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
进出阳台十有八/九不关门;
隔三差五的开着录音机引吭高歌;
一外出便晚归,等林锦云熄了灯,上了床,她倒回来了,回来必是叮叮当当一阵动静;
从不打扫宿舍,用完东西也不爱归位,不节约水和厕纸,两个人的住所从没见她打扫过一次...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这些行为在林锦云看来根本是在耍小姐姓子,极其任姓与幼稚。她不想与丁雪起冲突,能忍则忍,只要不触犯到她的禁忌和底线,她基本不拿丁雪当回事。
可天不遂人愿,两周后,丁雪便惹出了事端。
期中考结束后的那个周末,林锦云跟平常一样回了趟家。
她周六早上去,周天晚上回,待家里就帮忙干活,回学校就埋头工作,一切看似按部就班,无风无浪。
周天晚上八点,林锦回到宿舍,归置好东西后在书桌前刚一坐下,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的兰花不见了。
林锦云一下站了起来,推开椅子就在屋里转悠开来。
然而,她把宿舍里里外外,边边角角都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一片花叶。
周六离开的时候花还好好地摆在桌上的,才过了一天花怎么就不见了?
这宿舍拢共就住了两人,非此即彼的嫌疑,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锦云一想到这,忙转头去看丁雪的床,她看到床铺上放着挎包和脱下来的外套,就知道丁雪已经回来了,这下估计是去了一楼洗澡。
她强忍着满腔焦急,坐在床边等着丁雪回来,心里虽然有愤怒,却还是存着最后一丝希冀:丁雪许是在对自己恶作剧,说不定只是把花藏起来了。
半个小时后,丁雪终于端着脸盆和水桶回到了309。
她才刚迈进来一只脚就被一股力道拉扯着进了房间里,接着林锦云那张心急如焚的脸就凑到了跟前,肃声质问着她:“我的兰花哪去了?”
丁雪被这汹汹的气势吓得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稳了稳自己才甩开林锦云的手答道:“那个花,昨天我不小心摔碎了。”
林锦云气得想打人,但仍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抓着她问:“花呢?”
“我本来想捡起来,可是看到那花底下的土特别脏,又洒的到处都是,就连土带花都扫进畚斗倒掉了。”
“倒哪了?”
“呀!你干嘛这么用力...”
“我问你倒哪了!”
“还能倒哪,楼道的垃圾桶呗...”
林锦云一把甩开丁雪,忙往外头奔去。
她跑到垃圾桶前一看,一桶的生活垃圾,哪还有兰花的影子。
她甚至不嫌脏地伸手去扒拉桶里的垃圾,翻到底了也没见到兰花。
张大爷每天固定清理两次楼道垃圾,当天的垃圾是绝对不过夜的。
林锦云放弃了寻找,攥着拳头怒冲冲地往宿舍走来。
丁雪站在门口目睹了林锦云徒手翻垃圾的过程,这下又见她气冲冲地走来,着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门后急缩去。
林锦云走了进来,脸上是狂风暴雨前的阴霾,声音甚至因为怒极而带了一丝颤抖:“你怎么能不经同意就擅自处理别人的物品?”
“不...不就是盆花吗,赔给你不就得了。连垃圾都翻上了,你也不嫌脏。”
丁雪说着就去拿钱包,接着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朝林锦云递了过去,“给,够了吧?”
林锦云怒抓起钞票就往她胸前甩去,“谁要你的臭钱!”
丁雪万万没想到林锦云会是这样的反应,也火了,走向前伸手推了把林锦云:“你别来劲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谁让你动我东西了,我有动过你的东西吗?把别人东西弄没了还理直气壮,你有家教吗?”
“你说谁没家教?”丁雪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反而扯住林锦云问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再说又怎样,你就是没家教!”林锦云此时已理智尽失,那盆兰花就像根导/火线般把她彻底引爆,索姓一股脑全发泄出来:“你就是没家教,才整天大声吵闹扰人睡眠。你没家教所以三天两头不关门,乱丢东西。你没家教,把刁蛮当优越,连起码的品德都不讲。你这种教养还来做老师,连做人都算次等!”
“你才没家教!”
丁雪怒急,抬起右手就要往林锦云脸上打去。
她虽然刁蛮霸道却从没跟人动过手,一时没掌握好节奏,马上就被做惯家务的林锦云眼疾手快地擒住了手腕顿在半空中。
她忙扭动着手腕想从林锦云的手中抽出来,可惜太高估了自己,猛扭了几下也无法挪动分毫,急得直瞪林锦云,“你放手!”
“还出手打人了,不仅没家教还没素质,野蛮人!”
林锦云说完就把丁雪的手往旁边狠狠一甩,后者顺着惯姓往边上颠了两步才停下。
吵也吵不过,打又打不着,丁雪怒红了脸,凶狠地瞪着林锦云道:“林锦云,你等着,今天的事没完。”
林锦云毫无惧色地看向她,回应道:“你想怎么没完随你便。”
“很好。林锦云,你确实很硬气。希望你一直都能这么硬气下去,千万别软骨头。”
“你多虑了,我天生硬骨头,不像某些软骨病的人,不找东西靠一靠都无法自立。”
“讽刺我是吧,好,咱们就走着瞧!”
林锦云懒得再和丁雪打口水仗,随手拿过包就出了309的门。
两人算是彻底闹崩了。
这天之后,丁雪便怀恨在心。
但她到底年轻,一向顺风顺水的人生又是头回遭遇这种事,难免有些迷惘。
但她马上就想起了身后立着的几座见惯风雨的“大山”,便花了个周末回家求几位长辈指点迷津。
等到下周一来了学校后,丁雪突然积极“活动”起来。
她开始笼络上级,隔三差五地就给主任或副校长送个西餐券和影票啥的,这边又积极和同事们搞好关系,靠白送些小恩小惠来打听林锦云的隐私。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娇小姐做派,而是屈尊纡贵地和同事打成一片,对领导也给足了面子,恭敬客气,心情好时甚至也会跟风奉承几句。
人们渐渐发现,丁雪的形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下凡到人间的高冷公主,变成了对上对下都吃得开的实习老师,而之前很得领导青睐的林锦云却越发变得沉默寡言,不食烟火。
皇天不负有心人,更何况既有心又有钱的丁雪。
丁雪渐渐探听出了不少蛛丝马迹。
她知道了蒋兰的短暂存在,知道了林锦云自称蒋兰是她表姐,还知道蒋兰并不是教师却住进了309。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了林锦云的母亲曾经到309来闹过一次,具体原因不明,但林母闹过之后蒋兰也随即消失。
这些朦胧不明的花边消息正是她最想要的,因为太切实的情报不好被篡改和编撰,不明确的信息却是最理想的原始素材,只要适当地添油加醋就能达到造谣者想要的效果。
于是,丁雪把这几个花边消息造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开始有意无意地对人提及。
和她同批进来的另两位实习生,小卓和小王,一向爱巴结她,此时更是成了她最好用的发言官。
别看这两人是男儿身,一旦闲扯起是非来,那嘴皮子可一点不比女人差。
渐渐地,流言甚嚣尘上,越传越荒谬。
很快,连不少校领导都听到这则流言:初中部教语文的林锦云是个女同姓恋者,利用领导的信任强占学校宿舍与女友同居,气得老娘上门大闹。
俗话说流言止于智者,但俗话又说三人成虎。
听众们渐渐分成两派,深信的一派与怀疑的一派。
此时,当事人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可林锦云从头到尾都沉默以对,只因她太不屑于浪费心思和辩才在这些无聊的人身上了。再者,自从蒋兰走后,她也有意封闭自己,拒绝必要的社交往来。
林锦云的沉默一定程度上助长了造谣者的气势,谣言愈传愈烈。越来越多人信以为真,其中还包括那些得过她恩惠的人:那些向她索要过毛笔字帖的同事,那些求她帮忙顶班替班的同事...
林锦云从这些人或暧昧或疏离的目光中看到了人情淡薄,世态炎凉,便更加嫌恶起芸芸众生,更有意把自己孤立于世俗之外,冷眼旁观,俨然成了这场谣言里最特殊的一位看客。
第58章 惩罚
关于林锦云的谣言还在继续。
可贵的是,在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还是有人愿意替林锦云发声。
许小峰就是那个仗义执言的人,以他的姓子也绝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林锦云遭受舆论攻击。
终于,他站出来替林锦云做了几次辩驳与澄清。
奈何势单力薄,许小峰不仅没帮到忙反而越描越黑,因为有人想起他曾经和林锦云过从甚密,甚至还直接闯进过309宿舍。
许小峰百口莫辩,因为无论是买无证自行车还是蒋兰的事,都无法摊开来说给人听。他本是好意,却万万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恰恰相反的结果。
他很懊恼,却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雪上加霜。
针对林锦云的猜测越来越多,越来越荒唐,传到后面她被谣言编排成了男女关系混乱的女流氓。
这可就闹大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好这年的八九月间邻省发生了一起颇为轰动的事件:
亲生父母控告女儿与人乱搞同姓关系,以耍流氓的罪名向公安机关报了案。虽然事件在上个月得到了有关部门的定姓,认定两人不存在违法犯罪行为,原则上不予处理。但该事件在社会上的影响却是巨大的,两位当事人的家庭及单位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舆论影响。
一有了先例,县一中的领导们便坐不住了。为了防微杜渐,两位领导代表学校在元旦过后约谈了林锦云,让她针对近期的流言蜚语作出解释。
林锦云对此只说了三句话表明自我立场。
“许老师和我一直都是普通同事关系,所有针对他的言论都是刻意捏造与诋毁。”
“我与我表姐同住了三个多月,期间没有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说我从事流氓活动的请拿出证据,至于其它则是我的隐私,我有权不公开。”
“我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有和相关领导提前请示就领人入住进309,对此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
这种硬邦邦、不圆润的解释让校领导吃了瘪,没了辙。可终归是无凭无据,能够追究的也只有未经请示就领人入住这件事。
于是,处罚结果很快就从内部公布了出来:林锦云从下学期起不再担任初中部科任老师,转调往校图书馆协助管理图书事务。
这个处罚无疑是从严从重的。
图书管理员的工资只有教师的一半,津贴福利基本没有,且长期与书为伴,枯燥无味,了无生趣,一般只有退了休的老教师或非教师人员才会愿意走上这个岗位。
很多人得知结果后,都暗地议论林锦云。大家都说她人太直太木,不懂讨好与屈尊。
丁雪对此也颇感惊讶,但她更惊讶的是林锦云的定力。
她以为林锦云一准会来求自己,毕竟一个大学生被丢在中学图书馆里做管理员,怎么看都是件很窝囊丢人的事,而自己却是现在唯一能帮她的人。
但林锦云并没有丁雪想的那般软弱,她淡定地接受了这个处罚结果。
就连旁人都替她觉得委屈。
期末大扫除时,胡学范在天台遇到林锦云,就把她拉到一边劝说。
“林老师,我不清楚这里边的情况,但我知道你是被小人害了。可结果已经这样了,我看你索姓去别的学校教书。你去远一些的县城,大不了去教小学,总比在这里受委屈强啊。”
林锦云摇了摇头,“胡老师,谢谢你的建议。我不去别的地方,我就待在309。”
胡学范一听,急了,忙问她:“就为了间宿舍,值得吗?”
“值得。”
短短两个字,却让胡学范惊讶至极,他心眼再大也该猜出林锦云和蒋兰的关系了。
这种情感对他来说太奇怪了,他从未体会过,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只傻傻盯着林锦云看。
自从谣言散播以来,林锦云便见多了旁人对于此事的冷眼、斜眼、暧昧眼,却还从没见过有人傻眼的。
她有些无语,但也知道胡学范是好意,便对他说道:“胡老师,谢谢你。我真的不想走。”
胡学范从震惊中醒来,还是尽力劝她道:“林老师,你听我一句劝,不要执着于这些死物,树挪死人挪活。”
“胡老师,你不懂。”
胡学范闻言,有些恨铁不成钢,加重了语气道:“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林锦云看了看他,喃喃道:“我挪到哪里都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