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亲手毁了我们建立起来的情谊。
寒光一闪，鲜血溅出，大殿内充满了厚重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因痛苦而发出的呜咽和闷哼…
南楚国，金乐城城外，清灵寺。
这是南浅陌最后一天待在清灵寺，她日日跪在佛前，也不跟任何人说话，该吃饭吃饭，该睡觉该睡觉，只是其余的时间，都是在佛前度过的。
“太皇太后，该回了。”
云染扶起南浅陌，而云染转了转眼，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想说什么？”
南浅陌的语气淡淡的，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平静得让人害怕。
“太皇太后…宫弦清毕竟是先帝的妃子，如今无缘无故消失…那该如何对外宣称？”
这个问题缠绕了云染很久，她不敢问南浅陌，就怕勾起南浅陌的伤心事。
南浅陌的身躯瞬间僵硬了起来…
她此时能真切地感受到…原来那个人似是真的不曾存在过…都是假的…
“...瑶太妃身染怪病，在宫外的雅竹行宫休养。”
南浅陌的语气很平静，却在尾音听得出其微微地颤抖声。
云染看着南浅陌，看着南浅陌眼眶渐渐红了一片，嘴角后知后觉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云染的眸子忽然就迷蒙了起来，一滴泪顺势而下，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脱口而出。
宫弦清…该死的！你这该死的混账！
第58章 挽歌
绝音阁大殿内，一片死寂, 而那带着几分痛吟的喘息声, 仿佛给这片死寂带来了几分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宫弦清躺到在地上手腕上和脚跟上不断流出潺潺地鲜血, 她苍白的脸布满了细汗, 连唇都失去了该有的血色。
冷墨言手上的剑还在滴血, 她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剑，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让那本来神智迷离的宫弦清清醒不少。
“阁主…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日后好好保重…弦清祝阁主早日达成所愿…”
宫弦清缓过气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人模糊的身影, 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仿佛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块大石一般。
冷墨言一时红了眼眶，泪就这样滑落, 她颤抖着道：“乐思，把她扔到无头谷。”
宫乐思看向冷墨言那悲怆的神色，眼珠子转了转, 似是明白了什么，马上抱起了宫弦清, 脚步不停的往阁楼外走去。
“大姐！”
宫雪晴, 宫亦寒和宫曲郁跟了上去，她们不明白为何宫乐思突然那么迅速地抱着宫弦清离开, 连求冷墨言绕过宫弦清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宫乐思一路狂奔，往无头谷的方向走去，而怀里的人动了动，道：“大姐…”
听到怀中人的动静, 宫乐思才缓下了脚步，然后温柔又心疼地看着宫弦清。
“我好害怕…”
宫弦清的手因为身躯动了动，而无力地垂落在身侧，鲜血顺着掌心和指尖流下。
“不害怕，弦清，大姐在，大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宫乐思说完正要继续向无头谷前进的时候，宫弦清却在宫乐思的怀中轻笑了一声。
“大姐…我害怕…南浅陌恨我…”
宫乐思一听，心中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那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
“不要说话，大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宫乐思紧咬着下唇，忍着眼中的泪水，抱着宫弦清往前走。
“我死了后…能不能把我的骨灰洒在南楚国的土地上？”
宫弦清的意识好模糊，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痛觉，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南浅陌那娇嗔的笑意，清冷的模样，端庄的模样，脸红的模样…仿佛一幕幕都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
“这片土地…是她花了很多时间去守护的…我想陪着她…”
化作尘埃，散落在尘世中，有她在的尘世中。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有事！”
宫乐思一个热泪滴落在宫弦清的脸上，脚步不停，而她身后则是紧随而来的宫雪晴，宫亦寒和宫曲郁。
“不知道宁儿做的糕点…会不会合她的口味…”
宫弦清的思绪似是回到了宫中，耳边的风声，仿佛化作了宁儿那小八卦的抱怨声…
小八卦她会不会怨自己，怎么自己都不回去了…
“大姐…”
宫乐思已经来到了无头谷，她紧抱着怀中的宫弦清，泪早已迷蒙了她的眼，怀中的人却依旧想要急切地说些什么，她害怕下一秒她就没有机会再说什么了。
“大姐，弦清不能死，你想想办法救救她。”
宫雪晴拉了拉宫乐思的袖子，而宫亦寒和宫曲郁则是一脸祈求地看着宫乐思。
“大姐…虽然我想她忘记我…可是到这一刻我还是自私啊…”
宫弦清的泪一边流，紧蹙着那好看的娥眉，紧咬着下唇，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如果你们能遇见她…告诉她…我爱她。”
宫弦清说完，那绝美的脸蛋露出一个温柔却凄绝的笑意，彻底晕了过去，宫亦寒马上捉住宫弦清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仿佛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一般。
“二姐！！”
宫乐思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几个人，她定了定心神，道：“去，去让南浅陌来救人。”
此话一出，三人齐齐看着宫乐思，心底满是不解。
“这是阁主的意思！快点！”
宫乐思抱着宫弦清，往她的体内输送真气，尽其所能地保住她的心脉。
宫雪晴思绪一转，本来以为宫乐思说的话是忽悠自己的，但是若是冷墨言要杀人，何必用这么婉转的方法，她马上明白了宫乐思的意思。
“我去！”
宫雪晴站了起来，宫乐思却开口。
“我不知道弦清能不能活下去，若是南浅陌不来…那么就把弦清的遗言说与她吧…也算是我们能为弦清做的最后一件事。”
宫乐思知道自己不能亲自救宫弦清，这是背叛绝音阁，背叛冷墨言，可是南浅陌来救就不一样了，这也是为什么冷墨言要她把宫弦清亲自送到无头谷的原因，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明白她的用意。
宫雪晴听见后，马上运起鬼影重重走了。
“大姐…既然阁主要放过二姐…为什么阁主要废了二姐…”
宫曲郁看着宫弦清那被割开的手腕，心中疼痛，这曾经为之骄傲的武功身段…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阁主不这么做，日后绝音阁的规矩何在？”
宫乐思了解冷墨言，也了解宫弦清，这是冷墨言给宫弦清最后的一次机会，可她不了解南浅陌…她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南楚国，金乐城城外。
一堆军马走在金乐城郊外五十里处，南楚国摄政太皇太后就在里面，路过的樵夫和路人都会跪下来向那轿子里的人行礼，可唯独一个黑衣女子，就直直挡住了去路，那队伍里的侍卫纷纷拔出了剑，恶狠狠地看着那黑衣女子。
云染撩开了轿子的帘子，看见了那黑衣女子，她身上的气息与之前与自己交手的冷墨言太相似，她很快就知道，此人也是杀手，而且也是绝音阁的人。
云染一想到绝音阁，心中一怒，握紧了拳头。
“云染，何事？”
南浅陌见轿子停了，云染的神色也不太好，便开口问道。
“没事，属下去解决。”
云染下了轿子，走到队伍前面，冷冷看着宫雪晴。
“找死？”
云染指尖凝剑，而宫雪晴几乎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直直看向那华丽的轿子。
“南浅陌！去救她！”
声音不大，但是却一字不落地钻入了南浅陌的耳中，几乎只是瞬间，她就明白了，那女子口中的她是谁。
“你们又要玩什么把戏？”
云染冷峻地看着宫雪晴，宫雪晴不惧怕云染的威胁，依旧盯着那轿子看。
“她现在危在旦夕，只有你能救她！”
宫雪晴想起宫弦清那苍白的脸色，冰冷的体温，也不管什么面子，直接跪了下来。
“她的命，与哀家何关？”
南浅陌的声音传出，语气冷峻，可只有云染知道，那颤抖的尾音正彰显着轿子内的人有多痛苦。
宫雪晴一听，心冷了半截…
二姐…这就是你爱的人么？
“她为了你，命都赔上了，你真的能置她于不顾么？”
宫雪晴冷笑，忽然想起宫弦清那为了南浅陌而变得决绝的脸，她恨不得把轿子里的人杀了，挖开她的心来看。
“你们阁内之事，与哀家无关。”
南浅陌把那华丽的宫袍都捉在手中，她该怎么原谅那个人，她为了自己而把命赔上？她该怎么信她？信这个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的人。
宫雪晴脸色煞白，许久，嘴角才勾起一抹冷笑…
“.…南浅陌，我多想二姐从不认识你。”
完了，宫雪晴站了起来，幽幽道：“大姐说，如果你不救她，那我就把她的遗言带给你。”
宫雪晴咬了咬牙，忍住杀死南浅陌的冲动，道：“她爱你。”
南浅陌…我爱你…
南浅陌仿佛能听见那人的耳语，带着几分温柔…
南浅陌低下头，止不住的泪一直往外流，甚至忍不住发出呜咽声…
如果我死之前，嘴里说的依旧是爱你，你会不会信我？
我不回答这些假设的问题…
“...云染…”
南浅陌颤抖的声音传来，云染听见后，转身面向那华丽的轿子。
“跟她去。”
云染眉头一蹙，愠怒道：“太皇太后，说不定是一个局！”
“跟她去。”
南浅陌还是说了同样的话，云染冷冷地看了眼宫雪晴，只见宫雪晴本来黯淡的眼神里，恢复了神采。
“带路。”
南楚国，天绝崖崖底，绝音阁。
冷墨言一言不发地站着，胸口而起伏已经没有那么剧烈了，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如今不安的心情。
“墨言，讨厌！”
冷小五在阁内已经做了半个时辰的说客，无不是让冷墨言把宫弦清从无头谷救回来，可是冷墨言如此无动于衷半个时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冷小五一生气，便拿起桌上的茶杯扔到冷墨言身上，那被子仍在冷墨言的衣衫上，没有任何杀伤力，落到地面后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冷小五转头就走，此时冷墨言才缓缓转过头，那双阴郁的深紫色眸子看着冷小五离开的方向，紧紧咬住了下唇…眼眶又再红了一圈。
她蹲下，默默地捡起那碎开的茶杯，那尖锐处划破了自己的指腹，那痛感瞬间让冷墨言清醒不少，那温热的液体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原来还活着。
她捉起那茶杯的碎片，紧紧握在手心里，任由那碎片切开自己的皮肉，任由那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冷墨言第一次觉得痛的感觉…真好…
第59章 崖底救人
云染跟着宫雪晴一路来到天绝崖前，看着眼前的迷雾和扑面而来的冷风, 云染心下又有疑惑, 马上后退了一步。
“若你骗我…”
云染还未说完, 宫雪晴手中流水袖飞出缠住云染的腰, 然后伸手把云染搂在怀中。
“地势复杂险峻, 任你轻功再高，也找不到无头谷, 唯有这样才能更快救到二姐。”
云染沉下姓子，任由宫雪晴楼主自己的腰, 一跃而下, 眼前迷雾重重，除了一片白, 基本看不见任何事物，云染能感觉宫雪晴每一下落地，都能准确地踏在峭壁凸出的石块上, 这不是轻功高强就能做到，怕也是对这里的地形了然于心才能做到。
此时宫雪晴抱着云染一跃而下, 踏到平地上, 眼前迷雾似是瞬间消失了一般，云染抬眼看去, 只见头顶正是刚才自己穿越的重重迷雾，而到了这里，虽有雾气，可是并不浓重。
“走吧！”
宫雪晴收起缠在云染腰上的流水袖, 走在前头，使出鬼影重重，运着绝伦的轻功往一片山谷走去，而云染的轻功本来就不弱，自然跟得上宫雪晴，只是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在一片山谷密林前看见了好几个女子在眼前。
其中一个便是云染之前也见过的宫乐思，而其余两人，是云染没有见过的，她们是杀手，如今都没有戴上面具，身份算是全破了。
“大姐，我把人带来了！”
宫雪晴领着云染前来，云染这是才看见躺在宫乐思怀中，那脸色苍白的人，手脚皆染上了鲜血，不难看出已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云染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再看她如今重伤垂死的模样，忽然心下一疼。
云染蹲下，才触到宫弦清的手，入手一片冰凉，心下一惊，马上探向脖子上的脉搏，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脉动，她几乎以为这个人死了。
“带她离开，救她。”
宫乐思动了动，把怀中的宫弦清抱起，想要递到云染的手中。
“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
云染颤抖着手接过宫弦清，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已经脆弱得快要碎开一样，自己一点力不敢用，深怕用力，这个人仅剩的脉动都会被自己掐断。
“...救她，求你…”
宫乐思没有回答晕染的问题，云染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再逗留多一刻，怕是人也要凉透了。
“她寒疾在发作，我的内力只能护住她的心脉，没办法给她温润经脉，求你…救她…”
宫乐思的泪就这样滑落，看着宫弦清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她甚至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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