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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门不迈 字数:4916 更新:2022-01-11 07:17:10

皮肤下隐隐透出青筋的颜色。

  她看向言婍,微怔。

  言婍唇角浮出淡淡笑意,牵过她的手,用那方丝帕轻轻擦拭她手背上的印泥,口中半开玩笑地道:“方才就瞧见了,准备帮陛下擦掉,谁料陛下防着我,躲得那样快。”

  凌玥笑得有些羞赧。太傅的指尖修剪得平整光滑,挑不出错处,像她的人一样,碰到时是温凉的,却又莫名的恰到好处,多一份太激烈,少一份太冷淡。

  二人回到长明殿,殿内等着几位御医,都是自小给小皇帝看病的。

  长公主找太傅商量的正是凌玥失忆的事。

  寻常人失忆都会带来麻烦,何况凌玥这样的身份。

  这虽不是身体上的病痛,但的确是个病症,于凌玥自身,带来的不便不必提,这一天她已深有体会,于居心叵测之人而言,这种病症上能做的文章太多,小到为凌玥招致危险,大到动摇江山社稷。

  自第一次病症发作后,便一直在诊治,无奈没有效果,长公主、太傅、秋慧等少数知情者只能一直尽心替小皇帝打掩护。

  长公主感叹了几句,忽地像是想到什么,道:“太傅,你觉得是不是这两年对玥儿的要求太高,管教太严,她不堪重负,这才落下的心病?”

  言婍明显一怔,心道,这两年她对小皇帝哪是要求太高,管教太严,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皇帝哼哼唧唧粘上来撒一撒娇,简直能让她瞬间昏了头,去天上摘星星都在所不辞。

  若论这心病到底是如何落下的,她是真的毫无头绪。

  长公主还等着她的回应,她便将问题抛给高御医,面上神色谦逊:“术业有专攻,高御医妙手回春,不如听听他的想法。”

  高御医忽然被提及,露出为难之色:“一年多以来,下官该试的法子都试过了,心病不比其他,说不准的。”

  凌玥看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没自己这个“病患”的事,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手指蘸茶水在桌面上涂鸦。

  只听高御医继续说道:“还有个笨方法,便是写。陛下从今日起,每日记下眼前所看、心中所想,病症若是再次发作,便翻看所写的记事。因是亲手所写,皆是真实所感,应当比旁人转述更为真切和完整,更有助于回忆。不过还是那句话,能不能取得成效,下官心里也没底。”

  凌玥一听高御医建议她写日记,涂鸦的动作顿时停下来,心里并不太相信自己会照做,毕竟写日记这种事情,小学三年级她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实在不适合她这种提笔就犯困的人。

  言婍不用去看凌玥的反应,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写是不可能写的,就连抄都试图撒娇赖过去,还指望她写?

  真的太难为不学无术的小皇帝了。

  总之,高御医这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提是提了,因为成功率的问题,愿不愿意被“病患”尝试,就不得所知了。

  言尽于此,各自散去。

  凌玥看太傅的背影一消失,连忙端坐到书案边,翻出纸笔,开始补她的“作业”。

  抄书本来就无聊,何况凌玥抄的还是晦涩难懂的古文,一边抄,一边揉眼睛,几次想要懈怠,想到太傅,又打起精神继续奋笔疾书。

  晚上,秋慧在书案边准备次日听学的书具,凌玥原本拿着花浇,给几盆含苞待放的鲜花浇水,瞧见后疑问道:“太傅不是昨日才入宫讲的课么?”

  秋慧恍然,“忘了告诉陛下,太傅现在隔日入宫一次,为陛下讲课。”

  凌玥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呼吸一滞,“什么时候改的?从来不都是十日入宫一次么?”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秋慧说道。

  凌玥感受到了世事无常的滋味,无情的现实仿佛化作冰雨冷冷地往她的脸上拍,秋慧将她手上的花浇夺过来,哄劝道:“夜深了,陛下快去歇下吧,这花再浇下去就被涝死了。”

  她手上没了把玩的东西,乖乖转身去睡觉。

  次日清早,秋慧将她从睡梦中喊醒,洗漱更衣,前往暖香阁。

  暖香阁有七层,除了第一层被开辟出来当作小皇帝听学之所,其余各层是各种藏书,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书香气。

  凌玥担心太傅久等,哼哧哼哧地爬上堂阶,一头撞进清香四溢的柔软怀抱。

  抬眼一看,太傅正神色诡异地望着她,面上浮现出不同寻常的微红。

  凌玥回味过来刚才撞上时的温软触感,被太傅传染了似的,也红了红脸,迅速向后退了几步,作揖行礼。

  再一抬首,太傅脸上已恢复常态,平静解释道:“以为陛下忘了路,所以过来看看。”

  凌玥也正了正脸色,道:“秋慧提前告诉我了。”

  两人这才一同进了暖香阁。

第10章 主人

  暖香阁和长明殿一样鲜花明媚,各色样式的花瓶里插放着新鲜花朵,装饰着本该黯淡无趣的场所。

  宫人自从知道小皇帝喜欢鲜艳美丽的东西,惯爱以娇艳芬芳的各色鲜花装点自己,讨小皇帝的欢心。

  久而久之,凌玥常去的地方,不论室内室外,都是花团锦簇,种类、颜色日日更换。

  太傅挑了书中一段话,正引经据典,娓娓道来,声音清冽好听,像山里的一汪清泉滋润着干涸的心,凌玥坐在阁内,忽然觉得暖香阁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无聊,太傅唇红齿白,不生气时的模样,就算叫她看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烦。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言婍看,言婍轻笑,摇了摇头,指着书案上的白纸黑字,提醒道:“陛下,看这里。”

  凌玥晃过神来,尴尬挠头,冲言婍笑得有些娇憨。

  气氛正融洽,门外传来声音:“陛下,大理寺有要事,亟需见寺卿大人禀告。”

  言婍秀眉微蹙,瞥了凌玥一眼。

  凌玥立即朝门外道:“进来。”

  门打开后,进来的是言安。

  作为言婍的心腹随从,言安脸上表情有些凝重,犹疑着看了小皇帝一眼,低声道:“主子,刑部在城南一处花圃里发现了阎蔚然的车夫的尸体,经营花圃的农户姓陈,已被带回刑部接受审讯。”

  言婍神色一变,“阎蔚然呢?”

  “马车丢弃在附近林子里,还是不见他人影。”

  言安与她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刑部已经从陈姓夫妇口中得知,花圃背后的主人便是您,不出片刻,应该就会派人过来传讯。”

  凌玥听罢二人对话,顿时糊涂起来。

  阎蔚然没找到,却找到了车夫尸体,并且是在太傅的地盘上发现的……这是在说,嫌疑转移到太傅身上去了?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言婍赶往刑部的时候,凌玥也很好奇地跟着去了。

  刑部和大理寺由于职权上有重合,这些年明里暗里地没少竞争过,这次偶然揪住了大理寺卿的小辫子,尚书大人很有些激动,亲自坐镇刑部衙门,准备当堂质问。

  小皇帝亲自到场,尚书意外之下,恭敬相迎,之后还是该如何便如何。

  堂下一具尸体,两个活人,氛围惨淡。

  凌玥坐在尚书让出的主座上,打量着面前场景。

  衙役见人来齐,去掀尸体上的布。

  凌玥刚看到那布掀开一个角,眼前就一黑,慢慢有柔光从指缝里透出,眼上是柔软温热的触感。

  她抬起手腕,摸索着抓住了言婍的手腕,正要将对方盖住自己眼睛的手拉下,言婍在耳边轻声问:“尸体形状惨怖,陛下怕不怕?”

  凌玥摇摇头,执意将言婍的手从眼前拿开。

  尸体横放在地上,面色惨白,颈部、胸腹部皆有几处伤,血迹斑驳。

  其实也没那么恐怖,言婍眼里,她是娇生惯养的小家伙,胡搅蛮缠的恶作剧常做,真刀实枪的流血牺牲没见过,见到剑能吓晕过去,横死的尸体难免会把小家伙吓坏。

  仵作验尸,确认尸体死亡时间大致在前天中午到昨天清晨之间,死亡原因是利刃造成的外伤,迅速毙命。

  尸体旁跪着的一对中年夫妇神色惶恐不安,时不时看太傅言婍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尚书朝太傅堆起意味深长的假笑:“太傅前天忙的很,下午托人去请,竟是没在大理寺寻到人。莫不是府中有事?”

  一下属谄笑道:“大人,您忘了?府中也去过了,也是没寻到太傅的人啊。”

  尚书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凌玥瞪直了眼,心道这是看到活体戏精了?

  她连忙又从戏精尚书的身上挪开目光,去看太傅的反应。

  太傅道:“前天有些私事要处理,不知道尚书大人找我何事?”

  “这个暂且不提。”尚书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瞪得眼珠子全露出来,“下官这才突然想起来,太傅前天下午去的地方,便是堂下这对陈氏夫妇的花圃啊!”

  国都邕京多有雅士以自然风物未趣,花卉市场初现规模,城郊农户也有开垦土地用来经营花圃的,或者采上新鲜花卉去集市上售卖,或者买主直接去花圃挑选,现场采摘包裹。这对陈氏夫妇的花圃原本经营顺利,偏偏从花丛中找出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与左相府小公子阎蔚然一同失踪的车夫的尸体。

  言婍没立即回话,刑部尚书又仿佛是才想起来似的,惊讶地道:“太傅大人前天下午不会是亲自去那里挑选鲜花吧?”

  “有事说事,不要总这样阴阳怪气。”凌玥看不下去,端起气势来,仰着一张粉嫩白皙、稚气未脱的脸庞,略带不满地看向尚书。

  尚书愣住,没料到小皇帝的脾气说来就来,来得那叫一个莫名其妙,忙躬身致歉:“陛下,臣不是有意阴阳怪气,只因着实始料未及啊!陛下可知堂下何人,又与何案有关?那可是……”

  “朕非痴傻,自然知道。不用废话,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太傅和朕的时间,绝不是浪费在听你胡言乱语上的。”凌玥继续板着那张玉雪粉嫩的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太傅。

  言婍原本面色严肃,接触到她的目光,嘴角忍不住地浮起一抹浅笑,连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粗糙惯了的刑部尚书没能立刻体味言婍神色中的韵味,将这当成得意的笑容,不由得气愤,朝凌玥的方向拱了拱手:“陛下请明鉴!陈老二,你再当着陛下的面大声说一遍,你经营的那个花圃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老二便是堂下跪着的那男人,生得忠厚老实,旁边并排跪着的,是另一名中年妇人,面相同样柔顺敦厚。

  陈老二开口前,担忧犹豫地看了言婍一眼。

  言婍面色从容,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说。”

  凌玥蹙了蹙眉,目光在陈老二和言婍之间往来,竟是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也许她应该期待言婍与此事真的有关联,不用关联得太密切,最好只是因此获上一点点的小惩罚,比如说,罢了她的太傅之位,或者更好的情况就是,留她继续做自己的太傅——但是那把“镇山河”,必须想办法从对方手里弄过来。

  她望着言婍,因为走神,不知不觉就望得有些痴了。

  陈老二的声音传过来:“那花圃,草民只是负责打理和平常经营出售花卉,真正的主人,是太傅大人。”

第11章 好奇

  尚书追问道:“你再说说,前天中午到昨天清晨这段时间,都有何人去了你的……哦不,是你的主子,也就是太傅大人的花圃?”

  陈老二在言婍的同意之下仍是惊疑不定:“回大人的话,前天过了午后,太傅确实去了花圃,约莫到酉时才离开。除此之外,没有旁人过去。”

  “那做了什么呢?为何不一并说出来?”尚书又催促道。

  陈老二犹犹豫豫地看了言婍一眼,而后说道:“尚书大人若是以为太傅与命案有关,实在冤枉了她。前天一整个下午,太傅都在装点河边的木屋,说是第二日上午与一位好友有约,所以提前来做准备,还让小的帮忙去酒楼订了第二日的吃食。”

  尚书嗤笑道:“你是记岔了,还是在说谎?敢说谎,本官便派人对你用刑,太傅何许人也,见一个朋友而已,需要亲自提前去装点什么河边的木屋?不知道见的是什么朋友,非得去一个城郊的花圃?”

  最后一句话是问言婍的,语气里瞒是质疑。

  凌玥心说是啊,什么朋友那么有排面,劳动她的太傅大人亲自布置见面现场,这也太受重视了吧?

  言婍从小皇帝正走神的脸上扫过去一眼,坦然说道:“自然是去见心中珍视之人。”

  凌玥一听,好吧,原是如此,这就说得过去了。

  相信刑部尚书和凌玥现在是一样的急切,希望知道太傅心中珍视的那人是谁。

  面对众人疑问的眼神,言婍歉然道:“不便言说,望尚书大人见谅。”

  凌玥微微鼓起一侧的脸颊,心说她也很想知道太傅约见的人是谁,怎么可以只“望尚书大人见谅”,不带她玩。

  “太傅大人这样,说不过去吧?”被请求见谅的尚书大人不接受言婍的敷衍,正义凛然地道,“人就死在太傅的地盘上,太傅打算说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就掩盖过去吗?按理说来,真凶未找到之前,太傅身上嫌疑应该是最大的吧?”

  “尚书说的在理,言婍愿意配合调查,直到找到真正的凶手。”言婍平静说道。

  “既然太傅大人都这样说了,那就委屈你一段时间了,”尚书向下属示意,“给太傅安排个干净的地方住下,把人看好了。”

  凌玥这个皇帝做得威难服众,这时候便体现出来了——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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