仿佛被阴云笼罩脱困不得。

  曲荃已经寻了把椅子好整以暇的坐着,徒留一干金吾卫还在屋室中寻找凶犯留下的痕迹。由于这是左街范围,故而金吾卫左街使也已出现在此处。

  从张斐前去调人颇为费劲就可以看出,这左街使不怎么卖朔石斛的面子,故而曲荃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左街使的年纪比他们都要大上一辈,却保养得皮光水滑,圆滚滚的大肚子将官袍撑得很饱满,看上去颇为滑稽。凌雪霁见到以后,忙将目光在他和朔石斛之间打转,暗暗称奇。好端端一件衣服怎么就穿出了云泥之别呢!

  左街使庞瑞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曲荃一拱手,“敢问曲大人,您说将军夫人是他杀的证据在何处?”

  左街右街的金吾卫们已经将这间屋子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里里外外寻了一圈,就连府上奴仆也挨个审讯过,却仍旧没有寻出一丝蛛丝马迹,曲荃先前说的证据不难找仿佛是一句笑话。

  庞瑞这句话已经很明显的有些指责的情绪在里面,但是毕竟官阶相差太多,纵然有这类情绪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样子还是要端足。

  曲荃收起在桌上闲闲敲着的手,并不想看见面前这个有碍观瞻的胖子,于是干脆闭上了眼。

  “凶手这次心急,已经藏不住了。”

  “下官愚钝,还请曲大人明示。”其实按照曲荃的身份,不该与金吾卫街衙的官吏有什么来往,她与朔石斛来往频繁主要是因为私交甚笃,与庞瑞自是没什么交情的。外加金吾卫本就隶属于十二卫,说是由危岳雁直接掌辖也不为过,故而庞瑞对曲荃暗地里是揣着些敌意的。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希望曲荃栽个跟头,吃个瘪。

  曲荃虽然年轻,但其早慧加之浸- yín -官场数年,这点小心思在她心里明镜一般。若是换做她年少时,或许还会逞一时意气凌辱他一番,但现在早已如风过境片叶不留。

  既然已经有认定的事情要做,便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何况,心胸的宽窄决定着一个人的格局,而格局决定了这个人可以走的路的长短,每日只知计算斤两的人,就算抱紧了危岳雁的大腿,一辈子也只能徘徊于这种低阶官职上。

  看这种人算计,便如看蜗角之争般可笑。

  曲荃遂合了嘴不再说话,倒是一旁的凌雪霁忽然想到什么,忙牵了牵曲荃的袖子,“曲大人,金线鱼钩在你那吗?”

  “自然。”曲荃笑盈盈睁开眼,将襟中藏着的证物交给凌雪霁。凌雪霁欢喜接过,又跑到绣架前,将绣布上的那枚钩针小心翼翼取下,两厢比对起来。

  曲荃见她动作,知她会了自己的意思,不吝夸赞道:“雪霁,想不到短短几日,你的领悟能力已经超越了我朝官拜六品的金吾卫左街使。”

  虽然不想睚眦必报刻意凌辱庞瑞,但是这种夸自家夫人时顺脚踩一下的事情,曲荃还是很乐意做。余光瞥到庞瑞气坏的模样,曲荃暗叹一声,长着个能撑船的肚子,却没能撑船的气量。

  凌雪霁心思纯澈,哪里猜得到他们官场中人这种一两句话就是数百个回合的心思,听见曲荃这般夸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道:“都是曲大人和朔大人平日里指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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