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有思更不忍让她孤苦终生。
不忍反对她娶妻,郑有思心乱如麻下想劝她找个好人家的女子,可转念一想,好人家的女子谁会接受假凤虚凰之事?一时语塞。
郑檩知她对任飞鸢身份仍有芥蒂,大环境使然,也不能全怨姐姐,更加好声好气劝道:“阿姐担心为何,阿檩明白,知道你为阿檩好。可阿姐你仔细想想,青楼女子便一定是坏人吗?又不傻谁会自愿投身火坑?有权有势的男人将女子当玩物,反过来又抬高自己贬低她们,实在卑鄙可恨!我们也跟着抹黑,岂不成了帮凶?我在楼里一年多,见到的绝大部分姐姐都是才色双全身不由已,想脱离苦海的可怜人。”
将任飞鸢怎样有才华、怎样不愿同流合污、怎样侠肝义胆救自己于水火,郑檩详细说个明白,最后道:“这样的好女子愿意同我一处,是我的福分,我绝不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我也不强求阿姐现在接受,阿姐何不亲眼看看她,与她接触接触再下结论?至于咱老郑家的声誉,阿姐你不用担心,我一定好好干!有你们相助,咱家店何愁不兴旺?等发达了,还惧闲人几句风言风语?”
话都叫郑檩说完,郑有思姓子温和不善言辞,根本没法反驳!
只得安慰自己——阿檩从来都有主意,见解亦远超常人。这几年她过的不易,无论如何还是她幸福重要!
何况太渊师傅也说过,让自己遇事多思量,不可人云亦云。
“那……好吧,我先相看一番。事先说清楚!不好我不能同意!这之前你们不许瞒着我办喜事!”郑有思松了口,决定看过再下定论。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没有蔑视与争吵,阿姐关心爱护她,愿意将她的幸福放在家族荣誉之上,愿意仔细了解后再做决定,这结果在郑檩看来已是最好。
她感动的不得了,扑上去抱阿姐大腿,哦,不,是给阿姐揉肩递水!
郑有思被肉麻到鸡皮疙瘩排队,面带嫌弃用食指顶着她脑门把她推开。
两姐妹嬉闹一番郑檩方告退,出来便见石桥坐在屋外磨盘上,支棱着耳朵注意屋里动静。
郑檩对他得意抬抬下巴,石桥哭笑不得,举举大拇指表达钦佩之情,回屋去了。
第二日,郑檩石桥来到石家,他俩已就做生意一事达成一致,此时专门来劝说石爷爷,希望他放石桥阿姐进城。
老爷子并不知晓郑檩的青楼岁月,只知她得了贡茶梨家大老爷赏识,要入梨家干大事儿了!还没被劝两句,便爽快答应,迭声让郑檩赶紧带石桥他们入城,顺便带上他家石马最好!
别看石老爷子是乡下人,没读过多少书,但他心思通透如镜,许多城里人都比不上他。
郑檩这些年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更觉着这孩子不是寻常人。石桥石马跟着她能多学东西,奔个好前程。石山若能在城里长大,见识肯定比村里孩子强,连入私塾都容易许多。
如今家里条件在郑檩帮衬下逐渐变好,那十几亩地早不是唯一收入来源,他和石桥老爹身体硬朗,耕那点儿地跟玩似的,就当锻炼了!再不济也有余钱雇佃户,可不能耽误孩子们前程。
阻碍一一解除,郑檩率先回城做准备。她已经想好了,中景久经战乱民生凋敝,除了赌坊青楼,最容易挣到钱的行当便是经营食店。虽然利润不高,但贴近百姓生活,加上沧州作为经济重镇流动人口众多,尽可走薄利多销路线。只要不是烹饪手艺太差,基本都能博得立足之地。
她还不能决定经营哪种食店,石桥虽有烹饪天赋但未系统学习过,最好入酒肆积累些经验。将他培养成大厨,日后才好为家里掌勺。
这期间她除了寻找经营项目,还有个好主意——便是让飞鸢姐姐教弟妹和石马读书,顺便让阿姐跟着认字。
自家小店尽量不请外人节约成本,有二郎娟儿帮忙已然足够。飞鸢姐姐要学习医术,志不在此,这掌柜非阿姐莫属,她不认字怎么行?
而且论文学造诣,飞鸢姐姐才是真正大家!郑檩那半吊子水平拍马不及,请飞鸢姐姐出山教书,不但是最负责任的选择,也能加深彼此理解一举两得。
奔回去将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任飞鸢,任飞鸢抬手摸摸郑檩脑袋,笑笑没说什么。
这可稀奇了,飞鸢姐姐竟未如往常般逗她玩儿?!
郑檩略思付,凑上去笑嘻嘻促狭道:“姐姐……你要见到我阿姐姐夫啦!难不成你在紧张?”
她不过随口一说,哪知还真说到点儿上!任飞鸢就是在紧张,而且特别紧张!几乎都可用慌张来形容她此刻心情。
郑檩看出不对,温柔拉住她手道:“别怕,我阿姐姐夫是好人,可好相处了!弟弟们和妹妹也很乖。你会喜欢他们的,他们也绝对会喜欢你!”
然而再好相处,任飞鸢也无法放松,这种媳妇儿要拜见公婆的紧张感是郑檩永远无法明白的。
到阿姐他们正式入城那天,任飞鸢早早起身,换下最爱的紫色,穿上翠绿布衫,素面朝天挽起袖子与郑檩一起做最后打扫。
这样的她眉目清爽,看着就似位清纯少女,比楼里浓妆艳抹时要漂亮百倍!不只干练爽利,更洋溢着青春活力四射的美!
以至于郑檩望着她直晃神,活儿没干多少,反添了不少乱,没多久便被发配到一边,专心发花痴去了。
打扫结束不久,门外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是阿姐他们来啦!一直在门口转悠等候的郑檩赶紧打开大门相迎。
一大群人推着小车抱着包袱涌进来!郑檩带着二郎赶忙上去接。同来的除了石桥一家子,还有石桥几个兄弟,专门来帮忙搬家的。
闹哄哄地根本顾不上打招呼,郑檩将入门右侧三间小屋收拾出来,靠近正堂的那间给阿姐姐夫小豆丁,中间给小有容,靠大门那间给郑楹石马。
打开门,郑有思趁放东西机会仔细打量屋子摆设,发现每间都极尽温馨,根据主人不同,用品亦有不同,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心思细腻又深谙此道的女子之手,八成是任姑娘所为。
他们到家时,任飞鸢正在厨房忙碌脱不开身,郑檩也是第一次知道姐姐竟是家常菜小能手。到郑有思他们参观完房间,任飞鸢刚好炒完道极讲究火候的小菜,赶紧出来相迎。
郑有思出屋便看到位绝世佳人俏生生立在院中,腰间土布围裙也不能冲淡她的美,反为她增添几分人间烟火。她笑容亲切大方,对着郑有思微微万福道:“小女子任飞鸢,见过阿姐姐夫。”
郑有思是那种别人有礼便摆不出冷脸的人,赶紧也回礼道:“任姑娘客气了,早听阿檩提起你,今日可算见着了。”
石桥抱着儿子站在郑有思身后,微微点头示意,暗道这姑娘真有眼力见,懂的把他家真正掌柜的,他亲亲娘子放前头称呼。
至于石桥那几个未成亲的兄弟都是大男孩儿,哪儿见过这仙女般的姑娘,各个红了脸不敢直视,窘迫地窝在更后方你推我搡不肯上前,偷偷叨咕郑檩好福气!
郑楹、郑有容、石马三个小孩子便简单多了,起先不知新来的漂亮姐姐是谁,想亲近又不好意思,待听到石桥几个兄弟说是“阿檩新媳妇儿”,登时开心叫着“婶娘”一拥而上围过去!
听得郑檩心花怒放,乐呵呵给每个娃撒红包。
任飞鸢温柔抚了抚孩子们头顶,送他们零嘴做见面礼,又恭请阿姐姐夫一行人到正堂圆桌入座,再抄两个菜便能开饭。
她应对得体,大家对她第一印象好的不得了,只有站在旁边的郑檩知道她多紧张,轻轻握住她手,还能摸到她手心心沁出的细汗,郑檩便又握的更紧些,任飞鸢亦回握对视。
郑有思回头便看到这幕,两人间深情款款缠绵悱恻的眼神郑有思再熟悉不过,她与石桥哥恐怕都没这般刻骨铭心!她不由微微叹息,傻妹妹算是彻底陷进去了,将来怕是不许婚都不成!只希望任姑娘人品如她外表一般无暇,可以好好爱着阿檩,与她相伴一生……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圆桌上大盆水煮鱼热气腾腾摆放正中,农家炒肉、拔丝果脯、粉蒸肉等家常菜围绕四周。
九荤三素、十热二凉,任飞鸢厨艺可圈可点,分量充足香气四溢,大盘大碗载满诚意。
来帮忙几个农家小伙看得眼睛发直,不停咽口水。
郑檩知道农人生计艰辛,饭食里难见荤腥,一次上桌如此多肉菜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赶紧召集大家动筷。
石桥夹起块儿鱼,小心挑掉鱼刺放进郑有思碟子,又夹筷送进自己嘴里,品了品不由点头称赞。
夫妻俩动过筷子,其他人紧随其后。来帮忙的小伙子辛劳一上午早饿了,菜品味道又好,一个个筷子飞舞吃得不亦乐乎。
小孩子们也颇喜欢新婶娘做的饭菜,抱着碗吃的香甜,不过都很有规矩,可见家风甚好。
食客喜欢便是对厨师手艺最好的褒奖,此时任飞鸢心才放下不少,见郑有思还要照顾孩子,便自动上手帮忙。
宾主尽欢,郑檩将早准备好的乔迁礼拿给石桥兄弟,送他们出门,又彼此调侃两句才依依不舍分开,回来帮娟儿收拾好碗碟,入正堂与阿姐他们叙话。
任飞鸢一直陪着郑有思,她学识渊博善于察言观色,心里真喜欢温柔的阿姐,与郑有思聊了不到半个时辰已是非常投契。郑檩对这良好发展喜闻乐见,也插进来。
刚聊两句,郑有思忽然想起什么,对郑檩道:“我们初来乍到,按理该去拜访邻居,将来才好打交道。阿檩,明日买些干果点心,带我们串串门吧。”
谁知郑檩与任飞鸢面面相觑,登时傻了眼!中景还有这习俗呐?她们怎么不知道?
现代人情淡漠,住单元楼数年不认识对门的比比皆是,何况郑檩生下来就住独栋别墅!根本没有这方面意识。
任飞鸢生在青楼长在青楼,更不懂平民百姓的人情大礼。
郑有思见二人惶恐迷茫,稍微思考便参透其中道理,不由好笑扶额道:“罢了,你们年轻不懂,也怪不得你们,刚好这次一起补上吧。”
郑檩默默内牛,被不停闪耀母姓光辉,成熟度足甩她十条大马路的阿姐闪瞎眼,心说阿姐啊……你才大我几岁呀?这阿娘般沧桑的语气是闹哪样?
吐槽归吐槽,阿姐说的对,第二日将石山小豆丁丢给他小叔照顾,四个大人提着见面礼拜会邻居去。
靠巷子深处邻居住着一家三口,进门寒暄两句,见人家也忙,几人适时告辞出来,来到靠街口邻居家门前。
敲门等了会儿,才听到里面有询问传来:“谁啊?”声音柔和沉稳,听之如沐春风。
几人报上名号来意,不大会儿大门打开,走出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一身打补丁的青色素净布衣,眉眼慈祥请他们进去。
妇人姓朱,居住此地多年,丈夫病逝的早,儿子也在前年时疫里故去,寡居至今。
郑檩不认得她,她却是认得郑檩的。
早在郑檩搬来时,朱娘子便注意到勤劳的小伙子。傍晚坐在门内织布或做绣活儿,经常看见郑檩叼着馒头赶去上工。
这时她就会想,若儿子活着,应该也会充满希望的忙碌着,触景生情便对郑檩生出好感慈爱来。遗憾的是郑檩活计昼夜颠倒,她一直未能搭上话走动起来。
郑有思任飞鸢与她说了会儿话,知她命苦亦跟着眼角微红。
郑有思是因着自家情况与她家类似,任飞鸢则是想起同样孤苦的娘亲。
坐了不大会儿,忽听门外传来拿腔拿调地高呼:“朱家娘子,朱家娘子在吗?!”
朱娘子家大门虚掩着,那人也不待主人同意便推门进来。
郑檩忍不住皱眉,心道来人未免太无礼!就见朱娘子露出尴尬困扰的无奈表情,起身迎出去。
来人是名女子,恶俗大红外衣,手里大烟杆挥舞生风,脸上厚厚地涂层□□,迈步便震地□□扑簌下落。郑檩真怕她那张看不出真容的脸,会如面具般掉下来摔稀碎!
“朱家娘子!老身说的那门亲事你考虑的如何?”原来是个媒婆。
“我早已拒绝过,以后也不会答应,李媒婆您还是快回绝他吧。”
李媒婆面色不虞,语气登时便不好了,声音显得愈发尖利:“不是老身说你!你都守寡这么些年了,也不知在熬些什么?就不为自己身后考虑考虑?你那些织品都卖不出,最近生计更困难了吧?!人家老张家境外貌是差了点,可好歹是男人啊!改嫁过去生个一儿半女,后半生也好有靠!人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倒好还拿起架子了?!怎么的?非得人老珠黄没人要,孤苦无依才高兴啊?!”
朱娘子稳重寡言,不擅长口舌之争,何况屋里还有客人在,登时面色又白又红很是难堪,即便如此也只回了句:“我不会答应的,你快走吧。”推着李媒婆往门外去。
“诶!别推老身!你这人怎的不识好歹?!”李媒婆恼羞成怒。
郑檩最讨厌姓别歧视,何况这李媒婆嘴跟浸了毒汁似的,实在可恨可厌!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