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分页

子，在这一天打开微博的时候，随便一刷新，就看到了好几个这样的视频。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在唇上咬出痕迹，又把微博退了出去。难得地，岚衫没有了什么刷微博看猫咪的兴致，反而转头打开自己录制的小白跳舞的视频，又循环播放了几遍。

　　看着小白精神十足地在柔软的被子里来回悦动，岚衫突然觉得自己心底里的一切不适被这只可爱的小猫挥爪就拍散了。轻而易举地，岚衫甚至忘记了网上那让人不愉快的盗用事件，专注地望着那只有着白手套和白尾巴尖、白耳朵尖的黑猫，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伴随着小白跳舞视频的循环，岚衫的清唱也在小声地循环着。

　　忽然，岚衫脑海里一闪而过了一丝灵感。她赶紧抓过纸和笔，整个人趴在床上，居家裙从她的腿上滑落，露出她一截小腿和干净的脚踝，高高翘着，一摆一摆地，展示着主人竟然颇为愉快的心情。

　　岚衫一边写一边哼唱，她的哼唱和手机里不知疲倦播放的清唱重叠在了一起，更显得干净、通透而愉悦，仿佛是快乐的气泡充盈满了整个房间。

　　而隔壁房间里的白之彤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公关部那边已经在加紧时间处理了，但对面团队签的工作室的确是名气太小，好不容易拐了好几个弯要到了联系方式，打过去的电话居然是忙音。光看网上的一波波造势也能知道，大概那边现在是真的挺忙的。关于处理进展的汇报一条一条地发送到白之彤的手机上，越看白之彤就越生气。

　　白之彤抱着一个巨大的抱枕，抱枕边破破烂烂，有着很明显的抓痕，勾出来的线不止一条。她倒是没有嫌弃的意思，还是将自己正张脸给埋了进去，抱着手机，恶狠狠诅咒：“这一波营销费想必是没少花吧，诅咒你们血本无归！”

　　公关部那边又一条消息过来：“小祖宗，不是国军不努力，对面太不按套路出牌了，正常推人谁用这种坐火箭炮一样的速度啊，我们怀疑是个圈外的富二代花钱买开心。要不咱们就认了吧？反正那首歌咱们也还没推，直接不用了不行吗，咱们又不缺歌。”

　　“不！想都别想！”白之彤恶狠狠地戳着手机屏幕。那可是写给她的歌，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情被埋没！“接着打电话，不行就直接启动PLAN B。”发出了冷酷无情的指令。

　　公关部那边可能也是给各路狠角色擦屁股成了习惯，没再说什么放弃的话。

　　白之彤鼓着腮帮子，打开手机浏览器的搜索界面，刚想搜索《猫耳猫耳》这几个字，又想自己再去搜索那不是平白给对手送热度吗，坚决不干，一点热度都不给这种人，又退出了浏览器，重新打开微信，点开了和岚衫的聊天界面。

　　一条新的留言都没有。

　　白之彤不免严肃了起来，觉得这个情况有些不对。按照常理来讲，这个时间的岚衫应该正在疯狂地刷新微博首页，吸她关注的那堆小妖精，看高兴了，还会把图片或者视频转到自己这里，然后留下好多“啊啊啊啊啊”这样的留言才对。但今天，一条也没有。

　　岚衫大概是伤心着呢吧，伤心到连吸猫的时间都没有了。白之彤这么想着，立刻就想赶紧安慰一下岚衫。她原本想直接变成小白溜过去，虽然今天好像还有点早，远没到她平常和岚衫玩闹的时间。但想了想，她还需要监督公关部的进度，免得那群家伙偷懒。

　　权衡之下，白之彤只好叹了口气，决定先在微信上安慰岚衫几句。

　　她点开了输入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又打了几个字，删掉。如此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白之彤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安慰人的话她这里有一大堆，但明明两个人距离那么近，白之彤心里头满满的念头都是——一墙之隔而已，如果安慰自己妹妹还需要靠微信，那自己这个姐姐也太不及格了！

　　这么想着，白之彤终于有了好主意。她明明可以就这么过去跟岚衫谈心嘛，然后再带上手机，也不耽误自己监督公关部。反正妹是很乖的，不会偷窥别人的屏幕，不会发现自己隐瞒着的那个秘密的。

　　白之彤打了个响指，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她立刻跳下床，连丢在床边的拖鞋都懒得穿了，小跑就绕过了自己的房门，跑到了岚衫房门口。

　　她跑得很快，但声音极轻，仿佛踏在地上的是软软的肉垫。

　　但很快地，白之彤站在了岚衫的房门口，没有推门进去。

　　门内的歌声太轻了，以至于才刚白之彤在自己的房间里，把门一关就听不见了。但站在岚衫的门口，那种轻快的歌声还是像是小云朵一样地飘了过来，飘到了白之彤的耳朵边。岚衫的手机上循环播放的视频已经被退出去了，趴在床上的女孩子，此时洁白的双□□替着一起一落，像是打着节拍，给这首歌伴舞一样。

　　岚衫一边写一边改，一边改一边哼唱。这首歌还没有歌词，只有断断续续的曲调。写到一半，岚衫把笔丢在了一旁，用指尖敲击着面前摊开的小本子，一点一点。

　　白之彤看着，唇角不觉得提了起来，心里头仿佛一块石头落地。她想了想，没有贸然进去，而是退了回去。只是这一次，白之彤没有再关上自己的房门，而是任由那音符满房间地飘散。

　　白之彤一边听一边在自己的床上打滚，隔了很久才想起来理会一下手机上还在兢兢业业汇报进度的公关部。

　　而歌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

　　岚衫抱着本子，翻了个身。裙摆划过床单，摇曳了一下。她的双腿伸直，双手把本子给举了起来，摊开的内页上歪歪扭扭地都是她刚刚写下的五线谱。五条线是她临时画的，每一条都飞出了纸业，仿佛在透露着她刚刚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愉悦。而那些跳在五线谱上的音符，每一条也都跟着一根飘逸的尾巴。

　　岚衫扫过那些音符，反复咀嚼着那段突如其来的旋律。

　　岚衫是从一开始决定好要从事音乐相关的行业起就开始学习写歌的。最开始的时候她写的很不顺手，第一首歌唱的是无疾而终的初恋，岚衫改了不知道有多少遍，至今都没有敢把那首歌展露到人前。没什么别的原因，她其实不怎么清楚初恋是什么滋味，写的东西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后来岚衫就再也没有往爱情的方向创作过。她开始学着从身边的东西写起，把对生活的一些感触转化成音乐，再试着把那些感悟写成歌词。这样的创作极为缓慢，岚衫折腾了好几年，最终的成果，也不过就是手机里录制着的那几段而已，通通被用为了敲开华悦大门的敲门砖。

　　直到成为练习生之后，岚衫才能够在老师的指点帮助下，系统地梳理过一遍写歌的常规模式。曲作老师是个热爱音乐也珍惜人才的人，给岚衫开了不少的小灶。岚衫写给小白的那首歌，背后也有着曲作老师的支持帮助。岚衫很喜欢那首歌，心底里其实有一点小小的得意，她一直以为自己写那首歌的迅速和歌曲的完整度如有神助。

　　但这一次，岚衫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人的帮助下，用这么快的速度，写完一整首曲子的初稿。

　　岚衫在心底里默唱了一遍，在本子上又添画了几笔，把曲谱断成了几段，又分段整理了一下。在这么默唱的时候，十分意外地，竟然就有歌词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岚衫又赶紧把刚刚脑袋里冒出来的那几句歌词记上。举着本子的动作下，画几条斜线还算轻松，但要写字就很难办到了，岚衫只好坐起来，把小桌板拉到自己面前。

　　她动作太快，没留神小桌板撞到了举着本子的那只手的手肘上。木板和骨头的撞击发出闷闷的声响，但是岚衫生怕刚刚的灵感悄悄甩着尾巴溜走，也不顾那点疼痛，摊开本子奋笔疾书。

　　几段话落在了音符下面，填满了一些空白。

　　岚衫丢下笔，这才有时间揉一揉刚刚被撞痛的手肘。这一次音符连带着歌词一起在她的唇齿边跃动，岚衫把那段旋律哼唱了两遍，又改了几个字。

　　新的灵感姑且没有冒头，岚衫也没有勉强，又把确定好的那一段哼了一遍，想尽量地让它更加地完美。

　　忽然地，她才发觉，她写了一首关于爱情的歌。

　　而隔壁房间的白之彤，也是竖着耳朵捕捉着，眨眨眼睛，心里头嘀咕着，今天发生了这种事，她还以为妹会有感而发写一首指责抄袭的歌呢，结果唱的居然是爱情？话说妹一边写一边那么高兴，难道妹她有喜欢的人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呀？

　　白之彤当然不知道。岚衫她有那么一个小秘密。

第16章

　　岚衫她有那么一个小秘密，她喜欢女孩子。

　　岚衫自己很久都没有记起这个小秘密了。

　　岚衫的这个小秘密被她压在心底里的最深处，比她所有的一切秘密埋藏得都要深。她为了埋藏这个小秘密，甚至都会去尽可能地避免和别的女孩子的接触。但她也很久都没有记起这件事了。

　　岚衫是在把这短短的几句歌词拒绝过十几遍之后，才忽然想起那个小秘密的。歌声戛然而止，岚衫愣在了那里，脑海里的画面也在那一瞬间定格。是白之彤。

　　白之彤的手抚摸在岚衫的脑袋上，揽在岚衫的肩膀上，挽在岚衫的胳膊上，禁锢在岚衫的腰上。一切一切的肢体接触，都把属于白之彤的温度切切实实地传给岚衫，一点一点地，融化开岚衫心底的坚冰，在岚衫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时候，把那个冰封在坚冰里的小秘密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岚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写了一首关于爱情的歌，在写这首歌的时候，她心底里想着的是白之彤。

　　心中的警钟忽然被敲响，岚衫甚至立刻丢下了手里的本子和笔，呆呆地坐在床头。也许是身体的应急反应，岚衫的大脑在刚刚那一瞬间的零乱之后被清空一样地空白一片。岚衫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想什么，干脆就任凭自己愣在床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有几秒几分钟，忽然地，一声“喵”的声音刺穿了岚衫大脑里的那片空白。

　　岚衫这才被叫回神，抬眼一看，是小白蹲坐在她的面前。

　　小小的黑猫琥珀色的瞳中居然流露着十分人性化的担忧意味，这只猫定定地望着岚衫，见岚衫回看向自己了，才踱起步子，跳到了岚衫的膝盖上，用它小小的、柔软的、暖暖的身体团成一团，盖在了岚衫的肚皮上。

　　而岚衫也习惯地圈起了这只猫，才忽然又想起来，这是白之彤的猫。

　　她又在想白之彤了。

　　岚衫把自己往后一仰，摔在床上。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立刻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白之彤笑着的样子，睁开眼的时候白之彤这个名字又一直在她的唇边打转，仿佛无论如何也甩脱不了了一样。岚衫干脆选择咬紧牙关，张着眼睛望向头顶的灯，哪怕这样倔强让她的眼睛开始酸痛。

　　然后，她觉察到肚皮上的温暖起身离开了，没过多久，两只肉垫搭在了她颈部的两侧，小白探出个猫脑袋来，正好替她挡住了头顶刺眼的灯光，也挡住了她心底里的那个人影。她的满心立刻就被这只猫咪占据，岚衫一直抿着的唇角这才有了弧度，双手捧在小白的脑袋上，胡乱地揉搓了两把，毫无章法，细声细气地问它：“对不起哦小白，是不是我没有关注你，你生气了呀？”

　　小白心想我是那么小气的猫吗，我只是担心你呀，一张口，是两声神气十足的喵喵喵。

　　猫咪的热度就在鼻翼间，岚衫呼吸着那份温热，心底里一下子觉得被填充了，刚刚的无措消退了一些。她把刚刚揉乱了的毛又顺了一遍，在整个揉乱和捋顺的过程里小白都没有多叫一声，也没有跑开。等岚衫做完了，小白才在岚衫的脖颈处团了个团。

　　岚衫就有了一条猫咪围脖。这条猫咪围脖认真地把温度传递给岚衫，就好像……

　　就好像今天在经纪人的办公室中，在自己为为什么得到那么多的优待而疑虑的时候，从头顶处落下来的那只手给的温度。

　　岚衫迷恋上了这种温度，但是岚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迷恋这种温度。

　　岚衫闭上眼睛，手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白的毛发。猫咪围脖缠绕得有那么一点紧，岚衫的呼吸变得不再通畅，却也还能从空气中捕捉若有若无的氧气，她也就没有动一点把猫咪赶下去的心思。她又开始想起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了，想起自己刚刚懵懂意识到她和旁人不一样，那时的张皇无措仿佛大海上的巨浪一样，把她整个人拍倒，卷入深渊一般的恐惧，将她吞噬。

　　那时候的岚衫仿佛溺水之人的垂死挣扎，但无处着力的水又让她的一切挣扎显得都毫无用处。那时候的岚衫举目，没有可信的长辈也没有可信的朋友，最终能去寻求的只有学校里那一间小小的图书馆。她在那间图书馆努力寻找着一切有用的资料，找寻到的只言片语都让人心生绝望。

　　她又试着在计算机课上，躲着所有人，悄悄搜索那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闯入到那个地方的，她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纯黑的界面，是如今已经没有人再用了的那种聊天室，列表里有着许多名字，弹跳出来的信息飞快，那时候的岚衫还太小了，一目十行地咀嚼着那些文字，想从里汲取一点点的信心。

　　但她只发觉，那只是一个被赶到阴影里的人，躲在人群背后，无望的狂欢。

　　她把那个页面关掉，然后把那个秘密埋了下去。一直埋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