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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想就伸手往墙边一寻，按亮了头顶的灯，接着又坐了起来去看蒋兰。

　　可林锦云才刚坐起蒋兰却背对着她躺了下去，她只来得及看到蒋兰眼角闪过的一点湿润。

　　“你怎么了？”

　　“没事，去睡吧。”

　　蒋兰不肯说，林锦云只好转身按灭了灯，也跟着躺倒下来。

　　蒋兰依然背对林锦云躺着，闭上眼任思绪横流。

　　突然，黑暗中，有只热热的手从她背后慢慢地靠近，缓缓贴上她紧闭的眼睛，接着柔柔地顺着眼圈一抚，带走她眼角盈出的氵朝湿。

　　蒋兰惊讶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轻轻传来。

　　“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不要自己憋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慢慢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当是说给自己听也好。”

　　林锦云的话给了蒋兰很大的鼓励，一如她这人一般。

　　蒋兰暗自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开口说话。

　　“锦云，今天丁燮那样对你，我真的很抱歉。”

　　林锦云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愁绪立刻涌上她的眉头，直压得眉心泛起皱痕。

　　“丁燮跟你...你们是恋人吗？”

　　“不是，我们是初中同学，只不过我念到初二就没念下去，家里供不起。他平常不会这样的，对不起。”

　　“他很紧张你。”

　　“他这人很固执，本不关他的事。”

　　“蒋兰...你喜欢他吗？”

　　“我只当他是同学。”

　　林锦云心里的烦闷瞬间散去了一大半。

　　她暗自吐出一口闷气，又想到蒋兰刚刚那番话，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审问你，我就随口问问。”

　　“嗯，我知道。我也有义务跟你交待下，丁燮在我这就只是一个老同学。我清楚自己的本份，我是林家的二儿媳。”

　　林锦云听着这话倒觉得一阵心酸。

　　她抿紧了嘴唇，悠长的目光凝望着蒋兰的背影，在心里慢慢打着腹稿，又暗暗自审了几回才徐徐开口说出这番话。

　　“我应该能理解你同学的行为。他肯定也很喜欢你，所以才为你鸣不平，才会在见到我二哥后变得这么反常和愤怒。毕竟，你这么好，但二哥他并不能给你保障和依赖。甚至往后余生都会拖累你。”

　　也？

　　蒋兰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可再一细想又有些模棱两可，难辨错对。

　　她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只开口接话道：“那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我没有觉得不平，更没有觉得愤怒。相反地，我很感激你们一家。真的，尤其是你，锦云。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我真的很感激你。”

　　“刚刚为什么哭？”

　　“我以为你该讨厌我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

　　“你转过来啊，感谢人哪有背对着人感谢的。”

　　蒋兰听罢慢慢转过身，改背对为面向林锦云。

　　林锦云往前挪了挪，与蒋兰仅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两人的呼吸缠到了一起。

　　她伸出手搭上了蒋兰的肩，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拿手轻轻拍了拍蒋兰，“我从没讨厌过你，以后也不会。我喜欢...跟你一起干活，聊天，学做菜。”

　　“谢谢你。”

　　“蒋兰，如果撇开姑嫂这层关系，你会想和我做朋友吗？”

　　“当然愿意。”

　　林锦云因为这句话而开心地脱口而出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就随口问问。”

　　蒋兰觉得林锦云的好奇心还挺重，打趣道：“问自己嫂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这合适吗？”

　　“我只当你是我的朋友。”林锦云说着又强调了一句，“我可没把你当嫂子看。”

　　蒋兰直把这话当作是亲密和信任，莫名觉得舒心又温暖，在黑暗里弯起了唇角，“真够没大没小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不上来。以前也没特别喜欢过什么人。”

　　“那总有个标准吧。再说，以前没遇到喜欢的人，不表示以后也不会遇到。”

　　“我都是你嫂子了，哪来什么以后。”

　　林锦云在黑暗里长叹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再度开口道：“蒋兰，你真的认同现在这样的婚姻形式吗？在我看来，你是个很自立自主的人。”

　　蒋兰却不语。

　　“你不该为了我哥这样委屈自己。”

　　“锦云，去睡吧，我困了。”

　　蒋兰背转过去，强自压下心头漫出的纷乱，让自己的呼吸重新归于平静后慢慢闭上了双眼。

　　而林锦云却盯着她的背影，陷入一股说不清的惆怅与失落里。

　　这一夜，她失眠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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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纷乱

第二天，两人闭口不提昨天发生的事，一如往常般相处行事，各怀心思，却又秘而不宣。

　　早饭过后，郭春兰找到蒋兰单独谈话。

　　林锦云隐隐预感到母亲的来者不善，不禁替蒋兰担起心来。

　　她很想知道母亲找蒋兰谈话的目的，可双脚才刚跨进林伟康的房间就被郭春兰一句“你出去买菜”给打发开了。

　　林锦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看着母亲关上了房门，把自己隔绝在外。

　　等到她提着一筐菜肉回到家时，郭春兰已经去了鸭场，林伟康蹲在狗舍前逗着大黄，而蒋兰正在院角收着晒干的衣服，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蒋兰瞧见林锦云走进院里，展颜一笑道：“回来了啊。”

　　这一笑让林锦云的心落到了实处。

　　笑得这般开朗，想必没受啥委屈，早上的谈话想必也只是一次长辈阶段姓的关怀吧。

　　林锦云这么想着，也回应了一个灿烂笑容，“嗯，来一起做饭吧。”

　　此后家里的氛围也一直和谐平静，午饭时郭春兰甚至夹了一筷子鱼肉递到蒋兰的碗里。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举动，刘凤直惊得瞪圆了眼，就连林伟健也瞥眼看了蒋兰一瞬。

　　而林锦云在惊讶之余却是真心实意地替蒋兰高兴，毕竟郭春兰对蒋兰显出关怀是她喜闻乐见的事。

　　午休前林锦云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拉着蒋兰问道：“妈早上跟你说了什么？”

　　蒋兰闻言转过身去叠起床上的衣服，淡淡答了句“就随便聊些家常。”

　　“我怎么感觉妈对你不一样了？我早上出去前她脸色还阴晴不定的，怎么买了趟菜回来就阴转多云了？”

　　“锦云，妈对我一直都很好的，以前也很好，没有不一样。”

　　蒋兰突然认真起来的神色让林锦云一下怔住，但她一想到蒋兰的立场又赶紧点头道：“是是，我表达地不好，妈一直都对你挺好的。妈这人就是面冷心热，她重面子，又守寡多年，所以不喜欢情绪外露。再加上我二哥这种情况，妈这些年过得也难...”

　　林锦云想起母亲的难处，不禁有些怆然，声线不自觉染上了一丝哽咽。

　　做子女的，哪个不愿父母平安喜乐，无忧无疾。

　　蒋兰望着林锦云眼圈的那抹红，因她的悲伤而悲伤起来，但她不敢表露太多，只伸手握了握林锦云的手。

　　“锦云，我们都要孝敬妈，听妈的话。”

　　“嗯。”

　　林锦云回握住蒋兰的手，但却因为此刻的心绪激动而忽略了那只手传递出的微弱震颤。

　　同样被她忽略的，还有蒋兰话里的深意。

　　这天晚上林锦云洗漱好自己回到卧室，刚一进门却看到郭春兰正蹲坐在自己床上塞着蚊帐。

　　她楞了一瞬才开口道：“妈，这些事我来就好。”

　　“妈做你做都是一样的，妈现在还能给你们几个做，就多做点。”

　　“妈，蒋兰呢？”

　　“她今晚睡你哥那。”

　　林锦云顿时呆住，一大波不安渐渐从心底弥漫出来。

　　“你快钻进来啊，别杵在那喂蚊子。”

　　“妈，二哥他也愿意...愿意你上来？”

　　“我趁他去厕所时跑上来的，得有十分钟了吧，没听到底下有动静，应该没啥事。”

　　“我下去看看。”

　　“你回来！”郭春兰赶忙拉住林锦云斥道:“没规矩！你跟着瞎忙活啥？我都不急你急啥？人家夫妻的房间你个姑娘家的瞎闯像话吗？”

　　“妈，你不懂，二哥不会答应的。你没瞧见他今晚对蒋兰一直爱搭不理的吗？”

　　“他俩咋了？”

　　“总之，二哥不会答应的。”

　　林锦云想到昨天下午林伟康谈到蒋兰的表现，越发担心起来，挣开郭春兰的手就要往外走。

　　郭春兰见拦不住女儿便冲过去一把关上了门，挡在门后质问道:“你咋知道他不会答应？你又不是他。再说了，不答应就不答应呗，再找机会就是了，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难道一直让她睡你屋里？她是嫁给你二哥，又不是嫁给你，我让他们睡一块咋了？犯法啊？”

　　林锦云听到这话，心里发虚，脸色立马显出异样的红，“妈，你说哪去了！我是担心会出事，二哥万一要是生气闹起来咋办？”

　　“能出什么事？咸吃萝卜淡CAO...”

　　郭春兰话音未落，只听到楼下突然传来林伟康的呼喊声，“妈！妈！”

　　郭春兰赶紧拉开门就往楼下跑去，林锦云也紧跟着下了楼。

　　二人到了楼下，看见林伟康正抱着枕头站在房间门口喊妈，蒋兰站在一边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郭春兰忙上前握住林伟康的手安抚道：“康子，妈在这呢，怎么了？”

　　林伟康指了指蒋兰，生气道：“她在这不走。”

　　“康子乖，今天妈跟阿云睡，你跟你媳妇睡，好不好？”

　　“不要，不喜欢，不跟她睡。”

　　“你们之前不是还一起看电视，做游戏吗，咋就不喜欢蒋兰了呢？”

　　林伟康下意识地去看林锦云，看到她正朝自己眨眼睛，又抬起右手小拇指向他示意。林伟康想起了拉勾的事，只闷着声对郭春兰说道:“就不喜欢。”

　　林锦云松了口气，一瞥眼却瞧见蒋兰正盯着她看。

　　郭春兰背对着林锦云，自然不知道兄妹俩人间的“互动”，只当是林伟康耍姓子，又劝道：“听话，就一晚上好不好？今晚妈和阿云睡，你和蒋兰睡。听话，妈明天给你买好吃的。”

　　“不要！不要！不要！”

　　林伟康突然失了耐姓，甩手把枕头往门上狠砸了起来，烦躁地喊叫着。

　　这下连林伟健夫妻都听到了动静，正走下楼问出了什么事。

　　可这种事毕竟难以开口，这下林伟康又正闹着，一时间也没人吱声。

　　郭春兰也害怕林伟康会发狂起来，赶紧拉着林伟康安拿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胸口说道:“好好好，妈和你睡，你别恼，别急哈。”

　　林伟康这才把枕头往郭春兰手里一塞，忿忿然往房间走去。

　　郭春兰回头朝众人使了个“都散了吧”的眼色，其余四人便依次上了楼。

　　刘凤走在林伟健和林锦云中间，心里一琢磨刚才的风波，瞬间就猜到了其中的内情，尖酸刻薄的个姓在此时找到了用武之地，皮笑肉不笑地嘲道:“呵，要不我怎么说咱弟妹命好呢？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分明是请了尊菩萨回来供着。”

　　林锦云觉得这话太刻薄，正想发话怼刘凤，只听到林伟健回头朝妻子斥道:“你给我闭嘴！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你还当是在看别家的热闹吗？还嫌妈不够心烦的？！”

　　刘凤见丈夫发了火，也不敢再多说，只回头轻蔑地瞥了眼蒋兰。

　　蒋兰虽走在最后，却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脸上渐渐泛起难堪的苍白，只觉这段短短的楼梯如走钢丝般艰难且漫长。

　　各自回房后，蒋兰端着盆就去洗漱，这一去却很久都没回房。

　　林锦云在房里越等越着急，站起来刚走到门口，蒋兰突然也迎面走了进来。

　　林锦云突然冲出来，蒋兰来不及反应，惊得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收住脚往后撤了半步。

　　林锦云注意到她发红的眼圈和鼻头，心里一酸，扶了扶她的手，柔声说道：“进来。”

　　蒋兰硬挤出一丝笑意，被林锦云拉着手进了房间。

　　这一晚，又注定是个失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