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得固执:“万一呢?”
她看着我,思考了一秒钟:“那我就跟别人谈恋爱去了?”
好哇,让我套出了真心话了吧?
呵,女人。
我很生气,瞪着她,非常凶地说:“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就很高兴地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虽然笑的确实好看,但是我生气,是绝对不会中美人计的。
我鼓着脸颊补充:“哼,你跟人谈恋爱不算什么,像我这么抢手的,说不定还跟人结婚了呢!”
她眯了眯眼,一副算计的模样:“嗯?再说一遍?”
“我……”都怪我太宠妻,我踌躇了一下,还是怂了,“红本本上的那人姓段!”
她哼了一声,摸摸我的头,“乖。”
“乖什么乖?这是你刚才抓爆米花的手!”我嗷嗷直叫。
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我给你洗。”
我翻个白眼,谁稀罕啊?我什么东西她没洗过?
“别转移话题,万一我们失忆了,你怎么找上我?快说快说!”我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谈恋爱的人都这样,爱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爱在意一些十分神经病的假设。
她说:“跟电影里一样,把名字写你手心上?”
我:“不行,糊了怎么办。”
她:“那……我们各写一封信吧。现在高科技虽然发达,但我更喜欢那种一个字一个字的信笺、书信之类的留言。”
在这方面,她总是懂我的。
即使各类电子产品的通知与聊天更方便,我也偏爱那种透着墨香味的纸上交流。
我:“那你记得写上你的名字,我也会写的。”
她轻笑:“怎么,你真会忘记?”
这个送命题我当然不会回答,睨了她一眼,跑走了。
……
后来的我,总是后悔当时没有明确地回答她。
——当然不会忘记你。
因为……
——除非我连自己都忘记了。
第28章 英雄
意识模糊间,蔺苌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她几度试图醒来,只是这个梦似乎不是噩梦,还很甜很幸福,所以混混沌沌的,她又陷进了睡乡。
梦的内容她记不清了,只有那份棉花糖一样的余味还回荡在心里某个角落,又甜又窝心。
忽然,她有些饿。
沉重的眼皮比不上肚里的空虚,蔺苌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这和游戏、电影一样标准的开头,让她不由小声嘟囔一句:“我猜这是医院。”
无人应答她。
她用手撑起身子,刚想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正在输液……哦,没有输液。
一动弹,还有腥臭的蛇血味钻进鼻子。蔺苌低头一看,她全身都是暗红色的,以至于这雪白的床单上都沾染了一些凝固的血块。
她晃了晃睡晕的脑袋,揉揉钝痛的胸口,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如落叶般浮于水面。
受辱、战斗、伤人、鲜血、中毒……
对了,段翎!
银环蛇毒耽误不得,她一个昏迷,万一有人过来,万一程霄他们没有找到血清,万一……
恐惧与不安瞬间取代了蔺苌脸上刚醒时的茫然,她丢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
等下……
她之前昏迷是在大厅地面,现在却是在床上。
蔺苌稳住心神,开始打量房间四周,这才发现她的床位旁边,还有一个床位。
这是一个双人床位的病房,自带一个厕所与洗漱台,房间门此时是关上的。
那边床上有一个人形的小鼓包,因为脸侧在那边,她看不清面貌。因为呼吸的缘故,被子中央在微微起伏。
是段翎吗?
如果是,那就没事了……
蔺苌心里多少猜到了这是谁做的,却还是没有彻底放心,下了床,趿拉着床下的拖鞋,朝那边的床位走过去。
“段翎?”她小小地喊了一声。
仍然无人应她。
蔺苌走到床边,借窗外的亮光,看清了床上的人——的确是段翎没错。
只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很苍白,还没有醒过来。
蔺苌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段翎的手,在床沿坐下,轻轻抚平段翎睡梦中都深深蹙起的眉。
是做了一个噩梦吗,才这副表情?蔺苌暗自猜测。
她把段翎脸庞上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被其他部位吸引了注意力。
象牙般白皙的右手手腕上,还看得见细细的青筋,旁边有好几个针孔。之前的毒蛇牙痕位置只剩一两个小红点,不认真看根本注意不到。
之前是晚上,现在外面却亮如白昼,怎么说都不只一两个小时了。
看样子,她睡的时间不短,段翎应该也得到血清等解毒物的注射了,否则活不到现在。
肌肉还是酸疼的,浑身都像是被车碾过一般,动一动还能听见骨头喀嚓喀嚓的脆响。
蔺苌静静看了一会儿段翎的睡颜,忽然才生出几丝劫后余生的欢喜来。
段翎活下来了,她也活下来了。
真好。
这是一个美好的梦境吗?
尽管四周的场景都符合逻辑推断,感知也很清晰,但蔺苌就是觉得……
有那么一些,不真实。
她轻轻抚摸段翎的脸,注视着那嫣红的嘴唇,有些渴。
真实感是什么,不就是碰触吗?
蔺苌觉得,自打最早在研究所房间醒来,意识到和段翎做了一个唯美的梦后,自己就变得相当流氓了。
嗯,不是因为她流氓,而是梦洗脑深。
蔺苌安慰完自己,再也忍不住,抽了一张床头柜上的纸巾,本想直接用它,后来踌躇了几秒,又把一张纸上面两层给扒拉下来,只剩了最后一层。
三层原生木浆的纸,去了两层,已经薄如蝉翼了。她既满意,又心虚地把这层薄薄的纸覆在段翎的嘴唇上。
接下来,是给自己做行动前的思想工作。
她不是欲图不轨,她还有这么厚这么厚一张纸隔着呢。不能惊醒病人,只是找找真实感,就算之后段翎因为她先前的残忍讨厌她,她也可以安慰自己不亏了。
而且她们之前……那算是互通心意了吧?
蔺苌怂怂地把纸放了几次,保证它绝不会滑落,才缓缓低下头,把自己的唇小心地贴在段翎的唇上。
唇间隔了一层不是很厚的纸。
这纸到底薄到什么程度呢,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也就是蔺苌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唇瓣的柔软与温度而已。
甫一接触,她就找回了缺失的真实感。那种丝丝缕缕的安心感与满足感,一瞬间汇成了浩浩汤汤的长河,几乎把她淹没。
够了,流氓也有个度。
蔺苌在心里叱责自己,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才发现身下本该闭上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紧紧盯着她,眼中还有浓浓的倦意,生成影影绰绰的雾气,叫人看不清其中的含义。
比如,被偷吻的含义。
“在做什么?”嘶哑的声音从那抹吻过的唇瓣里吐出,莫名有些姓感。
蔺苌:“!”
姓感归姓感,她已经石化了。
这世上,还有偷亲别人,被别人当场逮到还要尴尬的事么?
蔺苌吞口唾沫,企图解释:“你嘴上好像有只虫子,我把它拍死了,为了擦掉它的血,就拿纸、纸……擦血。”
段翎面无表情:“是吗?还真是一只讨厌的虫子,专往我嘴上飞。”
蔺苌:“……呵呵,是挺讨厌的。”
段翎把嘴上的纸拿开,一边摩挲,一边看了一眼放在旁边被剥了两层的纸,意味深长道:“这张纸也挺讨厌的,还比别的纸都要薄。”
完了,段翎肯定发现那纸里的奥秘,也意识到她的龌蹉想法了!
蔺苌低头,窘迫地不知道往哪儿瞧:“……呵呵,是挺讨厌的。”
“现在的人工呼吸都这么讨厌了么?”
蔺苌脑中一片空白,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几乎是下意识复读道:“呵呵,是挺讨厌的。”
段翎笑了一声。
等下,人工呼吸……?
蔺苌的脸再次爆红:“我……那个……不是……”
段翎一本正经:“不是什么?你是想说你讨厌吗?”
“我……”
如果有一块豆腐,她想撞死。
糟糕的结果就算有再低的概率,也有发生的可能,墨菲定律诚不欺她!
段翎见蔺苌羞得不敢看她,终是心软了。
“确实讨厌。”一声悠长的叹息后,蔺苌短袖被人一拽,毫无防备之下,径直就跌了过去。
昳丽的容颜同她越来越近,她一个紧张,闭上了眼睛。
轻轻颤动的睫毛,像是引诱画家描摹的墨笔,怀着女孩心中那不可捉摸的情思,等待她前去勾勒。
诱人是诱人,但更让人怜爱。
紧张地屏息半天,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吻,难道是她会错意了?蔺苌心里一慌,就要睁开眼,却忽然被一张纸巾擦拭着眼角。
这动作极其温柔,带着女人一贯的用心与体贴,连近在耳畔的声音也格外动听起来:“做贼就做贼,为什么要哭?”
蔺苌一动不动地反问:“什么贼?”
段翎轻笑:“偷香窃玉,你说是什么贼?”
蔺苌一噎:“……”
咳。
她不说。
段翎好像也知道她不会回答,转而问:“还没说为什么要哭?”
“我哭了吗?”
段翎把打湿的纸摊开在手心里:“喏。”
蔺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哭了。
这总不会是偷香窃玉之后,欣喜若狂留下的眼泪吧?哇,蔺苌,你可真是太他喵的丢人了!
想了想,一定不能暴露这些表现,蔺苌强自镇定道:“或许是之前做梦的时候流的。”
段翎完全没有想到蔺苌的小脑袋里装了什么奇思妙想,看样子是相信了,还有些担忧:“梦?什么样的梦,噩梦吗?”
噩梦吗……
蔺苌摇头:“虽然不记得内容,但应该不是噩梦。也许还是一个甜甜的美梦,可惜我想不起来了。”
段翎疑惑:“既然是美梦,为什么还会哭?”
蔺苌顿了顿,也有些不解:“我不知道。”
她并非是瞎说或者糊弄段翎,只是心里没有缘由的,就是这么感觉。
她也不知道原因。
“或许,正是因为只有梦里才那么好,有些伤心吧。嗯……听起来好像挺奇怪的?大概我这个人就比较奇怪,你别介意。”
想到了之前搏斗的事,蔺苌的情绪低落下来。
段翎望着她,忽然说:“我不会怕你。”
“什么?”
段翎斟酌好言辞,一字一句地认真回答:“你昏迷前要我别怕你,现在才有机会回答你,我不会怕你;你刚才说你比较奇怪,让我别介意,我也一起回答你,我不怕你。”
蔺苌睁大眼睛,有些惊讶。段翎是有读心术吗?怎么她才想到,就被发现了……
“我伤了人。”蔺苌说。
“我知道。”段翎淡淡地回。
“我还可能杀了人。”
“我知道。”
“段翎,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杀人和杀蛇不一样,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就算我们失忆了,就算我们不知道这是哪儿,就算现在混乱的可以说是一个乱世,也不代表我可以……”
蔺苌看着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手染了鲜血,就是她杀了人,可奇怪的是,杀意与怒意退去之后,她依然没有后悔。
她看着这双全然陌生的手,像是在审视这个全然陌生的自己:“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不知悔改的杀人犯。”
段翎视线仍然平和:“我知道。”
蔺苌咬唇,有些生气。
她觉得段翎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是个怪物,不明白这些事的严重姓,不明白刚才这个怪物还悄悄偷吻了她。
因为如果真的明白,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亲近,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僭越,更不会温柔相待、捉弄自己。
所以隔着纸亲吻,一是自欺欺人,二是害羞,三是……她好像生出了一些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绪。
那或许是自卑,又或许是另外一种意义层面的胆怯。
病房里,一时安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段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英雄。你保护我,我被你保护,仅此而已。”
她摸摸蔺苌的膝盖,似乎是在覆盖那里的屈辱与疼痛,眼里全是无言的怜惜。
蔺苌不由动容。
是了,这才是她不后悔的理由。
这就够了。
第29章 失踪
“咔哒。”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拧开。
蔺苌与段翎同时转向门那边。
或许是她们的注视太热情,小黄毛刚打开房门,愣了一下。
“哎哟,两位姐姐总算醒了啊?你们这注目礼,让我心里有点慌哎……”
后面跟着的程霄把站着不动的他往里推,“我觉着,她们是被你吓到了。”
“哈?程哥你瞎说什么呢,本公子风流倜傥,帅气潇洒,不说要联系方式就算了,还吓到?”
施不语翻了个白眼,颠儿颠儿地提着两个食用塑料袋走到两张病床中间。
蔺苌状若无事地从段翎床上下来,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她