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气一般,故意不好好作战,打烛阴似乎只为了发泄。
明明百万将士已在布阵了,到时候烛阴不死也得被封印,何苦来亲自与他作战?更何况她还伤重未愈,如何能战?
昙青却根本不听我的。或许我不出现在这里,她还能好好打。可我一在这里,她便把所有的怒气都对着我来了。她现在依旧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只知道她所爱之人是岐灵,而岐灵在七万年前就为了这浩荡天地陨灭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和岐灵面目相仿,却又骗了她、伤害了她的无耻小妖。
眼看着昙青又要吃亏,我忙一拂袖子,一道屏障便出现在了昙青面前,烛阴不防,直直地撞了上去。昙青本来躲闪不及,就要用寒冰焰以攻为守,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道屏障为她挡下了烛阴的所有攻击。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我。
“你究竟是谁?”她问。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飞到她面前,拉住她胳膊就要把她带离战场:“战场凶险,你伤重未愈,还是回去休息吧。”
她又一把甩开了我,红着眼看我,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你和岐灵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难不成如今的你会喜欢我?在我做了那般恶劣的事情后,在我对你隐瞒了那么多事情后,你对我说这样的话……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呵,肯定,又是把我当作岐灵了吧。
“你究竟是不是她?”她又问着。
我听了,低头苦笑。我该如何说呢?说了之后,她又会作何感想?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反问着,只见她微微发愣。片刻之后,她竟无奈地轻笑了,低下头,又问我:“你只需告诉我,我从前喜欢你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了。只是我如今不确定,你喜欢的究竟是哪个我。
正略微思忖时,忽然听见耳畔沅风戏谑的声音响起:“你们打情骂俏倒还真是会选时间。”
“住口!”昙青立马吼了回去,又看向我,眼里尽是泪水。
我想说,可我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到最后,竟只憋出来一句:“对不起。”说罢,我一把拉过她的手,使劲将她向外一抛。
她无法摆脱我的灵力,只好不受控制地向外飞去。我听见她对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告诉我你是谁!告诉我――”
听着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不忍看她离去的表情,只得背过身去,闭了眼,狠狠地捏住了拳头。
对不起,对不起七万年前负了你,我不敢承认自己对你的感情,毁了天地间所有的昙青花,还造出了这等怪物来。
对不起,对不起几天前对你做下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我不该因为自己内心的分裂痛苦,把所有的怨懑发泄到你身上,不顾你的意愿伤害了你。
对不起,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对不起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却还是没办法同你好好解释。或许,解释已经没用了,我已然命不久矣。
就让一切回到起点吧。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屏障那边的那个怪物。他已然又化为了人形,只不过是沅风的人形。
他看起来如往常一般随意,对我嘲讽着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住口!”我冷冷地道了一句,挥手便撤去了所有的屏障,再抬手一击,无数利刃便直直冲他而去。
漫天的刀光剑影。
沅风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次他有了防备,瞬间变回烛阴的巨蛇原形,尾巴一扫就变出一个巨大的屏障来。那些利刃打在屏障上后瞬间化为了粉末。
沅风的模样又出现在了我眼前。他对我笑着:“在你座下这许多年,我也并非一无所成。”
我微微蹙眉:的确不好对付。
“你不愿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沅风又笑着问。
“不关你事!”我说着,一跃而起,又直直冲他飞去,挥起一掌,狠狠向他劈了过去。
掌风强劲,他本能地抵挡着,可我轻而易举就破了他的屏障。这一掌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头顶,他登时口吐鲜血,在虚空中跪倒下来。
我刚要再劈过一掌,却见他忽然举起手来。我听见他冷笑:“你是不愿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七万年前的事,我瞧着,好像,他们都不知道吧?”
我无意和他再争辩这些,就要再打,他却忽然现了原形。体长千里的巨蛇猛然显形,我一时间着实控制不住,只好向后一躲。
风沙满天,我强力止住,只见风沙中央盘着一条巨蛇,蛇首昂立,蓄势待发。
可他并没有急着出击,而是忽然口吐人言:“师父,你就这么狠心?”
他这“师父”二字一叫出口,布阵的天兵水将皆是一惊。
那次钟山大战之时,承元唤烛阴为“师兄”,如今烛阴又唤一个低等仙娥为“师父”……
我感受到百万道目光齐刷刷地移到了我身上。我无奈闭了眼,心下一沉,不禁叹息:妖神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果然,巨蛇的下一句话便是:“师父,你可不能这样狠心。我有今日,全然拜师父所赐!若非师父当年亲手创造了我这个怪物,我又怎会有今日?”
将士们开始窃窃私语。若是一个两个便罢了,可我听着,倒像这百万将士都开始议论了。一时间,耳边纷杂无比,乱糟糟的。
“师父,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你却把一切抛下,让我们同门相残!师父,你好狠心。”巨蛇说着,蛇首晃了一晃,似在挑衅一般。
将士们的议论之声也越来越大,只言片语也钻进了我耳中。
“这仙娥是钟山之神和司命之神的师父?古老到传说中都未曾提过名字的大神啊!”
“难道她一直活着,只是隐居避世?”
“是她创造了妖神?”
我听了这些话,不由得低头苦笑。本想还这世间一个清净,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正轨,再悄悄离开,不留下一点痕迹……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周围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不论方才那些话的真假,都有人记住了。
可我不过一恍神,便被巨蛇抓住了机会。我一个不防,身上忽然挨了重重的一击,一下子被扫出去老远。
“师父!”我忽然听见昙青撕心裂肺的声音远远地自天边传来。那样的遥不可及,却依旧让我心中一颤。
师父?
她在喊我?
是了,是在喊我。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穿越了七万年的岁月,跋涉过许多血泪,终于又进入了我心中。
我又忆起了许多年前,她搂着我的脖子,甜甜地唤着我“师父”;她瞪着眼睛气冲冲地看着我,却委屈地唤我“师父”;她笑吟吟地倚在我肩头,娇俏地唤我“师父”;她满脸泪痕满眼悲伤,惊痛地唤着我“师父”……
是的,唤我。
不论她此时想的是那个无情无欲的岐灵大神,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羽徵小妖,她都是在想我。
我直到此刻才终于真真切切地认识到,我是喜欢着她的岐灵、我也是羽徵。魂魄里岐灵的那一缕情思早已是我的一部分了。不论名字如何变换,我都是注定和她羁绊着的。
“青青……”我轻声唤着,眼里不自觉地涌出泪来。
我想着,忽然感觉体内顺畅了许多。我稳住自己,立于虚空之中,回头望向昙青所在的云端。只见她正在努力挣脱我设下的束缚,不住地唤着我。承元则在一边连忙劝说着,想要平复她的心情。而敖蔚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不起。”我低下头,又道了一句。
对不起,又要伤你一次了。我知道,你刚刚历经失而复得,应当很不想得而复失。
可妖神不除,便是祸害。这祸害已在世上多存在了七万年了,我可不想再“祸害遗千年”。
“妖神,今日,你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蛇就这么被秀了一脸。
受到了身心的双重伤害。
蛇:俩人一边打我一边在我面前谈情说爱?那条龙还理直气壮地叫我住口?
蛇:反派就没有人权吗?
鸟:对不起,没有。
☆、视死如归
“妖神,这名字我喜欢,既有沅风,又有烛阴,倒是称我。”妖神说着,轻吐蛇信,发出可怖的声响。
我根本不理会他,随手变出一把趁手的长剑来,金甲加身,严阵以待。毕竟我不是石头,做不到刀枪不入,必要的铠甲还是得有。
今日,妖神必死无疑!
红衣金甲在这过分暗沉的天幕之下分外耀眼。既已被迫将岐灵的身份披露,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成了百万将士目光的焦点,那我也不能丢了这个人!
青青,上一次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了你,不经你同意便让你强行背负了那许多责任,是我之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次,所有的事情都让我来解决。
想着,我剑指妖神。宝剑在空气中划过,发出清脆响亮又略微刺耳的声音,剑气纵横,直冲妖神而去!
妖神似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决绝,他躲闪的动作慢了半拍,便被我在蛇皮上割了一道。黑血落地,草木尽枯。
妖神又化为人形,捂着右臂问我:“你当真如此狠心?”
阵法已快布好,妖神的灵力受到制约,也越来越弱。那是我特意设计的阵法,专门交给敖瑾的。
“你今日,必死无疑。”我又冷冷重复了一遍,说着,持剑又要刺去。
妖神的脸登时阴沉下来,又提醒了我一遍:“你别忘了,如今你我同生共死!”
我不屑地笑了:“你看我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你从前是。却没想到,你又为了她变了姓子。”他说着,也化出一把长矛来,迎面而上。
剑与矛猛烈相击,溅出点点火花来。
“你少废话!”
“你当日就不该收留烛阴,也不该收留沅风!”
“我只恨没教好你!”
论起体术,我的确不是妖神的对手。不论是沅风还是烛阴,从前都是极其勤奋的,拳脚功夫向来不在话下。而我就不同了,岐灵从前基本勾勾手指就能解决问题,而羽徵从前又是一个见势不对转头就溜的,拳脚功夫还真不是我所擅长。
可我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鉴于方才的半衡玦埋得太深,我的心口又反复受伤,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能在这打架就不错了,打起来总有些力不从心。若是用灵力对抗,只怕我还没把法术施展开来,他便打过来了。
再看妖神,他也是打得勉强,打得艰难。他的整个面目都紧绷着,每一击都直冲要害而来,又快又狠,我一个不防脸颊上就被划了一道子。
我也发了狠,用尽浑身灵力重重一击。他终于支撑不住,直被击飞。阵法也即将在此时布好,只剩一线,天边四界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妖神口吐鲜血,强稳住自己落在峭壁上斜长出来的一棵树上。我不及擦拭面上鲜血,便追了过来,一步一步踏向妖神。
妖神捂着胸口,舔了舔嘴边的血,又勉强笑着对我道:“师父,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留着下辈子再说吧。”我说着,挥剑便要砍。
却听妖神忽然高声喊道:“你把恶念给了我,我死,你也会死!”
这话是面对着我说的,却是说给他人听的。只见妖神说罢,竟对我一笑:“师父,师妹一向耳力好,你说她听见了吗?”
我心中一紧,又忙稳住自己,怒目而视,对他喝道:“休要胡言!”
她应当挣脱不了我的法术的,应当挣脱不了的。
“哦?师父是觉得昙青那丫头会放任师父自寻死路吗?”妖神笑着,故作轻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道,“无妨,这阵法已经要布好了。待到阵法开启,我灰飞烟灭之时,有你陪着,我不亏。”
话音刚落,便听见天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我心中一沉,忙转身望去,只见阵法最薄弱之处已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来,一条青蓝色的冰龙正在不遗余力地破坏着阵法,还有一条绿龙也趁机飞了进来。
“不……”我近乎绝望地摇了摇头。她竟然挣脱了,她中了妖神的计!背后却忽然一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条长矛自我后背刺入、从腹中贯出。
“我死了,你也会死;可你死了,却影响不到我。”我听见背后的他在笑,笑得癫狂。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笑着张开口时满嘴的鲜血……
我一把抓住了腹部的长矛,狠狠一拽,整条长矛便脱出了妖神的手,穿过了我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我将那长矛狠狠地抛在地上,转头看向了妖神。
阵法被破,他的灵力似乎恢复了些许。但我刚才那一击太重,他如今已无力再战了。
我一个箭步上前,挥剑便要刺下,一双手却忽然抓住了我的剑刃。我抬头一看,却是敖蔚。
她手上的血顺着剑刃落下,整个人挡在了妖神之前。她看着我,眼眶里布满血丝。她问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死了,你的大仇也报了!”我说着,就要把她推开。
可她死死地抓着我的剑,不肯离开。她似乎有些嘲讽地笑了:“可我不想让你死。”
“可我该死。”
我说着,避开她的目光,狠下心来,狠狠将剑一拔,她的手中登时血流如注,弄污了她的衣服。
“回去!”我十分严厉地喊着,一挥手将她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