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
再瘦弱的男生也总比林牧的力气大。而且刚刚是林牧自己站不稳跌进去的,并不是男生有意占她便宜。
然而她还是猛地一推,没把男生推出去,却把自己弹了出去。
脚下一晃,跌在一个人身上。
“啊——”季舟白的声音。
林牧慌乱地站不起来,只好翻过身:“你没事吧!”
卢文杰也过来问了,季舟白没好气地捅林牧肩膀:“你看着瘦,怎么像个炮弹一样飞过来了?”
卢文杰说:“明明是你非要往那边滑。”
“巧了不是?我正巧过去,没刹住车,不然我可不当人肉垫子。”季舟白又捅林牧一胳膊肘,“周杨柳教你了你怎么还摔?”
她眼圈红红的,不想被提起这事。
季舟白起来,对卢文杰摆摆手:“我怕再被撞一下,你等一下我先传道授业。”
卢文杰立即开起林牧和周杨柳的玩笑来:“哎呀,周杨柳不行啊!”
有点儿另外的意思,于是男生笑成一团,各自对周杨柳挤眉弄眼。
季舟白拽起林牧,林牧低着头。
“你别看地,你看地肯定就撅屁股了,不摔才怪了。”季舟白腾出一只手,往她身后一探,按住了她的屁股。
林牧的脸绯红一片,被迫直视季舟白的脸。
季舟白比她略高,她需要微微抬眼,才能对上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
季舟白拖着她滑行:“你放松,你绷得那么紧,不摔才怪了。”
……
季舟白教她溜冰,说了一连串“不摔才怪了”,仿佛林牧一站到这里,不管做什么,都得摔倒在地。
她靠在季舟白怀里,感到一阵难言的委屈。
但不能说,不能开口。即使越来越喜欢,喜欢像满溢的葡萄酒一样溢出心间,她也不能开口。她答应过季老爷子,守住一个喜欢的秘密。
连眼神也要守密,规规矩矩地收敛,她别过眼,越过季舟白的肩头看远处。
她还是学不会,她可能也并不是在学。
她用力地感受季舟白,仿佛这样亲密是一种无望的奢侈。
发丝的香味,耳朵上细细的小小的绒毛,洁净又白皙的后颈。
还有纤细的手指,搭在她手背上微微汗湿。
像在跳舞,她靠近季舟白。
季舟白的名字让她模糊想起个什么诗。
船从两岸间悠悠漂过,天空一片净透的白。
她被牵着绕过整个溜冰场,突然停下,她跌进季舟白怀里。
恍惚失神,没推开她。季舟白也没什么动静,于是林牧的脸烧得很厉害。
双手仍然交缠着,季舟白撒开手,林牧一颗心缓缓下沉。
脑袋突然被扳着抬起来,季舟白捧着她的脑袋狠狠晃了晃,压低声音,悄悄说:“林老师,为人师表,哎呀,四中能有好人了?目光长远点儿,到了大学多少男人追着你跑,有点儿出息。”
“我没有……”她微弱辩解,却猝不及防地迎上了季舟白极为靠近的脸,五官看得格外清晰,连季舟白脸上的细微绒毛都格外清楚。睫毛忽闪忽闪着,一双机敏活泼的眼含着怒气瞪过来,鼻尖沁出薄汗,嘴巴一张一合,嘴唇柔软又红润。
季舟白真好看啊……她陡然烧红了脸。
今天一直在被季舟白惹得红了脸,没出息得像个不谙世事的无邪少女。
“你都脸红了还说没有?周杨柳挺好的,但是配不上你啊我的天,你睁大眼睛看着我!别胡闹听见了没?”
季舟白以为自己是为别人动心。
林牧心里涩得像煤灰撒在冰面上,搓不动也滑不开,只剩一道道伤口。
睁大眼睛,眼泪又不争气地掉出来。
季舟白也慌了神:“我没,我没说重话,我都把脏话戒了……我的天,姑奶奶你别,你别——”
怕别人看见,她立即把林牧的脑袋转到别处,对着墙,摆出在和林牧说些女生之间的小秘密的姿势,靠近她:“你,你哭什么嘛,你就是和他好了,又关我什么事啊,我就说一句,你干嘛伤心啊!”
林牧擦擦眼泪:“没事,刚刚灯光晃得眼睛疼。”
“行吧,那我不管你了,你和周杨柳好就好去吧!”
一句话又戳到伤心处,林牧咬紧牙关:“我没和他——没和他那什么。”
“有什么也没事。”季舟白惯常的吊儿郎当的口吻。
“什么都没有!”林牧愤然强调。
“啊行行行,哎呀关我什么事嘛……”季舟白放缓语气哄她,林牧是个爱哭鬼。
是啊,关她什么事?
林牧收敛情绪,微微笑,瞥了一眼卢文杰:“卢文杰怎么办?”
“你管我呢?”季舟白没好气地忿忿回答,伸手一牵,把她带到中央,又一转圈,扔给周杨柳。
林牧感觉自己卑微,又沉在这卑微中自怨自艾。
季舟白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季舟白根本看不出她对她的感情。
连季远山和季老爷子都看清楚了,季舟白也没看出点儿蛛丝马迹。
大概是真没可能。
她无望地暗恋着一个女生,愈发为自己不齿。
周杨柳道歉:“刚刚我没拉住你,不是要占你便宜。”
“没事。”她垂下眼睛,“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很早很早以前,你看不见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男生告白的时候极为紧张,攥着林牧的手都用力了一些,握得她手指酸痛。
“我都不理你,也长得不好看,也很凶,很无趣,有什么可喜欢的?”
林牧仿佛在问自己,为什么喜欢季舟白。
又仿佛在自我审视,她有什么资本。
男生却一下子把她抱进怀里:“我就是喜欢你!”
林牧魂飞魄散:“我不喜——放开我。”
男生精神不振地松开:“我以为你——”
“我今天才认识你……你是不是有些不礼貌?”林牧给对方扣起大帽子。
对方受了这个帽子,也底气不足,讪讪道歉:“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她挣扎离开周杨柳的双手,贴着墙挪回去,换了鞋,坐在角落木木地看着。
男生走到她旁边和她并排坐下了。
她认为自己不应该利用男生了,毫无意义。她冲动莽撞并不会让既定事实改变。如果季舟白愿意,她怎么都拦不住,如果季舟白不愿意,就算卢文杰强迫,也不会促成好事。
她这份多余的闲心该收尾,于是她刻薄无情:“周杨柳,我认为你的喜欢很幼稚,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些,你不认为我会反感吗?而且,高考之前我并不打算谈恋爱,就是说,我不打算早恋。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比较好。”
“我喜欢你四年。”
“你喜欢一个幻影。”林牧尖酸起来,往旁边挪了挪,“我无法回应。”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呢?”
“随便你,但是我不会喜欢你的。”
“你有喜欢的人。”男生并没有用疑问句。
林牧没有正面回应。
“在咱们这堆人里面。”周杨柳实在是比季舟白聪明些。
“你看我那么喜欢她,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为了高考,我什么都能豁出去,所以我劝你,不要不见黄河不死心。”她不否认自己的喜欢,并庆幸汉语中的“她”与“他”都是一个读音。
“是卢文杰吗?”
“不是。”
“是季远山吗?”
“不是。”
周杨柳把在场所有男生都问了一遍,林牧都淡淡地回答“不是”。
“你在撒谎。”男生并没有想到,林牧没有撒谎。
他从未听过有女生喜欢女生的,因此想不到别处。
“我不会放弃的。”
“随便你。但是你如果干扰我的学习,我就打爆你的脑袋。”林牧痛快淋漓地放出狠话,引得男生一阵低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林牧也没打算再强调,只是保持沉默。
等众人下楼吃了饭,再各自散去,林牧算算,离妈妈下班的时间还有些时候。
小县城没有人会查骑摩托戴不戴头盔,除了季远山没人会想多此一举。
季舟白却把自己的头盔递给她,并没说什么。
接了头盔提着,上了季舟白的车。
女孩子的腰又柔软又纤细,她揽紧了,也没有问去哪儿。
季舟白一路开回自己家,在县城的路上倒是很规矩,没有开得格外狂野,到楼下,摸出钥匙上楼。
“别换鞋了,直接进来。”季舟白侧身让过她,空荡荡的屋子里没什么人气。
绕过客厅,又拿钥匙开了锁,推门而入,四排放满了书的书架。林牧一愣。
“喏,就这些,你的了,想看就带回家。”季舟白摸出备用钥匙,“这个曲里拐弯的是家门钥匙,这个更小的是书房钥匙,这个卡是书房里有一些爷爷宝贝的书在那个小房间,这是门卡,你就插进去划拉一下就行。记得别丢了。”
“我,我不能收。”林牧慌张得恨不能没来季舟白家。
“我这段时间不住家里。”季舟白左右环顾,看着四周,“闲着没事就来打扫打扫么,我看你扫地挺厉害的。”
林牧摇头:“我弄丢了怎么办?”
“那谁能想到你会有我家钥匙了?”季舟白不由分说地将钥匙给她,“书房那个角都是我的教辅资料,做不完了,求求你帮我解决解决,还有这里下面几排,文学名著,武侠小说,有的没的,阿姨不让看的话你偷偷搁这里好了。”
“我不能——”林牧急得不能收。
“对了,和李小川还有季远山商量了一下,也不是强迫,看你的意思,季远山爸爸,也就是我堂叔说,现在县城没什么靠谱的一对一,市里又麻烦,还贵,就说,想让你看,周六日有空的时候帮忙给他俩补习,当然,我也蹭课,你看怎么安排,一节课一百二,也不是专门雇佣你,就是——唉算了我说这个干什么,就是一个对学习有好处的兼职。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回去跟他们说。”
“我不用钱。”
“哪有人拒绝钱呢,钱是好东西。”季舟白拍拍沙发,“地点就在这儿,所以钥匙你还是拿着吧。”
“我……”
“要是耽误你学习,你就来跟我们做作业,我们保证不捣乱,行吧?”季舟白又垂下眼,“我爷爷不知道能撑多久,我想,让他看看,我也,不是那么差……”
“好。”林牧立即答应了。
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她拿走钥匙:“我回去想一下怎么辅导。”
“你什么时候回家?”季舟白问。
林牧思索一下,低头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妈回家,晚上九点之前我能回家就可以了,我可以说是和周萌萌一起做卷子。”
“你和周萌萌真好啊。”季舟白搓着鼻梁,“走吧,去买点东西。教书用的。”
穿行过市场,林牧挑了块白板和一打白板笔,买了板擦和磁力扣。
季舟白到底富人,出手不凡,搞了一台打印机,搬来一些打印纸。
搬不回去,季舟白骑摩托去附近的面皮店把李小川喊过来帮忙,搬回去布置,李小川已经要给林牧跪下了:“您太好了。”
林牧矜持一笑。
季舟白拉开自己房间门,指着那个陌生的大平板说:“等放假了你来,我教你玩电脑游戏。”
还不知道季老爷子能坚持多久,季舟白的允诺有些伤感。
林牧只是扫过那个新奇的玩意儿,便定睛在季舟白身上:“短期内不能保证,但是期末,我认为,你应该可以到,现在的刘文斌那个名次。”
“我不能超过你吗?”季舟白扬起脸来,带着狡黠的笑。
“期末恐怕是不能了,高考或许可以。”
“唉,你是什么大好人。”季舟白叹息,“尽说好听的哄人。”
林牧并不是替季舟白吹牛。
她在十班所有人身上花的时间,都没有在季舟白一个人身上多。
她绝不会告诉季舟白,自己为季舟白建了个错题本,每次讲题说哪里哪里有问题都不是随口说的,季舟白哪些地方薄弱,她恐怕比季舟白本人清楚太多。
甚至为季舟白列了详细的教学大纲,给李小川他们讲,只是拿出一部分而已。
暗地里藏私,认真笃定地喜欢。她没有外露的炽烈的情感,她只会将感情碾碎在琐碎的题目里,尽其所能。
而且季舟白真的聪明。不是天才式的聪明,不是学一学立马就能全班第一的夸张偶像剧情。
是一种悄悄藏起来的聪慧,是触类旁通的敏锐。因为见多识广,思维清楚,因此更容易明白林牧在说什么的灵巧。
她也不知道季舟白是真的这样聪明,还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
只是对季舟白格外有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学时有一个同学非要花钱请我给她补课……然而我太年轻拒绝了……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可能会开班授课【不
说起来我的路人都姓周……周真是个特别好取名字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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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今天超级开心啦!
☆、欺负
林牧作出个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