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而没什么胃口,随后就放下了筷子,“你说,我是不是该做好心理准备?”
艾文问道:“什么准备,面对死亡吗?”
“是啊,就是这个准备。”
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怀梦忽然觉得一股疲倦感向自己袭来,她从不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远,毕竟人人都要接受死亡的事实,自己会死,自己挚爱也会死。
未知的只有发生这件事的时间点,人活在世上就是一个等到死亡的慢性过程,我们在人生中寻找意义寻觅价值,最后也躲不过成为一抔黄土的命运,这就是阿诺德一直所说的苦难。
阿诺德有没有寻找到他所梦寐的长生,其实林怀梦也在偷偷关注,虽然自己没有长生这个意愿,可是假如他会成功,就好似让人看到另一种的出路,也许一切奢望到最后都会成真。
肖敬非预言了这件事将会在不远的未来的发生,这让林怀梦开始陷入焦虑当中,她不是担心钱的问题,而是担心钱换不回来命,就算侥幸换回来一命,也要往鬼门关走一回,最害怕的还是束手无策等待死亡的降临。
艾文垂着眼帘,她见过太多的死亡,可是死亡无法牵动她的情绪变化,毕竟没什么是不可或缺的,包括自己的这条命。
战争是最容易带走性命的一种方式,每次进攻跟防守都需要用人命去填补,死伤的人也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家属,所以不需要给他们交代,用死亡的煽情来加强忠诚度,也是古老的传统。
“如果现在的医疗条件无法治愈的话,只要尽了力就需要去听天命,很多事情是逃不掉的,又可以说是自然的淘汰,如果实在恐惧死亡,可以想象自己是一颗灰尘,最终回到了地面上。”
林怀梦笑了笑,她知道这是艾文蹩脚的安慰手段,比起很多人更加贴心的慰藉相比,这种显得很生硬,可是这种安慰就是她能说出的全部温柔,“尽人事,听天命吧,假如是一颗尘的话,也算回归大自然了。”
艾文抿着唇没有接话,她蹙着眉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话题,她对生命实在提不起自己的怜悯心,艾文的冷情程度要远远超过林怀梦的想象,这个跟环境有一定关系,也和她本人性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艾文从来不用情绪行事,她理智到惊人,凡事先想得失,活的非常的清醒,在云星上这性格让她活的更为明智,在地球上却显得格格不入。
她少了最重要的同情心,也没有足够的经历去支撑这样的共情,云星的父母很少,因为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精卵的出处,士兵更是出生是不一样的,他们从孕育开始就统一经过帝国的管理筛选,家人最主要的产生目的是为了负责养育下一代,如果这份责任可以被帝国承担,那么就不再需要父母。
家人是所有存在里最容易被替换的东西,如果说幼小的相处可以培育出归属感,那也应该归属于帝国,而并非特指某些人类,父母的存在有着他特殊的意义,可它也同样会成为战士的弱点,就像现在林怀梦崩溃的现状一样,她承受不了家人离世的可能性。
“那你要回去见见家人吗?”
林怀梦听到这个提议愣了一下,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提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了我再想想看。
艾文望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似乎只是一个目光就看穿了对方心中真正的畏惧,林怀梦变得有点心惊,她开始回避了这种眼神,就像把自己藏进蜗牛壳,包裹的严严实实。
时间一直在走,它不会顾及到人的意愿,该是一秒走一秒,就这样时间抵达到三天之后,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里,林怀梦独自一个人站在窗户边,她是无意识的游弋到了这里,走到窗户边的时候才恍然的停下脚步,原来自己已经出神到了这种程度。
林怀梦这几天的忧愁都挂在脸上显而易见,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告诉母亲,而是自我折磨一样的熬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坐立难安,甚至夜不能寐,她回忆了当年了许多事,林怀梦想的嗓子发干,这才发现自己到了现在才涌上了太多的不舍,她在逃避,面对真实会发生的真相选择了回避。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夜深的时候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响了三次才被接通,女人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清晰,林怀梦有片刻的停顿,这才开口说道:“喂,妈?”
“怀梦,怎么想起来打电话过来?”
可能是手机里声音会失真的关系,林怀梦对这个声音很陌生,她手肘撑在窗台上把紧闭的窗户打开,热风扑面而来,街上的路灯照耀着昏黄的光晕,沿街基本上都熄了灯,偶尔几家的光亮都透着一种温馨,她房里也没开灯,周围暗的什么都看不清。
“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困难,假如手头紧,我这里还有点闲钱。”
林怀梦笑了笑,她回答道:“手头不紧,我现在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也有稳定的收入,我想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这句话一说出来,电话那边就有不自然的停顿。
当停顿出现的时候,林怀梦就猜到了大事不妙。
事情跟她猜测的轨迹一样,母亲在电话里说公司组织的体检里查出身体上有病,现在入院进行更加详细的检查,只是在等待的结果,这有关的一切她都向林怀梦进行了保密,没有透露任何一句话,哪怕医生都说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绝大多数的熟人都知道了自己身体情况,入院都有几个同事过来看望,可是她还是隐瞒了病情,不告诉自己的亲生女儿,隐瞒了关于自己身体有病的一切。
林怀梦问道:“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母亲没有说话,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少让你担心一点吧。”
林怀梦捏了捏鼻梁,很轻的叹了声气。
“我去S城看看你,等我过去再聊吧。”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十五分钟的时间就足够她们两个人交代完全部的事情,她母亲没有像叙苦一样的讲述着自己的不安,林怀梦也藏起来了自己的担心。
两个人堪称平静的在交流着生死大事,当电话挂断,林怀梦这才陷入了深深的恍惚当中,眼泪划过脸颊也不自知,只是觉得满心的疲倦不堪,她没想到对方会瞒着自己,一点都没有想到。
艾文听到了林怀梦压抑的哭声哭声,她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准备敲门的时候就看到房门实际上是敞开的,林怀梦坐在床边,不知道为什么连灯都没有开,她手里拿着餐巾纸不断地擦着眼泪鼻涕。
“店主,你还好吗?”
林怀梦哭着摇了摇头,她将积攒的情绪一起释放出来,那种想要哭的欲望就完全无法抑制住,艾文坐在了店主旁边,沉默了半天也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连拍肩膀这个动作都僵硬无比。
“你要不要喝点水?”
艾文担心大量泪水会让林怀梦感到口渴,原本不觉得口渴的店主,也因为这句话莫名的开始想喝水起来。
第47章 神力
林怀梦哭的眼睛发干发涩, 声音压的很低只有断断续续的哭腔, 艾文替人倒了一杯水, 林怀梦握着杯子仰头咕噜咕噜的就把矿泉水一饮而尽, 甘甜的凉水涌入嗓间,慰藉了发紧的嗓头, 艾文静静地待在店主的身侧,她安静的听着对方的哭泣。
林怀梦是在哭,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哭,跟母亲有关又并非是全部,她想起许多人跟过往, 自己不幸的童年只在跟外婆相处的时光里还有所光亮。
自己恐惧着某一天亲人的离世, 虽然彼此没有太多交集, 可是死亡会让全部都化作虚无, 那些亏欠跟矛盾都如同大梦一场, 梦醒来就所剩无几,这种哑巴亏让人总觉得心里缺了一部分, 空空荡荡的连风都能穿过。
艾文陪了对方一晚上, 她看着林怀梦在最后擦干眼泪准备睡觉, 她们两个难得没有什么交流。
林怀梦阖上了眼睛,艾文也没有选择离开,她笨拙的拍着店主的后背,模仿着记忆中埃琳娜的声音, 哼出空灵而又优美的旋律, 寂静的夜里只有歌谣的声音在回荡。
林怀梦静静地闭着眼睛, 整个人其实都异常的清醒,她眼睛因为哭泣而酸胀的厉害,即便如此也没有丝毫的困意,于是她问道:“艾文,你困不困?”
艾文的歌声戛然而止,她老实回答:“不怎么困。”
这种的歌声总会让人感觉到内心的平静,它的旋律会卷走所有的心事,一旦停止其余的心烦就会再次涌上心头,让林怀梦感觉到数不尽烦心跟担忧,她调整了一个睡姿,用手枕着脸颊向艾文询问道:“你要不就睡这里吧,我想有人陪我一会。”
艾文没有去询问太多,她直接躺在了林怀梦的身边,床本身就是双人床,也不存在拥挤,林怀梦分给她一半的被子,艾文盖在身上,她享受着这份来自对方的温暖,睁大眼睛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对于这间房,艾文还是对它感觉很陌生。
林怀梦开始啰嗦起来,她开始没有意义的讲起自己的童年,她回忆到什么就说起什么,艾文全部都听了进去,她头一回知道林怀梦是单亲家庭。
她小时候为了知道火烧过的塑料烫不烫,结果在手背上留下了一个疤,至今也没有消掉,抓鱼的时候在河里滑了一跤把手臂摔过骨折,绑了很久的石膏,以至于左手都会写字,高考那年把数学题把最后结果里3加2算成了6,就这样算错了一个填空题,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构成了活生生的一个林怀梦。
这些是艾文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她之前总是觉得自己对于店主了解的太少,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的信息,反而有一些发愣,林怀梦还在说,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能讲,艾文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林怀梦的身上,她伸手拍着对方的后背。
“你嗓子要哑了。”
林怀梦的意识有那么一点开始模糊,她隐约听到艾文的声音,又下意识的想要自己清醒,嘴里的话从清晰的描述到含含糊糊,偶尔乍醒也是在下一刻又低落了下去。
“哈……”
林怀梦打了个哈欠,渐渐的没了声音。
艾文见到店主终于安静下来,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她收拾着床上擦的全是眼泪的纸巾,直到房间变成往日的干净,天已经开始变亮,她索性拉上了窗帘,不让阳光能够透入屋子里来。
“晚安,做个好梦吧。”
艾文笔直的站在床边,她的眼睛垂下望着终于陷入沉睡的店主,她知道今天的话,小餐馆是不会开启的,对方太过疲倦已经没有任何的精神去操劳别的事情,用哭泣去宣泄了心中的郁结,这也是调整心情的办法之一。
只是估计,餐馆要关门很长一段时间了。
地下城。
每年天空城都会组织入学的新生,去从天空城降落至地下城,去参观这一恶名昭彰的地方,他们说是要让他们见识到自己不曾见过的恶,只有心里有着这个最初的善恶懵懂印象,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天空者。
这是一个古老的传统沿袭至今,但是海蒂一直都不懂它存在的意义,可就算如此,这也是需要履行的传统。
海蒂随着一批天空者从遥远的天空城上降落至流放者聚集的地下城中,每一天都有因为犯过而进来的罪犯,他们被人押解进来,手上带着镣铐,眼中的狠厉让人看的心惊。
这是刚进来的犯人,眼神中的凶狠劲都没有磨灭。
某些关押已久的犯人沿着道路走过,又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他们的眼中丧失了对生的渴望,仅仅是单纯的在此处生存,海蒂在天空者还是幼崽的阶段,可是在凡人的眼中,是无法区分他们是否成年,海蒂只要是天空者,就陡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们因为本能的向着天空者跪拜,嘴中讲着各式各样的句子,有的话甚至让人听不明白,海蒂一行人走过,她的目光看到这里甚至有几名幼小的孩童,它们同样瑟缩在人群当中,用着戒备跟弱小的身躯,夹在各种犯人中央。
小孩们的目光战战兢兢的游走在每一个天空者的身上,当四目相对就会恐慌的低下头,他们同样会感到惧怕跟程度,头颅紧紧的伏在地上,肮脏且破烂的袍子遮盖住躯体。
其中一个孩子太过虚弱,以至于差点摔倒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他被自己的同龄人连忙扶住,煞白的小脸却因为惊慌而更加迫切的伏在地上,这一幕让海蒂觉得恻隐之心被稍微撩拨到了一下。
海蒂心里百感交集,她小声向旁人问道:“这样的小孩也会流放吗?”
前方的天空者只是垂着眼帘平静的回答:“会的,它们是带着罪过才来到这里的。”
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进入到这里,他们身负沉重的罪过,伤害了许多人的性命,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需要去赎罪,地下城不是什么人都收纳,最重要是一点就是关押的犯人都是罪大恶极。
海蒂在队伍当中,她必定要收回目光,只是这个疑惑开始埋藏在她的心间,她今天来到地下城除了长见识也有别的目的,她需要找到贝拉,转交店主所需要自己转达的平安符。
贝拉所处的位置的确很偏僻,她绕开同行的天空者,进入到交接每一层的传送阵当中,当光晕逐渐扩散,传送名单里多了海蒂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前往这里,她用宽松的袍子遮盖住自己的脸跟身上,翅膀藏匿在阴影中,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