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涵，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突然弯了的。”
对话框登时显示数次“对方正在输入中……”，却迟迟等不来回复。
正当她想要详细说明的时候，对方的语音电话切入，将她的思路打断，便木然地接下：“故事太长了，如果我跟你逐字逐句打完，我对象该以为我出轨了，所以我们语音聊吧。首先，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知道这个，我记得你是坚定不移的直女啊。”
符心涵的声音同样很苏，让明雨柯倾诉欲丨望倍增，但她仍简短答道：“我就是好奇。”
“不会又想拿来当素材吧？不好意思，这个真不行，我已经答应柔柔，让她独家发布，可不能让其他人听了抄袭内容呢……”那头符心涵全然误解，说着说着开始劝她，让她多坚持几年，年轻人不要急着转行之类。
明雨柯抽了抽嘴角，耐着姓子听完，终于得到她想听的那句：
——“是我在与对象确认关系前没认清自己。而且，这跟弯不弯直不直真没有太大关系，你的心会告诉你正确答案，以后你就知道了。属于你的爱情会有的，你依然值得拥有这份美好，打起精神去迎接吧。”
之后她忘了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久违地眼眶发红。那个她丢失已久的落泪本能，好像准备回来。
对这些并不知情的陆依黛，在录音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戏腔，幻想着对方听到时的表情。
第二天，陆依黛在明雨柯的陪同下，来到公司附近的一个培训机构，按照指引进入顶楼的某已教室。她们来得太早，一时不确定座次，便又留在走廊等候。
意外的是，这次同行们来得比她们所想的早，在上课前十五分钟，教室内几乎满座。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手里的讲义或者作业一类，除了细微的翻页声，可闻针落，颇有尖子生自习室的既视感。
在这种氛围下，即便是亲和力强的陆依黛也不好出言贸然打扰，只得让明雨柯陪她去趟洗手间，呆到开课前回来。
十分钟很快过去，她们施施然回到教室，在教室里唯一的空座上停下。
明雨柯帮陆依黛将东西摆好，轻声对她说：“我在附近找个地方打发时间，你上完课照着导航来找我吧。”
陆依黛突然有种回到小学一年级的错觉，那时李姨送完她，也留下类似的话。结果她含泪上完几节课，午休时候大着胆子走出教室，就碰上坐在楼梯间的李姨。
于是她点点头，反过来小声嘱咐对方：“最近天气干燥，就别吃那么多煎炸食品了。”
明雨柯的心思被看穿，面上却不显，含糊地应下，很快退出教室。
因而在她的视线范围外，新热搜词条正悄无声息地酝酿生成中。
荣予乐打完电话回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右手边的空座被占了，对方还是自己女友的对家，女友口中近日出现的高频词，
——陆依黛。
陆依黛也很震惊，但这里都是同行，她不想引人注目，便回之一笑：“真巧啊，前辈。”
她用余光扫了扫周遭“同学”们的反应，见一切风平浪静，头一次感受到自己不红的好处。
荣予乐正要秉着为女友出气的初衷，开启对对方的嘲讽，就见今天上课的老师从门口进来，凛若秋霜，只好噤声。
陆依黛是第一次接触这位老师，据说是昨天才从B市过来的，是首都电影学院的教授，只带面授班。
她忽而有了接近专业艺术的实感，打醒精神，发挥好学生的本色，屏息凝视。
“我姓程，你们可以喊我程老师。好了，开始上课。表演这门课，相信在座各位并不陌生，既然这样，我想先请各位依次谈谈感受。”讲台上的程教授约莫40岁出头，表情依旧高冷，音量刚好。
被要求的“学生”们，从门边第一位开始，起立回答：“我认为表演是一种技能，可以后天习得的……”
“这位是演电视剧的，万年后妈角色，你看她的脸，即使填充了还是没有少女感。”荣予乐压低声音，凑在陆依黛旁边说。
陆依黛不想理他，默默拉开二人距离，专注捕捉当中信息，在笔记本中记录下来。
她边记边思考自己的答案，在心中组织语言，连程教授什么时候定在她的身边都不知道。
教室里总共30人，她在倒数第二列。到第三列的人说完，她的想法越发坚定，张口默念。
“咚咚咚。”有人敲她的桌面，让她猛地抬头。
却见原本应该在讲台上的程教授，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开口就是：“不如下一位就由同学你来发言。”
第27章
陆依黛因言收获班上全员瞩目，更糟糕的是，她还留意到那位被她截胡的同学，尴尬落座时的一丝难堪。
可她也注意到程教授对她没有立即起身回答这个举动颇为不满，甚至轻咳一声提醒。
于是她应声起来，微微躬身点头，答道：“谢谢程教授的抬爱，能让我这个不入流的也来说几句。我有幸入行以来，这两年时间里，曾参与过与表演有关的工作，按照定式思维，一直觉得表演是有迹可循的，只要摸准每个角色的套路。
直到几周前，我才惊觉自己过去想法的狭隘。那些程式化的表演模式其实并不适合非科班的我，表演也不应该是局限于屏幕前的每个角色中，而是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意识到这些后，我开始观察，观察身边的每个人，可以接触的各种人，从他们当中找出与角色相关的蛛丝马迹。
可下一步更难，我要成为他们，将我融入其中，不失本心。
所以我报了这个班，我想知道怎么控制那些变成我身体当中的他们。这么说真的有点奇怪，但我所说的都是我这个阶段能总结的感受，谢谢大家耐心听完。”
程教授听完，沉默良久，转而舒展覆霜的眉眼，嘴角微微上扬。
他转身回到讲台，在白板上写下“演员与艺术”五个字，才对他们说：“你们会来到这个课堂，都有自己的目的，但绕不开这2个词。我知道现在流量为王，你们当中很多人只是想来这里镀层金，但如果真的抱着这个想法，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因为你们连做演员的决心都没有，更不可能上升到艺术层次。正如最后一位同学所说的，表演有自己的方式，可要变成艺术追求，除了学习技能，还需要天赋支持。我希望能通过我短暂的引导，让你们能感受到表演的快乐，而不是仅仅将它当成争名夺利的筹码。”
陆依黛闻言微微睁大眼睛，心头涌起莫名的情绪，跟着程教授进入状态。
她知道自己从小习惯的模式不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心态放平。
一节课2小时很快结束了，同学们散得很快，几分钟不到，一室就剩陆依黛与荣予乐。
“喂，你刚刚在课上那么入神，真能听懂老程说的么？”荣予乐没控制音量，还在讲台的程老师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
陆依黛多次确认明雨柯所在的餐厅位置后，背上挎包，准备离开。
没想到旁边的荣予乐伸手，一把勾在她的挎包带子上。
陆依黛有些无语，回头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就听到讲台上的程教授抢先一步说道：“那位同学，是叫荣予乐吧，能帮忙整理一下教室卫生么？”
程教授教过的大腕不少，圈中许多导演也是他的学生，圈内人对他敬重有加。即便荣予乐再混，也没敢顶撞，乖乖叫上助理进来一起行动。
陆依黛向程教授投去感激一笑，鞠躬后便要离开。
她要去的餐厅离这里很近，原以为全程不过5分钟，不料在电梯门前等了好几趟都没轮到她。在第六趟电梯上来前，她决定折返教室方向，走楼梯下去。
“忘带东西了么？”不等她接近教室，就看到程教授仍在走廊。
陆依黛小跑过去，往教室里面看了一眼，确定讨厌鬼不在后，笑着答他：“碰上下课高峰期，等电梯的人很多，我就想着绕回来走楼梯。”
她想到明雨柯在等，不愿寒暄太久，因而听起来语气有些熟稔。
程教授点点头，走在她前面，向楼梯间而去，留下一句：“那我也锻炼锻炼身体吧。”
陆依黛跟在后面，超前不是，后退换路也不是，走得相当犹豫。
“不用那么拘谨，如果你赶时间，可以先走的。”程教授率先提出。
这倒让陆依黛不好意思了，没话找话地回了一句：“程老师，那你觉得事事争强好胜适合这个圈子还是万事顺心自然适合这个圈子？”
谁都知道这个圈子要突出的话少不了追逐。
程教授稍稍加快脚步，反问她一句：“那你觉得今天我的情绪是怎样的，表里如一么？”
陆依黛怔愣片刻，在脑海中将自己捕捉到的细节逐一分析，斟酌着答道：“老师您没有心情不好，你冷若冰霜的外表更像是……惯丨姓丨表演。如果我说错了，请老师您不要见怪。”
前面的人没有继续跟她搭话，她极力追赶，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在瞄到前面那人转身时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后，才慢慢安心。
她只用走到一层就可以出去，便与要继续下楼的程教授道别：“谢谢程老师，老师再见！”
程教授在原地顿住，正色道：“小陆，感受生活的确是一种好的学习方法，但是，不要时刻应用，不然你也会陷入我的状态。”
这句话在陆依黛脑海中盘亘许久，连明雨柯多次唤她都听不到。
明雨柯见识过对方“入戏疯魔”的情状，生怕对方在大庭广众下无法抑制，便抓起那个尚且温热的汉堡，怼到对方唇边。
“唔……这……”陆依黛就着对面的人的手，顺势咬了两口，发现都是面包和蔬菜。
她回过神，咽下嘴里的食物，可怜巴巴地询问：“萍萍，怎么这汉堡没有肉……”
明雨柯看了她一眼，噗地笑出声，向她展示自己手里那块完整的牛排。
陆依黛看着那块大牛排上那道可怜的牙印，不满地辩解：“现在的汉堡王那么实在了吗？还是原片牛排？？？这可不怪我牙齿不好！”
她看到餐盘上对方吃干净的那个汉堡裹纸，有着跟她一样的标签，更是发窘。
她这咬力是比不过前不久才拆下牙套的萍萍么！
明雨柯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老实答道：“在你之前吃完的，顺手叠好了。”
“那我吃完也叠一下吧。”陆依黛接过对方手里的汉堡，开始细嚼慢咽，解决那块大牛排。
她的萍萍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放不下洁癖大魔王这个设定，她想尊重对方。
明雨柯趁此时收好电脑，给对方递了张纸巾：“面授课感觉如何？后来出现在你旁边的同学我们认识么？”
她的话音刚落，对面的陆依黛就被可乐呛着，咳嗽个不停，惹得周遭频频注目。
明雨柯起身过去替她抚背顺气，将桌上的食物放入随身的环保袋中，扶着人走出店里。
陆依黛背着包包，将头上的鸭舌帽压得更低，捂住口鼻。
她被明雨柯牵着，很快走到对面街口，坐上熟悉的后座。
她正要解释，就听到明雨柯说：“有人在拍。”
她回头看去，与某个镜头相遇，被定格在瞬间。
“这闪光灯是故意的么……”陆依黛抬手揉了揉鼻梁，将半个身子窝进软座中。
却没有得到前面开车的人的回复。
正值中午，阳光晒得正暖，她在摇晃的车中，慢慢睡了过去。
明雨柯见身后没了动静，趁着红绿灯停靠飞快往后座看去，被那人恬静的睡颜弄得哭笑不得。
所谓岁月静好，一定会有这个时刻。她不禁思量。
——就对上对方那双明眸睁开的瞬间。
第28章
不知怎地，她有种被抓包的错觉，便无视莫名的心虚，若无其事地与之四目相对。
陆依黛失笑，坐直身上，抬手向前伸。
偏偏明雨柯多想，反应剧烈地往后一缩，手肘撞在方向盘的喇叭上。
“哔——”她回过神，见已换上绿灯，便继续开车。
陆依黛有些委屈，急忙解释：“我就是想提醒你已经是绿灯了。”
见对方专注前方路况，并不回复，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刚刚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灵台清明不少，便拿出手机刷饭圈的料。
如不出意外，刚刚拍照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传说中活的粉丝？可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也许只是位业务不精的豹脚蚊。
这就合理了，她一个十八线小咖，哪来的粉丝，也没有对家……
于是她转到微信，给李特助将事件经过发了过去，便又闭目养神。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知否，知否……”明雨柯第三次跳回这首歌。
她从前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喜欢不加掩饰，因而陆依黛对这些细节一直格外留神，便开口问她：“萍萍，我的200W粉丝福利，要不要就录这首歌？”
明雨柯最近确实想录这首歌，但她原本打算一人两役。毕竟她会伪声，也擅长模仿别人声线、唱腔，从不担心无人合唱的问题。
不过既然自家宝贝艺人主动邀请，她也不愿拂了好意，随口应下：“好呀，我就用类似原唱男声的声线怎样？”
她们在翻唱圈时做过的百合合唱不少，只是如今对方以艺人的身份发歌，就不好节外生枝，索姓装作是与圈外男声合唱，至少是主流取向。
“不，就用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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