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我想了想,回头问昙青,道,“上古时候都有什么美酒啊?”
应当是她饮惯了上古时的美酒,倒不屑于品尝如今的酒了。
昙青听了这个问题,一愣,又故作淡然地答道:“我们那时候没有酒。”
“没有酒?”我也有些惊讶。
昙青垂着眼,又陷入了回忆,道:“那时候,凡人都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哪里会酿酒呢?我们这些修行之士,顶多是闲了摘几片茶煮了饮用,有哪里会去酿酒呢?”
这……说的也是啊!
我听了这话,登时来了劲,向琉璃杯中倒了一杯酒,送到了昙青面前,看起来十分狗腿地撒娇道:“上神,你尝一尝嘛!”
思棋在一旁看着我这副模样,嘴角不禁有些抽搐,嘟囔了一句:“狗腿子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
我白了思棋一眼,又向昙青凑近几步,把杯子送到她跟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觉得我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女子,从我手中接过了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上神,如何?”我忙问着。
“味道怪怪的。”她虽如此说着,可却又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这次不再是小抿一口,而是喝了一口。
我不由得微微笑了,转头却见念灵从外走了进来,对昙青道:“上神,那些剩下的礼物都已入了库了。”
昙青点了点头,却又喝了一口酒,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上神?”念灵见了昙青如此举动,不禁奇怪。她从未见过昙青饮酒。
“给本尊再斟一杯吧。”昙青说着,把酒杯顺手就递给了我。
我忙给她斟了一杯,又送到她手里,只听昙青道:“你们也喝,别愣着。”又感慨了一句:“这东西初品时有些奇怪,再喝两口便有些意思了。”
“上神喜欢便好!”我高兴地道了一句,然后自己给自己斟满了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你慢些喝。”念灵看我这模样,不禁笑着劝我。
思棋却早就忍不住了,从酒坛子里舀了一勺便喝了起来,喝罢,道了一句:“我从前可是千杯不倒!”
“酒鬼。”我笑着道了一句。
“是酒仙!”思棋这样反驳我。
我一边笑着,一边变出了个碗来,倒了满满一碗酒,便往嘴里灌。
昙青一直是浅浅地笑着,饮着酒看着我,她见我这般饮酒,不禁出言提醒:“思棋千杯不倒,你可不是。”
我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笑道:“上神放心!我也是个千杯不倒的!”
“所以你是酒妖了?”念灵听了,笑着打趣我。
我们三个又厮闹在一起,而昙青依旧是坐在座上浅浅地笑着,看着我们疯闹。我忽然想起了她说的那句关于“女儿”的话,心中登时不痛快起来,借着酒意便起身走到昙青身边,扯着昙青的袖子,道:“上神,你也别坐着了,和我们一起来闹嘛!”
思棋和念灵看了我这般举动一时竟呆了。她们在这钟山天宫四千年,一直对昙青毕恭毕敬,也就我来了之后才稍稍放肆些,哪里见过我这样没大没小的?
昙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摆的酒坛子,对我道:“你若当真千杯不倒,本尊便和你们一同胡闹一次。”
我听了,登时来了劲,忙跑到酒坛子跟前,看向昙青,道:“上神说话可要算数!”
“自然。”她淡淡道了一句。
我得了许诺,自然放开了手脚,抬起一个酒坛子便往嘴里灌酒……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我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昙青的寝殿。不,准确地说,我在她寝殿的鸟笼里。
没错,我又回到了那个冰雪制成的鸟笼里!
我忙闭了眼,心想这一定是梦,我再睡一会儿就好了!可当我再睁眼时,看到的却依旧是眼前的景象。
我一时懵了,努力回想前一天的记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醒了?”耳畔传来思棋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思棋念灵正从门外走进来。
“我怎么又成这副模样了?”我忙问。
念灵摇了摇头,问我:“你不记得了?”
思棋却抓住了机会来奚落我:“你还真是千杯不倒的酒妖。”
我低下头,拍了拍翅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我当真忘了。”
念灵叹了口气,道:“你昨夜冒犯了上神,你不记得了?”
“冒犯?我怎么冒犯了?”我忙问。
酒真是个坏东西!
念灵和思棋面面相觑,都示意对方来说,仿佛我做了什么让她们羞于启齿的事一样。
“算了,我来说吧,”念灵终于还是拗不过思棋,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道,“你昨夜醉了,非要去感受一下上神柔软的……咳,胸怀。你说什么,呃……你第一次和上神接触就是你无意间撞到了上神的怀里,你特别怀念那软和的感觉,很舒服。然后,你整个人就往上神的怀里钻去了。”
我听了这话如同被五雷轰顶。
我愣了半晌,终于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地开口问道:“那我去钻的时候,是人形还是鸟身啊?”
如果是鸟身,可能不会有那么尴尬。
思棋清了清嗓子,对我道:“你回忆一下,方才念灵对你说的时候,说的是你‘整个人钻进上神怀里’还是‘整个鸟’呢?”
我回忆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整个人。”
思棋和念灵一同非常沉重地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全完了!
我登时开始在笼子里撒泼打滚,哭喊道:“这可怎么办呀!喝酒害鸟啊!”
思棋仍借机补刀:“酒品不端就是这样的下场。”
念灵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道:“你还是趁这机会好好养养吧,你要再修炼成形可还得些时候呢!”
我听了这话,顿觉不对,忙起身问她:“你什么意思?”
思棋道:“昨夜上神也喝多了酒,见你往她怀里扑,顺手反击,一挥手,却没想到没控制好力度,一不小心把你打回原形了。”
一挥手……一不小心……打回原形……
晴天霹雳啊!
我在鸟笼中欲哭无泪,带着哭腔向思棋和念灵道:“二位姐姐能帮我去搞一些苍玉灵桑的叶子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做人的!”
念灵果断摇头:“上神正在那苍玉灵桑上晒太阳呢,我们帮不了你了。”
思棋却笑了:“不如你去求求上神?上神说不定一心软,就会帮你了。”
“快带我去!求求两位姐姐了!”我忙喊着。
念灵和思棋对视了一眼,然后答应了。
我被思棋提溜着到了苍玉灵桑下,远远地便看见了那条青蓝色的龙尾。思棋对着上面喊了一句:“上神,这小妖有话想说。”
说罢,思棋也不管昙青听到了没有,便把我往树下一放,然后一溜烟地没影了。
我心里惶恐不安,可看那龙尾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便又唤了一句:“上神,小妖知错了!”
上面依旧是半点动静也无。
莫非是睡着了?
我又抬高声音唤了一句:“上神?”
她依旧没有搭理我。
我叹了口气,开始窝在笼子里小声地碎碎念:“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千杯不倒的招牌砸了不说,心上人也不理我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逞强了,喝酒哪里有讨她欢心重要?唉,都怪我,酒后失德。”想着,我不禁又紧张了起来:“你以后若是不理我了可怎么办?你会不会把我赶走?不不不,哪怕这辈子都是鸟身,我也不愿意被你赶走,只要能在你身边陪着,即使修为散尽我也愿意。只要能陪着你,怎样都好的!”
“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是我见到的最美的女子,此生能遇到你简直是一个奇迹……可惜你是上神,而我是个小妖。唉!”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又碎碎念了一会,最终下了一个决定:“我还是戒酒吧。”
树上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我抬头望去,只见龙尾动了一动。我忙喊道:“上神,小妖知错了!”
话音刚落,鸟笼便被一股力量托起,送我来到了她面前。我看见昙青轻轻勾了一下手指头,鸟笼便悬在了半空中。
她拍了拍手,问我:“你何错之有啊?”
我低了头,道:“小妖不该酒后乱姓,冒犯上神?”
“你如何冒犯我了?”她问。
我的头埋得更低了,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启齿。唉,奇怪,我这样的厚脸皮竟然也有知羞的一天。
“昨夜发生了什么,本尊全忘了,”我听见她这样说,愣了一下,忙抬头看向她,只见她垂着眼,淡淡说着,“本尊也醉了,什么事都记不得了。”
“上神?”我小心地唤了一句。
只听昙青接着道:“本尊听念灵说,你如今这样,是本尊所为?”
我低下头去,道:“小妖不记得了。”
“那便是本尊所为吧,”她说着,手一挥,那鸟笼便消失了,而我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本尊无故把你打回原形,是本尊的错,如今还是要补偿你的。”
她话音刚落,我便感觉身上一阵冰凉,羽毛下的每一处血液里似乎都化为冰水涌动着,凉丝丝的,可我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昙青收手时,我已又变回了那个红衣小妖。正暗自欣喜时,只听昙青对我道:“这四千年的灵力,算本尊补偿你的。”
四千年的灵力?
我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怎么,不满意?”她问。
我忙摇头,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上神,你上次已给我了一千年的灵力,如今又给了我四千年的,那上神你岂不是只有七万九千年的灵力了?不如你再收回去一千年的,凑个整?听起来也好听些。”
她听了这话,竟然笑了。
“傻丫头,”她对我道,“你这小脑袋里成日都在想些什么?”
想你,想你,还是想你!
“上神,”我颇有些不好意思,“你把这么多灵力都给了我,对你会不会有影响啊?”
“你担心我少了五千年的灵力便打不过别人了?”她问。
“不不不,自然不是。”我忙说道。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敛了笑容,又变回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眉眼间也带着些许狠意:“就算本尊少了五千年的灵力,这天地间也无人能奈何得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鸟发酒疯了,然后龙一不小心把鸟打回了原型。
鸟:????????
鸟:女朋友太能打了怎么办?
鸟在树下自言自语叽叽喳喳,她没有想到的是,龙之前不是说说玩的,龙的耳力真的很好。
(所以之前鸟在树下做梦喊了青青,龙在树上也是听到的了)
以前是鸟在套路龙,以后就不一样了嘻嘻嘻
☆、重游人间
离东海龙王长孙百岁寿宴还有一天的时候,昙青提出要提早下去一趟,在这一年里看看人间。
当然,她决定带上我。
思棋和念灵颇为不解,两人就在我面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仿佛她们才是鸟妖。
思棋看着我,颇为不满,语气里带着嫉妒的意味:“为什么上神只带你一个下去啊?明明你昨日还对她不敬来着。”
“因为我狗腿啊!”我痛快地承认了。
念灵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疑惑的问题和思棋显然不太一样:“上神四千年里未曾踏出过天宫一步,怎么如今好端端的竟要下凡游玩?”
“上神想看看人间嘛,她独自待久了自然会闷。”我解释道。
念灵看着我,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可真行,也不知你施了什么法,竟让上神转了姓。”
我忽然想起了那名为《上古秘史》的画册,想起了那画册里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昙青,忽然感慨起来,道了一句:“或许,这才是上神的本姓吧。”
或许她本不是个孤冷之人,从前或许和我一样也是爱玩爱笑的。只是七万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她有了眼疾,让她变了姓情。
这日,我和昙青一起,乔装打扮,来到了人间。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算起来,离那敖瑾的百岁寿宴还有一年呢,也就是说,我即将和我的青青独处一年!
我可真是个好运之人。
我们在一个小树林里落了脚。昙青依旧是一身青衣,只是少了些龙纹,头上的玉冠也变成了一支玉簪。她打扮得看起来倒是素雅简单,和她在天宫中的威严孤冷看起来完全不同。不过纵然她这般打扮,在人群中也还是那最出尘的一个。
我也穿了一身红,但顾着人间的规矩,没有穿朱红,而是一身绛红。
我看了看我的衣服,又看了看昙青的衣服,便凑过去在她身边轻声笑道:“上神,青和红是互补色呢!”
昙青打量了我一番,道:“红色的确衬你。”
我颔首一笑,看起来还算矜持,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本尊许久没来过人间了,你带着本尊四处转转吧。”她这样道。
我想了想,笑嘻嘻地对她道:“上神,既然我们在人间,便改了在天宫里的那些称呼吧?”
昙青觉得我说的有理,便问我:“那如何称呼呢?”
我看着她,壮着胆子,凑到她身旁,道:“不如我们直呼对方姓名?”又忙补了一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