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这个?”念灵颇为惊讶,伸手捞过一个星子,看了看,又转头看向我,“好像是真的,就是小了些。”
“应当是真的吧。”我随口说着,却一直瞧着昙青的反应。
只见昙青一愣,散了手中暗暗集聚的力量,只是站在窗前,抬头望着眼前的黑幕和繁星。我看见她眼里似乎有晶莹的泪,一时出神。
她又来到了殿门前,站在门槛边,立于门的正中央,呆呆地望着那些星星。我看见她伸出手去,似乎想抓住其中一个星星。可她终究没忍心抓住,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星子的时候,她又忙缩回了手,垂手而立,似乎生怕惊扰了这些星星一样。
她抬起脚迈出门,来到了门前的空地上。寝殿周围都被笼罩在这片黑幕之中,伴随着漂浮的星星。她也与这景色融为一体,仰头望着这些星星。我看见她的嘴唇似乎动了一动,仿佛在念着什么名字。
“上神好像很喜欢这些星星。”思棋道。
念灵点了点头,看向我,眼里尽是钦佩之情,但嘴上却仍说着不甘心的话语:“也难怪上神宠你了。”
“我蛮荒小妖,别的不会,就会这些用来取乐的不入流的玩意儿。你们就不同了,自小学的都是正经的法术和规矩,自然于这方面差了些。”我一本正经地说着,眼睛却从没离开屋檐下的昙青。
我看着她,心中一动,又将灵力汇聚于指尖,使劲一指,一颗流星便从眼前划过。
“长星!”思棋低声呼着,又看向我,“你竟还会变长星!”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念灵看着我,一脸疑惑,“这星星可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就连上神,怕也不能轻易变出星星来,更别说是长星了。”
“我是只鸟嘛!”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然后一转身便从屋顶上跳了下去,落在了昙青面前。
她看着我,微微有些惊讶。星星便在我们周围漂浮着,在我们的眼前游荡着。
“上神,”我笑着看向她,“这些星星,你喜欢吗?”
“这是你变出来的?”她问。
我点头。
她抬头,微微眯眼,看向那些星星,微微一笑:“本尊很喜欢。”想了想,又长叹一声,补了一句:“本尊已有七万年未曾看到过星星了。”
原来她患眼疾已经七万年了。
她如今八万四千岁,患眼疾七万年,我不禁对七万年前发生了什么好奇起来。本想直接问她,可看到她是如此沉浸在这景色中,我竟一时不忍问她。
她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我,似乎一时恍惚,可终究落寞地摇了摇头,对我道:“你很不简单。”
我虽不懂她这话的深意,但还是厚着脸皮笑了笑,道:“上神谬赞了。”
她抬头望着那些星星,问我:“变这些星星用了你多少灵力?”
我想了想,道:“大约是五百年的灵力。”
“五百年……”她低头念了一遍,伸出手去,所有的星星便都朝她手中飞来。一时间,她的掌中汇聚了最为耀眼的光,照得我睁不开眼。
“给你。”我听见她这样对我说。
睁开眼,只见她掌中是一个散发着青蓝色寒光的圆珠,圆珠中间隐约能看见点点繁星。
我接过那珠子,有些不解地看向昙青。只见昙青微微一笑,道:“你用灵力催动一下这珠子试试。”
我便依言而行,用灵力催动,只见这珠子中登时升起点点繁星飘向夜空。
“你再试着把它扔出去。”她道。
“啊?”
“试试。”她道。
我听了,便把这珠子扔了出去,只见珠子周围登时出现许多锋利的冰凌,随着珠子一同直直冲向前方。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再把它收回来。”她又说。
“怎么收啊?”
“你要是想收,它自然就回来了。”她道。
“收!”我试探地念了一遍,只见那冰凌仍是朝前,珠子前方却登时出现一堵冰墙,而珠子则朝我飞了回来,稳稳地落在了我手上。
好有趣的珠子!
“把它收好了。这珠子里有你五百年的灵力,也有我一千年的灵力。你好好研究一下怎么用,若遇到危险,说不定还能用上呢。”她说着,便回身要进屋,却在要迈进门的一瞬间停了下来,对我道:“你以后,就不必浪费灵力变星星了,用这冰珠就可以了。”
上方的思棋和念灵见昙青回房了,便收了黑绸,恢复了白昼的模样。她们也从屋顶跳了下来,来到我身边,看着我手里的珠子,发表了自己的议论。
“上神还真是宠你。”
“这东西着实有趣。”
我看起来十分淡然,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珠子,心中早已是小鹿乱撞。
我记得好像我是来撩她的?怎么反倒被她撩了?
想着,我把那珠子塞进了自己怀里,贴着心口放好。凉丝丝的,可真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鸟真的很会找龙的点!
每击必中~
☆、上古秘史
近来闲暇时,我总喜欢往书库跑,只是从没有翻来过一本书。看管书库的念灵也不禁好奇,笑着问我:“你倒是个好学的小妖,怎么只是天天见你来这里,却不见你看书?”
我摆了摆手:“我是个对书有严格要求的鸟,一般的书我不看的。”
念灵笑了:“你说话可要仔细些,这些书里没有一本是一般的书。”
“可我想找的书却一本都没有。”我撇了撇嘴,看着那些书,眼花缭乱。
“你想找什么?”念灵问。
“史书。”我如实答道。
念灵指了指她身边不远处的书架,道:“那里不都是吗?”
我摆了摆手:“不,没有我想要的。我翻了一下,那里的史书,最早的一本是从天庭初立开始纪事的,距今不过五万年。”
“你想看上古时的史书?”念灵笑了,“上古时期的一切都被毁了,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何谈史书?你若对上古时候有兴趣,那边有一本画册,记录了一些关于上古时期的传闻,只有这钟山天宫里才有这么一本,你去翻翻看吧。”说着,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书架。看起来,那书架似乎很久没被人动过了。
“多谢姐姐!”我忙道了一句,便跑到那书架前,看到了一本名为《上古秘史》的画册,便抽出来,在书架边席地而坐,开始翻看。
这画册分上下两卷。上卷画的是一些地形物种,下卷是人物大事志。每页画的侧边都有笔者批注,只是笔者并未留下姓名。
我对上卷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草草翻了一遍,只在昙青花的那一页上停留了些时候。画上的昙青花看起来颇似昙青头上的青莲冠,我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冠是以昙青为原型的。
“昙青花,长于极寒之地,生于冰水之潭,三千年一开。开于子时,凋于辰时,花期极短。其色青也,其臭馨也,其状若莲,其姓若昙。史前两万年绝迹。”我反复念了好几遍这批注,又算了一算。
“史前两万年……有史以来不过五万年,史前两万年便是七万年前。而七万年前,我的青青又患了眼疾。”我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七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看书?”耳畔突然响起昙青的声音。我抬头望去,只见她正朝我走来。
我忙把书放在一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句:“上神。”
她走到我跟前,勾了勾手指,地上的画册便到了她手中,画册还停留在昙青花的那一页。她粗略地看了一眼画册,便又看向我:“本尊听念灵说你在这里……你对本尊的名字很好奇?”
我对你整个龙都好奇!
我颔首,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小妖就是随便翻翻。”
“随便翻翻便翻到这一页了?”她自然是不信的,语气里不禁有几分嘲弄的意味,“那你我还真是有缘。”
是了,极其有缘。
“学海无涯嘛!小妖也是个上进的妖怪!”我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画册,随手翻了几页,道:“这画册上卷还有些用,下卷就是编造的故事了。画这画册的人自己都记不得那些陈年旧事,只是画来消遣用的,却不想被小辈们奉为至宝。”说着,她随手把那画册合起来,扔回到我的手中。
听起来,她似乎和这画家熟识?
“上神是认识这作者吗?”我壮着胆子问。
她点了点头,道:“算是如今难得的故友了。”
“上神能把过去的事讲给我听吗?”我又问。
她看着我,又把我手中的画册拿了过来,指着封面上的题目问我:“上面写的是什么?”
“上古秘史。”我念了一遍。
她笑着看着我,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既是秘史,便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我低头看向她手里的画册,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这画册你就别再看了,没什么意思。”她说着,把这画册随意地塞回了书架上,又对我道:“本尊要去灵桑上晒太阳,你来唱个曲儿吧。”
“遵命!”
又到了那苍玉灵桑的地盘。昙青放出龙尾,熟练地飞到了枝丫之上,挑了一个稳定的枝丫坐了上去,然后向后一倚,闭了眼,尾巴随意地晃着,好好地享受着阳光。
我在树下向上望去,却只能看见她的尾巴,看不见她的人。想了一想,便也一跃而起,飞到了她所在的枝丫旁,挑了个枝丫坐了上去。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我,问:“你怎么上来了?”
我笑嘻嘻地答道:“我怕在下面唱,上神在上面听不清。”
她闭了眼,语气慵懒:“放心,本尊的耳力好着呢。”她只是这样说说,但并没有示意我下去的意思。我不由得心中一喜。
她如今并不反感身边有人了。
想着,我开口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唱罢一曲,只听她道:“换一个吧。”
我想了想,清了清嗓子,便接着唱道:“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唱罢,却见她正睁了眼看着我。
“上神,有何不妥吗?”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你这小妖是思春了吗?”她问。
我万万没想到这种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我以为,她应当是那种十分正经、不屑于讨论男欢女爱或者女欢女爱的神仙呢!
我的确是思春了,我思她!
可我自然不能这么说,唯有尴尬地笑了笑,道:“上神为什么这么问?”
她闭了眼,把所有的事一桩桩道来:“前些日子你给我唱的曲子里有什么‘子慕予兮善窈窕’;今日唱的两个里面,第一个‘之子于归’,不用我多说了;第二个,竟是在唱偷情。”
这似乎的确是我思春的铁证。我无意识地便选了这些曲子来唱,却不想听者有心,她竟就这样看出了我那些不能说的小心思。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从容:“这些只是人间时兴的,小妖并没有思春。”
她眼睛也不睁,但唇边隐隐的笑意却暴露了她:“你就是思春了。”她这话说出来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来,就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底气去反驳了。
我看着她,心中忽然一动,便凑近去问:“上神可有思春过吗?”
她闭着眼,微微一笑,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禁有些失望,我问了这样唐突的问题,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骂我一句,我心里也舒坦些。如今这样淡然的模样,还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黑蛇配不上你。”良久,她忽然冒出了一句。
“什么?”
“那个叫沅风的小黑蛇,”她说着,睁开眼睛,看向我,“他只顾自己,从没有尊重过你的意愿,用一些不入流的办法死缠烂打,着实让人厌烦。你思春,最好思的是别的人,若是那小黑蛇,便不值了。”
听起来,她倒是语重心长。
我心中一喜:她的确是在关心我!
我忙摆了摆手,笑道:“上神多虑了!我才没有思他呢!”
“你承认你思春了?”她又问。
我一愣,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被套话了,一时语塞,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又闭了眼,面朝阳光,舒服地甩着尾巴,道:“你害羞了。”
“我没有。”我连忙否认。
她笑了,却依旧是闭着眼,淡淡说道:“你们这些小辈,可真是奇怪。这些七情六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却羞于启齿。上古时候,可比现在要直截了当的多。那时,我们若有了心上人,只管大大方方地去追求,不像你们如今,畏首畏尾的。”
“上神可曾有过心上人?”我又问。
她沉默了一瞬,笑容尽失,沉下脸来,回答我道:“你的话太多了。”
我忙闭了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可我悄悄观察着她的神情,她冷着脸,可这冷漠似乎是在掩饰她的悲伤。
“你下去吧,让本尊静静。”她淡淡说着。
我知道是自己方才的问题越了界,让她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而这些情绪是不该在我面前显露出来的。我和她终究相处的时间不长,怎能轻易打开她的心结呢?
想着,我颇有些落寞,应了一声“是”,便飞到树下。本想倚着树干坐好,可我看到了眼前那条龙尾似乎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