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一刹那,我忽然忆起了这寝殿里似乎还有一个暗室。
那个暗室只开过一次,是在昙青同烛阴大战之前的时候。
想着,我回过头,望向了那暗室的方向,狠狠一挥手,墙壁上登时被我破出了一个洞来。我看见了那暗室中的一抹青色,登时松了一口气。
暗室中光线刺眼,四处都是冰壁,折射出耀眼的光来。我忙跑了进去,在她身后关切地对她道:“你没事便好……”可我话还没说完,便注意到了这暗室中的一些东西,登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些都是昙青和岐灵在一起时的美好回忆。
就在这冰壁之上,正回放着七万年前岐灵和昙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所有画面里,都只有她们二人。
我一时惊住,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怪不得她那日出战前要来这里,因为烛阴即将苏醒的感觉影响到了她,而这又让她回想起了七万年前。她把她所有和岐灵有关的记忆都存在了此处,并把这个暗室封了起来,完好地保存着一切。
她对岐灵有怨,也有爱。所以,她一方面把这些记忆都封存好,另一方面又把这些记忆划为自己的禁地。
青青啊,岐灵对你而言才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吧。
而此刻,昙青正对着一面冰壁痴痴地坐着,手里还捏着一些纸稿。我低头看去,只见她手里拿着的正是从承元的《上古秘史》上除去的部分,那里记录着承元对当年事件的猜想,画着岐灵为了天下自绝于世的场景。
而我再看向她看的冰壁的方向时,心中一时只觉无限凄凉。
那是岐灵第一次唤她“青青”的场景。
“你骗我。”昙青冷冷地说着。
我一愣,问:“什么?”
“你骗我!”她回头冲我喊着。
“我没有……”我忙道。只是这辩解听起来苍白无力。
“你住口!”
我看见她愤恨地看着我,指了指面前的冰壁,对我道:“只有她能这么唤我,可你为何对此只字不提?为何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还有一个师父?我还有一个最爱的人?”
“青青……”
“不许你这么叫我!”她满眼的怒火几乎已压不住了。
我第一次看到她对我显露出这般眼神,心中一痛,只听昙青接着问我:“你是岐灵吗?”语气里藏着期待。
我一愣,连忙否定:“我不是。”我可不想再和岐灵扯上半分关系,不想再活在岐灵的阴影下!
虽然我和岐灵已是难舍难分了。
她一愣,复又冷笑着说道:“好吧,你不是。”又道:“我那么信任你,可你却连我最爱之人是谁都不告诉我?为何你对此只字不提?”
“我不想让你这么痛苦。”我忙对她道。
昙青如今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冷冷地看着我,问我:“担心我痛苦?我宁愿承受这痛苦,我也不愿白经历一场!这是我的记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又想起了那日在寒潭边,她对我说的“宁死不忘”的话。果然,就算她忘却一切,她还是会这个态度。
“那岐灵可以替你做这个决定吗?”想着,我问了一句,卑微地苦笑着。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人可以替我做这个决定,谁都没资格替我决定我该记得什么、不该记得什么。岐灵不可以,你也不可以。”
说着,她站起身来,就要出门。擦肩而过只是,她却忽然停了下来,对着我耳朵咬牙轻声说着:“你是有几分像岐灵,可你不是岐灵。我刚醒来时,以为我喜欢你。可如今看来,我喜欢的不过是你这张酷似岐灵的面孔。”
这话实在太狠,仿佛看准了我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地插了一刀。她好似是故意气我一般,才会说出这么让人恼怒的话语来。
“岐灵、岐灵,”我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扭头问她,“如今是我陪在你身边,可你为何还满口的岐灵?”
“因为她值得!”昙青对我道。
我不禁苦笑:值得?她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又毁了天地间所有的昙青花,再迁怒于你……你从前那般怨她,如今看了一些片面又失真了的回忆,便敢说“值得”?
我倒宁愿你一直怨她,一直怨她!
“若不是,若不是……”我看向她,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若不是什么?”她气冲冲地问着我。
若不是你如今伤重未愈,我怕你难过伤心,我定要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可我不能。
我怎么舍得看你伤心?而且背后说岐灵坏话,也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就算我真的说了,我也会有一种自己骂自己的诡异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我拥有了岐灵所有的记忆的缘故,我总在某些时候,分不清我究竟是谁。
岐灵的记忆太长了,而我身为羽徵的记忆只有四千多年。我明白,只要我开了口,我便永远摆脱不了岐灵了。在如今这个昙青的心中,我便会永远以岐灵的身份存在着。
唉,真想把岐灵的记忆也从我脑海中赶出去。那样,我也会轻松些了。
想着,我不禁又闭了口,只是看着昙青,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言说。昙青见此,又冷笑着嘲讽我道:“又要对我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你……”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说罢,她一甩袖子扭头便走,毫无留恋。
这条倔龙!
我忙要追上她,可她一转眼便没了影。我又不由得瞥见了那些冰壁,看见了岐灵和她在一起时的温馨美好的生活,登时怒从心起。
为何她已忘却一切,我却还是要活在岐灵的阴影下!
我停了下来,狠狠一挥手便把冰壁内的一切画面都粉碎了。
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冰壁内登时一片空白。
我的脑海中也一片空白。但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丝解脱了的快感。仿佛冰壁内的画面消失,岐灵也随之消失了一样。
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自己的反应早就出卖了我的真实想法。我只觉得忽然间又心中一慌:我怎么、怎么竟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
我低下头,只见我的手微微颤抖着。我忙握紧了拳头,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
“青青!”我忙唤着,又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鸟快被岐灵这两个字逼疯了
越不想活在岐灵的阴影下却越是这样
☆、寒潭凝血
我追了出去,可早已看不到昙青的身影。我压着自己心中的慌乱,开始在天宫内四处搜寻。正殿没有,书库没有,苍玉灵桑上也没有。
正要去寒潭时,我却看见念灵正在和一个岐黄仙官说话。我忙跑了过去,扯着她的袖子,道:“你可曾看见青青?”
念灵的眼神似有躲闪,但她一向是靠谱的那一个,仍能平静地回答我的问题,道了一句:“未曾见过。”
“未曾见过?”我起了疑,又问,“那思棋在何处,我去问问她。”
念灵躲过我的眼神,道:“我也不知思棋在何处。”
“好姐姐,”我忙道,“你就告诉我吧。”
“她们下界了。”念灵对我轻飘飘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来。
“下界了?”我吃了一惊。
“嗯。”
“她们怎么又下界了?她们下界做什么?青青伤势未愈,她下界若遇上危险可怎么办!”我急了,跺了跺脚,回身便走,向天宫门外冲去。
念灵看着我的背影,似乎悄悄叹了口气。
我直奔天宫大门就要下界,可还未到门口,便听见背后有人唤我:“羽徵!”
是敖蔚的声音。
我没心思搭理她,便忙忙地对她道:“九公主,如今我要下界一趟去找青青,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你被骗了!”她忙纵身一跃挡在我面前,伸手拦住我,对我喊着。
我一愣,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敖蔚叹了口气,道:“你呀,是关心则乱。你想想,上神除了下界的时候喜欢带着思棋,还有什么时候是只要思棋守着的?”
“沐浴!”我一拍手,恍然大悟。
敖蔚点了点头,道:“我方才一直在这里洒扫,并没有见人出去。思棋和念灵跟了上神四千多年,在上神的命令和你的命令中间,她们定然会选择听从上神的命令。想来是上神授意,不想见你,这才让念灵骗了你。”
“说的极是!我怎么没想到呢,多谢九公主了!”说着,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要去寒潭寻我的青青。
可刚走了几步,我顿觉不对,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敖蔚,狐疑地问:“我可没告诉你,思棋跟着上神下界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敖蔚没有说话,只是又默默地拿起了扫把,转身洒扫去了。
我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想来她一直在默默地注意着我。
唉,堂堂东海九公主,何必卑微到如此地步?
“天宫里除了落叶以外就没有可洒扫的地方,你在这里扫什么呢?”我想逼她回答我的问题,便这样尖酸刻薄地问道。
她扫地的身影顿了一顿,但仍是背对着我,口中答道:“是啊,我没什么可扫的。这天宫里本也不缺洒扫,我一向是个多余的。”她说着,竟扔下了扫把,转身回屋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是无奈叹气,然后转身便奔向寒潭的方向。我此刻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给敖蔚陪不是了。
念灵依旧在寒潭的必经之路上,只是这次她只是枯坐着。见我去而复返,她一时有些紧张,连忙起身问我:“你怎么回来了?不去找上神吗?”说着,竟要上前拦我。
“我就是来找她的!”说着,我不顾念灵的拦截,横冲直撞地过了她这道防线。
寒潭外果然布上了一层屏障结界,看起来也的确是思棋的手笔。若是从前的羽徵自然不能突破这层结界,可我已是今非昔比,而她们并不知情,还只当我是那个无知的蛮荒小妖。
我见了那结界,只伸了一根手指,便戳破了这对我来说形同虚设的屏障。我又大踏步地走了进去,只看见思棋惊讶地拦在我面前,问我:“你怎么回事?”
我看了一眼她,反问她道:“你怎么回事?”说着,便把她推远了一些,拿了冰珠一抛,厚厚的冰墙便将她隔离在外。
我又转头看向那寒潭,潭边放着青衣,潭上微有波澜,但并不见昙青身影。我无奈叹气,踹了鞋子,纵身一跃,沉入寒潭,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躲在潭下沐浴的昙青。她见了我,还想跑,却被我一把拽住手腕,从潭底拖出水面。
“你放肆!”她对我喊着,想要挣脱我的手。
我却死死地抓着她,问她道:“你不是想看看我还能给你多少惊喜吗?”
“你什么意思?”
“我这就给你看!”我望着她的眼睛,说着,就要催动冰珠,那里存着一些我和她在一起时的记忆。我本想着,或许不给她看这些记忆,她也会如往日一般喜欢我的。
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昙青有那个底气对我说,如果我忘了一切,她还是会让我喜欢上她。我不一样,我没有那个底气。
她会把她和岐灵的记忆封存在一间谁也进不去的暗室之中,而她从没对我做过这些事情。
刚要催动冰珠,我却肩头一痛,侧头一看,只见那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她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对我道:“出去,我现在不想理你。”
“你不是想知道你所有的记忆吗?”我强颜欢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我让你出去!”她向后一退,离我三丈远,警惕地看着我,冲我喊着。
我无奈苦笑,就要再上前,对她解释。却见她大怒,手一挥,对我喝道:“本尊命你出去!”话音刚落,我便感觉自己半边肩膀都有一股被灼烧的痛,鬓边碎发也被燎了一半。
我愣了愣,看向她,不可置信地问着:“你用寒冰焰对付我?”
她只对我用过两次寒冰焰,第一次是我在鸟笼里时,她用寒冰焰探我底细,只是用了一团小火苗;第二次是她中了烛阴之毒,失控发狂,四处都飞溅着寒冰焰,是无意之举……而如今却不一样了。
那寒冰焰直直冲我而来,又快又猛,我根本没有防备。
昙青似乎也有些慌,但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又道了一句:“出去。”
“出去?”我凄凉地苦笑着,向她的方向涉水而行,我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从未进入,何谈出去?”
你的眼里,难道只有岐灵吗?难道你看不见我吗?
“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忘却一切吗?你如果记得一切,那我在你心里或许还有些份量,可你偏偏不得不忘!你忘了一切,我在你心里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忍了许久的怨愤在见了那寒冰焰后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睛,一步一步来到了她面前。她有些慌,就要伸手再用那寒冰焰打我,可我只是随手一抓,她迸发出的寒冰焰便悉数化进了我的掌中,无影无踪。
“你、你怎么竟会这种法术?这是岐灵的法术!”昙青一惊,问我。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岐灵可以这样轻松地化解她的寒冰焰。
“岐灵、岐灵,”我垂眸苦笑,又抬眼看她,眼里带了几分狠意,“我再也不想听见这两个字了!”
“你……”
“是你对我说,我是你心中最特别的人;是你对我说,你想和我永生永世地在一起!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