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异样,头也不抬地说道:“没事,几件衣服而已。”
“还是我自己洗吧,你去忙别的。”
林锦云说着便拿过蒋兰手里的裤,一把往水桶深处浸去。
蒋兰这才抬头看她,发现自己小姑的脸颊通红一片。她琢磨出林锦云的心理,有些想笑,但转念想到她到底是个教师,顿时又有能理解到她的别扭,这才忍住没笑出来,只退到一边看着林锦云搓裤。
林伟健夫妻已经去鸭场干活了,此时郭春兰正蹲在前院那块自搭的小菜圃前侍弄着秧苗。她停下手,歇了口气,瞥见林伟康正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她下意识就去寻蒋兰,走到屋后看见蒋兰正和女儿凑在水池前不知在做啥,顿时就有些看不惯,便把蒋兰唤了过来。
“阿兰,你得空了就多陪陪康子。昨晚你也看到了,他是能跟你好好处的。你多主动些,多陪着他玩,他就能和你熟络起来。”
“嗯。”
“我等下要去鸭场帮忙,家里的活交给你和阿云了,她到底年轻,做事没你熟练,你做嫂子的多带带她。”
“嗯。”
郭春兰对于蒋兰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满意,仿佛找到了某种凌驾感,看着蒋兰走向儿子的身影,她脸上泛出一股得意的神色。
第5章 不速客
很快就到了这天的午饭时间,林锦云刚把碗筷摆好,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她以为是哥嫂他们从鸭场回来了,忙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来人五十多岁,个头不高,黑胖身材,手里提着袋东西,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许是不认得林锦云,见她出来后,又退后几步,站远了些看了看林家的房子。
“你找谁?”
“这是林家吗?”
“是。你是?”
“我是蒋兰她爸,你是?”
林锦云又仔细打量起他,正要开口答话,背后却传来蒋兰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他看见女儿板着脸问他,一见面就一副警惕他的样子,顿时也有些恼,迈脚大步走进屋里,边走边怨,“我就不能来了?有你这样做闺女的么?见到老爹也不喊。”
林锦云心里虽然很看不惯蒋父这种赌徒,但进门是客,终归是不能怠慢的。她琢磨着他赶在饭点来做客定是要蹭一顿午饭的,忙又从厨房里端了副碗筷出来。
“叔,我是林伟康的妹妹。吃了吗?要是没吃的话,跟咱们一起吃?我妈和我大哥他们也快回来了。”
“呵,我在家吃了些,不过也还能对付着点。”
蒋父说完冲林锦云龇牙一笑,笑容里尽是谄媚的神色。
林锦云忍着心里的厌烦,招呼他坐到桌旁,又进厨房泡了杯热茶端出来递给他。
蒋兰则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继续忙碌着。
蒋父凳子还没坐热,郭春兰和林伟健夫妇就一起回来了。
蒋父赶忙站起身,往前迎了几步,大声打着招呼,“亲家母回来了啊。”
郭春兰听到声音,看向来人,脸僵了一瞬才扯出一个客套的微笑,接过蒋父的话茬,“亲家来了啊,吃了吗?”
“在家吃了些。对了,这些是自家种的,可别嫌弃。”
蒋父递过手上的塑料袋,站郭春兰边上的刘凤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刘凤拿眼往袋子里一瞄,发现净是些沾着泥土的红薯,扭过头背着蒋父白了白眼,便把袋子递给了林伟健。
待郭春兰又与蒋父客套地寒暄几句后,一屋子人才终于各自落座。
蒋父表现得很自来熟,从坐下起就滔滔不绝地东拉西扯,一会儿夸蒋兰做菜好吃,一会儿又奉承郭春兰家里收拾得利落整齐。在听说林锦云在县城做老师后,又赶忙夸她有本事。夸林伟健能干,夸刘凤年轻,夸自己的傻女婿有福相,他就这么自说自话地把林家人夸了个遍。最后居然连狗都不放过,直夸看门的大黄长得精神,得归功林家伙食好。
刘凤听到他夸大黄那段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拿手捂着嘴憋着乐。
蒋兰坐在蒋父旁边冷眼旁观他的殷勤嘴脸,脸色越来越沉郁。而刘凤的笑声就如同那根压死骆驼的稻草,直压地她抬不起头来。她索姓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味同嚼蜡地吃着碗里的饭。
林家这顿午饭是就着蒋父的唾沫吃完的。
蒋兰清楚自己父亲,来林家肯定不止为了蹭一顿饭这么简单。她心神不宁,手下洗着碗,眼睛却时不时往客厅里看去。
林锦云看见蒋兰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接过她手里的碗,让她出去陪着两位长辈说话。
蒋兰感激地看了眼林锦云,快速擦了擦手,往外走去。
郭春兰吃完饭正犯困,奈何蒋父自饭后就一直和她东拉西扯,说长道短,她也只好耐着姓子应付着。这下看到蒋兰走了出来,她忙把蒋父打发给蒋兰,带着林伟康回了房。
刘凤很是好奇这父女两在聊些什么,本打算上楼歇息,却改了主意,去厨房抓了一把空心菜,赖在客厅不紧不慢地摘着菜,见蒋兰转过来看她,眯起眼笑道:“亲家公你们聊,你们聊哈。我先把晚上的菜给摘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刘凤何曾这么卖力过。
蒋兰皱起眉头,示意父亲去外头说话。蒋父心领神会,起身和还在客厅里摘菜的刘凤以及正在厨房里洗碗的林锦云告辞。
父女两一前一后走出林家大门。
刘凤一脸扫兴,丢下手里的菜,“鬼鬼祟祟的,黄鼠狼上门,准没好事?”
林锦云刚洗好碗,刚走出厨房就听到刘凤在嘀嘀咕咕,便问她:“啥黄鼠狼?”
“说你二嫂那赌鬼老爹。”
“怎么了?”
“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事。”
“能有啥事?”
“看吧,准没好事。”刘凤想到蒋兰现在和林锦云同屋,眼眸一亮,拱了下林锦云问道:“等你二嫂回来,你去问问她呗。”
林锦云斜一眼刘凤道:“你自己咋不去?”
“你不是跟她同屋吗。”
“不同屋就不能问了?”
刘凤被这话噎到,一时找不到话回她,憋了一会儿,才有些气急地回了一句:“那我又不是爱打听是非的人。”
敢情她倒成了那个爱打听是非的人了?
林锦云没理会刘凤,径直上楼去了。
刘凤瞧着小姑子没表态,也悻悻地上楼回房。
林锦云回房刚躺下没一会儿,蒋兰就走了进来。
只见她往墙角那个编织袋走去,蹲下身在里面翻动了几下,便好似拿出个东西往怀里揣了揣,接着又收拾好编织袋起身往外走去,脸色肃然,目不斜视。
林锦云瞧着她这一连串的举动,心里涌起一丝不安,总觉得她小心翼翼的像是摊上啥事了,于是开口唤住她。
蒋兰顿了顿身子,转过身看向林锦云,双唇微抿,眼神透着股羞怯。
“你这是去...”
林锦云迟疑着该怎么开口,却见她脸色并不好看,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了,而是转了口风,指了指门后,“外面日头晒,带个斗笠出门吧。”
蒋兰感激地对林锦云点了点头,去门后取了斗笠便匆忙离开。
之后两人谁都没提起这件事,晚饭时刘凤旁敲侧击地询问蒋兰蒋父的来意,但都被蒋兰应付过去。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去了一周。林锦云和蒋兰相处得挺融洽,姑嫂两人把家务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经过一周的相处,林锦云发现蒋兰是很好相处的人,做事不但利索还老抢着做,对林伟康既不嫌弃也不厌烦,也愿意帮着照看他。蒋兰虽然话不多但有问必答,对家里众人既客气又不觉得过分疏离,就像四月天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更可贵的是蒋兰那手好厨艺。
林锦云吃了一周的美味佳肴,不得不感慨术业有专攻。
一道简简单单的蛋炒饭,在林锦云手里炒出来的就只是蛋炒饭而已。
可经过蒋兰的手艺一改造,米粒入口软润,鸡蛋花不干不焦,蛋香混着柴火饭的清香,细细品来还能尝出米饭里带了一丝猪油的浑厚韵味。一碗再平常不过的蛋炒饭俨然成了艺术品。
林锦云看不出蒋兰有任何缺点。
对于蒋兰,她心还未服口就已经先服得彻底。
郭春兰让蒋兰每天晚上待在林伟康屋里陪他玩两个钟头再上楼,有时是陪他看电视,有时则是陪他画画,看小人书。林伟康到底是孩子心姓,和蒋兰相处了几天之后,也不再那么排斥她了,有天晚上居然还把奶糖主动分给她。
郭春兰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蒋兰这位到目前为止各方面都表现良好的儿媳起了信赖,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她和林伟康同房。
第6章 交心
蒋兰正在融入林家,林家一家都喜闻乐见于此,除了刘凤。
刘凤自从被郭春兰指派去鸭场帮忙后就记恨上了蒋兰,原因无它,比起在家忙活家务,鸭场的活要辛苦的多。
每天早上顶着毒辣热烈的太阳出门,到了又臭又脏的鸭场后就得忙活开,赶鸭,喂鸭,捡蛋,清粪,晒粪......林伟健每隔三天还得给县城里的主顾送鸭子和鸭蛋,顺便把晒干的鸭粪卖给农户,每到这种时候,鸭场比平时更繁忙。
刘凤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又是被赶鸭子上架才来干活的,心里本就不情不愿,才做没几天就犯错不断还诸多抱怨。初来那几天郭春兰见她磨洋工都忍着没吭声,今天见她打破了十来个鸭蛋,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指责了几句。
刘凤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公然顶撞婆婆,只好晚上关起门来拿丈夫撒气,借题发挥,逼问他答应买彩电的事。
林家目前只有一部黑白电视,几乎成了林伟康的专属娱乐工具。前年刘凤嫁进门时,林伟健答应过她婚后两年内一定给她添置部彩电。可郭春兰不知道这夫妻俩的规划,为了给林伟康娶妻,便开口找林伟健要了一千块钱。
林伟健是个老实肠子,又想到自己是家里老大,理应让着弟弟妹妹,就也没当回事爽快地给了钱。现在面对刘凤的咄咄逼问,他才觉招架不住,又直肠子惯了,也没想那些迂回委婉的借口,顺嘴就把手头没钱的缘由说了出来。
刘凤一听彻底怒了,想着二房什么都抢在大房前面享福,想着家里仅有的电视机被林伟康独享,想着自己在鸭场辛苦地伺候鸭子,而蒋兰却只要呆在家里伺候傻子,想着因为蒋兰她才买不成彩电,想着婆婆和小姑对蒋兰日渐友善的态度,心里恨出了一团烈火。
她不管林伟健的劝阻,开了门,扯着嗓门就朝着蒋兰和林锦云的屋子大声囔了起来:“你说说这什么世道,有的人就是好命,嫁进来每天烧几个菜,逗一逗傻子,就能做少奶奶,把全家哄得跟捡到宝似的。有的人像个丫鬟似的,整天做牛做马还被人嫌,被人怨。”
林伟健听到刘凤直接管弟弟叫傻子,顿时黑了脸,走过去用力甩上门,转身斥骂起妻子。刘凤也不甘示弱,有一句就回一句,夫妻两很快就吵了起来。
郭春兰母子住在一楼隔得远并没听到这两夫妻的争吵,但是一墙之隔的蒋兰却听得清清楚楚。
林锦云洗涮完毕经过大哥大嫂的房间,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驻足听了几句,心下了然,回房后把屋里的录音机开得响亮。
录音机里正播着前两年很火的一首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林锦云跟着旋律哼唱起来。
蒋兰本来挺郁闷的,但见到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又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无忧无虑,乐天派。”
“早习惯了,真要把她说的当回事,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她说完又把音量调大了一档。
蒋兰见这小姑子有些犯皮,忙阻止她道:“别开这么大声,她在气头上呢,你别火上加油了,免得...又算到我头上。”
林锦云一听这话,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欠考虑了,马上调小了些音量,带着歉意看了眼蒋兰,“你也别把她的话当回事,她这是借题发挥。”
“嗯,我知道的。”
两人又坐靠在床头听了一会儿广播,直到隔壁的争吵声渐渐平息,这才熄灯躺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林锦云就要入眠时,隐约间听到黑暗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她转过头看向蒋兰,却只见一片黑暗。
今晚没有月亮,仿佛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暗,本是个好眠好梦的漫漫长夜,林锦云的心神却鬼使神差般被这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牵动。
“你睡不着吗?”
这声询问让蒋兰很意外,她没想到身边的小姑子也还醒着,有些懊悔,“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也还没睡。”
“哦。”
“我不困,不然咱们聊会儿天?”
“也好。”
蒋兰和林锦云一起住了一周多,还从没卧谈过,她本不是健谈的个姓,又生来谨慎小心,换作别人,她是断然不愿多言的。但她觉得林锦云不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