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的女儿,妈妈虽然其貌不扬打扮的也不入时,女儿还是蛮漂亮的。
徐乾坤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听说你昨晚出救护车了,女孩子干这个还是很辛苦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陆主任那样有天赋又有能力的”
于归偏头看他,徐乾坤松了手笑容意味深长:“上次你妈妈送的土鸡蛋很好吃嘛,替我谢谢她老人家”
“对了”他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你要是想换个轻松点的环境也可以,只要……”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于归赶紧鞠躬跑了,胃里止不住地犯恶心。
徐乾坤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即将到手的猎物,她压抑住因为害怕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咬了咬唇往科室的方向走。
“谢谢”秦喧在她面前放下一罐咖啡,陆青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跟她道谢。
“连续上了两个通宵,你要不要跟徐主任打声招呼休半天假啊,你看看你这黑眼圈”秦喧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聊着天,手里也拿了一罐咖啡解乏。
到底不是年轻人了,一熬夜什么都反应写在了脸上,陆青时摇了摇头:“不了,下午还有一台手术,明天休息”
秦喧凑过来碰碰她的胳膊:“哎,那晚上我们去喝酒吧,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大帅哥你怎么不联系人家……”
于归一踏进办公室就听见她们在商量明天去哪玩,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也许死了一个人对她们来说根本就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吧。
同事从她手上拿过外卖,也没道谢也没给钱,三三两两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吃着。
还是刚刚那个一边吃泡面一边看视频的男同事,打开外卖盒看了一眼顿时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新来的你怎么回事啊!这样我怎么吃啊!”
保鲜盒的盖子打开了,汤汁洒了一些在塑料袋里。
于归嗫嚅着:“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拿到的时候……就……就是这样的……”
“你放屁!我天天点他家的外卖从来不这样!是不是你看我不顺眼故意搞我啊!”他站了起来提高了声线,咄咄逼人。
于归红了眼眶:“我……我为什么搞你……莫名其妙这……”
“谁知道你怎么回事!上次让你写个病历也是推三阻四的,害我被主任骂!我看你就是……”他上前两步,指着鼻子骂。
“真不知道徐主任为什么招你来,忙忙帮不上,一天劲会瞎捣乱,我们辛辛苦苦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能进的仁济医科大,凭什么你们女的……”
于归咬牙抬头看着他,她的眼睛很漂亮,瞳仁很大,眼白很少,全都布满了血丝,猛地一眼还真有点吓人。
男同事后退了一步,虚张声势:“你看什么看,本来就是!中午都有人看见你和徐主任在走廊里窃窃私语谁知道在说什么,谁知道你又是怎么进的急诊科”
他拉了拉领带,颇有些阴阳怪气的。
身体反应远比大脑思考快多了,于归二话没说,端起滚烫的一盆麻辣烫劈头盖脸浇下。
男同事捂着脸发出一声惨叫,雪白的衬衫被油辣染了个五花八门。
周围发出一阵尖叫,于归把保鲜盒砸在了他头上:“我他妈的早就想这么做了!你们这群不学无术还爱嚼舌根的垃圾!!!”
“新来的你疯了!”有人上来搀扶他,一边跳着脚骂人。
“我就是疯了才会报考仁济医科大!!!”于归喘着粗气,歇斯底里,指着他们每个人,包括一旁的陆青时与秦喧。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是从乡下来的,但我也是堂堂正正考上的锦州医科大,堂堂正正考上的仁济医科大的规培!”
她嘶吼着,喘着粗气,猛地将保鲜盒甩了出去,正好落在陆青时的脚边。
“还有,我的名字不叫新来的,我叫——于归!!!于是的于,归来的归!”
“我艹你妈了个……”被泼了一头一脸的男同事率先回过神来,忍着疼痛甩开前来拉他的众人,一拳砸向了于归脸上。
然而还没等他的拳头挨到脸上,于归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担架,快,把担架抬过来!”意识残存的最后一眼是陆青时略带焦急的眉眼。
她迷迷糊糊地想:“完了,陆老师出手都是危重病人,我要去见马克思了”
第10章 争执
于归一觉醒来马克思倒是没见着,反倒看见了朝思暮念的人。
“知有!”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手上连着的静脉留置针险些从手背上滑脱了出来,殷红的血液顺着导管往上爬。
于归轻嘶了一声,方知有赶紧按住她:“别乱动,大夫说你在发烧”
“知有,你怎么来了?”于归顺势躺下来,眼睛粘在这个人身上,再也不舍得挪开。
三个月没见方知有憔悴了些,大大的眼睛下是一圈乌青,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因为长期熬夜作息不规律皮肤有些黯淡无光,可这丝毫不影响在于归眼里,她并不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个。
于归又何尝不是呢,大夫说她受了凉低血糖也犯了,一度烧到38度,干瘪的嘴唇没有一丝光彩,原本还有些肉肉的小脸蛋也消瘦了下去,颌骨冒出来显得下巴更尖了。
方知有将她额上的毛巾取下来蘸水拧干又放了上去:“想来看看你,可是某个人啊,一直不接我电话”
于归用能活动的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晃了晃,小声撒娇:“知有~我错了嘛,忙到没有时间看手机”
每次看见这样的她,天大的气都消了。
方知有无奈,抿唇轻笑,捏捏她的鼻子:“你呀你呀,不好好照顾自己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归微微坐起来,用脸颊去蹭她的胳膊,唇羽毛一般轻轻拂过手背:“等我好了你想怎么收拾我都可以”
方知有轻咳了一声,脸色微红:“好了别闹,你还在发烧,给我乖乖躺下休息”
她话音刚落,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新——”想到刚刚于归在办公室里大发脾气歇斯底里的样子,她麻利改了口。
“于归,换药了啊”她一边取下已经输完的液体,一边挂上新的。
“我说你可真有本事啊,把孙医生打到住进了五官科现在还没出来呢,院领导都去了,我看你这回能不能拿到规培证啊可真玄了,搞不好还得立马卷铺盖走人呢”
方知有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小归,你打人了?”
于归把头埋进被袱里,蜷缩地像一只鸵鸟。
护士转过身来又说:“对了,你是她朋友吧?先去把医药费交一下吧,我们急诊科又不是慈善基金会,这一个两个的”
方知有赶紧起身点头致谢:“好,好,我这就去”
等护士走后,于归才从被窝里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来瞧她:“知有……”
活脱脱像做错了事的小朋友。
方知有还是心软,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动手,说吧,怎么回事”
仿佛这么多天来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于归瞬间红了眼眶,扑进她怀里。
陆青时刚下手术就接到通知,急诊科全体工作人员二楼会议室开会,她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叹了口气,把脖子上挂着的口罩扔进垃圾桶里,按下电梯按钮。
“陆主任当时不也在现场吗?这毕竟是你们科室发生的事故,你来说说”
医务处长这么说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陆青时拉开椅子在徐乾坤旁边坐下,她虽然挂着副主任医师的职务,但毕竟不是行政主任,也鲜少过问这些杂事。
徐乾坤见她没什么反应,接话道:“那就这么着吧,通报全院批评于归,并且解除与她的劳动合同关系遣回原籍”
上午被打的那个男医生去五官科看过了,脸没什么大事,就是烫出了几道红印子,涂上药膏过几天就好了。
此刻捂着头龇牙咧嘴:“就这样?她医药费还没给我呢,把我打成这样毁容了怎么办?!我要告她!”
医务处长在桌上使劲戳着笔:“行了,你一个大小伙子被一弱不禁风的姑娘打成这样,不嫌丢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青时抱臂坐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孙医生惊喜地看了她一眼,腆着脸笑着:“还是陆主任明白事理,能为小的们做主”
郝仁杰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不是陆姐……”
就算再不喜欢于归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吧。
陆青时从身后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病历扔到了桌上:“这是你拜托于归帮你改的病历吧,我什么时候给十三床下过医嘱要加易瑞沙了?”
易瑞沙属于没纳入医保的抗癌药,价格昂贵且不易购买,她知道科室里有一些医生与医药代表勾结起来从中牟利,以往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打着她的幌子去欺骗患者,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青时敲了一下桌子,嗓音虽轻却掷地有声:“私自篡改病历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一室鸦雀无声里,徐乾坤轻轻咳了一声:“这个陆大夫啊……我们今天开会研究的不是这件事”
“还有什么事比医生的清白更重要的?”陆青时反问他,指着桌上的病历:“这上面签的是我的名字,可是我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医嘱,他怕事情败露,去拜托一个规培生帮他把病历录入电子系统里,他就没有想过一旦事情败露我和于归就得去局子里喝茶,而他……”
陆青时冷冷看了他一眼:“躲在背后坐收渔利,其心可诛”
孙医生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被揭发出来,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站起来反驳她:“陆主任你虽然官大一级压死人,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是信口开河,我要告你诽谤!”
徐乾坤看了一眼桌上的病历,陆青时确实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
他心里霎时转过了无数个小九九,脸上却盈出笑意:“小孙怎么跟陆主任说话呢!陆主任虽然不是科室行政主任,但好歹也是副高,轮得着你在这大喊大叫,是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嘛,快跟陆主任道歉!”
言下之意既有维护他的意思,又暗指陆青时不要多管闲事。
“完了完了,这科室主任和副主任掐起来这我该怎么站队啊”郝仁杰紧张得不行,心里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会是“站徐主任,掌握人事调动生杀大权”
一会是“必须站陆姐,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她牛啊!搞不好等徐主任退了就是她当家做主了”
再看一眼周围的同事,纷纷垂着头不敢说话,他戳一下麻醉医,嘴里发出“次次”的声音。
麻醉医避开他的手腕:“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他又去戳骨科刘青云:“哎?”
刘青云挺直了椅背,默默离他坐远了些。
那边陆青时也站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如果徐主任不能秉公办理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我只能——”
她看一眼医务处长,常年游走于患者医闹之间的人早就跟老油条一般,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哎呀都是一个科室的嘛,这么剑拔弩张干嘛,你们二位都是领导,领导,这不也让下面的人看笑话嘛!还是一句话,咱们自己科室的事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就好了嘛!”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绢擦着汗,心里实际上把陆青时恨了个咬牙切齿。
医生拿回扣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她却是头一个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这叫人怎么下的了台。
“坐下,都消消气坐下说,病历的事肯定得查!还得好好查!肯定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位医生的!”
“但是嘛”他拐了个弯:“于归这件事影响也不小,都在患者中间传开了,陆大夫是她的带教老师,俗话说,教不严师之过,院上领导也商量过了,这件事陆大夫还是不太方便插手的,毕竟也要避避嫌不是”
“这说来说去还是扯到新——不是,于归身上去了”麻醉医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这陆主任到底什么意思啊?她到底是要保于归还是……”
郝仁杰翻了个白眼:“这你还没看出来嘛,咱们陆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身正气咧!”
刘青云叹了口气:“正气不正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几个这日子又要不好过咯”
陆青时站着没坐下,居高临下看着他:“我避什么嫌?我一没吃回扣二没改病历为什么要避嫌?还是说——”
她看一眼不吭气的徐乾坤与坐在角落里的孙医生,再把目光落回到医务处长身上,褐色的瞳仁仿佛利刃一般深深扎进他的身体里。
明明从职称上来说,是他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此刻分明能从陆青时身上感到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严。
“二位也和这件事有关?毕竟谅他一个小小的主治医也不敢……”
徐乾坤拍桌而起:“陆青时你不要太嚣张了!你才刚当上副高多久,就敢……”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推门声打断,院长杵着拐棍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容,乐呵乐呵地:“陆大夫说的没错嘛,这件事是得查,还得从重从快从严办理”
所有人站了起来微微俯身鞠躬:“孟院长好”
陆青时跟着众人轻轻点了下头,他看着这个年轻却意气风发的女人,恍惚间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至于你们科室的那个于归的事情,就交给医务处开会决定吧”
第11章 交锋
“我说你可真是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