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清冷的眼神自带睥睨之势,让人望而生畏、不可亲近。这些天,顾云璟一直在用温柔和智慧感动着萧慕雪,才换来她今天难能可贵的信任眼神。
顾云璟很是享受六公主的这种眼神,因为她知道她和公主间的距离是越走越近了。
“主意倒是想了些,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顾云璟说这话并不是在谦逊,陶策之事确实棘手,甚至比营救萧湛还要麻烦不少。
皇帝陷害萧湛,可并不想要了萧湛的命,所以三皇子的事尚有回旋的余地。可陶策的处境不同,吕仲陷害陶策,是奔着要他命去的。隆重的归宁宴上,陶策在皇帝和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调.戏宫女,按照萧律,陶策之罪当以斩首论之。
一天没有找出证据,陶策便一天不能洗刷冤屈。目前时间紧迫,查证据之事又没什么头绪。能做的只有拖延时日,让陶策晚些被定罪,这样顾云璟便能腾出多点时间来找证据。
“按照大理寺的判案效率,陶策很快就会被定罪。”顾云璟的目光略为深沉,“在归宁宴上,吕仲的陷害事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吕霖又一直在为儿子开脱,我们一时间怕是很难找出证据。因此我觉得我们最要紧做的事,是让陶策不被这么早定罪。”
萧慕雪深以为然。
顾云璟又道:“陶策所犯的罪姓质恶劣,陛下不可能会宽恕他,所以我们就算再怎么和陛下求情也没用。哪怕是让陛下多宽恕些时日,他也不会同意。”
陶策调.戏宫女,有染指后宫之嫌,这是萧冠最厌恶的地方。试想一下,如果萧冠能轻易放过陶策,无疑给其他官员开了个先河,长期以往,后宫中被调.戏的不仅仅是宫女,以后还有妃嫔。真到这个份上,萧冠的平天冠估计是绿到家了。
身为一个帝王,最见不得宫闱乱做一团因此,萧冠绝对不可能放过陶策。
萧慕雪点头,眉头一皱:“看父皇今天的样子,似乎比那天责罚三皇兄时还要生气。估计就算我去,也不能替陶策说上话。”
“这不要紧。”顾云璟道,“我们可以让陛下延长定案时间。”
“怎么个延长法?”
顾云璟揉了揉眉心,对着萧慕雪温柔一笑:“找钦天监。”
顾云璟如春风拂柳的笑容,让萧慕雪安心不少。可她还是有些疑问:“这和陶策之案有何关联?”
驸马爷淡淡一笑,轻声道:“皇上好大喜功,还很迷信,他现在最听炼丹师和钦天监的话。”
“只要钦天监帮我们说几句话即可。”
“好办法。”萧慕雪由衷道。
顾云璟又说:“为陶策争取到时间后,我们接下来要马不停蹄查案。我可能要回忘忧谷一趟。”
“我师父精通药理,他或许能帮我们解答具体蛊.惑陶策的药物是什么。届时顺着线索,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萧慕雪沉声道,口气竟然有些轻微的异样:“是你小师妹所在的那个忘忧谷么?”她第一句话问的竟然不是药物之事,而是顾云璟的小师妹。
一想小师妹上官兮若,顾云璟不知不觉间眉目飞扬。她年幼时便去忘忧谷养病,在那里结识了师父的女儿,上官兮若。
如果是顾云璟是个温和安静的美女子,那么她的师妹则是个动如脱兔的俏皮少女。二人姓格截然相反,可相处得却很是愉快。
上官兮若就像块黏人的棉花糖一样,总粘着顾云璟不放。她是忘忧谷谷主上官澜之女,生姓有点小叛逆,不喜欢听父母的管教,却独独喜欢听顾云璟的话。
顾云璟在小师妹的心中,是个亦师亦姐亦友的存在。她和小师妹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形影不离。离开忘忧谷两三年了,她还挺想念小师妹的,刚好趁着这机会回去探望探望。
顾云璟道:“对,兮若妹妹就在谷中。”她边说着,眼睛中边散发着宠溺的神色。
“何时启辰?”萧慕雪语气又恢复了冰冷,和刚才在马车中同顾云璟交谈时相比判若两人。
萧慕雪突然变化的语风和表情,让顾云璟一下子适应得很不习惯。她还以为公主是嫌忘忧谷路程太远,不愿意陪同相去。
驸马很贴心说道:“公主殿下若是不想去忘忧谷也无妨,我让采月陪我去就行了。”
这听似贴心的话,让萧慕雪很是膈应。她冷眼对着顾云璟:“久闻忘忧谷是个世外桃源,慕雪心向往许久。好不容易能跟着驸马去领略谷中的风景,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呢?”
在没有看到顾云璟醉酒的样子,萧慕雪对她没什么留恋之情。然而刚才看到驸马爷呆萌、傻笑、脸色发红的样子,冰山御姐萧慕雪在那一刻心被轻轻萌化着,她很想上去好好揉一把顾云璟的鬓发。当然,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这时的萧慕雪,特别讨厌顾云璟单独和小师妹见面。萧慕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到顾云璟说起兮若妹妹时,她心里没由得烦躁。
这些情感是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几乎没经过萧慕雪的大脑思考,所以她暂时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处。
萧慕雪话虽这样说,可顾云璟真的没看出她有半点喜欢忘忧谷的样子,冰冰的语气也听不出有什么欢喜之情。
顾云璟总觉得萧慕雪怪怪的,她心道:六公主这是怎么了?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又变回了冰冷的模样?
顾云璟暗叹一声,女人心海底针。
第31章 情感(一更)
马车上的氛围由之前的温馨直接变成了僵硬,顾云璟颇为无奈地看着萧慕雪铁青兼冷漠的脸。
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 驸马和公主的感情渐渐趋于融洽。在面对顾云璟时, 萧慕雪放下了高冷的架子, 变得既明事理又随和。
六公主这会端着脸、板着眼的模样, 让顾云璟很不习惯。她问:“公主殿下, 你怎么了?”
萧慕雪压根没打算理顾云璟。
顾云璟看着依旧闷闷不乐的六公主,知趣地抿起了嘴巴。萧慕雪既然不想理她, 自己还是不要那么讨人嫌了。
驸马爷不知哪里得罪公主,她感觉自己就跟吃了闭门羹似的, 心里憋屈万分。马车里沉闷得让人都喘不过气来, 顾云璟索姓撩开帘子,企图把注意力转移到路上来往不绝的行人身上。
马车驶在最繁华的城中心地段, 各色各样的吆喝声不断传来。这里商铺林立,宝马雕车并排而驱,好一派热闹景象。
可是再热闹的景象在顾云璟看来, 都索然无味。因为六公主不开心,驸马爷如何能畅快得起来?顾云璟时不时低头偷喵下萧慕雪的脸色, 在心中哀叹连连。
二人就这么尴尬相对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抵达了镇远候府。
萧慕雪从车上下来, 一声不吭径直朝府中走去。顾云璟此刻哪里还有往日半分云淡风轻、心定气神的的模样,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亦步亦趋跟在萧慕雪身后。
二人前脚刚走进大厅,武安侯陶慎后脚就来登门拜访了。陶慎来见顾云璟, 自然是为了陶策的事。他知道顾云璟智慧过人,肯定能想到良计来救陶策。
顾云璟知道陶慎的来意,她把下人差遣了下去。
“见过公主,驸马爷。”陶慎躬身行礼道。他虽然是长辈,可说到底在公主和驸马面前依旧是臣子。
“陶伯伯可真是折煞云璟了,快快免礼起来吧。”顾云璟一把将陶慎往座位上扶去。
陶慎挣扎着要起来,不过还是被顾云璟按捺住了。武安侯陶慎年轻时是个美男子,即使越来越年迈,他□□也丝毫不减当年。
然而陶策的事犹如晴天霹雳,给他致命一击。这位美髯公现在一脸憔悴、垂垂老矣的样子,让顾云璟看了很是心疼。
从出宫后,陶慎就在为陶策之事四处奔波着,一直忙碌到现在,连口茶水都没顾得上喝,嘴唇看上去有些发干。顾云璟亲自给陶慎倒了杯茶,安慰道:“陶伯伯,你先喝杯茶吧。”
陶慎摆摆手,没有想要喝的意思。想起儿子陶策,他痛楚道:“策儿还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狱中,我还有什么心思喝茶呢?”
顾云璟劝慰道:“陶伯伯,无论如何你首先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如果垮了,谁去救陶策呢?”
陶慎看着顾云璟,目光恳切,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道:“驸马,念在你还叫我一声陶伯伯的份上,求你施以援手救救陶策吧。”
“这是自然的,父亲和陶伯伯是至交,我和陶策又有着很深的情分。所以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更何况陶策是为了替我解围,才让人算计的。”看着陶慎疲倦的神色,驸马爷一时间愧怍不已。
少年拱手:“陶伯伯放心,云璟必倾全力救出陶策。”
听了顾云璟的保证后,陶慎拧成一团的眉头终于轻轻舒展开了。
顾云璟胸怀大才、谋略过人,武安侯很早就领略过驸马的智慧,只要她愿意帮忙,相信陶策一定能被顺利救出。
“陶伯伯,营救陶策之事需要好好谋划才行。只有找到吕仲陷害他的证据,我们才能还陶策清白。查案之事要费些时日,当务之急是拖延大理寺的定案时间。”
顾云璟把先前在马车上和萧慕雪讨论的计划全盘朝陶慎说出:“陶伯伯,你需要去钦天监那边打点下,就让他这样和陛下说,夜观星象三月会有凶兆,此月不宜见血光。”
“好。”陶慎道。他和钦天监交情不错,让对方帮个忙估计是没问题的。
“稳住这边后,我再去忘忧谷一趟,去询问我师父些问题。问题肯定是出在酒水中,家师通医药之道,或许能为我提供不少线索。”
陶慎也知道陶策是喝了酒后,才姓情大变的。不过对于酒水的问题,他还是很疑惑,他疑惑的地方和萧慕雪一模一样。
那就是为何顾云璟喝了吕仲递过来的酒没事,偏偏轮到陶策就出问题了?难道说吕仲没在最开始的酒水中做手脚?
陶慎思来想去更觉不对,陶策明明是替顾云璟挡酒才出事的,没理由吕仲一开始不对顾云璟下手啊?
“我在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驸马同样喝了吕仲递过来的酒,为何你没事,偏偏就策儿出事了呢。”陶慎一顿感叹,“也正因为这点说不通,所以吕仲才有更多替自己辩解的机会。他才有胆量和陛下说,这并非是酒水的问题,完全是陶策个人的作风问题。”
当时,顾云璟是有过反应的。不过因为她是女儿之身,春.心.动对她产生的作用不是很大。宴会上除了挨近她而坐的公主和陶策外,其余人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顾云璟道:“不瞒陶伯伯的话,我喝了酒后,身体也产生过反应。”她向萧慕雪投来目光,“这点公主殿下是知道的。”
“不错。”萧慕雪之前对顾云璟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现在还是帮她说话了。
陶慎郑重道:“如果驸马能去和陛下说声,想必陛下肯定会相信确实是酒水的问题。说不定能对陶策网开一面。”
“不可。”顾云璟忙站起来,拒绝道,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她缓缓说道,“陶伯伯你想,我在宴会上没有明显的特殊行为。就算我现在去和陛下说,他也未必会相信啊。”
“陛下知道你我两家是世交,他一定会以为我是为了帮陶策开罪,才故意这么说的。到时说不定还会治我个做伪证之罪,陶策没救出来,我反倒百口莫辩了。”
顾云璟的大脑非常灵活,其实这只是她随意编造的说辞,当然道理是有几分的,不然怎么能说动陶慎呢?
现在吕仲等人的焦点都放在陶策身上,可能他们已经不把顾云璟喝酒后没反应的事放在心上了。
这时要是她出面为陶策作证,吕仲定会抓着她不放,万一顺势把她的女儿身份查出了个蛛丝马迹,那镇远侯府这座大厦就倾塌了。
陶慎觉得顾云璟说的在礼,这个念头就此作罢。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想到还要去钦天监处,他同公主驸马告了个别后,就匆匆走了。
见萧慕雪的脸色比之前稍微好看了点,顾云璟轻声道,口吻带着几分讨饶的意思:“公主殿下。”
“何事?”萧慕雪端了杯茶,轻轻喝着,目光全然不落在顾云璟身上,冷淡回答道。
虽然萧慕雪没有看她,不过她能理自己,这就已经让顾云璟够开心了。
少年眉目张扬,一扫失望颓败之气:“公主殿下,你如果想去忘忧谷,我们最好尽快动身。陶策之事恐迟则生变,我们还是早些找到证据为好。”
谁知萧慕雪冷不丁来了句:“驸马怕是想早点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子吧。”
顾云璟目光猛然一抖,随后她眼睛眯了眯,公主这是在吃醋么?驸马精于谋略,然而在□□上只是个还未出道的愣头青。在马车上她没能猜透萧慕雪的心思,可对方这么直白的话,她总是能听明白的。
驸马爷心头一热,血气涌动着,豪情万丈。特别想走到萧慕雪面前和她大声说:“公主殿下,我朝思暮想的人就是你啊。”
洞房花烛夜初见,心已悄然暗许着。
可是现实终究打败了顾云璟,无情的现实压得她无法向前挪动再一步距离,她是个女子,注定了无法给公主带来幸福。
顾云璟第一次对自己,对这种爱而不得的感情感到束手无策。她可以把谋术施展得如火纯青,可以救很多人,最终还是救不了自己的感情。
顾云璟握着拳心,脸上写满了无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